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这个时候,穿着黑色西装的人,依旧没有任何一个敢言泽维尔生死。
又是几秒钟的沉默,这时空气里突然穿出一个女声,里面平静的让人看不出任何的惊涛骇浪。
"你最好按照他们说的做,不然你把他留在日本,一天之后你连尸体都看不到完整的。"拉伊莎的声音穿过电脑屏幕,直直的重击在赤井秀一的心头。
隐秘的地方,赤井秀一的手指颤了一下,却又突然没了动静,那双墨绿色的眼睛里,只余下沉沉死寂。
泽维尔从来没让拉伊莎看到过到底有多少人前来暗杀过他,也没让她看到那些人到底去了哪里,可她就是知道这一切,知道那些温和表皮下的血腥和残忍。
"还有,我告诉你们,泽维尔·斯泰林不会死!永远不会!"拉伊莎无比冷静的说出这一句话。
不是那种活在记忆里的死亡,而是他这个人,不会这么轻易的,让自己死掉。哪怕眼睁睁的看着泽维尔毫无起伏的胸膛,拉伊莎也无比笃定着。
赤井秀一猛然抬头,良久,他只是闭上了眼。
周围黑色西装的男人见此,迅速用早已准备好的担架抬起泽维尔,平稳的,没有半分移动的晃动。
赤井秀一只觉得怀里一空,连最后那一分未散去的温度也留不住,寒冷的,直窜进心底。
尽管拉伊莎说的如此笃定,可赤井秀一的理智却不允许他自欺欺人,那个人,真的是泽维尔,不是别人的伪装,是他唯一的那个青年。
降谷零似乎隐约看到了赤井秀一挺直的脊背佝偻了一瞬,又仿佛只是他的错觉。
街道渐渐变得空寂,安静的要将人的呼吸都给湮灭成齑粉,然后狠狠的,窒息在肺部。
赤井秀一知道,这一次,他与他之间相隔的再也不是什么五年,也不是什么岁月时间,而是长长的,通向生死轮回的长廊。
或许,那就是永远。
至摩天轮里打开控电室那扇门以后就再也没有开口的赤井秀一突然道:"我们两个现在算是互不相欠了。"
只这短短的一句话,降谷零这才发现,赤井秀一的声音早已沙哑的不成了样子,就像就砂纸一点点打磨,生生的磨出血来一样。
赤井秀一离开的背影一如往昔,坚定的,仿佛每一分都经过了丈量一样精准。可那身形寥落的,就像是卸掉了一身的意气风发,落拓的像别墅里那个在凄冷的月光下形单影只的酒杯。
赤井秀一突然想到了他当初的承诺。
"你会保护好我的。"
"嗯。"他答。
那场景,似乎还近在眼前。
"所以——"赤井秀一开口,缓缓的问着眼前的空气,"是我没有实现我的承诺。"
所以,他也可以毁掉自己的诺言来惩罚他。
赤井秀一试图勾起唇角,可接连几次,他都失败了,直到他再次往前走的时候,被留在原地的,只有一颗圆圆的水滴。
作者有话要说
泽维尔:被领便当。
s:我怀疑你们是不是在往快递的路上走着呢……?
第93章 云动
三个小时后。
赤井秀一枯坐在空空荡荡的别墅里,好似被抽干血液的人偶。生气、骄傲、自信的男人,仿佛同刚刚的青年一起被葬送在泥土里。
手机蓦然颤动了起来,良久,赤井秀一才僵着手臂接通了电话。
令人压抑死寂的沉默,电话那边就传来了詹姆斯的声音,略显沉重:"虽然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但我觉得你还是应该看一下新闻。"
詹姆斯没有听到赤井秀一的回答,他在心中长叹一声,缓缓的挂断了电话。
别墅里又重新归于寂静,黑暗重重,半点光明都透不进来。
赤井秀一闭着眼抬起手臂按下了电视机的开关,几乎要完全麻痹的直觉告诉他,詹姆斯的提醒与泽维尔有关。
电视机飞快的闪过蓝光,播报员甜美的嗓音有着非同寻常的严肃:"据报导,青森市警察暑于半个小时前在海岸边发现了一具外国女尸,被害人的年龄大概在二十岁到三十五岁,银色长发,身高173公分,体重约51kg……"
赤井秀一骤然睁开眼,死死盯着电视中正在播放的死者照片。
果然是贝尔摩德!
泽维尔果真如他所说,既然是他死,他也要拖着贝尔摩德下地狱!
赤井秀一看着即使被警察处理过,却依旧能看的出来面目惊恐的贝尔摩德,他就知道泽维尔真的是让她经历过所有的痛苦之后才送她去死的。
泽维尔·斯泰林异常果决的带走了贝尔摩德,或许他早已下过命令,无论如何都要她死。他对贝尔摩德种种处心积虑,种种机关算尽,却偏偏,只独独留了个自己。
赤井秀一重新关掉了电视机,只觉得口中和心中,皆是苦涩。
——
琴酒接受过治疗之后就命令伏特加开车到自己的别墅。
就在路上,琴酒闭目养神其间,车子却忽然停下。
伏特加第一次忽略了琴酒森然的目光,他目露惊骇的指着自己的手机,说不出话来。
琴酒的心陡然一沉。
伏特加手机上醒目的图片让琴酒周身的气息越发冷凝,空间几乎要凝固,将人冻僵。
久久的,琴酒几近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如野兽一样的低咆。
"泽维尔·斯泰林!"
