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的小崽子做饭算麻烦吗！
……算。
两个小时后，靳沉不得不皱眉承认这个问题。
要他煮粥没什么，但是做菜……当年他留学时怎么做的来着？
看着小崽子在客厅里看电视的身影，靳沉偷偷走到厨房的角落，打开了手机。
“喂，君瑞大酒店吗，定一桌年夜饭，两人吃的。要有椒盐玉米，盛京烤鸭……”他利索地报出来一串小崽子喜欢吃的菜，最后才加上一句，“剩下的随便上几个。”
“嗯，要快，一个小时内送到。”
挂了电话，靳沉毫不心虚地摸出来几个番茄和土豆。
小崽子真是最近胆子越来越大了，让他报几个喜欢吃的还真就都说了，也不考虑一下老父亲的动手能力。
不过番茄炒蛋这种家常菜……他应该不会再出问题了吧？
靳沉对于垃圾桶里黑乎乎的一坨东西视而不见，重新带好了围裙，骨节分明的手指在腰间灵巧地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想当年，他可是一日三餐都自己做的。
靳沉坦然忽视了自己当初做的都是西式简餐这个事实。
五十分钟后，门铃声响了。顾铭疑惑地看了看门口，从沙发上滑下来就准备去开门，靳沉拦住他，把他按在沙发上义正言辞道，“小孩子就不要CAO心那么多了。”
然后他自己大大方方步履轻快地去开门。
你问面子？不让顾铭知道怎么会没面子呢！
酒店的服务员递来一个古色古香的木盒，靳沉微微大开盖子，满意地看到里面的菜还是热气腾腾的，便递过去两张小费。
当他提着食盒从沙发后走过时不由得还是有一阵心虚，可是小崽子好似也十分配合，全程没有回头看他。
十分钟后，靳家的年夜饭终于好了。王姨提前包好，热气腾腾的海鲜饺子；香气扑鼻的盛京片皮鸭；粒粒分明的椒盐玉米……还有最后一份，靳沉亲手做的番茄炒蛋。
哦，这份是还没来得及倒掉的。
总之，就两个人而言，这顿年夜饭足够丰盛了。
靳沉平日也很少铺张浪费，但是今天，小崽子在他这里过的第一个年，他想要好好过，想让小崽子能吃到平日所有想吃的，想让小崽子一直快快乐乐开开心心。
这是他养的小孩啊……
想到这里，靳沉的嘴角都忍不住柔和起来。
“吃饭了，来端菜。”
他以往冷淡的声音在今夜好像都被新年的味道沾染上了几分暖意。
“来啦！”顾铭哒哒哒跑过来，看到厨房里摆放的菜色，哇地一声长大了嘴，“先生你好厉害！这么多菜！”
靳沉对小崽子夸人的话很是受用，他和顾铭一起端好菜就拎着小崽子坐下，满怀期待地说，“尝尝。”
摆放在小崽子面前的是他之前就喜欢吃的椒盐玉米，靳沉满心以为他会先尝一口这个，却没想到顾铭的手往远处伸去——那是一盘番茄炒蛋，而且是完全不该出现在桌子上的一个！
番茄炒蛋本该是红黄交杂的鲜亮颜色，被靳沉炒出来后却变成了红中带黑，还隐隐夹杂着一点焦糊味。所以靳沉特意把这份番茄炒蛋放在了厨房的一角，准备一会儿倒掉。可是顾铭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现了它，这会儿更是坚定地夹了一筷子！
啪！
靳沉手里的筷子和顾铭手里的筷子相撞，顾铭愕然地看到刚刚夹起的一筷子番茄炒蛋掉在了桌子上。
“先生……”他气鼓鼓地抱怨了一句。
靳沉目不斜视，“这盘有点糊了，不能吃。刚刚你就不该端上来。”糊了，就是不够完美，那还有什么吃的必要？早知道刚刚就该先倒了。
“先生！”顾铭听了靳沉的话却有些不满。他喊了一声，圆乎乎的脸蛋也鼓了起来，一副“大人”要教训小孩的模样。
“这是先生给我的心意，不是不应该端上来的！”
第25章 意外的祝福
心意？
靳沉原本看这盘番茄炒蛋各种不顺眼，顾铭这话却让他仿佛泡进蜜糖里，一下子甜滋滋的。
小崽子最近忽然会说话了啊。
任谁用心想要做点什么最后却失败都会沮丧的，靳沉体会过更多次的失败，倒也不会把这点挫折放在眼里，可是这不代表小崽子说的这话他不喜欢听。
尽管还不完美，这份心意能被认可的感觉还是很舒服的。
靳沉作势还要端走那盘番茄炒蛋，小崽子护得更紧了，直接把这一盘放到面前。“先生坏！我一个人吃！”
他气鼓鼓的样子把靳沉逗得更开心了，让他忍不住再次弯起嘴角，“好，你吃，我不和你抢。”
.
