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神者的声音闷在棉被底下,但听力绝佳的小狐丸仍听见里头蕴藏一丝哭腔,不必按着棉被便看得出里头的人正瑟瑟发抖,他联想到了几分真相,赶紧告诉自己要平心静气。
心一横,他用力扯开棉被,与此同时,嘴里骂出一声该死!
濑见从不是什麽好东西,只是这实在是太过份了……嗯,没错,过分。
小狐丸觉得心脏怦怦直跳,可是却似乎不是因为愤怒。
他看得出审神者到底喝了什麽该死的药。
而他竟口乾得差点说不出话来。
审神者眼中含泪,羞得红透了耳尖,受尽委屈般抽抽噎噎地吸着鼻子,为了躲避视线而缩起下颚,嘴唇还咬得死紧,但炽热的呼吸仍化为雾气,在空中融化。
小狐丸捏住他的手腕。他忍不住惊颤,脸上的汗水滴落,滑至线条姣好的颈子,在灯火照耀下,那一条浅浅的锁骨彷佛盈满润泽水光。
审神者的内心正经历千军万马的交战。
心里所想那不堪之事,要让它顺利从自己的唇隙间脱出,对他来说是如此困难。可是几乎来自身子骨深处奔流的躁动却一点一滴侵蚀他的思想。
明明只要开口就可以了,只要开口就可以解脱这叫嚣的痛楚,但是──他抵抗着混乱四肢百骸的撩拨,一边痛苦的顾虑羞耻心和自尊心云云。
啊,这该死的药。
小狐丸咽下唾液,在心里叨念着。
主公,需要我帮您忙吗?
小狐丸的声音低沉且富有磁性,魔咒般重击他的耳畔,又如羽毛搔痒,无法用指腹捏起的嗓音,手掌拨不开的轻柔,流水穿过石缝的难以抗拒。
他眯起眼笑着,血红眼眸蒙上一层梦幻的色彩,似乎已经看透了一切直入心底,微微翘起的眼角与狐狸如出一辙,嘴边的尖牙浅露光芒。
真想被那牙齿一击穿透,狠狠的撕裂出血,咬碎这副令人无法熟悉的身体。
审神者的意识已经模糊不已,脑中开始浮起奇怪的想法。
需要我帮忙吗?
他又问了一次。
这次,还连带的将手移上脸颊,用手指仔细丶极尽怜爱地描绘着他的脸蛋,从下巴开始,再到嘴唇丶双颊丶鼻尖,最後又按上柔软的唇瓣。
他触摸过的地方就像被蚂蚁啃食般燥热,麻痒难耐。审神者如初生小鹿颤抖着,眼泪忍不住又溃堤,泪水沾湿了小狐丸的手,那温热潮湿附着在肌肤上。
他的手如同要在烛芯上引火的火源,顺着脖子往下,点起每一个蜡烛,操动火燃得热烈。
需要我,帮丶忙丶吗?主公?
小狐丸咬字清楚的慢慢说着,同时手指沿着锁骨轻轻划了一圈。
审神者的心口蓦然涌过一波热血,呼吸越发频乱。这动作就像不小心引燃了稻草,似颠鸾倒凤,一发不可收拾的狂暴,扬起万马奔腾时疯狂激起的尘沙。
他拉住小狐丸宽大的袖子,被牵引着猫爬进他的怀里,双臂绕上厚实的背部。
就当作是付给你教导我剑术的学费吧。
我哪能跟您收什麽学费?倒不如说是为了犒赏我平时战绩的奖励啊。
小狐丸暧昧地将唇凑近他耳边,伸手替他抹去泪水。
他看着怀里的人儿轻轻颤抖,禁不住嘴边的笑意。
哦,在此强调,他可不是使坏。
见主公难受,他当然会感到心疼。
只是,主公要给他奖品,他很开心──而且他馋了,这是不可抗力。
10070 10070 10070 10070 10070
鸟儿啁啾着宣告早晨来临,鸟鸣声窜入耳内,刺激苏醒感官。
审神者像受惊吓般地突然睁开眼。
房内乾净清爽,透着一股柔软棉被的味道,似乎还有点薰香味,闻着令他心情平静。
身上的和服并非昨天那一套,毫无黏腻,乾爽的质感。
他的胸口上下起伏,彷佛还惊魂未定。
他不太想回忆起昨晚到底发生了什麽事,甚至因为这样令人安心的房间,让他觉得那些事好像都成了梦,全随着清醒的意识消失无踪影,没有喘息丶也没有热气。
可是,腰痛是真的。而且痛彻心扉。
包夹着他丶在左右两旁沉睡的小狐丸和清光也是真的。
早上好,主公。
早上好。
审神者轻声道了声早,接着羞赧地转过身背对清光。
他彷佛想逃避一些事情,大概是那些令人害羞的事情。即使小心地慢慢转身,他的腰仍变得更加疼痛,而转身过後,在他面前的是已经睁开眼丶精神奕奕的小狐丸。
主公,早安。能替我梳梳毛吗?因为昨晚,头发全弄得乱糟糟了。
可丶可能不行,我腰疼
疼啊?小狐丸给您揉揉。
小狐丸的手乾净俐落捏了他的腰一把。
让我来揉。
在他身後的清光也摸上来,凑着他的背,贴得更紧。
被夹击的审神者瑟瑟发抖,像同时被老虎与野狼攻击般的欲哭无泪丶进退两难。
此时此刻,他多希望自己再昏过去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我开大火炒了一盘肉肉要请大家吃,请笑纳:3∠
这麽说来,为什麽选了小狐丸呢?我也不知道,大概是随缘吧。(被众刀捅死)
而且虽然文章显示字数五千多,但其实丶其实这章原字数居然有九千字,你们懂的!(摀脸)
虽然我觉得我的重点在吃肉肉(?)不过正剧情我也有推动的哦,预估再三丶四章可能就完结了吧。
然後接下来的番外就可以任我为所欲为了,濑见快走开(?)
