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脱
“我做什么,用不着您管。”这个小头目比我矮了许多,我在他耳边低头说这句话的时候,明显的看到冷汗顺着他的鬓角留下来,我噗嗤一笑,汗汇聚成束,流得更多了。
“吴小三爷,您想怎么样?”那人勉强维持着镇定,语气却颤抖着出卖了他。
“这还不简单,先把枪放下,然后送爷几个出去。”胖子不屑道,神情鄙夷。
“都放下枪!”小头目说道,周围的人便纷纷垂下指着我们的枪。
胖子哼了一声。小头目吓得一抖,立刻道“愣着干什么!还不丢掉!”
枪纷纷落地。胖子十分得瑟的随手捡了两把,举起来指着那个小头目。
“嗯?还不带路。”我故意压低嗓子,在那人耳边说。他又抖了几抖,连忙带着我们往外走。
到了门口,我一路押着小头目坐上了停在院子里的车,钥匙还插在车上,胖子乐道“真够意思,连车都给我们准备好了。”
这应该是他们之前准备离开,刚开车,听到里面的动静就赶了进去,匆忙间也没来得及拔钥匙。我们的运气真还不错。
我带着小头目坐在后座,胖子去开车。
小头目指挥着手下将大门打开,我们刚开出去,我就一个手刀劈在他后颈,然后打开车门将人踹了出去。
“天真,你真狠。”胖子从后视镜里看到了,啧啧道。
“要不我捡回来给你寄到潘家园去?”我拉上车门,说。
回到铺子的时候天都亮了。王盟趴在桌子上睡觉,听到动静揉着眼睛醒过来,见到是我惊喜道“老板!你总算是回来了,我还说等够24小时就去报警的。”然后他看见了胖子,“胖爷?您怎么也来了?啊,难道昨晚——”王盟立刻惊恐的捂住嘴。
我扶了扶额头突然觉得心力憔悴。
“你老板没事,你先回去歇歇吧,今天店不开了。”胖子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先灌了两杯茶水,说道。
“老板,那我先走了!”王盟挠了挠头跟我打了个招呼,就跑掉了。
我也坐了下来,这次之行虽然没找到对方的线索,但找到了胖子,还至少知道了下一步要做什么了。
之后我和胖子简单的聊了下长白山分开后的事。胖子说他们醒过来发现我跟闷油瓶不见了,就猜到可能是有人跟着,于是他们按原计划待满了三天之后便分头返回,潘子搭车转飞机回长沙盘口,胖子则开车回了潘家园。
只是胖子刚到家,就接到了潘子的电话,说让胖子立刻来找我,把我从医院接走。然后胖子就巴巴的来了,只是他刚到我在的医院,就发现了一伙看上去就不是好人的人,便跟了上去,想着先打入老巢。没想到各种阴错阳差胖子来的时候正好是我刚醒过来逃出医院的时候。所以我们没有遇上,却在胖子故意被抓之后我也混了进去。
只能说人生这种事真的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胖子在听我说完车祸经历后也是这种感想。
“我三叔和小花现在什么情况?”我问道。
胖子说“你三叔是谁,花儿爷又是谁,一大一小俩狐狸。天真你也别太操心了。”
我也觉得既然有机会交待让胖子来找我,就说明情况还不算太危机。虽然这中间过程曲折了点,好歹我现在也有队友了。
“还有小哥那边,”胖子继续说“我也觉得黑瞎子拿走鬼玺的可能性大,你说他拿鬼玺做什么?”
我顺着胖子的话思考,我的那枚鬼玺,除了卖钱,唯一的用处大概是打开墨脱的青铜门。黑眼镜拿走它应该不可能去卖钱,那么不是他要提前放出闷油瓶,就是要阻止我这么做。
我将我的推测一说,胖子一思索,便道“天真,你说会不会是小哥让瞎子这么做的?”
“你看,小哥不是让你十年后再去接他,他怕你等不了,就让瞎子先把鬼玺拿走,你就傻眼了。”胖子接着说。
有道理。我仔细的回想了一下闷油瓶的变化,越来越确定,终极对闷油瓶一定会产生某种不好的影响。可那会是什么?我想了种种可能,觉得可能性最大的,应该是再一次格盘。
每十年格一次盘,然后记忆随时间慢慢恢复,全部想起来之后履行契约,再格盘。这他妈是个死循环啊。
如果这个猜测是真的话,那么闷油瓶的命运,真的不是我可以想象的。
无尽的重复,无尽的追逐着自己的过去,无尽的重归原点。
这就是张起灵的命运?