吃过晚饭，靳沉拉着顾铭走到阳台上。
眼下已是十一点多，电视上的春晚还在叽叽喳喳地播着，外面却陆陆续续有了更多礼花、鞭炮的声响——噼里啪啦，或者是咻咻个不停。顾铭扒在栏杆上，睁大眼睛看着这一切。他还只穿着薄薄的毛衣，没两分钟小脸就被吹得有些干燥，手脚也开始发凉起来，靳沉干脆把人抱进怀里，用自己的大衣给他暖着。
“进去加件衣服再出来看吧。”靳沉低声道。
凌晨跨年的烟花和钟声，好似是顾铭的一个执念，他非要在这里站着也不愿在屋子里坐着。
靳沉今天比以往还要温柔，要是过去他肯定呵斥两句让顾铭进去换衣服了，今天却只是低头询问了一句他的意见。
顾铭摇摇头，小声说道，“我想在这里再看一会儿。”
万一错过了精彩的烟火怎么办？
而且，今天是不一样的。
“那我进去给你拿一件衣服。”靳沉自顾自地下了定论。小孩要看烟火他很乐意，但是把人冻着了就是不行。
靳沉刚要把他放下，顾铭的小手又拉住了靳沉的手，“先生！”
“陪我在这里看好不好？”他的语气有些弱，扑闪扑闪地眨着眼睛，白皙的小脸上带有几分哀求。
今天是个不一样的日子，他希望能和先生度过最后的几分钟，哪怕先生不知道，这几分钟也就够了。
“就五分钟。”他又补充道。
还有五分钟就要跨过十二点，真正地迎来新年。
可是今天也不止是新年，还是顾铭的生日。很奇怪，但是，他真的是冬天出生的，在除夕夜晚上出生的。
往年这时顾家上下忙作一团，合作伙伴相互拜年、慰问下属，给老人拜年……和这一系列事情比起来，他这个不受重视小少爷的生日从来都不算什么。
他还没真正地过过生日，和家人一起过生日。他的生日往往都被那些家族的庆祝活动挤去，也没有人和他说过一句生日快乐。
一个人父亲身份不明的孩子，如果母亲也不怎么关注，谁还会记得他的生日呢？
尽管跨年让大家快快乐乐，却从来没有一个人为他快乐。
他不好意思告诉靳沉今天是他的生日，那太奇怪了。他只是想让先生再留一会儿，多留一会儿，和他一起。
能陪他度过这十几分钟，就是最快乐的生日礼物了吧？
顾铭再次摇晃了一下靳沉温热的手，嘴唇紧抿。
靳沉深深地看着顾铭，好似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
“好吧，就这五分钟。”
他重新抱起小崽子，把他又被吹冷了的手塞进自己的大衣口袋里。
他也给小崽子准备了惊喜呢。
夜幕上的烟花越来越多，从开始的牡丹、菊花、锦冠、垂柳等渐渐到组合起来的和平鸽，龙飞凤舞，还有一些旋转烟花也相继登场，一个个在空中炸开，金粉漫天，连稀疏的星辰都被都被夺去了光彩。
“好漂亮啊……”顾铭一眨不眨地看着烟火，时不时又回头看一眼靳沉。
靳沉好似是在看烟火，其实百无聊赖的的眼睛余光看着的都是顾铭。
那份礼物，他准备得有一个多月了，找了最好的手艺人，配了停滞时间最长也是最亮眼夺目的配方。
他希望小崽子喜欢。
“铛……铛……铛……”
不远处山上的钟声开始响了，十二点正式来临，小区里一片欢声笑语，无数的冲天炮乍然响起。
咻！嘭！
咻！嘭！
咻！嘭！
明亮的火光在顾铭眼里映出一道道金光，他忍不住闭上了眼，深深地埋进靳沉怀里，“新年快乐，先生！”
生日快乐，顾小铭。
也许，只有他会对自己说生日快乐吧？
“新年快乐。”
靳沉也微微低头在顾铭耳畔说道，“还有……生日快乐，宝贝。”
刷！
顾铭蝶翼一样的睫毛猛地颤动了一下，他忍不住睁开眼，就看见不远处黑色的天穹上多了一道奇异的烟花。
那烟花也是金色的，咻咻几声上天后一同炸开，却不是形成什么花朵的形状，而是形成了四个大字！
“生日快乐！”
那几个字仿佛是在燃烧，烧得热烈极了，在整个天空上亮眼无比，后面上来的烟花都成了它的陪衬，只能化为这四个字的背景，用菊花、杨柳等图案衬托出这四个粗体大字，好似整片天空，整个城市的烟花都在为他庆祝一样！
这一刻，仿佛空气都寂静了下来，顾铭瞪大了眼睛，忍不住看看靳沉又看看天空，像是不敢相信他看到的听到的！
