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三叔、胖子、小花、黑眼镜到阿宁、大金牙、老痒、陈皮阿四,一个个片段带着记忆中的昏黄色调接连播放。说来惭愧,这么多的人之中,给予我悸动最多的,还是那个闷油瓶。
要不是遇见了闷油瓶,我大概过几年就会相亲娶个听话的媳妇,生个孩子给我爸妈乐呵乐呵,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只是现在想起来,那样的日子虽然平淡安乐但又会有多少的遗憾。
而如今,虽然我与闷油瓶走到了今天这地步,我却并不后悔。
我觉得闷油瓶应该也是这么想的。
只是,还有稍许遗憾啊。
一些我本以为已经淡忘的记忆却逐渐清晰的浮现在眼前,闷油瓶的脸在梦中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很多的事情只有我一个人记得了,此刻想起来倒有些多愁善感的味道。
一场场的半梦半醒,或喜或悲。我沉浸在梦中,甚至不愿醒来。
我也知道,此生与闷油瓶应该是就此别过了。
但不能再拖下去了。虽然闷油瓶一直在掩饰着他的状况,可我看得出来,再拖下去,就是他死。何况就算死,闷油瓶也不会乖乖的死在我身边,以他的性格,大概会秉承失踪专业户的作风,某天醒来就跑不见了。
所以这次分开,他才会走的那么决绝。
不见。这两个字有多重,我们都心照不宣。
而现在我要做的,无非是想让他好好活着。
终于辗转来到了金岭山区,老远就看到了那连绵的明清式建筑。只是村子外部的那些宅子多已荒废,看起来一片死气沉沉。我给黑车司机结了帐,便下了车,背着包向着张家本家的大宅径直走去。
整个村落了无人烟,走进了才发现本家大宅的院门紧紧关着。我蹙眉走过去,刚提起门环,门却忽然打开了。
门后面露出的是一张杏目圆睁的脸,我笑了,是张海杏。
闷油瓶令他们自己回来领罚,看来他们确实这么做了。因为张海杏看到我的表情即怨愤又敬畏。她咬了咬嘴唇,躬身行了礼“夫人。”
我好笑的冲她点了点头,便进了大门。
奇怪的是院子里也不见人。我便问张海杏“张家人都到哪去了?”
“回夫人,家规规定这个时辰不可随便出门。”
这规定真是奇特,我没有问为什么,而是问“你为什么在这里?”
“迎接夫人。”张海杏答道。
呦,看来这里还真不一般,一路都没看见人,张海杏却刚刚好在我到的时候给我开门。
“夫人,请先去族长的屋子歇息。”
闷油瓶的屋子,在后院深幽之处,方方正正的灰色砖房,雕花的黑色木窗,猛一看过去影影绰绰的还有着几分鬼气。我一想这屋子虽然说是闷油瓶的,但都不知道他上次住在这里是多长时间以前的事了,说不定真闹鬼。
屋子里却出乎意料的整洁,东西不多,摆放的很是整齐。桌面器具锃光发亮,不见丝毫灰尘。我摸了摸桌上的茶壶,还是温热的。
“夫人,族长的房间每天都有人打扫,您可以放心住下。”张海杏见我观察着房间,便道。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我说。
张海杏犹豫了一下,道“不知夫人归族所为何事?”
听到这里我不禁嘴角微抽,这个唯一正常的张海杏也穿越了吗?说话阴阳怪气的。我压住面部即将抽搐的神经,说“我要进宗祠。”
张海杏脸色微变,似乎还想说什么,最终却是叹了口气,道“宗祠在后山,夫人要进的话请随意。不过最好是正午去。”说完,便行礼告退。
这麒麟血还真好用。我在红木的太师椅上坐下来,感叹道。张家人对于麒麟血有着骨子里的尊敬和服从,身上有麒麟血的人让他们往东他们绝不敢往西。虽然我并不知道闷油瓶用了什么办法才能让我的血也变成麒麟血的,但不得不说,我以前要是知道它这么好用一定把张隆半和那两兄妹往死里折腾。
闷油瓶这里藏有许多有了年头的书,当然张家的有年头可跟平常人的有年头不一样。这些书要是拿出去本本都能放进博物馆供着。何况这里的藏书还是各种奇异语言的。我现在都不懂我为什么能看懂这些文字,有些语言甚至我从未接触过,也能在看到的瞬间理解含义。
我翻了许多本也没找到我想要的东西。刚撂下一本德文的翻起一本似乎是女真文字的藏本,敲门声兀的响起。
“夫人,请用晚膳。”
“进来。”我头都没抬,道。
进门人的脚步极轻,不像是张海杏,我抬头,见着一张陌生的面孔。
托着餐盘的人脸红着,结结巴巴道“夫、夫人,请用。”说着抬头瞟了我一眼,又飞速低下头。
“谢谢。”我说。那女孩脸更红了。
“对了,你知不知道哪里有记载张家的祭文?”
