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考虑过,也许以他的姿色丶舞技与歌声,能够做一位名闻遐迩的花魁。
别忘了你属於我。只许为我旋舞丶为我奏琴丶为我唱曲。
可是哥哥艰难的蠕动着双唇如此说道。
他怎能违逆为他豁出性命的哥哥。哪怕是为了养活他们俩而卖笑也一样。
最後他成为负责搬运的佣工,这职业无须接受他人触碰,只需付出劳力。
他曾身处天堂已久,现在落入了地狱。
即使入了地狱,他仍谨记哥哥那萦绕耳畔的制约之语。
纵使哥哥最後因伤口感染而亡,他临死前呢喃的仍是那句你属於我。
他无法脱离那约束,无法控制已经被制约的心灵。
现下的生活也没什麽可抱怨的,尽管是苦了点──母亲把他塑造成一个如此知足常乐的人。
实在是太可恨了。他本该这样想。
他多盼望自己能够痛恨这个被支配的人生。
但他就是这麽云淡风轻。
他不喜欢总是闲着没事。
一闲就容易胡思乱想,而偏又每每想起他与亡兄藕断丝连的牵制。因此他染上了菸瘾,烟管能使他暂时多离受控制的现实,这下他更快活了,他无比依赖这种东西。
他每日与烟雾缠绵,过一天算一天丶毫无目的的活下去。
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何而活着。
但他却从没想过了断自己的生命,因为这副身体属於哥哥。
直到过惯苦日子的某天,有只会说人话的狐狸出现在他面前,要求他成为审神者。
正好他也闲着没事,所以他答应了。
至於政府选择他成为审神者的原因呢
他想,也许是因为他上过天堂一次丶走过地狱一回,早已看尽世间,因此他的头脑清楚,不过於眷恋也不冷血无情,这使他足以成为本丸的一盏明灯,无论多大的风亦无法将他吹熄。
他拿走了每个刀剑的其中一项部位,并且对他们下了暗示。
他是制约下血淋淋的真实例子,因此他十分清楚制约对拥有意识的人来说效用有多大。
若要嘴唇生生不息,势必得永保生命长存;反过来说,不死才能使嘴唇生生不息,这是让他们不许因战斗而亡的委婉暗示。
他大可以让刀剑完全属於自己,可是他明白那说法实在太过残忍。
他不当暴君,也不当圣母。这正是政府所需要的人──仅此而已。
只是他现在却即将要被自己心里的狂风给熄灭。
对他而言,刀剑是拥有智慧与意识的生命体,以哥哥的标准来衡量,动物与生命体并不概括在其他人的范围内,他自认心安理得。
可是随着相处时日渐增,他逐渐无法将他们当作普通的生命体来看待。来到本丸後,他越来越容易做恶梦,起初他以为自己有恐刀症,但後来发现并非如此。
刀剑如人一般,一颦一笑都充满着生命力。不仅仅是装载着灵魂的躯壳,而是活生生的人。
当他意识到这一点,便再也没办法忽视慢慢从心底爬上来的恐惧。
也就是所谓的心魔。
啊啊,他正在违背与哥哥的约定。
明明说好只属於哥哥一个人的。
他已经失去了哥哥的躯体,若是心里的哥哥也消失了,他会如何呢
莫非连他自己也会一并消失殆尽
10070 10070 10070 10070 10070
审神者停下笔,抬眼望向纸门,未透出光的颜色表示天色仍稍嫌昏暗。
每当回忆起往事,他总是忍不住微微抽泣着。
将草料塞入火皿後点起火苗,烟雾再度冉冉上升,这是他就寝後抽的第五回 菸。他一边抽着烟管,一边将书写完毕的纸张通通叠好,收入桌旁的阁中。
他经常会感到空虚,尤其每晚经过噩梦洗礼後,情况更加严重。
他有时会怀疑自己到底是否活着。
只有将手掌用力压上胸口,感受心脏怦怦跳动时,才会真正松一口气。
他从前自认一点儿都不眷恋这个世间,但对寻死也一点兴趣也没有。
然而他现在却如此在意这条性命。
现在刀剑成为最令他恐惧的心魔。
他不晓得该如何面对这些发誓服膺於他的灵魂。
罪恶感让他彷佛坠入漩涡。
──真是自讨苦吃。
若是当初没有来到本丸就好了。
