蛇妖察觉有异,刚顿住步子,就见那法诀已打在前方的大石上,把那大石击得粉碎。蛇妖只觉后背一凉,转身对着白子画就是一拜,伏在地上,一张脸上已是哭得梨花带雨,甚是可怜。
“上仙饶命,小女子不过一时糊涂,上天有好生之德,还请上仙放小女子一命,小女子以后再也不敢了。”那蛇妖说得可怜,白子画却是神色未改。“你滥杀无辜,草菅人命,犯下大错,理应接受惩罚。”
蛇妖见白子画如此说,心知已是没有活路,不由恶向胆边生,一个纵身就向白子画扑去,誓要让他也付出代价。但有些事,并不是你想就能做到的,只见白子画口念灵决,一掌打出,正中蛇妖心口,蛇妖被打翻在地,一口心血吐出,倒在地上现出原形,一动不动了。
白子画解决掉蛇妖,转身向欧阳少恭和丁隐的方向走去,只见丁隐躺在地上,欧阳少恭正蹲在他身旁往他体内不断输送着灵力。白子画仔细一看,发现一块血色石头正悬于丁隐心口处,有黑气不断从石头里散出,在丁隐胸口盘旋一圈,而后钻入丁隐胸口,而随着少恭灵力不断注入,那黑气非但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多,不断流向丁隐四肢百骸,那血色石块也缓缓下落,慢慢没入丁隐胸口。
没过多久,那石块便整个进入了丁隐体内。欧阳少恭收回手,开始原地调息起来。
白子画抿唇等着欧阳少恭调息完毕,见他脸色仍有些苍白,知道他是消耗了太多灵力,便嘱咐了一句,“回去好好调养。”欧阳少恭含笑点头,目光落到丁隐身上,却是带上了忧虑。
白子画再看向丁隐,忍不住开口,“师弟,那是赤魂石。”
“师兄,我知道。”欧阳少恭低着头,白子画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听欧阳少恭叹息一声,说,“我们还是来晚了。”
说完他伸手抚了抚丁隐额前的刘海,说,“我赶到小师弟身边的时候,发现他五脏俱毁,已是重伤濒死。这个时候,唯有利用赤魂石的能量,才能快速修补小师弟的肉身,给他带来一线生机。我赌对了,却不知道我这么做究竟是对是错,赤魂石虽然保住了他的命,但这赤魂石容易诱发人心底的欲念,心智不坚者容易被其戾气所染。”
“福兮祸所依,师弟别想太多。丁师弟向来心慕正道,你该相信他才是。”白子画说道,“何况我辈修道之人,本就该斩断七情六欲,若是无欲无求,自是无碍。”
欧阳少恭摇头,脸上露出苦笑,“师兄,我和小师弟,都不是你。”
白子画见他如此,也不好再说什么。因为丁隐的身体还在与赤魂石融合,不便移动,于是欧阳少恭留下来看着他,白子画去洞穴内探查,看是否有其他妖物。在白子画离去之际,欧阳少恭叫住了他,“方才,多谢师兄信我。”明知那是赤魂石,却看着他将赤魂石封进丁隐体内,没有出言打扰,这份信任,他欧阳少恭会一直记得。
白子画脚步不停,只答道,“换作是你,也会如此。”欧阳少恭微笑,眼中神色却是复杂。我确实会这么做,却也只会对你如此,那你呢?
再说丁隐这边,他此时感觉很不好,身体仿佛坠入熔炉中一般,全身都被赤焰灼烧到无法忍受。他想开口呼喊,却发不出声音,想睁眼视物,却只看得到一片赤红。若不是有一股灵力一直在绕着他的经脉游走,给他带来偶尔的清凉,他的神志只怕早被这烈火灼烧殆尽。
然而这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每每当他的意识要从这片灼热痛楚中脱离的时候,那股灵力便从脑中流过,让他被烧得模模糊糊的意识又清醒过来,清醒地感受着烈火焚身的痛楚。
丁隐想,难道是那蛇妖恨他毁容在先,抢石在后,不肯让他那么轻易地死去,非要狠狠折磨一番才肯罢休?这么想着,他倒是释然了几分,身上似乎也没那么痛了。
这样循环往复,不知道过了多久,身体里的那种灼痛感才渐渐平息。他的眼珠在眼皮下转了几转,眼睛慢慢睁开,眼前的世界模糊了几下后变得清晰起来,一张熟悉的脸出现了在他面前。
“少恭?”他的意识还不是很清醒,喉咙烧得厉害,说话的声音也沙哑得不行。
“先别说话。”少恭转身离开,取了一杯温水过来,扶着他的头让他慢慢喝下,他这才觉得好些了。丁隐想爬起来,却被少恭制止,只将他扶起,在他身后垫了好几个枕头,让他半躺着。
“我怎么在这里,蛇妖呢?”丁隐眨眨眼,问道。
“我和师兄把你救了回来,你已经昏迷三天了。”少恭把水放回桌子上,又回到床边坐着。那日白子画在山洞里将被关押着的村民放出去后,和欧阳少恭一起把丁隐带了回来。
丁隐四处看了看,发现没见到白子画,便问道,“大师兄呢?”