胖子见我脸色不对,便说“别想了,先去墨脱看看,管它那么多。”
我扯出一个笑,道“胖子,我只是觉得,闷油瓶又会失忆。”
“再失忆你也是他夫人,天真族长夫人。”胖子白了我一眼。
……你大爷的。
休息了几天,让王盟准备的东西也差不多了。毕竟不是去倒斗,野外探险一类的装备也不算难找。我和胖子一人一大包装备,坐上了去拉萨的火车。
一路过程暂且不提,我和胖子的高原反应轻的可以忽略不计。从拉萨到墨脱的过程是一条很考验人的路线,我们靠着驴友带路总算是到达了这个徒步旅行野外探险绝佳之地。
“天真,你说小哥让你十年后再来的意思是不是十年后这里就能通车了省的你徒步走这么大老远?”胖子一屁股坐在一家破旧门面的台阶上,说道。
我笑道“说实话地下走得多了徒步在地上走还真没什么感觉。”刚说完,我回头打量着我们身后的这个门面,只一眼就转不开我的视线。
这是一家类似于私人邮局的店,墨脱这里通车不便东西都是托脚夫或者这样的店往来的。而就在这家店柜台后面的墙壁上,有一件让我意想不到的东西。
那面墙由淡绿色的油漆漆成,上面挂着如下几样东西一副“鹏程万里”的水墨字画,有老鹰和四个大字;三幅双语锦旗,都是什么“拾金不昧”和“安全保险”之类的褒奖之词。而吸引我的,是其中的一副油画。
那是一副很普通,甚至画法有点拙劣的画,画中是一个人的侧面像,从颜料的剥落程度和颜色来看,似乎已经放在这里很长时间了。我并不懂西洋画,但是所谓画的道理,到了一定程度都一样。这虽然是一副画法很拙劣的画,但却有一股与众不同的劲道。
我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从哪儿来的,画中的人,上身穿着一件喇嘛的衣服,下身是一件藏袍,站在山间,背后能看到卡尔仁次雪山山峰。不知是夕阳落下还是日初的光辉,把整幅油画的基调,从白色变成了灰黄色。
虽然画工拙劣,但在颜色上运用得相当大胆,直接带出意境的绝妙例子。
当然,即使如此,也并不说明这幅画有着相当的价值,我之所以被它吸引,是因为画中的人。
这个人身上的特征和他的表情,让我绝对没有任何怀疑。用胖子的话说,就是化成灰我都认识的人。
就是他。
这是一张闷油瓶的肖像画。
胖子顺着我的视线看过去,“这画上的人,怎么看上去这么像小哥?”
画不是照片,细节不可能完全清晰,何况是这么一副笔法生疏的画。但我看着那人的神态,那种与这个世界无半点联系的眼神,我就知道,绝不会认错。
“是他。”我喃喃道。
“没想到啊,倒斗一哥的粉丝都分布到墨脱了!”胖子啧了一声。
“你知道青铜门在哪么?”良久,我忽而一笑,问胖子。
胖子诧异的看着我“族长夫人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
“我感觉,”我说,“我们很快就能知道了。”
之后我问邮局的工作人员,这幅画是谁画的。那是一个着典型的西藏人民面孔的老头,他向我指了指“邮局”对面,用生硬的汉语告诉我,这幅画的作者,叫做陈雪寒。
我把目光投过去,就看到一个中年人,正在路边的一个锅炉房里接开水。他应该是负责看管锅炉房的看门人,里头有开水给附近的居民使用,三毛钱接一壶。和外面的大雪比起来,锅炉房暖和的让人发面汗,所以很多人围在锅炉边上取暖,这些人穿着都差不多,因此这一群人在一起,样貌感觉都差不多。(摘自原著)
“这么一群人哪个是啊。”胖子道。
藏族老人家很热情,见状便对着锅炉房大喊了一声“陈雪寒!”