烛光正一点一点消逝的他根本就不足以当一盏明亮灯火。
尽管如此,当天空翻起鱼肚白丶晨曦破晓时,他依然在大家面前笑得云淡风轻。
作者有话要说
真是爆字一去不复返啊。我想大概是因为我无用的描述超级多:3
第7章 鹤丸国永的独白
鹤丸国永非常不高兴。
对他而言,吓人是种很有格调的乐趣,他还是其中的佼佼者。不存在一点惊吓的人生,心灵肯定会逐渐冷却至死。生命就该像只爆竹轰轰烈烈,炸得人们惊声尖叫
可他作为一把刀活了这麽大把岁数,都算是千年的老狐狸了,这次居然在阴沟里翻船。
他吓不倒审神者,多麽屈辱
来到本丸将近两个礼拜,却没有一次恶作剧能说是大功告成。
自己彷佛重重摔入泥坑。他认为,是时候该把他吓人的拿手伎俩好好拿出来审视一番了。
鹤丸琢磨着该从哪里下手,却猛然回想起自己在被锻造出来的瞬间,已着实吃了一场败仗。
哟。我是鹤丸国永。是否被我如此突然的到来吓到
当时他一如往常说着登场台词,但尚未说完便因诧异而语气停顿,因为有位手上抱只白兔丶一袭纯白色和服的青年,正戴着能剧鬼面站在他面前。
初次见面,我是审神者。它是蹦蹦跳左卫门。
青年一边介绍着,一边伸长手将兔子抱近鹤丸。他只好死盯着白兔那不断抽动的粉色鼻子。
嗯。他觉得审神者取名字的品味实在有够差。
虽然首次出场没有得到佳绩,不过他是不会因此认输的。
所以在这之後,鹤丸非常努力想要让审神者落入他精心布置的陷阱里。
例如,他有几次花费心力挖了隐藏式地洞。
他连主公何时会经过何地都搭配的完美无缺,但老差那临门一脚,审神者总会在踏入地洞的前几步停下,最後通常是和他并肩而行的长谷部国重掉下洞里。
又例如,他会故意在审神者的餐点里加入大把辣椒。
可是审神者依然带着那云淡风轻的笑容,面不改色的用膳。
唯有一次,就只有那麽一次。鹤丸在走廊上闲晃时刚好看见主公正要走入转角,这似乎是个难得的绝佳机会,於是他赶紧无声无息的追上去,从身後一把抓住主公的手臂。
呀别碰我
只见审神者惊叫一声,接着出乎意料地狠狠甩开他的手,脸上血色尽失。待眼睁睁看着主公从自己眼前逃走,鹤丸仍然无法参透其中的道理。
──此时他终於藉着这回忆想出一个自诩为妙计的恶作剧。
鹤丸国永忍不住暗自窃笑。
审神者偶尔会在用过晚膳後泡澡。
事先调查过这点的鹤丸,耐心躲在寝室旁等待着,他伫候许久,在百无聊赖之际,突然看见蹦蹦跳左卫门不停在某人脚边打转,梳洗完毕的主公也终於出现在廊上。
主公已经换上乾净的里衣,正打算拉开纸门进房。
鹤丸抓准时机,一个箭步冲上前,冷不防从後头搂住了审神者。感受到怀里传来预料之中的惊颤,他觉得异常得意,比出阵时完全胜利还要来得心满意足。
哇哈哈哈哈主公,你吓到了吗
不行丶不行不行,快点放开我
他没想过审神者会如此激烈挣扎,自己倒慌了起来,反而不知所措的更加抱紧。
鼻间充斥着覆盖以往菸味的兰草香,附在身上的腾腾热气透出单薄里衣,熏得鹤丸全身都焦躁起来,藉着身高差,他能从後头向下望见领口顺着雪白脖子一路向下──
鹤丸原本扣住纤细腰肢的双手转而抓住审神者的双腕。
没来由地,他俯下身,侧头丶张口咬住了主公白皙柔软的颈子左侧。
感觉到肌肤撞上牙齿,细细滑滑的。
主公,你这回吓到了唔
鹤丸再次提问,这回却没有将问句完整问出,因为名为蹦蹦跳左卫门的兔子使劲啃了他一口。
审神者从喉间发出一声细不可微的声音,使劲从他手中挣脱,用那对泛着水雾的朱红色双眸瞪视他,看起来纯良无比丶我见犹怜。
正当他如此思忖,眼前的纸门已经重重甩上。
脚踝上的伤口隐隐作痛。
哎呀。让他给逃走了。
刚才审神者发出的声音像是被人捏紧喉管的小猫,听上去怪可怜的。
鹤丸轻轻哼笑一声。不自觉舔了下嘴唇,唇上似乎还留着身体的馀温。
