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侯你还在睡觉。”邓布利多善解人意地说，把早上收到的预言家日报递给哈利，“我想你大概有订阅这份刊物的习惯。”
“谢谢。”哈利接过报纸对邓布利多点点头。住院四天，他确实想看看最近都有些什么新闻。他知道邓布利多还想跟自己说些什么，这只是一个缓冲时间。
哈利迅速地浏览了一下报纸的各个版面，但并没有发现什么值得注意的内容。邓布利多很有耐性地在一旁等待哈利，这让他不得不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你有话要说，阿不思。”哈利折起报纸放到一旁，看向坐在自己床边椅子上的男巫。
“我对我们昨天的谈话还有一些疑问。”邓布利多说，“我假设你愿意继续回答我的问题？”
哈利笑了笑“我尽量。”
邓布利多满意地点点头，换了个稍微随意一些的坐姿，把手指交叠起来“你昨天提到的伏地魔，他是未来的汤姆，对吗？”
哈利迟疑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是他。”
“你收养汤姆并让他成为你的教子，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吗？”邓布利多问。
“不完全是。”哈利慢慢地说，“我见到汤姆的时候他刚刚出生还不到一个小时，我应该给他一个机会。他已经改变了，阿不思。”
邓布利多点了一下头“我明白，哈利。”
哈利摇了摇头，似乎并不相信邓布利多会真正明白汤姆究竟发生了多大改变，然后转移了话题“我能不能问你几个问题？”
邓布利多没有表示反对，把身体靠在椅背上，看上去很放松“问吧，哈利。”
“死亡圣器。”哈利平静地说，这是一直困扰着他的问题。
邓布利多的身体僵硬起来。
“啊，是的。”邓布利多的脸上出现苦恼的表情，刚才放松的姿态全都不见了。哈利很了解他的过去，问得很直接。
“你曾经寻找过征服死亡的办法。”哈利说，“我知道阿丽安娜，你的妹妹和母亲的死亡。我希望能从你这里得到真相。”
邓布利多用他的蓝眼睛注视着哈利的绿眼睛，只是这一次目光不再像平时那样像是能够洞察人心般的犀利。
“你教会我如何战胜伏地魔。”哈利轻柔地说。
“但我现在还不是你的校长。”邓布利多的声音里含着一丝不易觉察的祈求。
“以后会是的。”哈利陈恳地说，“我想知道真相，阿不思。在过去我认为你和格林德沃的友谊还有对死亡圣器的追求都是对你形象的玷污。我一直很迷惑，只有你能告诉我一切。”
“真相，这是一种美丽而可怕的东西。”半晌后邓布利多才开口。
“我们都会谨慎地对待。”哈利淡淡地说，“圣器不是魂器，我明白两者的区别。”
一阵沉默。
“这要从我妹妹说起。”邓布利多终于开口轻轻地说，“你知道她身体不好的秘密，也知道我的父亲为了给她报仇而付出代价，我母亲则付出了生命。当时我怨恨这一切，哈利。”
哈利微微皱眉。邓布利多摇摇头，坦率而冷漠地继续讲述自己的故事“我有天分，很优秀，我想逃走，想要站在最顶端。我爱他们，我爱我的家人，但是我很自私。在我母亲去世后，我要照顾一个残疾的妹妹和一个任性的弟弟，我的内心充满痛苦和怨恨。我认为自己被困住了，虚度光阴。但是他来了……”
“格林德沃。”哈利说，“你们是朋友？”
邓布利多露出一个苦笑“对，我们是。你想象不到他的思想怎样吸引了我，激励了我。麻瓜们被迫臣服，巫师们扬眉吐气……直到现实以我那位性格粗暴的弟弟的面貌出现了……他逃跑了，这是除了我谁都能料到的。”
他把脸埋进手里，哈利迟疑了一下，有些费力地坐起来伸手握住了他的肩膀。
邓布利多摇摇头，渐渐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多年后我听到关于他的传言，他得到了老魔杖。那个时侯，魔法部部长的职位不止一次地摆在我面前，我都拒绝了……权利是我的弱点，哈利。”
“所以你选择留在霍格沃茨。”哈利收回手轻声说，“而格林德沃召集了一支军队，借助麻瓜的力量去实现你们俩少年时代的梦想。阿不思，我跟他的人交过手。”邓布利多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哈利微微停顿了一下，“不止一次，他们在整个欧洲大陆上追捕我。我知道你在让亚历克斯和你手下的人在做什么，但是这些还不够。你完全可以打败他，只要你站出来！但是你怕他。”
邓布利多接受了哈利的指责，重重地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我怕他。我不怕死，哈利，但是我害怕真相，我怕在那场混战中是我造成了我妹妹的死亡。”