他果然是低估了稳坐俄国第一黑道教父宝座的泽维尔,同样的,他也高估了那一方的实力。
汽车停在路边,伏特加没有琴酒的命令半点不敢动作,他的直觉告诉他,现在的琴酒就如出栏的猛兽,自己一不留神就会被他的利爪撕碎。
半个小时过去,琴酒看到自己手机亮起的屏幕,眼中隐有杀意,等他勉力压下这汹涌的情绪,他才按下接通键。
"我们很抱歉。"对方一上来就先道歉,显得诚意十足。
琴酒杀意不改,越发浓厚:"我记得你们答应我会救出贝尔摩德的。"
那人似乎察觉到了琴酒隐藏的杀机,他将己方所有的行动都陈述出来:"我们已经锁定了海岛的位置,但我们没想到在我们到达之前对方就已经将目标杀死了。"
泽维尔的情报再如何灵通,甚至超过了fbi,他也不可能在美国第一势力连同美政府一起的竭力隐藏下在短短两个小时内就接到消息。
所以,这一番隐藏之下呼之欲出的谜底,琴酒只是粗粗推断就知道了答案。
自泽维尔知道琴酒要暗杀他之后,他就将自己的性命同贝尔摩德绑在了一起,一旦泽维尔死亡,贝尔摩德必定要给他陪葬!
首次,琴酒有了忌惮和恨意,他心知,无论如何,这件事都再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琴酒听着电话那边依旧平直的陈述,眼神暗了暗。
这次如果没有对方的协助,他根本连泽维尔的身都近不得,反之,如果没有对方的许诺,他也不会轻易去动泽维尔。
至于"那位先生"……琴酒眼中划过幽光,思绪难言。
——
简约但华美非常的大厦顶层,二十四小时运行的恒温空调,昂贵精致几乎如艺术品、每块都是用手工打造的地板铺设其间,硕大的落地窗让人感觉几可手触苍穹。
整个房间中间设立的实木桌子后面端坐着一个头发有些花白但精神矍铄,丝毫看不出老态的男人。等望向他的面容后,整个房间便沦为了陪衬。
那是一种极端上位者的气度,那里包含的从容和看破世事的睿智,让人半点不敢直视,仿佛一眼,就能看穿人的灵魂。
一旁侍立的男人挂掉电话,恭谨的弯下了腰,谨慎道:"损失惨重,我们派去的人无一人生还。但,泽维尔已死。"
"你确定"低沉但略带沙哑的声音反问。
男人心中一震,他很少听这种语气的重复,但随即他想到目标的身份,又稍稍释然,"是的,先生!"
"可我们答应的条件没有达成。"
端坐的男人微皱了一下眉头,双眉之间形成了深深的沟壑,下一秒就消失了。
"只要泽维尔·斯泰林死亡,其它都不重要。"
至于这次失信,那个组织还有很多地方需要倚仗他们,事情还可以商量。
"去查一下那个女人的身份。"男人考虑缜密,命令属下道。
那个组织对那个女人如此紧张,那么对方自然是身份特殊。
"再过一个小时我要和美国各州的银行家开会,你务必在会议结束前把调查到的信息传输给我。"命令有条不紊,就好像刺杀俄国黑道第一教父的事情与他无关,丝毫不显得急迫。
手下很快就退出顶层房间,偌大的房间只留下他一个人。
男人随意的转过椅子,瞬间,他就面对着巨大的落地窗,入目,满是大厦林立,二三百米高的楼层比比皆是,坐落有致,但却没有一个是让他仰望的,他所在的位置是整片区域最高的,可俯瞰所有的大楼。在这里,在这个国家,几乎没有人敢和他或者他的家族叫板,不为别的,只为了他的家族掌握了几乎整个美国的经济命脉。
男人看着自己手背上的皱纹,微微眯起眼,如此地位,他怎么甘心因为岁月与年龄而被人给推下去!
若非如此,他怎么会为了那种药,在十年前宁愿得罪俄国第一势力捷列金家族也要庇佑组织。又怎么会与得罪俄国那个让人闻风丧胆的教父。
泽维尔·斯泰林是他放眼整个世界大大小小势力中最为忌惮的一个,这几年泽维尔·斯泰林这几年越发老辣和果决的手段几乎让他感觉到了一丝压迫感。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所以他动了除掉对方的念头。
索性,他并没有特别费力就找到了对方的破绽,通过别人的手送他下了地狱。
——
组织里。
琴酒站在一旁,而中间坐着的人看不清面容。
自从琴酒汇报了贝尔摩德已经死亡的事情以后,"那位先生"就没有开口。
空气里的压迫感越来越大,琴酒的心中悄然划过警觉。
良久,一个不辨男女,不辨年龄的电子音传了过来:"很好,你杀了泽维尔·斯泰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