这声音洪亮得好像邮局房顶上的雪都被震下了几寸,那叫陈雪寒的人,听到了藏民老人家的叫喊,在人群中抬起了头来,有些疑惑地看向我们这边。
我们立刻走过去,那个人有一张特别黝黑的脸,皮肤粗糙,看上去,竟然比远看年轻一些。
“你好,我想问下,这幅画是你画的吗?”我问。
陈雪寒打量了我们一眼,点点头。
我递过去一根烟,道“能给我们讲讲这幅画的故事吗?”
作者有话要说 咳 莫名其妙这是两日一更的节奏了
最近码字奇慢 求原谅 。。
☆、喇嘛庙
陈雪寒听我这么问,有些意外,他关了锅炉房的闸门,才道“你问这个干什么?你认识他?”
我和胖子对视了一眼,我便大概讲了讲我们的关系。当然说的是兄弟。
陈雪寒听罢,摇了摇头,道“你认错人了吧,这幅画是二十年前画的,你当时才几岁。”
这下轮到我意外了。我只是知道这画的时间久了,也没想到会有二十年这么长。
“这个人跟我没有关系。”好在陈雪寒并未在意我说的,他指了指门外的一个方向,那里一片雪白,是远处的一座雪山,“我是在那里看到那幅画的,你如果想知道更多,你可以去问问那里的喇嘛。”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在苍茫的雪地之间,隐隐有一座建筑。
“好家伙,那是什么东西?”胖子问道。
“那是一座喇嘛庙。” 陈雪寒说道,“我就是在那个喇嘛庙里临摹这幅画的。”
陈雪寒告诉我们,画中的那个闷油瓶,应该是喇嘛庙的上宾,油画的原版是大喇嘛在这个让人离开墨脱之前三天画的,他这幅是后来临摹的。那年冬天他在寺里住了好长时间,偶然在大喇嘛房里看见那副油画,大喇嘛便一定要他绘画,于是他就尝试着临摹了那幅画。
我这才明白了为什么这幅画的颜色的用法那么大胆和传神,但画技却显得拙劣的原因。
陈雪寒见我和胖子出神,便问道“你们要去吗,三百块钱,我带你们去。”他说道,“那个喇嘛庙,不是当地人,没法进去。”
于是我们在三百元钱和陈雪寒的带领下,攀上碎雪中几乎直上直下的小路,到达了他不停念叨着的喇嘛庙。
那是一座极小的庙,木门只有半个人宽,摇摇欲坠,破败非常。门后面是个小小的庭院,雪被扫过了,露出很多石磨和石桌石椅。在庭院的尽头,是依山而建的房子,房屋向上延伸竟看不到头,颇为壮观。
即使如此,我也知道,这种庙宇建筑之中并没有多少空间,虽然看上去占地很广,但因为依山而建,建筑内部的空间相当小。
有三个年轻喇嘛正坐在石磨四周烤火,看到我们进来,并没有露出多少意外的神情,仍然不动不问。
陈雪寒走上前去说明了来意,说的都是藏语,我听不懂,其中一个喇嘛便引我们进屋。
我们在他的引导下进入了一个漆黑一片的房间,周围有很多黑色的影子,仔细看去才能看出那是堆起来的经书。
而在房间的尽头,有五个隐在黑暗中的雕像。结果就在我们靠近的时候,那雕像突然说话了“到这里来。。”
这声音一出吓了我一跳。但我保持着面上的镇定,和胖子对视了一眼,走近那些雕像。这才看清,那不是雕像,是五个正在进行某种修行的喇嘛。
我说明了来意,那喇嘛沉思了一阵,便道“是那件事情,我还记得。”
之后我们便听着大喇嘛讲了一个不算长的故事。是关于闷油瓶的。
从大喇嘛断断续续讲一会就得停下来回想一回甚至翻着手中的笔记本才能继续讲下去的叙述中,我大致抓到了几个关键点。
说来奇怪,听大喇嘛的叙述,这个寺庙,就像是专门为张家开的一样。
每隔十年,都会在门口摆上火盆,是为了从山中出来的人能过来取暖从而注意到这里。而做这件事的人,叫德仁喇嘛。寺庙每一代喇嘛中都会有一个德仁喇嘛,而他等的人,就是从山中出来的张起灵。而他的工作,就是记录张起灵所说的事情,因为每个张起灵不久之后都会忘记发生的一切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