两人再次沉默了。
“你应该见见他，阿不思。”最后哈利轻声说，“我想格林德沃也一定很想见你，你明白的。”
第66章 事件五十二汤姆的工作
“不，哈利，我是个懦夫。”邓布利多摇摇头，“我想他知道我在怕什么。”
“他忌惮你。”哈利平静地说，“格林德沃一直对英国保持观望的态度。他虽然也在大不列颠岛安插了眼线，但那都是针对你的。他很在乎你。”
邓布利多抬起头来注视着哈利，但哈利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戏谑的成分。
“去见见他，阿不思。”哈利说，“他会出现在魁地奇世界杯的看台上，绝对不是为了观看比赛那么简单。”哈利顿了顿，移开目光轻轻叹息了一声。
他同样也很自私。他没有把这一切在最开始就告诉邓布利多，而是选择了沉默。为此有很多人死去了，邓布利多则一直被那场灾难影响着。他太关注汤姆和自己的研究，没有看到更多。
“你说过，在明年我会跟他有一场决斗？”邓布利多问。
哈利点头“你会打败他。”
邓布利多闭上眼睛沉默了很久，然后再次睁开。
“谢谢你的提醒，哈利。”他说，恢复了一开始交叠十指的坐姿，“我想我们现在应该谈谈汤姆。”
哈利心中一动，目光黯淡了一下。邓布利多显然已经不打算在格林德沃的问题上深究下去，他也许早就做好了对付格林德沃的准备，只是欠临门一脚的机会。哈利强打起精神，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召唤家养小精灵给他们送上茶水。
“你打算怎么做？”哈利尽量心平气和地问。
“你是最了解汤姆的人。”邓布利多说，“他和伏地魔之间有多大不同？”
“我无法把他们当做同一个人来看待。”哈利坦白地回答，“伏地魔出生后被送进一家麻瓜孤儿院，他在那里生活得很辛苦，这是导致他仇恨麻瓜的原因。他不懂得爱，因此也不需要爱。伏地魔不信任任何人，他只想出人头地、长生不老，但是汤姆不一样。汤姆六岁前一直跟我生活在麻瓜之中，一直到他入学前我们都和麻瓜住在一起，他不会仇恨麻瓜。”哈利停顿了一下，“汤姆知道什么是爱，也知道该如何去爱一个人。他有抱负，一样想要出人头地，但在程度上和其他孩子没有任何不同。阿不思，如果你不知道未来的事，你会认为汤姆将会成为一个十恶不赦的人吗？”
“不，我大概不会这样想。”邓布利多诚实地回答，“汤姆虽然算不上热情真诚，但是他的确很有魅力，他的领袖气质很明显。他是个十分优秀的孩子，这是你的功劳，哈利。”
哈利摆了摆手“在汤姆的问题上我犯了很多错误。你打算怎样对待我的教子，阿不思？”
“做你做过的事。”邓布利多简单明了地回答，“监视他。”
“你觉得他会成为伏地魔？”哈利紧张起来。
“谁都不能准确地言明未来究竟会发生什么。”邓布利多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汤姆已经成年了，这表明他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斯拉格霍恩曾经提到过，汤姆向往权力。”邓布利多站了起来，“权力是最容易让人迷失的诱惑。哈利，我的确很担心。”
果然是这样。哈利的喉结滑动了一下“那么如果他真的投向黑暗一方，你会怎么做？”
邓布利多转头盯住哈利的眼睛“哈利，你猜得到答案。”
哈利沉默了片刻“那么，在那个时候我请求你再给他一个机会。”
邓布利多看了哈利一会儿，点了点头“我可以做到。但是一旦汤姆真的成为伏地魔”
“我会完成我的责任。”哈利垂下眼睛，攥紧微微颤抖的双拳，“……杀死他。阿不思，我不想看到这一天。”
“我同样不想。”邓布利多说，“汤姆不仅仅是你的教子，他也是我的学生。”
哈利有些僵硬地点了一下头。
邓布利多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然后转头看向哈利“汤姆暑假的时候都在做什么？”
“他在对角巷的一家药店里打工。”哈利回答，“我每天都会用猫头鹰跟他联系。”
“如果你同意的话，我想亲自去看看他的工作。”邓布利多看向哈利，“代替你。”
哈利的眉毛跳了一下，但他还是点了头。
“有劳了。”
白天汤姆一直都在草药店里忙前忙后。那家店并不是对角巷最大的，但经营的药品种类很全，几年来汤姆基本上都在这家店里工作，按小时计费，每天离开的时候清算。不过汤姆收工时间通常都比别人早一个小时左右，跟店主结清当天的工钱后，他会在破釜酒吧随便吃点东西做晚饭，然后直奔真正能够挣到钱的地方翻倒巷。
所有自诩正派的巫师都不会轻易进这个巷子。就像是对角巷一旁的阴影，翻倒巷是黑魔法爱好者的地盘。吸血鬼、狼人、黑巫师……所有在对角巷不受店主欢迎的人在这里都不会有人去多看一眼。
