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来了。
凉爽宜人的房间里,严诏的后背硬生生激起一身薄汗。他倏地起身,边走边道,“很晚了,赶紧休息。我回房了。”
张继科“……”
又是这样!总是这样!
什么喜欢一定是在骗他!说话不到三句就要走,这么敷衍算哪门子的喜欢!
“哥~~~”
这阴森森的小颤音逗得严诏失笑,转回来握了握他的手,又很快松开,“怎么了。”
“你跟我多聊一会呗。”张继科一把回握住男人的手不肯松开。
“……想聊什么?”
懵逼脸“……”没想好。
严诏挑眉,“那我走了?”
交握的双手忍不住黏得更紧了,“……哥,我退役后做什么好?我自己挺茫然的。”
“不着急,你有很长的时间可以去考虑”,严诏眼中划过一丝隐忍,叹气,“首先,养好你的腰。”
“哦。”张继科懵懵懂懂地接口,反应过来后才脸色爆红,看着男人毫无波澜的神色,又弄不明白究竟是自己想歪了还是对方脸皮太厚。
“……还有,哥”,张继科涩涩开口,“之前,我只是想拿到双满贯。”
只是想再离这个人近一点,更近一点。
严诏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拖着他的脑后凑近凝视着他,温热的气息喷吐在两人之间,“继科,我的耐心有限。”
张继科登时像是在大冬天在冰水里过了一遭,额角突突跳得发疼。
“如果你再不退役,我不知道哪天会做出将你带走的事。我不希望剥夺你追逐梦想的权利,所以,我只能等。”
“你前面话吓到我了,我以为你……”
“我承认”,严诏难得有些焦灼地解开领口扣子,“你伤了不是一年两年,却始终不肯退下来。我的情绪和耐心都在濒临极限,的确是蓄意对你冷淡。”
“哥,对不起,对不起……”张继科紧紧伸臂抱住他,“我不知道,我以为你嫌我讨厌,才不想理我……我只是想拿到双满贯能稍微让你注意我,对不起……”
“……继科”,严诏回抱住自己的大男孩,哑声道,“讨厌你,能回回一场不落看你比赛?生怕你吃不好睡不好,真当我开着游艇带着厨子是为了自己享受?从小到大都白长了一张精明脸,蠢透了。”
“我以为你是为了马龙”,张继科瘪瘪嘴,“谁让你都不理我的……这是你的错,不准骂我蠢。”
这不解风情的小混球,严诏险些被气笑,“为了他能让厨子做菜全是按你的口味来?”
“……”小獒犬仔细回想了一下。
好像。真的。是啊。
见对方终于垂首讷讷无言,严诏缓了一口气,将手掌贴在小獒犬后腰,“这两天还疼不疼?”
“不疼”,张继科摇摇头,依恋地勾住男人手掌,“哥……”
“嗯?”
“你真的喜欢我吗哥?”
男人很认真地回答,“喜欢,很喜欢。”
张继科心里美得冒泡,控制着不让自己笑出声,“什么时候开始的?”
“……大概,是在你入队后的那两年吧。”严诏不是很确定,关注他的男孩已经成了一种习惯,根本记不清何时缘起。
“那时候吗……”张继科恍然又回到了那一天——
……
2003年迎新表演赛。
“我叫张继科!你很强,但是总有一天我会超过你!”
小孩长得十分好看,轮廓清晰而精致。
少年严诏很好,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咳,拿错剧本了。
事实上,现实很残酷。被口头挑战的严诏面无表情走开,连余光都没有多分出一丝给他。
小继科有些疑惑地嘟了嘟嘴,望向身边的小马龙,“……这个人好嚣张。”
对于这个人,小继科奇异地讨厌不起来。也许是因为少年身姿挺拔,永远整洁而一丝不苟,加上不远处默默守卫的保镖,总让人觉得,他天生就该如此矜贵而高傲。
“大概天才都是这样吧……听说严诏哥去年才开始学球,现在已经这么厉害了”,小马龙歪着脑袋,“不过我们也会越来越厉害的!”
“嗯!”小继科目光灼灼地看着那个清冷的身影,坚定道,“我一定可以的!”
