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然表情平静,眼梢却红的发颤,姜晏仿佛又见到了那年的阮熙清,无论是愤怒还是难过,都是抿着唇试图令自己显得镇定,但眼眶却泛着红,眼里仿佛有星星一般,闪动着晶莹的光芒。
他每每露出这种表情,姜晏就心疼地像是被人剜了肉一般。
姜晏觉得自己快要疯了,他找了阮熙清十八年,当真找到之后他却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他迫切的想要靠近对方,绝不仅仅只是朋友那么简单,他想要的是更加亲密且独一无二的关系,他担心朋友这次词会困住他,却又害怕他们最终连朋友都做不成。
“我不太会哄人,对不起。”
席然苦笑。
“我也喜欢你,我以后说话之前会多想想。”
“你说话能不能不要大喘气。”席然鼓着腮帮子挪开视线嘀咕道,“无缘无故说什么喜欢,神经病。”
他的心情由阴转晴,胃口也瞬间变好,一边吃一边问了姜晏许多问题。
姜晏模棱两可的回答了几句,见他问个没完,拧着眉反问他“你交朋友还要查户口”
席然也不生气,笑吟吟道“为什么不行,我也是想多了解你一点。”
姜晏沉吟片刻道“如果我告诉你我不是人,你会害怕吗”
席然切下一块牛排往嘴里送,边嚼边问“那你是什么畜生”
徐瑶青四
“我是开玩笑的,你别生气。”席然揉揉鼻子岔开话题道,“对了,你周末有时间吗我打算去看电影,你想一起去吗”
姜晏怔忪道“你说看电影”他的表情有些恍惚,手脚禁不住微微的发抖。
“是啊,我是说看电影,我以前总是一个人去电影院,不知道为什么,我不太喜欢和别人一起去电影院。”席然揉了揉后颈,困惑地蹙起了眉头,“但是今天看见你突然很想和你一起看场电影,你有空吗”
姜晏突然感觉身体热了起来,血液加速在他身体内流动,整个人莫名觉得燥热,他还记得他还记得他们的约定他的记忆也许出现了空白,但他的身体却依旧还记得
姜晏的脸上露出前所未有的灿烂笑容,眼神倏然变得明亮,他下意识地又想去拉席然的手,生怕席然不喜欢身体接触,堪堪按耐住了自己冒昧的举动。
窗外的阳光灿烂明媚,照得餐厅满地亮堂,席然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站在窗口往外看,他餍足地眯起眼深呼吸道“今天天气真好啊。”
姜晏含笑点头。
席然又说道“可惜还有很多工作要做,要不然我们可以一起去公园散个步。”
“你闲下来就打电话给我,我随时都有空。”姜晏心情大好,仿佛回到了席然还是老师的时候,只要一有空他们总是待在一起。他叫来服务员埋单,笑容却在服务员报出价格的时候戛然而止。
“您好先生,一共消费一千两百元。”服务员说完禁不住打了个哈欠,一双眼睛几乎疲惫的搭在了一起。
席然拿出信用卡递给服务员,“刷卡。”
“好的,请稍等。”
姜晏黑着脸问“这里吃饭这么贵”
席然点头“是啊,是这个价位,怎么了”
姜晏突然觉得是不是该偷回蓬莱一趟,在魔卿的眼皮子底下挖几株老参来卖。
席然像是看出了他的尴尬,连忙笑着说“你不用跟我客气,你愿意陪我一起吃饭我很高兴。”
“平时没人陪你吃饭吗”
“有啊,但我想跟你一起吃,真的很奇怪,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认识你之后,做什么事都想找你陪我。”
姜晏垂下眼微微笑了笑。
席然愣愣地看了他半晌,忽然道“其实我做饭也很好吃,有机会做给你吃。”
姜晏正要答应,古尧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大剌剌地拉开椅子在两人旁边坐下,啧啧道“姜晏,怪不得你不愿意离开骏华,原来你找到他了”
“姜晏阮云深,为什么他叫你姜晏你们认识你出门还用假名”席然错愕道。
接二连三的问题令姜晏应接不暇,倒是古尧顺口就帮他回答了“名字只是个代号,叫什么不一样”
席然又问了句“那什么叫做找到我了”
姜晏冷冰冰地看着古尧,用灵识与他交流,把席然的现况告诉了他。
古尧笑吟吟地看着席然,反应很快地说道“找到他生命中的另一半。”
姜晏原本正在喝水,闻言一口水喷了出来。
席然笑着摆手“我们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他心情很好的摘下反戴的鸭舌帽,扒了扒头发后没再带回去。