汤姆和哈利在对角巷生活的那五年时间里满耳听到的都是不能去翻倒巷，他也听话地没有把脚踏进那条狭窄的街巷一步，但这不妨碍他对那里抱有好奇心。最初踏进翻倒巷也是因为好奇，但现在的汤姆已经和那个时候小心翼翼而又竭力给自己壮胆的小男孩完全不能相提并论。汤姆总能在对角巷里看到不少熟悉的面孔，但在翻倒巷里这种情况却不多见。只要熟悉了这里的生存法则，那么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拐进这里的时候不要被非常有正义感的熟人发现。
博金博克眼下还算不上翻倒巷最大的店铺，但是里面的东西却非常可观。汤姆向四周看了看，推开一扇小门里走进那家店铺。
店里很安静，汤姆绕过店里那些装着骷髅的瓶子和摆着青白色蜡烛的架子，轻车熟路地绕到了柜台后面的房间里。
“你要的大黑斑食人花根。”汤姆从身后的背包里掏出一个纸包，放在桌上打开它，露出里面干枯的死人手指一样的东西，“我为了搞到这些讨厌的玩意耗费了两个晚上的时间。”
博金俯下身子仔细地检查着那些枝桠，最后摘下单片眼镜抬起头来“太少了，汤姆，这个数量远远不够我们说定的价格，我只能付给你一半。”
汤姆意料之中地弯了弯嘴角，把双臂抱在胸前，懒洋洋地说“亲爱的博金先生，你只给我一半的钱，那么包里剩下的那些我又怎么舍得拿给你？”
博金扫了一眼汤姆斜跨在肩上的背包，看出汤姆只拿出了大约三分之一都不到的分量来吊他的胃口，说明这小子最近两天颇有收获。他和汤姆打交道的时间也不算短了，于是脸上立刻露出了职业化的笑容。
“那么按照我们说定的价钱再加上一成如何？”博金说。
汤姆摇了摇头摊开手“博金先生，你给我这样的价钱，我实在是没法再干下去了。”
“那么加两成？”博金说，他知道汤姆缺钱很厉害。
汤姆再次摇了摇头。
“三成！”博金咬了咬牙，“不能再高了，汤姆，你不希望看到我破产吧。”
“亲爱的博金先生。”汤姆亲切地说，伸出手掌晃了晃，“如果连这个数你都付不起，那我只好去找别的买家了。你也知道这东西一直都很紧俏，我在对角巷问过了，有人愿意付三倍的价格来买桌上这一部分。当然我不可能把违禁物品带到对角巷去，但是在街上还是很容易卖掉的，不是吗？”
博金当然不愿意付给汤姆他想要的那些钱，但汤姆的能力无容置疑。这小子越来越精明了，一旦开始给别人打工，那么自己的生意很快就会被挤垮。
“四成。”博金说，“汤姆，就算是蛇，也不可能吃下比自己大太多的东西。”
“我明白，我明白。”汤姆点点头，把背包从肩上卸下放在桌上向外掏东西，“那么您又看中了什么宝贝呢？”
半小时后汤姆挎着他的背包走出博金博克，对店铺灰蒙蒙的窗户忿忿地瞥了一眼，然后快步向前走去。
吝啬的吸血鬼，想从他手指缝里抠出一个纳特简直比一条火龙吐水还要难。不过这次自己弄来的花根成色算不上很好，能让博金再加上基本金额的四成，已经算得上是一个不错的成绩了。
汤姆走进拐角处一家酒馆，为自己叫了一杯咖啡。这里是另一个倒卖各种违禁物品和交换情报的场所，汤姆坐在惯常靠窗的那个位置上，一边喝咖啡一边观察着店里的人。其实在很多时候，翻倒巷跟对角巷并没有太大差别，就像黑巫师和白巫师的差别一样，两手沾满血腥的人未必就一定与黑暗为伍。
“啊，这不是我们最能干的汤姆嘛。”一个脸上有一道恐怖疤痕的矮个子男人端着一杯泛着泡沫的液体坐到了汤姆对面，“博金那个一毛不拔的家伙又克扣你了吧？”
“很抱歉让你失望了，珀尔。”汤姆脸上露出一个在学校里绝对不会出现的坏笑，“今天博金给的价钱很公道。”
“唉，你还是那么顽固。”珀尔夸张地叹着气，“他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他可没有。”汤姆忍着笑说，“他的店比你的有趣，就这么简单。”
珀尔不可置否地耸耸肩膀。
“说吧，珀尔。”汤姆用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你这次又想让我做些什么？”
“不是什么大事。”珀尔讨好地说，“老埃德蒙窝棚里的几个小崽子前几天偷了我店里的东西，老家伙说什么也不肯让出来。”
“你的东西也会被人偷？”汤姆摆出一个难以置信的表情。
珀尔露出气愤的表情“还不是那个老东西的指示！我那块怀表可是祖传的。”
“你店里的东西都是祖传的。”汤姆轻笑着说，“这种小事为什么要找我？你自己动动指头就能解决了，我又能帮你什么忙？”
“整条街都知道老东西只会跟你好好说话。”珀尔腆着脸向汤姆凑近了些，“我不会让你白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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