真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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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丸国永非常高兴。
因为他终於看到主公除了笑容以外的表情,而且他猜测那副惊吓的模样大概没几个人见过。
审神者害怕的样子真是美丽无比。
平时总是一副腾云驾雾的飘逸姿态,可是受到惊吓时却仍和普通人一样花容失色。惊惶失措时像极了柔软的兔子,如仙人般高高在上丶不问世事的仪态消失无踪。
鹤丸私底下听说主公有心魔,但确切的心魔尚未分晓,只能从一期一振的口述找寻线索。目前只知道与主公的哥哥丶火灾以及身为刀剑付丧神的他们有所关联。
只是他实在不明白为什麽他们会成为令人恐惧之根源。
总之那心魔让审神者越来越畏缩,在他来到本丸之前的主公似乎更加清雅风流。
这样才好。他一点儿都不喜欢主公那云淡风轻的笑容。
虚无缥缈丶无法掌握,彷佛与他们生活在不同世界──连展开鹤翼也无法到达的世界。
大家都猜测,或许与刀剑们的接触会让审神者感到害怕。
因此鹤丸决定看准这一点。
他想再多看些那样平凡的表情。
翌日。第一部 队出阵遇上了检非违使,稍微陷入苦战,虽然最後以胜利收尾,但每个成员多少都挂了彩呈中伤状态。归来时照惯例入了手入房,由审神者亲自替他们疗伤。
鹤丸正举着手臂让主公上药。
按理来说,其实本体刀身修复完毕後伤口便能够自动愈合,可他偏偏坚持要审神者来擦药,令人心生疑惑。不过照审神者的性子,就算这要求稍嫌无理也会答应的。
他凝视审神者微微发抖的双手。
主上啊,药都洒出来了。真是吓人。
噢,我有些力不从心。抱歉,等一会儿就会好了。
垂下的羽睫掩住眼眸,主公看似轻快地淡淡说道。鹤丸看得出来,他正努力让手恢复控制,但双手仍无法抑制的继续颤抖着,捧着鹤丸手腕的左手抖动频率尤其强烈。
良久,他依然克制不住那浑身哆嗦,虽然用尽全力,可是身体完全不受意志操控。
主公,若是你没办法自己应付,我可以帮你。
鹤丸空着的手腕一伸丶捏住了审神者的手。不消说,他是为了达成目的有意为之。
瞧,替你按住,这样就能好好上药了。
药罐骤然落地,发出刺耳的玻璃碎裂声,药水泼了满地,飘出阵阵呛鼻药味。
主公你没事吧
待在一旁的清光赶紧上前检查他是否被碎片割伤,原以跪姿替鹤丸上药的审神者,吃力地伸手攀住清光。纯白的和服长摆角沾上浅褐药色。
别慌丶别慌什麽罪恶感,都无视吧
他露出绷紧神经的紧张神色,不知是在与清光对答,还是想催眠自己的轻声呢喃着。
彷佛在向某个看不见的人,颤抖着请求息怒。
请你放手。
清光面有愠色地朝正抓着主公的鹤丸国永一瞪。
真令人惊讶看你这副表情,似乎是想把主上打翻药罐的成因归咎於我头上话说在前头,我可没有在恶作剧哦,毕竟,这伤口很疼嘛。
无论如何,请你先放手。
当鹤丸松开手之际,审神者便逃也似的冲出手入房。鹤丸不慌不忙的打算追上去,却被清光一把拉住,两人不约而同的互相凝视。
你到底想做什麽
也没什麽。我只是无时无刻都想给主公意想不到的惊吓──
──然後看着他坠入人间的样子。不过,我不是坏人哦,哈哈
他高声笑道,接着甩开箝制丶留下错愕的清光一个人愣在原地,自己悠闲地走出手入房。
审神者的白袜似乎也碰上了药水而被沾湿,袜缘的形状印在走廊上,一路向审神者的房间直线前行。鹤丸踏着悠哉的步伐,很快便跟上倚在墙边喘息的主公。
呦,主上。你吓到了吗
别再靠过来了。哥丶哥哥哥哥会消失的
你的心魔很严重啊。可是,这副样子真是美丽。如果你能答应我,就这样做个能够让人明显感受喜怒哀乐的人,再也不用笑容来掩饰真相的话,我现在就离开哦。
办不到如此会违反了母亲的意志。
我一点儿都不明白。
我已经很努力了为什麽丶明明那麽努力了,但我还是没办法
审神者宛如全身血液凝结般面如土色,脑袋被搅混似的胡乱低语。他的双眼游移,彷佛周围有种无形的恐惧在吞噬他的身体,丧失理智。
