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吃得十几桌的人都没什么胃口,用两个字来形容众人此时的心情,可以说是心塞。兴高采烈的带着祝福来参加订婚典礼的,结果出了这些事……当着当事人的面又不好议论,只能憋口气在心里。
大多数人基本上都没怎么动筷,就放下筷子了。
“精市,你说我们要不要去看看莲二?”知夏道。
几人面面相觑,坐在座位上犹豫不定。
幸村精市不太确定道,“不用了吧?我想莲二此时不太想见人。”虽然柳伯父没有具体说取消订婚的原因,不过见柳家人皆是脸色不好,而上森家的人似乎有些心虚的样子。
聪明人大概能猜出来,莲二这是,被自己未婚妻……甩了?
怪不得维诺一直这么淡定,未婚妻都跑了,订婚典礼自然进行不下去。他们只顾着防范不能维诺做出破坏婚礼的举动,完全忘了女方那边是否会出现问题。
维诺玩得好一手釜底抽薪,偏偏众人还抓不到他动手的把柄,只能明知他一定在这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却无法理直气壮的质问。
一桌子人,就维诺最后一个放筷的,他慢里斯条的扯出一张纸巾,擦擦嘴,然后站起身,“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几桌人呆愣愣的看着第一个离席的人,然后像是突然打开某个机关似的,陆陆续续有人站起身,离席……
柳家和上森家基本是强撑着笑脸将一干贵客送走。
送完最后一位客人,柳家人的脸色瞬间拉下来。
上森家主看着柳家人,迭迭道歉,“亲家,出了这样的事也是我们不想看到的,等我们将佳代那孩子找回来我们一定马上带着她登门……”
“别,您这声‘亲家’我们可承受不起。”柳母冷冷打断道,“也是我家莲二没这个福分,既然上森小姐心有所属,我们也不好棒打鸳鸯,莲二和上森小姐的婚事,就此作罢。”
“这……万事好商量,的确是我们考虑不周,佳代……”上森家主不甘心失了这门好亲事,试图挽回。
“我们是很好商量,可惜,你上森家我们柳家是高攀不起!我们走!”
柳父开了车过来,不顾上森家的频频解释,柳家人冷淡着脸坐进车里,直接开走,把上森家人留在门口。
望着柳家人坐着车绝尘而去,上森家主不由得望向自家一直沉默着的父亲,“父亲,这可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老人狠狠跺跺拐杖,冷哼道,“这亲是结不成了,但我们也不能和柳家交恶,明天你们就跟我亲自去登门赔礼道歉。”
“那佳代那孩子……”
“回去就将她逐出族谱,不知好歹的东西,果然有其父就有其女!”老人怒道,当老子跟别的女人私奔,做女儿跟别的男人私奔,老大教的好女儿!
提起自家早逝的大哥,上森家主眼里有些复杂,情绪仅是一闪而逝,随即恭敬道,“是。”
黑色的车子驰骋在路上,车内坐着的四人皆是一阵沉默。
柳母无声抹着眼泪,柳莲衣则是余怒未消,一脸的怒气。
坐在前座的柳宗一此时开口,“到底怎么回事?”自家儿子不会无缘无故宣布取消婚事,柳宗一到底活了这么多年,能猜出发生什么事。不过还是要了解清楚。
柳父抿着唇没说话。
柳母开口回答自家公公的问话,语气带着点哭音,“上森家那个,跟别人走了,这简直是……”良好的教养让柳母说不出什么诋毁人的话来,好一会儿才憋出四个字,“伤风败俗!”
“莲二呢?”