先生刚刚说了什么？生日快乐？不，肯定是新年快乐吧？
他的心跳得急如擂鼓，呼吸渐渐也急促了起来，可是靳沉就那样定定地看着他，注视着他的眼睛。
下一秒，顾铭看到一道更加靓丽的烟火直窜上天，它的尾巴都带着金光，仿佛是一道金色的烈焰冲上了天际，伴随着砰然一声的炸响，更大更全的六个字出现在了空中，也出现在了靳沉的眼里——“生日快乐，顾铭。”
真的是生日快乐！还是来自先生的祝福！
耳畔，再次响起了低沉的那句祝福，“生日快乐，我的宝贝。我说过，你可以要更多。”
我愿意为你创造最好的环境，让你安安稳稳，快快乐乐的长大，无忧无虑地过一辈子。
毕竟，你是我靳沉的崽啊。
第26章 升学
那一夜迷幻的好似是顾铭的一个梦，早上起来吃到了迟来的蛋糕他才意识到昨晚是真的。
先生是怎么知道的？
居然瞒了他那么久！
“一会儿我们去拜年。”靳沉一边回复着诸多下属的拜年消息，一边对小口小口吃蛋糕的顾铭说道。
按理来说蛋糕应该是昨天晚上吃的，但是在烟花前就会丧失了那份惊喜，在烟花后吃了又不好消化，靳沉最后只能定个早上送到的蛋糕，让小崽子也体验一下过生日的快乐。
现在看来……效果还挺好。
“唔唔！”小崽子咽下一口蛋糕，好奇地问道，“是去和先生的其他亲友拜年吗？我认识吗？”
先生是他的舅舅，他应该也认识吧？
靳沉想了想，最后点点头，“你当然认识。”
那个人，就是牛教授。
.
“终于来啦？”牛教授板着脸，身后的儿子连忙拉他一把，小声说道，“爸，人家没来的时候你天天盼着，来了别把人给气走了啊？”
这话说的周围一圈人也能听见，顿时都笑开了。
“可不是吗！这位就是公公常常念叨的干儿子？看起来真是一表人才！”牛教授的儿媳妇也跟着夸了半天。
身边的人都笑着，牛教授脸上有点挂不住了。儿媳妇接着打圆场道，“都说老小孩老小孩，公公其实一直盼着你来呢！这是……”
顾铭看着周围一圈人，又看了看先生，最后站出来说道，“我是顾铭，叔叔阿姨新年好！爷爷新年好！”
牛教授其实自上次见面就不喜欢顾铭。靳小子本来可以不用养他，不用惹麻烦的，结果非把这小孩留下了。他能不迁怒吗？
可是今天真的看见这个孩子，他又很难真的对他生气。这个娃娃看着冰雪聪明，长得又可爱，要是他在街上看到了肯定也会喜欢，怎么偏偏就是……顾玉颜的儿子呢？
“爷爷，你别怪先生，他之前工作一直都很忙的！闲下来了还要照顾我，没什么时间，所以才这么晚来看望爷爷……”
顾铭怕牛教授还有点生气，急急忙忙解释道。他话里话外都向着靳沉，连牛教授都不由得对他有所改观。
这不是顾玉颜的儿子吗？
两家人说了会儿话，靳沉还带着顾铭蹭了顿饭。饭桌上靳沉和顾铭相互夹菜，看得牛教授目瞪口呆。靳小子什么时候都这么会照顾人了？
而且，这小孩也太懂事了吧？他的儿子这么多年还傻不愣登地坐在那里，从来没给他这个老父亲夹过一筷子菜。
饭后牛教授把靳沉拉到一边问着，“你明明知道那小孩我不喜欢，今天怎么还特意把他带来了？”
他上次是妥协了，可是靳小子这也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吧？
靳沉看着牛教授那愤愤不平的样子，故意问道，“他可爱吗？”
“……可爱。”
“……你还讨厌吗？”
“咳……不讨厌。”牛教授说完又有点恼怒，问题又不在孩子身上，靳小子现在是怎么回事啊？
“那不就得了。”靳沉起身拍拍衣袖，嘴角微微勾起，“我不带来让你看看，你怎么知道他有多好？”
“好啊你个臭小子！你这是跟我炫耀呢！”
牛教授一点就炸，马上把靳沉和顾铭轰出门了。“去去去，别老在我这老头子这里耗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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