“那是族长和夫人才能看的,我、我不知道。夫人想看的话,可以去藏书房找找。”
我一笑,又道了次谢。小女孩急急的跑掉了。
祭文的话,除了藏书房,应该还有一个地方会有。
一切搞定之后,我松了口气,躺在了床上,如同卸下来重担般的身心舒畅。万事俱备下面要做的就是明天进入祠堂了。
床是雕花的木床,没有垫子,硬邦邦的。不禁腹诽闷油瓶真不会享受。但就是这样的床,我却安安稳稳的睡了一个晚上。
一夜无梦。
第二日,用过早餐,我便漫步去了后山。这次路上倒是见到了不少的人,他们见到我均是一怔然后急忙行礼。
还真有种古代权贵横行霸道的感觉。其实我还真挺好奇的他们对于这个男的族长夫人心里是如何想的。
张家这后山非常大,那祠堂正隐在半山腰上树林之间。
我一路赏景一路爬山,到达祠堂的时候已经快到正午了。
祠堂门开着,露着供奉的灵牌和几个蒲团。扫一眼我就知道,这里应该还有暗门。
没有急着找暗门,我先跪在蒲团上给张家的前辈们认认真真的磕了三个头。心下有一种十分微妙的认祖归宗感。对张家先辈表达了尊敬之情后,我又顺便矫情的请他们保佑一下他们现在的族长。
老祖宗们,现任族长闷油瓶——喔不,张起灵,请保佑他,平安一生。
对倒斗的人来说,平安就是最好的祝福。
默念完,我又虔诚的磕了头。
就算没有我,闷油瓶身边还有黑眼镜、胖子和小花,这个世界对于他来说总归还是有些值得留恋的。
拜完张家祖宗,我开始仔细观察着这四周的摆设。两旁的墙上光秃秃的不像有机关,蒲团总有人跪也不会有东西。关键应该是在眼前的案桌上了。
灵牌什么的就算是张家人也不敢造次。那么——我的目光停留在香炉上。
这香炉的确有些奇异,作为香炉来说它的个头似乎太大了。
我伸手拨弄了拨弄上面的香灰,果然露出一个方形的凹槽。
我掏出黑眼镜还给我的鬼玺,正正好嵌入凹槽,却没有任何反应。
叹了口气,还是掏出匕首,划开了手背,让鲜血涌进了香炉。
不得不承认,放血这件事我已经做得轻车熟路了。
我的血融入香灰,没过了鬼玺的底部。
我抬头看了眼天色,恰好正午。一缕阳光正好从祠堂门框正中的缝隙中漏下来,照进香炉。
而后供奉灵牌的案桌从中悄然分开,露出了白色的台阶。
默默的吐槽了句张家这爱放人血的毛病,我便走到了台阶之下。
仔细一看,才发现这白色的台阶竟然都是汉白玉造的。
真有钱。
仰头看去,白色的台阶居然望不见尽头,越往上,越有逐渐浓重的烟雾缭绕在台阶周围,凭添了几分仙气。我望着无尽的白雾,不禁想到从这上去该不会走着走着就羽化登仙了吧。
想着我就踏上了第一级台阶,心下突然有一种再也回不去了的感觉。
摇头一笑,又多想了,本来也没觉得我还能回去。
暗门在我身后轰然关闭,骤然隔绝了整个世界。
————————————————吴邪视角end——————————————————
作者有话要说 出门在外真的没时间写 。。
而且已经写到大结局了也想写的圆满点
所以更新什么的就慢了许多
15号就到家了 届时更新就能稳定下来了
下一章就是第三人称了
结局比预计的还要长 囧
☆、一眼万年
黑眼镜下车甩上车门,踏着军靴踩过弄堂地面的苔藓,又在狭窄的巷子中转过几个弯,停在了一个看起来十分破旧的院子前。他推开摇摇欲坠的大门走了进去,就看到那个瘦削的人正扶着二层小楼的门框弓着腰咳个不停。
那个人听见动静抬头淡淡的瞥了黑眼镜一眼,转身进了屋子。
“哑巴,小三爷走了。”黑眼镜站在院门前面,说道。他的声音不大,但那个背对着他的人却清晰的听到了。
他猛的顿住脚步,回过头,声音是久病而造成的嘶哑“你说什么?”
这个憔悴苍白消瘦的惊人的人,正是不久之前离开的张起灵。
黑眼镜摸摸鼻子“小三爷走了。”
“什么时候的事?”张起灵剧烈的咳了几声,急切道。
黑眼镜点了根烟,说“你走的那天晚上。”
张起灵脸色变换,转过身急急进了房间抓起了包,就返回了院子。
黑眼镜见状也不由正了面色,严肃起来。他只是知道吴邪悄悄离开不是件小事,但见哑巴的态度才发觉事态比他以为的严重得多。虽说他们家与张家有些渊源,张家的一些秘密的事黑眼镜多少也知道,但这次小三爷要做什么他心里也没有数。
“务必追回他。”张起灵说着,又咳了几声,向前的脚步却明显的虚浮,身体一晃就要栽倒。
黑眼镜眼疾手快的拽过张起灵的胳膊将他架在肩上,才发现这个哑巴已经晕了过去。
“哑巴啊哑巴,都这样半死不活了,还要去追你家小三爷。”黑眼镜叹气道。
肩上的人却不安稳,皱着眉,含糊不清道“吴邪。”
黑眼镜摇头推了推墨镜,背起张起灵快步走了出去。
黑眼镜虽然十分忧心这个哑巴在路上就挂掉,但事到如今也没别的办法,只能拼了。他一路上一边几乎不带休息的加速往长白山赶,一边从后视镜里看看那个面色跟粽子一样惨白的人还能不能撑得住。但事实上,张起灵就算已经羸弱至此仍旧是让黑眼镜咋舌的顽强。
到达金岭山区的时候,不眠不休的开车赶路就连黑眼镜的身体都有些吃不消。而一直被担心会挂在路上的张起灵却好像来了精神,一下车就径直往祠堂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