他的眼梢很长,眯着眼笑的时候就像弯弯的月牙,姜晏瞥了他一眼便再也挪不开视线。
古尧惊奇的看着席然,他和当时的阮熙清只有两面之缘,但对方给他的感觉是恬静且疏离,仿佛带着与生俱来地隔阂感。
而今天的席然五官未变,依旧美的不可方物,然而却有了几分俏皮与活泼,即便打扮的很酷,但性格依旧柔软可亲,古尧有些错觉,仿佛眼前这人并不是当年的阮熙清,只是恰逢模样相同而已。
他用灵识问姜晏“你确定没有找错人”
“我不会弄错,他就是阮熙清,如果他不是我一定可以感觉得出来,而你是时候滚蛋了,不要总是阴魂不散。”
古尧翻白眼,起身和席然打了声招呼准备离开,这时候服务员拿着os机过来,准备替席然结款。
他捏着信用卡一动不动,目光呆滞地看着席然。
席然挑唇笑了笑“小帅哥,别再盯着我看了,快刷卡,我要走了。”
服务员缓缓张开了嘴,突然白眼一翻整个人向着后面倒了下去。
姜晏见到有一团粉色的气体像烟雾一般从他嘴里窜出来,一路朝着餐厅外飘去。
古尧显然也看见了,转身去追。
席然呆愣道“刚才发生什么了,他怎么了”
餐厅里一阵骚乱,姜晏蹲下身摸了摸他的天灵盖,沉声道“他死了,你们所说的疲劳过度。”
餐厅经理挤出人群,他还没意识到这位员工已经死了,连忙和其他人一起将他抱去了后面的休息室。
席然木木地看着姜晏,姜晏一把抓起他的手,拉着他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乱哄哄的餐厅。
古尧恰好折返,见姜晏离开餐厅,问“你走什么尸体呢”
“在里面,一会儿警察该来了,我不想惹不必要的麻烦。”
席然道“其实跟我们也没什么关系,不如回餐厅吧,警察早晚会找我们的。”
姜晏沉默了一会儿,摇头“不行。”
“为什么不行”席然问道。
姜晏小声说了句“我没有身份证。”
席然“”
古尧哈哈大笑,他给小兔儿办了一张,却故意没给姜晏办,哪知道这家伙脾气硬的很,硬生生顶着黑户身份过了十八年,就是不肯跟他服个软。
古尧还没笑停,就听见席然安慰姜晏说“没关系你别难受,这是小事,我爸有门路,我让他给你办一张。”
古尧纳闷道“你给他办身份证你知道他不是偷渡来的不是杀人犯”
席然蹙眉,挑起冷眼睨向他,不耐烦道“这和你有关系吗”
古尧见他冷脸的模样与往日无异,心道这席然段然是阮熙清无疑了。
席然收回眼神,对姜晏道“先去我办公室说吧。”
三人一起去了六十八楼,前台小姐对姜晏这几天频繁的出现已经见怪不怪,笑着打趣席然道“总监,你打印机又坏了要不要换台新的。”
席然笑“新的也一样是会坏的,等会儿问问有没有人要喝下午茶,我请客。”
“谢谢总监总监万岁”前台小姐欢呼道,“一会儿我去问问其他人,现在就不妨碍你们两位了。”
席然疑惑道“两位”
“是啊,你和阮先生两位啊。”她之前就听说席总监不喜欢女人,虽然不清楚这个阮云深什么来路,但两人长相上还是很般配的,站在一起就十分养眼了。
但显然席然想问的不是这个,他看了看古尧,又问那女孩“这里几个人”
“三个啊。”
席然不禁松了口气。
“你、阮先生还有我啊。”
古尧露出狡猾的笑容,问席然“还想给他办身份证吗”
姜晏扣住古尧的手腕,威胁性地看着他。
“行行行,我不吓唬他了,进去说。”
姜晏小声对席然说“别怕,有我在。”
三人进了办公室,席然指着古尧问“他是什么东西”
古尧在沙发上坐下,点了根烟道“半人半仙。”
姜晏补充“就是你们人类所说的神棍。”
古尧瞪他“放屁,我能和他们一样吗”
姜晏道“有什么不一样,古家流传到你这一代就剩一口仙气了,若非祖上法器庇佑,你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和我说话。”
古尧咬牙切齿道“你别忘了当年是谁被我打得只剩一口气。”
姜晏不想和他计较,在他眼里古尧和姜殊一样还只是没长大的孩子,他并非打不过他,他只是不想生灵涂炭伤及无辜,在休息站时如此,在蓬莱被穷奇兽袭击时亦是如此,对于他来说一花一草也有灵性,天地间没有任何生物应该被无辜牵累,他有永生不灭的元神,所以他宁愿以死亡的方式重塑身体,也不愿使用杀伤力极大的法术,那是一旦祭出,方圆百里生灵俱灭寸草不生的可怕力量。
姜晏沉寂地时间太久了,久到他快忘记自己曾是蓬莱战神,他在人类的世界生活的越久,就越像一个真正的人。