第21章 今剑与他的主公
世界上下颠倒。
树根深埋土中,花蕊好似毫无生气地垂落,浮云与日光翻滚,全倒挂在视野上方。
头发和衣物被地心引力拉扯,沉甸甸地重量。
远方的审神者也反倒着身影信步而来,木屐踩出木头撞击的声响。那纯白和服上,浅蓝色的花纹反着看仍不减繁琐美丽,如同审神者端庄清秀的脸庞。
啊丶主人大人!来玩吧!
今剑一使力,从原本倒挂着的姿势翻回树枝上。
他再弯腰丶弹跳,身体华丽旋转,准确地扑到审神者的背上。
紧接着,他听见一声几不可闻的悲鸣。
那声音太轻,让今剑误以为是风在叫唤。他用双手勾住纤细的肩膀,挂在主公身上摇晃着。
今儿天气晴朗,很适合晚耍切磋。他听说审神者近来在学习剑术,早就想和主公来场对决,对今剑来说,互相比试不仅是最舒心的游戏,而且还能拢络感情。
今剑啊,你能先下来吗?我的腰承不住你的重量。
他很狐疑。可是审神者的语气似乎有苦难言,因此他晃荡了一阵子便乖乖落地。
看见审神者揉着腰,又是敲又是捶的,他显然更加狐疑了。
主人大人,你这样好像老头子喔。
是吗?哈哈。跟十几岁时相比确实老了许多啊,年迈的身体已经不能再如此放纵了。
今剑歪着头,缓缓地转了转眼珠子。
虽然听不懂主人大人在说什麽,不过请让我替你捶捶腰吧。
你真贴心啊。
捶好之後,会陪我玩的吧?
他朝审神者伸出双手,理直气壮的提出利益交换。审神者的笑容似是无奈又满是宠溺,他弯腰抱起今剑,在听见彷佛腰筋断掉的声响後,努力地将自己撑起身来。
今剑卸去身上坚硬的铁甲,穿着工作便服。孩子娇小的躯体压贴在衣服上,和抱着兔子相同的触感,柔软如鹅毛,飘飘渗入肌肤的轻柔,踏实的温煦。
两人坐在廊檐下。审神者仰头望向树影摇曳,被徐徐吹过的微风惹得眯起双眼。
虽然长年使刀,但短刀与长刀相比毕竟重量有差,尤其还是一副孩子形体,所以今剑的手劲不大,完全尽不到舒缓腰疼的功用,反而像在捶着撒娇。
即使如此,他的心意总能让人感到温暖从心底缓缓延伸,泛滥成灾。
拳头软软的敲在身上,敲得审神者一阵心热,不禁伸手拨拢今剑的头发。
主人大人,这样腰还疼吗?
已经不疼了,多亏有你。
那嗓音优柔缥缈,像手指细细抚过琴弦,单音短促即逝,均衡略低的男性声音,听在耳里却像甜如沁蜜般的水润,滑动,流淌,慢条斯理地醺醉心头。
今剑知道主公只是存心哄他,可还是乐得笑开了脸。
接着,他忽然想起以前的事情。
他脑中经常会闪过一丝他似乎曾经身材高大的回忆,可还不待他细想,便转瞬消失。往事浅淡,似一层薄纱笼在记忆裂痕上,若即若离。
今剑总是称审神者为主人大人,这是与生俱来的习惯。
他的前主源义经是非常优秀的武将,值得他如此尊崇。当初他作为护身刀随着义经公征战无数沙场,最终也以自刃刀的身分结束义经公与其妻女的一生。
他时常为此伤感,偶尔情绪一涌上便久久无法自已。
明明身为护身刀,却无法守护好主人,反而成为自伤的利器。
有时伤感至极,他甚至会冒出想要改变历史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