那模样实在可怜极了,到底是何种心魔侵扰着他,让主公变得弱如凡人丶惹人怜爱。
弱如凡人,落在尘世间,身处滚滚红尘,那是他的鹤翼能够触碰到的凡间。
可是,还俗感总是仅仅一瞬间。
哈哈。这样的心魔,你们应当也束手无策吧。
审神者的身子和表情已逐渐平静下来。他又勾起那云淡风轻的空虚笑容。
若是你们真的关心我的话,那麽,请离我越远越好。
鹤丸瞪着那副令他厌恶的笑容,突然张开双臂丶趋身想将他抓住。
再看一次就好,那惊慌失措的丶平凡的表情
主公的动作却比他更迅速,他一伸手将鹤丸推入审神者的寝室,然後将纸门用力关上。
鹤丸跌在地上,愣愣地听着门外审神者逃开的脚步声。
唉
他翻身躺在榻榻米上,半晌,吐出一口长气。
主公,什麽时候才会成为真正的凡人呢
何时才能鼓起勇气舍去那份空虚呢
真想狠狠扭曲那笑脸,让主公露出哭泣的表情丶生气的表情,真正发自内心的感情。
他已经不想再见到那高高在上,即使伸长手也无法碰触的飘渺笑容。
啊啊,到底什麽时候──
从天庭被贬落的谪仙,才能够真正融入世间呢
快点丶快点,坠落到我身边来吧
此时,眼角馀光瞥见桌边有张纸,鹤丸将纸拿过来一瞧,便突然像是被电到般的从地板上跳起来,开始在审神者的桌案上翻找。
他抽出书卷下压着的一整叠纸,主公漂亮工整的字迹密密麻麻地写满上头。
快速翻看每张纸的内容,同时愈加冷汗直流,彷佛发现一块新大陆。
感觉口中发涩,他忍不住用力咽了咽唾液。
这还真是大惊喜──
压低声音,他缩着喉咙发出低吟。
鹤丸国永找到了真相。
作者有话要说
嗯,在这儿我要帮鹤丸澄清一下。
他不是病娇,也不是变态。
只是明知不可为却故意为之,就像猫咪看到桌上有玻璃花瓶,就是偏偏要伸手把它推下去一样。
像这种行为,我通常称之为骨子里犯贱。所以这不是病娇哦到底哪里澄清到了啊
第8章 笑面青江的独白
本丸现在可说是天翻地覆。
笑面青江坐在原该午後清闲的食堂里,嘴边品尝刚沏好的乌龙茶,静静倾听身旁鼎沸的人声。
所有人正为审神者的那叠自述而心烦意乱。听说发现者鹤丸国永早在昨日便发现了这些纸,不过他暗自私藏了一个晚上,隔天中午才公诸於世,结果造成现在混乱的局面。
这儿的孩子本都是些意志坚定的人,就算出言诱惑或挑衅也不为所动,甚至有些冷淡。
但一遇上关於主公的事情,倒立刻摇身一变,成了一群疯狗。
他望着在自己眼前争吵的鹤丸和清光。
不要一直否决我,难道你有更好的方式吗
没有是没有,但我觉得你的方式毫无建设性可言。真是可怕的惊人。
照着我的方法试一下难道很困难吗
这可不是能随便尝试的事情,搞不好反而弄巧成拙。
所丶以丶说──你这个企图要让主公坠入什麽人间的家伙到底有什麽资格说弄巧成拙啊。
瞧,这不正是互相吵闹的斗犬的模样吗
青江微微一笑。这种时候他总是笑着。
因为就结果论而言,笑容是最棒的。只要拥有笑容,幸福自然手到擒来。即使斩杀了带着阴笑的女鬼,他也仍然笑着。这几乎已成为青江人生的意义。
在一旁的大俱利伽罗注意到他在微笑,便走了过来。这真是出乎意料,不过想必他事後会补上一句我并没有要和你打好关系的意思之类的狡辩吧。
见大俱利一直默默瞪着他,似乎在犹豫是否要开口。
不是有什麽话想跟我说吗别害羞嘛。
在这混乱之际,你笑什麽万屋老板。
大俱利老是轻蔑地称青江为万屋老板。
青江原本不知道这到底代表何意,後来偶然跟着主公去了一趟万屋,才终於了解其中蕴含的意思。万屋老板喜欢骚扰他们的审神者,而大俱利把他跟老板归为同类。
因为青江喜欢用言语调戏主公。例如问问今天穿的褌裤是什麽颜色丶或是能否给他瞧瞧领口里头,这种他自认为无伤大雅的玩笑话。
他得澄清,这可是亲密的表现,跟老头子的色眯眯完全不一样
况且主公从来都没有对青江这种行为表示过不满。
他必须强调,他心安理得丶心安理得啊──咳,失态了。