然而那个人却越来越强,直到球队没人再能是他一合之敌。
透过大力哥、皓哥他们的连连挫败,小继科也深深感到了无力和绝望。
怎么可能超过……
他一向是不服输的。可是那个人,强大到他只能俯首称臣。
不,他连俯首称臣的资格都没有。
第一次,小继科明白了什么叫自卑。
……
在刘国梁教练的安排下,小继科和小马龙都被分派给严诏带着,小马龙需要学习的是对方强大无匹的心态(迷之自信?),而小继科欠缺的是严诏稳定到没有破绽的状态。
严诏并没有拒绝,任何人面对如小马龙一般又甜又乖的小不点,都很难开口拒绝。
至于小继科,严诏……嗯,严诏看在小马龙可爱的份儿上,就顺带接手了。
獒……所以我是充话费送的呗。
起初两人极少有交流,小马龙总是乐天地做着两人的纽带。第一次接近,源于一场突来的意外——
球队向来有军训的惯例,小继科入队不久,就参与了第一次军训。
卓越的身体素质和学习能力令严诏对什么都上手很快,军队搏击术也并不例外。
软萌的小马龙他自然下不去手,而对于眉目写满执着倔强的小继科,仿佛不尽全力都是在羞辱对方。所以严诏理所当然的——
把人打伤了。
腰椎骨裂。
生平第一次,严诏意识到,兴许这辈子就要和这个男孩牵扯不清了。
獒……怎么地,觉着我要讹你是不。
作者有话要说 一写科科我就想飙车……这怎么行呢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
呼,感觉好多惹
科科是先天腰椎假性骨裂,这里私心改成了眼罩失手……嗯,这样至少一次解决无副作用:3∠
快本现在都不想去看,伐开心qaq
☆、獒篇
“我会负全责。”
将受伤的张继科安置在病房后,严诏丢下一句话就离开了。
队里有人忍不住替小继科打抱不平,“家里有钱就了不起了?把人打伤了丢医院就啥都不管了?什么人啊……”
“人家觉得钱给够了就行呗,哪儿管你怎么想……”
不是的,诏哥才不是他们口中的那种人。
马龙咬咬嘴唇,想反驳,却知道年幼又势孤力单的自己,此时说话没有任何人会听。他看向病床上的张继科,却发现对方也在观察着自己。
他忍不住无声做了个口型,‘你要相信诏哥’。小继科眼睫微垂,点了点头。
……
消失了大半夜,清晨匆匆返回后严诏带来了一名外籍中年男人,“科尔,我想要他能够完完全全恢复如初,你能做到吗?”
对面的男人拿着x光片,耸耸肩,“抱歉,即便配合华先生的正骨,我也只能做到99。”
“什么意思?”
“严小先生,除非那个男孩身体的自愈能力超出常人,否则我和华先生也只能确保他在治疗后恢复正常。但是,他是一名运动员,一旦受到高强度的压迫,他的腰部会比普通人更加容易受伤。这就是剩下的1。”
“连你和华老一起,都不行?”
男人摊手,笑道,“哦,感谢您对我的赞美。但腰椎骨裂是无法完美解决的,至少目前还不能。”
见严诏依旧眉头紧锁,男人又道,“那个男孩的身体素质很好,我相信他能够创造奇迹。”
“希望如此吧”,严诏叹气,向对方再度郑重道谢,“多谢你了,科尔,你永远是严家最欢迎的客人。”
“您令我仿佛仍在伦敦”,科尔微笑着行了一个绅士礼,“乐意为您效劳,尊敬的严小先生。”
不过轻轻一个失手,竟然连托祖父面子请来的两位名医都无法完全治愈。这孩子是注定要他没法撒手不管,严诏有些烦躁,原地站定许久,才回到病房。
“……大致情况就是这样,我已经联系了你的父母,他们下午就到。”严诏事无巨细地与小继科说了明白,他不想掩盖自己的错处,也希望能妥善处理这件事。
而且,已年满十五岁的张继科,有权利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
小继科应了一声,随后沉默地扭过头看着窗外。此时尚未开春,入目依旧是一片荒凉枯槁。他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沮丧,压抑,还有些说不出的憋闷。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
他讨厌对方公事公办的模样。
面对这样平静的男孩,严诏反而不适应起来。仍记得他和小马龙在一起是如何的快乐聒噪,记得他骄傲的宣战,也记得他看向自己眼中渐渐沉寂的光彩。
一股涩然而陌生的不舍忽然在心湖弥漫。很久以后,严诏才明白,那是心疼。
你当被这世界温柔以待。
……
张家父母赶来后,虽对严诏有所怨怪,却也并未将责任全部推到对方身上。说起来,自从张继科学乒乓球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做好了接受儿子伤病的准备。一路尚算心平气和地共同确定完诊疗方案,严诏向教练组递交了说明,他将在张继科腰伤恢复后竭尽所能配合对方,来弥补因养病所耽误的训练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