这次是柳莲衣回答,“莲二想一个人再静静,让我们先走。”临走前她有去找莲二,莲二则是想多留一段时间,晚点自己回去。柳莲衣看他情绪还算稳定,就自己出来了。
提到莲二,柳母的泪水再次汹涌而出,“莲二好不容易对一个女孩子有好感……”好不容易走到订婚这一步,就差了那么一点,就可以……
“这世上好女孩多的是,凭莲二的条件定能找到更好的。”柳莲衣安慰柳母道。
哪有这么容易……柳母心中的忧虑更甚以前了。
外面的事莲二一点也不知。
他一个人待在休息室里,除了姐姐刚刚来敲了次门,没有其他人来。
可以想象回去之后家人和朋友是什么表现了……
现在,还是让他安静安静,再去面对吧。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敲门声,莲二偏头看了眼,没说话。
门外没再有什么动静,几秒后,就传来门开的咔擦声。
门开了,外面的人慢慢的走进来,进入莲二的视线。
关上门,来人看着莲二一步步走近,“莲。”
莲二看着对方靠近,面无表情的跟对方对视。
“你满意了?”莲二偏偏头,语气十分平静,“维诺。”
维诺看着莲二,神色晦涩不明,“我没出面阻止你的婚礼。”
“呵!”莲二冷笑,“即使没出面,但造成这样的结局,你也出了不少力吧?”他不相信,就凭凌次琢也一个人怎么可能有勇气来这里,还如此张狂的带走他的未婚妻。
“我说过,她不喜欢你。”维诺既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陈述着事实。“而他们是相爱的。”其实事实上,他在这件事里根本没做什么,所有人都误会跟他有很大关系,他也没辩解,他不过是在赌,赌凌次琢也对上森佳代的那份心,如果那个人不仅家世跟上森佳代相当,对她亦是真心的,凌次琢也或许会黯然退出,可如果对方不仅不爱上森佳代,还曾和男人有过牵扯不清的关系,凌次琢也还能坐得住吗?
他可没有让凌次琢也去找上森佳代,也没有强迫上森佳代跟凌次琢也走。
即使就算凌次琢也不抢人,维诺也有的是办法不让莲二订婚成功……
不知哪句话触动了莲二的神经,莲二忽然站起过去一拳狠狠打在维诺的腹部。
维诺闷哼一声,不闪不避,任由莲二对他拳打脚踢,嘴里一遍遍重复,“她不喜欢你。”我才是喜欢你的那个……
莲二怒极反笑,下手更是狠,“那是我的未婚妻!”就因为这样就联合别人带走他的未婚妻吗?混蛋!
身上都是莲二给的疼痛,维诺就是不会还手,可泥人也有三分血性,怎么可能会让莲二这么不留情的打下去?维诺也被激起几分心性,双手一翻,果断擒住莲二的双手,“够了!”维诺冷着脸,“她心里……根本就没有你,你又何必拆散他们,弄得大家都难堪。”
“呵!那你还真是伟大高贵善良大义,带走我的未婚妻成全别人的爱情,而我就是个自私自利拆散别人姻缘的混蛋!”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莲二恨极了维诺这样,一双眸子怒火燃烧得失了理智,脑子里只想将心里积压的情绪狠狠发泄出来,于是一头撞过去。
一个拧着性子非要下狠手,一个不敢还手只能自卫,维诺一时也制不住莲二。
一场混战在房间里上演,还祸害了周围的物品,一次性杯子和一些小件东西都扫落在地,沙发、椅子都被迫移了位置,不时发出物体碰撞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维诺才把暴怒的莲二压制住。
维诺将莲二整个人紧紧压在地板上,手脚并用的缠着对方,让对方失了所有战斗力。
房间的声响消失,只有两人喘着粗气的声音。
维诺面色冷峻的怒视着莲二,胸口起伏不已,而莲二毫不相让的瞪回去,脸颊上还带着暴怒。
此时的两人毫无形象可言,衣服都被弄的褶皱歪乱,头发也是十分的乱,整个房间都是凌乱不堪,到处是两人打架的痕迹。
维诺逼视着莲二,一双眸子怒气渐散,悲伤蔓延开来,“莲,我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压抑着痛苦的询问让莲二不自觉缓了挣扎,神情有片刻恍惚,然后唇上一片温热。
莲二的脑子有片刻的空白,瞳孔倒映着维诺放大无数倍而模糊不清的脸,反应过来维诺在干什么后,不由得怒斥,“混……唔……”