我不是一直都这样笑着吗还以为你是来找我谈天的呢,居然是来骂我啊。
我没有打算要和你搞好关系。
哦那麽就还我一个安静的喝茶环境吧,我原本很享受的呢。
青江把大俱利那螫人的视线配着茶吞了下去。
我只是觉得,你在这人仰马翻的情况下喝茶实在显得很出格。
难道你是想说我不合群吗哎呀丶哎呀,被本丸里最不合群的人这样说真让人心寒哪。
他一边伸手从柜子里翻找零嘴,一边作势摇头叹气。
你不关心审神者吗
当然关心。不过解决办法让那些孩子去担心不就得了吗我呀,就等着坐享其成。
性格恶劣。
哈哈哈所以说让本丸里最冷淡的人说恶劣实在是让人心寒啊。我说你啊,其实挺喜欢审神者的吧,机会难得,就趁这时候好好给主公嘘寒问暖一下嘛。
我没有打算要和主公搞好关系。
哎哟哟,竟然能够收服本丸最口是心非的孤独一匹狼,主公真恐怖哦。
哼。
即使用尽挑衅,大俱利伽罗还是没有对他剑拔弩张,可见本丸果然都是些冷静的家伙。
可就因为平时过於冷静,疯起来绝对比普通人要来得更可怕。
诚如上述所说,他当然关心审神者,毕竟是自家主公,而且都相处快几个月了,主公虽然身世成谜丶又缥缈的不像身处世间,但性格绝对堪称上等。青江是出自真心敬爱他的。
尽管现在主公的身世已经暴露了,缺了份神秘感。然而那不过是白璧微瑕罢了,根本无妨。
青江嘴上说着要坐享其成,其实他也有试着想些办法。
可是他明白心魔不是那麽容易便可以消除的,想必主公自己更加清楚,所以才隐而不宣。说出来反倒让人担心,而且万一使事态更加糟糕便麻烦了。
审神者真是温柔又懦弱,懦弱得可爱。
青江再次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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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主公,我来找你玩耍啦。
当食堂还在吵得沸沸扬扬,品完茶的笑面青江已经笑着溜到了审神者的房间。
主公正将头支在桌案上,以往的云淡风轻消失得无影无踪,取代的是一抹淡淡的落寞表情。反之,房内依旧烟雾弥漫,白兔倚在他腿边,早已习惯呛鼻的菸味。
左卫门大人已经变成老菸枪了啊。跟主公一样。
食堂那儿好像很热闹。
没错丶没错,主公也知道的吧,大家为了你的事吵得不可开交呢。
青江看见审神者轻轻蹙起柳眉。他肯定知道自己桌上的纸被偷拿走了,否则也不会一副了然於心的样子。而且大概正因为这件事而暗自神伤。
这下子我就能藉着机会和主公更亲近点了,哈丶哈,真令人高兴啊。
我不愿让你们知道以前的事情,就是怕发生这种事情。虽然我明白大家是出於好意──
但是你害怕万一那些方法不仅无效,还让你的心魔更加严重,反而显得无益,是吗
青江。如果你明白的话,就帮我劝劝他们吧。
审神者直起腰,和青江面对面正坐。
青江作出困扰的表情,突然也以正式的坐姿,郑重的低头。
实不相瞒,我啊,也是为了帮助主公而来到这里的。
审神者微微退缩了下,似乎对他接下来的言行举止感到未知的恐惧。
主公,你可以害怕。而且我也要在此先向你道歉。
青江又勾起微笑。无论是那突如其来的话丶笑容,以及话里的涵义,都令审神者背脊发毛,虽然他真的需要帮助,但与之相比,他更害怕面对接下来即将到来的考验。
因为我的作法对你来说也许过於偏激。
一阵毛骨悚然窜上腰脊,在这句话落入脑中的瞬间,他立刻弓起身子想逃跑,却被青江趋身压倒在地,硬质榻榻米撞上背部,背上的烧伤痕迹彷佛隐隐发疼。
审神者柔软又孱弱,要压制他无比轻松,看着他在底下瑟瑟发抖,实在可怜得要命。
想要消除恐惧,最好的办法是面对它。然而青江感觉的到,审神者尽管厌恶心魔,却缺乏面对的勇气而任由它存在,所以只好由他人从旁协助,按住他丶强迫他面对。