“师兄已先回长留,将此事原委禀明师尊了。等你好了,我们再动身。”少恭答道。
“我已经好了。”丁隐说着还摆了摆手臂,“你看,一点事也没有。”丁隐刚才没注意,现在才发觉除了刚才嗓子烧得厉害外,身体没有一点不适的感觉。丁隐觉得有些奇怪,他受了那么重的伤,不该这么快就好才对。
少恭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说,“你知道你的伤为什么好得那么快吗?”
丁隐摇头,少恭接着说,“那天你身受重伤,无奈之下我只能把赤魂石封进你体内,赤魂石能吸收肉体的能量,也能放出来,使你身体快速治愈。”
“少恭,你是说你用赤魂石救了我?”丁隐显然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一时有些怔愣。
少恭敲了敲丁隐额头,把他的注意力唤了回来,认真地盯着他,说,“丁隐,你要记住,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保持本心,不要心生怨恨。”
这是丁隐第一次听到欧阳少恭叫他的名字,也是第一次听到他这么严肃地对他说话,不由点了点头。
少恭却仍是有些不放心,自从将赤魂石放入丁隐体内,不知是愧疚还是其他原因,他心中一直有种不安的感觉。“如果你发现有人欺骗你利用你,你会如何?”
丁隐歪头看着他,忽然笑了,“没有关系,我不会在意的。无论如何,我都会记住心中正道不可灭。”
少恭看着这样的丁隐,忽然觉得自己有点杞人忧天了。
作者有话要说 忘记存稿了,咳咳,这里依旧是崩坏小剧场,脑洞停不下来肿么破
——崩坏小剧场11——
丁隐(听说自己体内会有赤魂石)导演,这赤魂石是怎么到我体内去的?
某人要到肚子里去,当然是直接吃掉啦。
丁隐(盯着手里比鸡蛋还大的赤魂石)……你确定这玩意能吃?
某人(瞥了一眼站在丁隐旁边的白子画和少恭)哈哈,开个玩笑而已了。
丁隐……还好我事先问了一下●—●。
——崩坏小剧场12——
欧阳少恭赤魂石会激发人心底的欲念,容易走火入魔。
白子画师弟过虑了,欲念很容易控制的
欧阳少恭(直接转身走)……为什么我要和一个无欲无求的人讨论这个?
白子画??
——崩坏小剧场13——
欧阳少恭如果你发现有人欺骗你利用你,你会如何?
血魔隐没关系,我不在意。
欧阳少恭你能这么想,我很高兴。
血魔隐(纯良状)把他们全弄死就好了。
欧阳少恭……
☆、第五章 如何自处
第五章如何自处
丁隐和少恭回到长留已是三天后。虽然丁隐一再表示他已经没事了,但是少恭还是坚持让他再多休息了几天才上路。
回到长留后,掌门与各位长老一起,试图取出丁隐体内的赤魂石,却以失败告终。那赤魂石已经成为了丁隐身体的一部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但赤魂石终归是邪魔之物,也不能放任不管,有长老提出使用万法封印将赤魂石的魔性封印住,却遭到了欧阳少恭的坚决反对。最后掌门对白子画道,“子画,你向来冷静公断,此事便交由你来决断。”
白子画应了声“是。”,便走到欧阳少恭面前,问道,“师弟一直在为赤魂石忧虑,为何却要反对封印赤魂石?”