有喜怒哀乐,也有执念。
姜晏看着古尧,极其认真地说“你再敢吓唬他,我打的你一口气都不剩,你可以尽管试一试。”他知道自己脾气不太好,轻易便会暴躁动怒,但饶是如此,面对席然的时候他也得努力忍着,不愿让他有半点不高兴,古尧凭什么敢吓唬他
古尧无语道“我靠,绕这么大一个圈子,你特么就是在为他打抱不平你回头看看,他都被你吓傻了。”
席然咽了咽口水,慢吞吞地问“什么叫做你们人类”
徐瑶青五
“我不是人,准确地说我也不知道自己算什么东西,自我有意识开始就在蓬莱修炼,最近才到了人间,像我这种情况的生灵在大千世界中多不胜数,任何生灵都有不同的机缘,你不要害怕,我不会伤害你。”
像是要表现给姜晏看他确实不害怕,席然特意绕到桌子前,犹豫地拉住姜晏的袖口,缓缓道“你别乱想,我没有怕你。”
姜晏的心一瞬间柔软了下来,他小声问“那你还带我去看电影吗”
“嗯嗯,一有空就带你去。”
古尧实在看不下去了,扯着嗓子吼“看个屁的电影能不能先谈正事”
姜晏点头“你刚才追出去查到什么没有”
“什么都没有,那股妖气一到走廊就不见了踪影,人死后魂魄会离开身体,但刚才的服务生死后却没有鬼魂出现,真是太奇怪了。”
姜晏沉吟道“那个服务生其实早就已经死了,那股妖气控制着他的身体,人体一旦失去了三魂七魄很快就会支撑不下去,那股妖气撑不了他多久,他的身体渐渐就会出现类似于疲劳过度的状态,继而肉体死亡。”
古尧对姜晏的话抱有怀疑,“在妖气离开他身体之前,他的行为逻辑都很正常,那是妖气,毕竟不是妖本身,没有思维,不可能让他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且一点马脚都不露。”
“这我就不清楚了,你是半仙,你去查清楚吧。”
“那我先告辞了。”古尧翻了个白眼,站起来往外走。
姜晏和席然两人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了一会儿,席然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摸了摸脖子说道“原来真的有鬼魂这种东西,还好你们知道管管。”
“一般都不管,我们没有你们想的这么爱管闲事。”
“那你怎么来了”
姜晏憋着口气,半天才说“赚钱。”
他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席然听得快笑抽了过去,他边笑边说“我还以为你们不食人间烟火。”
姜晏气呼呼地说“吃,怎么不吃,我还是喝牛奶长大的。”
席然笑“那你们下一步准备怎么办”
“如果我猜的没错,这栋楼里之所以妖气均匀,是因为有一大部分人都被吸走了魂魄,他们身体由妖气掌控,当务之急是赶快找出那东西的本体,这些人阳寿未尽,如果能及时找回他们的魂魄,兴许还有得救。”
席然在这一天之内人生观受到了冲击,但奇怪的是他并不觉得恐惧,反而有一种理所当然的感觉,就好像他经常接触这些奇怪的东西,他抿着嘴笑了笑,坐回办公桌后面,说道“你先去忙吧,我要工作了,回头我们再联系。”
姜晏摇了摇头,在沙发上坐下,淡淡道“你一个人我不放心,我在这里陪你。”
席然没有拒绝,笑眯眯地打开电脑准备工作,五分钟后他抬起头问姜晏“你会法术吗”
“当然。”
席然感兴趣地看着他。
他的桌上有一个蓝色玻璃花瓶,插着几枝粉色与白色的桔梗花,花苞含羞带怯还未盛开,姜晏指了指花瓶,席然顺势看去,只见七八朵桔梗花在同一时间以最绚烂的姿态绽开,花香飘满了整间办公室,席然双眼发光,笑容满面道“很好看的花。”
姜晏却觉得,天下间最美的花也不及席然半分。
席然在工作的时候姜晏就坐在沙发上看杂志,时不时的抬起头默契地对视一眼,下午的时候警察找到席然问了情况,因为服务生的死亡没有可疑,简单做了笔录就离开了。
席然今天还是要加班,晚餐只能在骏华解决,两人去了大众餐厅,简单点了两客套餐,味道不差就是菜色不太好,席然在两人的餐盘里挑挑拣拣,勉强才吃了半饱,他觉得自己的举动有些反常,他本身就有一点洁癖,绝对不会去吃别人碗里的东西,尤其是刚认识不久的人,可偏偏他觉得姜晏让他感到很亲近,就好像认识了很久的朋友,亲密的不分彼此,姜晏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他把好菜都留给了席然,表情自然地将席然不爱吃的都送进了自己肚子里。