他称其为以毒攻毒。
虽然这真的十分残忍。
因此青江为此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要试它一试。
既然审神者的心魔是无法与别人接触──
他便名符其实的按住了审神者。
咿丶拜托,放开我青江这丶这是命令
来吧,献身於我。
我不想面对了,就让它存在吧青江丶青江,哥哥会消失的丶呜
主公的哥哥已经不在了,忘掉他。他可是你的心魔啊
不能没有哥哥我这副属於他的身体,要是没有哥哥的话
这与青江平日所见的主公毫不相符,虽然哭泣的样子挺可爱的,但比起这副内心深处最软弱的模样,他更喜欢主公云淡风轻的笑容,至少他是笑着的。
老话一句,笑容可是最佳良药。
主公,笑一个吧,微微的
只见审神者无力的摇头,似乎丧失所有力气,连挣扎都无法做到,只是一昧的掉眼泪。
突然剧烈的脚步声传入耳内,随即纸门被拉开的声音丶还有喧嚣的吵闹声一同冲向耳畔。
笑面青江你做什麽
他转过头,看见清光领着众刀站在门口,正朝他怒目相向。
哈,出现啦,本丸的疯狗们。你们对我正在做的事情有兴趣吗我啊──
闭嘴,你这家伙是故意的吧明明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还敢这麽做
清光上前一把揪住他的领子,将他拖离原本压倒审神者的姿势,对着他破口大骂。青江偏了偏头,一副懒得听他训话的样子。审神者从地上缓缓坐起,将兔子抱入怀里。
好好好,先别这麽激动嘛。
见他毫无悔过之心,加州清光更是怒火中烧,扬起手来便赏了他一巴掌。
手掌搧在脸颊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令整个房间顿时陷入诡异的静谧。
青江脸上却依然挂着不动如山的微笑。
他回头看向主公,审神者缩在桌旁,颊上还留着未乾的泪痕,正因刚才那画面而诧异着。
哈哈。主公,我为了帮你而被甩巴掌了呢。你疼一疼我吧
抱歉。实在是我太过懦弱,你们别再淌这趟浑水了,这种彷佛漩涡般令人退避三舍的心魔,论谁都无法消除。全因为我从来都不够坚强──
主公啊。
青江无预警地打断审神者沮丧无比的发言。
你明明说了不当圣母也不做暴君,倒是温柔得可爱。还像只一直逃跑的兔子。连像这样给我一巴掌的勇气都没有,就只是不断的逃避。
然而,哈哈,我还是很爱你的,主公因为我是你的刀剑啊
语毕,笑面青江在清光的瞪视下走出房间,拉上了纸门。
他听见房内又起了争端,狂吠的疯狗再度吵闹不休。而兔子依然瑟瑟发抖,因为它的心里塞了一头猛兽,难受得很。这种时候青江总是笑着。
因为就结果论而言,笑容是最棒的
他伸出手摸上刚刚被打肿的左脸颊,手指上还残留刚刚抓着主公手腕的柔软感。
嘶丶哈哈,好疼啊。
看来本丸将继续天翻地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青江的语助词很多呢。语助词一多就感觉角色很生动,不过也显得欠打
第9章 小狐丸的独白
小狐丸觉得自己来到一座很诡谲的本丸。
听说这里以前是拥有优异成绩丶足以成为其他审神者榜样的模范本丸。
听说这里的审神者不仅云淡风轻如天仙,又美如狐仙,简直美得让人惊心动魄。
听说这里的刀剑们爱主公成痴至死终不悔。
可是就他双眼所见,这儿无论审神者抑或刀剑,周遭似乎都充斥着异乎寻常的氛围。
上述听说全是出自此本丸刀剑之口,他总是怀疑他们是在自吹自擂,因此不予苟同。
不过刀剑对主公十分上心倒是有目共睹。
审神者确实是位绝色佳人。若是能被那双白皙柔软的手顺毛,肯定很舒服。只不过主公常常露出一副万念俱灰的表情,小狐丸从没亲眼见识过那传说中云淡风轻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