欧阳少恭看着白子画,问道,“师兄可还记得‘长留三侠’这个名字?”
白子画微微一怔,随即点头。那是一年前,长留一众弟子前往江都除妖,其中一名唤紫霞的女弟子因长相貌美,被江都徐家的小少爷恋慕,那小少爷知道紫霞是长留弟子,也跟着跑到长留来,非要拜入长留门下。
白子画记得,事后丁隐问他们,为何要拜入长留门下。白子画淡然回道,“我愿此生专心修道,守卫天下苍生。”欧阳少恭则是笑道,“人世间苦难诸多,我希望以仙家帮助更多的人。”丁隐听了十分高兴,道,“那我们一起斩妖除魔,匡扶正义!”说完又想到了什么,接着说道,“到时候,我们就一起合称为,嗯……长留三侠!”
白子画见欧阳少恭神色,忽然明白了。万法封印非常强横,虽然可以封印赤魂石,却也会封印掉丁隐的全部灵力,那时丁隐将变得与寻常人无异。丁隐每日苦练术法和剑术,也是为了能早一天赶上他们,和他们一起斩妖除魔,现在要是告诉他那一天永远不会到来了,他该会有多难过。
“师尊。”白子画走至掌门身前,行礼后说道,“弟子认为,丁师弟并没有犯什么过错,不应该被封印灵力。”掌门点头,见除了之前提出这个建议的长老有些不悦外,其他长老也没有意见,便道,“你说的有理,此事暂且如此吧。”
同一时刻,众人商议的对象却还在后山,浑然不知自己的命运差点就将天翻地覆。
丁隐在后山练剑,他于剑术一途,天赋本就颇佳,又日日勤加练习,如今在长留弟子中,只怕也只有白子画的剑术能与其一较高下。
丁隐一剑扫开,剑气削断了一截树枝,树枝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丁隐放下手中的剑,叹了口气,以他的剑术,本不该犯这样的错误,如今却犯了,只因为他心不静。
他一个飞身,跃上一株桃树,将双手交叠于脑后,靠着树干斜躺着,看花瓣飘扬,云卷云舒,心里也变得安宁起来。或许是“死”过一次的缘故,以前很多想不明白的事都想明白了,比如说他喜欢少恭。
他不知这份喜欢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许是他犯了错,少恭为他开脱的时候;许是他生了病,少恭对他息心照顾的时候;亦或是,第一次听到少恭琴音时,就已经心动。
对于他来说,少恭既不像师尊那样刻板无趣,也不像师兄那般淡然无求,少恭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的人,与他相处的时候总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想到少恭,丁隐的心也跟着变得柔软了几分。
是啊,这样温柔的人,本该得到世界上最好的。大师兄无论剑法修为,还是人品气质,都是万里无一,少恭仰慕这样的大师兄,也是情理之中。只是,自己又该如何自处呢?
“师弟!”回廊那边传来熟悉的声音,丁隐偏头,就见一人正捧着一把朱红色古琴,向这边款款而来,他一个利落的旋身,从树上跃下,走到那人身边,柔声唤道,“师兄。”
欧阳少恭眯着眼,打趣道,“一来就看到你在树上偷懒,看我告诉师兄去。”白子画对于修行方面向来严厉,若是被他看到,少不了要责问一番。
丁隐身子一僵,勉强一笑,道,“日常的修行课业我已经做完了。”说完从少恭怀中抱过长琴,与少恭并行。“师兄,你……如何看待大师兄?”
“大师兄风光月霁,卓尔不凡,如此仙人之姿,世间唯有一人。”此番评价,却是毫不犹豫。
丁隐抱紧了手中长琴,又问道,“那我呢?”
欧阳少恭脚步一顿,转头说道,“你是我的小师弟。”
见丁隐抬头,目光定定地看着他,又说,“小师弟率性纯粹,也是少见。”
丁隐听了这话,只低头抱着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等两人来到石亭,丁隐把琴小心地搁置在桌上后,方道,“师兄,教我弹琴吧。”
少恭点香的手顿住,回头讶异地看了丁隐一眼。“小师弟今天是怎么了,怎么忽然想学琴了?”