唇齿相依,几近缠绵,莲二只有满腔的怒火,狠狠的咬了下去,可惜即使这样也不能让对方罢休,交融的唾液不知染了谁的血,浓重的铁锈味在嘴里蔓延开,鲜红的血液染红了薄凉的唇瓣,棕色狭长的眼满是倔强。
突兀的铃声打破两人的激吻,亦让维诺回了理智,维诺眯眯眼,本来不想管,但那声音锲而不舍的一直响着,维诺只能离了莲二,止了吻,稍稍直起身,半松开莲二,舔了舔唇角的血,才摸出手机接听,“喂……”
莲二趁着维诺接电话的时候,一把推开他,爬起来头也不回的冲出去。
维诺伸出手在半空虚抓了下,下意识想追出去,不过电话那边的人不知说了什么,维诺突然怔在原地。
☆、077 离开
莲二几乎是逃也似的跑了出来,顶着无数人怪异的目光,勉强整理好衣服,直接在路口拦了辆的士回家。
在车上时自己的手机一直响着,莲二看到屏幕显示的‘维诺’两字只有满腔的悲愤,直接将他拉了黑名单,这还不算,莲二还将手机关机了。
回到家,柳家一家人都坐在大厅上,莲二知道自己这个样子很狼狈,没有抬头,匆匆跑进房间,也没有理会身后柳母和自家姐姐的呼喊。
锁上门,直接冲进洗手间,打开花洒,整个人埋进源源不断的水下方。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也不知道啊……
接下来的几天,直到开学前,莲二都没有开机,一直窝在房间里不出门,三餐也没怎么吃。
即使知道家里人的担忧,莲二此时觉得无法面对他们,期间幸村精市还有其他人也来过几次,但莲二只见了幸村精市说了几句,就忽然不想沟通了。
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就短短几天,莲二一下子削瘦了不少,也憔悴了许多。
直到开学前一天,莲二才从莫名的状态解脱出来,安抚了家里人的情绪,莲二收拾行李很快去了东京,回了学校。
学校里的日子很平静,知情的前段时间订婚的闹剧的人都识趣的没有说出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平时怎么相处现在还是怎么相处。莲二也是松了口气,不用面对好友一个个的询问和安慰,本来他也不需要。
当然,莲二可能不知道是他自己好几天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跟任何人联系的作法把众人给吓到了,手机打不通,任何联系方式也没效,找上门也不见什么的,他们哪敢提啊!
以为莲二真被那跟别人私奔的未婚妻伤到的众人,误会莲二对那个上森佳代放了真感情什么的,莲二真心什么都不知道。
待在熟悉又带着一丝陌生感的公寓里,莲二的心情很快平静下来,算了,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
莲二不想再面对维诺,可是他不会放弃,而莲二又不可能放弃学业,只能继续僵持下去了。
做好心里建设,莲二抱着课本资料去了实验室。
实验室只有知夏坐在那里双手撑着下巴,愁眉不展的。
没看到维诺,莲二仅是意外了下,没问什么,只是打声招呼,就做自己的事了。
知夏虚虚的应了声,看了莲二一眼,叹气,看一眼,再叹气。
耳边尽是知夏的叹息声,莲二不得已停下手头的事问“学姐,怎么了?”
“我在感叹我的学业前途多灾多难。”知夏有气无力道,想到那茫然的前途,又是一阵唉声叹气。见莲二似乎有些疑问的样子,知夏眨眨眼,道“你不知道吗?老师请了假,开学到现在都还没来,据说是归期未定。”
“维诺?”
“是啊。现在都有传言说老师不干了,听说学校现在在物色接手老师班级的新老师,我们很大可能又要换导师了,哎!”有哪个研究生短短几年,还没毕业,就换三个导师的?简直跟儿戏一样,知夏想到这就忍不住愁眉苦脸的,太苦逼了!
“都怪你,肯定是你伤了……呃?”看着莲二削瘦不少的脸,知夏满腔责备的话又说不出来,只好扭头不看莲二,自己跟自己生气,“我不要和你说话!”
莲二愣住了,整个脑子都充斥着知夏说的信息。
老师走了?维诺走了?走了……
真的走了?终于放弃了吗?终于不再纠缠了吗?莲二觉得自己应该笑,终于摆脱维诺的纠缠了!可是嘴角的弧度怎么也弯不起来。
他应该开心的,应该庆贺的,维诺终于离开了不是吗?他的生活终于可以平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