“没什么,只是听师兄弹着觉得很好听,就想学了。”丁隐浅笑,眼中却是带着些黯然。
昨晚他去欧阳少恭房中找他,却没见到人,想着这人向来喜欢去后山弹琴,便去后山找人。果然,才刚从回廊出来,丁隐就听到了那幽扬琴音从后山传来,是少恭长弹的曲子《榣山遗韵》,但这次的《榣山遗韵》却同往日不同,琴音中夹带着箜篌之音。两种音律相合,竟是浑然一体,非但没有突兀之感,反而相辅相成,给人别致的听觉感受。
等到一曲结束,丁隐走出回廊,就见月色之下,石台之上,两个气质出尘之人,一个手执青色箜篌,一个手覆朱红古琴,相视而笑。丁隐认识那两件乐器,一名为“流光”,一名为“九霄环佩”,丁隐也认识那两个人,正是他的师兄白子画和欧阳少恭。两人相处的画面是如此的和谐融洽,刺痛了丁隐的眼。
所以丁隐想学琴,若是他也学会了琴,是不是就能和少恭一起合奏了呢?但少恭却摇了摇头,坦然道,“小师弟,琴不适合你。”见到丁隐有些失望,又劝慰道,“你若是想学乐律,师兄帮你选更适合你学的乐器如何?”
丁隐听少恭如此说,以为他是在安慰自己,胸中苦涩,却也只能点点头,坐下来听他弹琴。
一曲弹完,少恭含笑问道,“如何?”
“少恭弹的曲子,自然是很好听的。”丁隐话音刚落,额头上就挨了一记。“怎么总也改不掉,要让师兄听到,可要说你不尊礼节了。”
“师兄,长留弟子人人都要习剑,可自从进入长留,我看师兄每日除了清修,就是炼药弹琴,还从没见过师兄练剑。”丁隐却是话锋一转,问道。
“小师弟,长留弟子并非人人都要习剑,而是必须学会一项武器,只是大多数弟子选择用剑而已。小师弟这番问话,若是被清虚师伯他老人家听到,可是要伤心死了。”欧阳少恭见丁隐一脸不明所以的模样,似笑非笑地看着丁隐,“原来小师弟真的忘了,在长留弟子的晨课中,清虚师伯可是讲过这段的。”
丁隐想到那令人昏昏欲睡的晨课,目光变得游移不定,有些心虚地再次转移话题,“那师兄的武器是什么?”
欧阳少恭见状,好心地不去拆穿,指尖轻柔地从琴弦上划过,丁隐的目光顺着他的手指游过,忽然明白过来。“师兄的武器是琴!”
欧阳少恭笑笑,指尖一拨,琴音顿起,不似平常的轻缓和煦,竟似带着龙吟,予人惊心动魄之感。少恭的手指在琴弦上拔动,龙吟之声再起,丁隐听了片刻,忽地跳出亭台,拔剑挥舞起来。剑影流畅自然,行云流水,随着琴曲时而迅疾,时而轻缓,琴音苍皇浑厚,剑意磅礴大气,可谓相得益彰。
一曲弹完,二人皆是一笑,丁隐跑过来,目光灼灼地看着少恭。“师兄的这首曲子,听了就让人升起战意。”说到这里,又带着点遗憾说,“只可惜上次除妖时我晕倒了,没能看到师兄用这曲子御敌。”少恭用手按住还在颤动的琴弦,说道,“你醒着也没用,有大师兄在,又何需我出手。”
丁隐眼中热烈之意逐渐淡去,之前没有发觉,少恭他,总是在说大师兄。少恭察觉到丁隐情绪变化,却又不知何故,开口询问也没得到结果,只得作罢。
几日后,少恭外出办事回来,将一物交在丁隐手中。“给你的礼物,看看喜不喜欢。”丁隐好奇地摊开手,就见一玉质品躺在手心,细细一看,居然是一只玉哨。
“琴对于你来说太复杂,这个倒是合适。”少恭温和地说。丁隐心中一暖,少恭,真的是个很温柔的人呐。他点点头,郑重道,“我很喜欢。”
少恭见他如此,心里也很欣慰,丁隐看着眼前人的笑容,忽然明白了只要少恭能得到幸福,他会怎样,又有什么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发现前面的对话没打引号,难怪觉得哪里不对
——崩坏小剧场14——
丁隐“师兄,你怎么看大师兄?”
少恭“高冷男神。”
丁隐(星星眼)“那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