“那个服务生就这么死了,他会去投胎吗”
“如果灵魂找得回来就会,如果灵魂已经消亡,那么他从此就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两人聊了几句,离开餐厅的时候姜晏回头看了一眼,餐厅里的顾客零零散散地坐在各处用餐,脸上的表情写尽了人生百态,有人欢笑有人愁苦有人疲惫也有人兴奋,和姜晏在城市各处看到的不尽相同,然而他总是感觉这些人里有一部分人让他有一种违和感,那些妖气若隐若现,每当他感觉到异常的时候就飞快消失,就像是大楼里随处都有隐藏它们的容器。
有一点古尧说的没错,在处理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上他确实不如对方有经验,如果那妖物有心躲他,他未必能辨认出来。
席然回到办公室打算小睡一会儿,他趴在桌子上,脸埋在手臂里,只露出一双大眼睛骨碌碌地盯着姜晏打转。
姜晏淡淡道“闭眼,半小时后我叫你,早点把工作做完就回家。”
席然听话的合上眼,疲惫感席卷而来,瞬间将他拉入了沉睡之中。
姜晏操碎了心,耐心的等着他加完班,亲自将他送出了骏华大厦,看着他的车刷卡出门才放下了心。
席然到家后给他发了条短信“保镖,我到家了。”
“嗯,早点休息。”
姜晏一边走路一边发短信,头也不抬地说“别瞪着我。”
古尧翻了个白眼,无力道“能不能把你的老年机收起来”
“这不是老年机,是翻盖机。”
“傻逼,这就是翻盖老年机。”
姜晏把手机揣进兜里,不耐烦地看着古尧“你有完没完东西呢”
“在这里。”古尧一反手,一个古铜色罗盘出现在他掌心,罗盘年代久远,上面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但这并不影响使用,古家人对这个罗盘的熟悉程度早已刻入了血液之中,契约令罗盘与他们有了深刻的羁绊,即便闭上眼也能跟随罗盘的指引去往他们想去的地方。
近几年天降异象,各路妖魔齐聚人间,古家后人疲于奔波,罗盘也跟随他们去往各处,古尧今日才取回罗盘,夜深人静之时便与姜晏一起寻找那妖物的位置。
古尧拿出罗盘低念咒语,罗盘发出剧烈的颤动,随即指针飞快地打转,几乎要脱离罗盘本体飞出去。
古尧拍了拍罗盘,烦躁的挠了挠头发。
姜晏沉默地看着他。
古尧抿了抿唇,默默将罗盘收起来,缓缓道“好像是坏了”
“不是罗盘坏了,而是那妖物无处不在,或许它没有本体,也有可能它藏在某个结界里面。我已经有一点头绪了,今天先回去,明天我找周聪谈谈。”
古尧还想追问,但显然姜晏已经不打算再和他啰嗦了,他扭头就走,在古尧追上去之前瞬间消失在了马路上。
古尧被罗盘伤了心,打算去找他的小兔子疗疗伤,他开车去了姜殊打工的便利店,那小东西还没下班,正靠着收银台打瞌睡。
古尧清了清嗓子,姜殊蓦地瞪大了眼睛,两只耳朵下意识地抖了抖。
“怎么是你”姜殊不太乐意地瞪了他一眼。
“怎么不能是我我路过进来买东西,给我一包烟,我常抽的那种。”
“我哪知道你抽什么烟。”姜殊嘀咕两声,拿了一包烟出来放在柜面上,面无表情道,“一共四百二十五块。”
古尧正在拆香烟盒的外包装,闻言手抖了抖,咬着牙道“我抽的是香烟,不是大烟,你怎么不去抢”
姜殊扁了扁嘴,可怜巴巴道“我今天吃了四个便当,还没给钱呢。”
古尧忍着笑,伸手捏了捏他圆滚滚的腮帮子,笑眯眯地说“不止四个便当吧怪不得吃的白白胖胖的,你什么时候下班我带你去吃夜宵,这里五百,不用找了。”
姜殊兴奋地两眼放光“那我想吃火锅,还想吃烧烤,炸鸡我也想吃,再来点儿冒菜,最好还有烤猪蹄什么的让我啃啃。”
古尧蹙着眉装模作样地说“你等等,我看看我身上钱够不够啊。”
姜殊睁着大眼睛委委屈屈道“不是还能刷卡和支付宝吗”
古尧笑“你懂得还不少。”
姜殊偷着乐了乐,突然想起了什么,脸色突然暗了下来,磨磨蹭蹭地说道“我不能跟你去吃饭。”
“为什么”
“师兄说得一损一,不能占人便宜。”
古尧哼笑“姜晏胡说八道的话你也相信,怎么不想想他那时候在阮家吃了他们多少饭,花了他们多少钱”
“那倒也是,那事不宜迟,咱们快走吧,再不走串串就被人吃光了。”姜殊见时间到了,脱下工作服,飞快地打了卡,和同事告别之后拉着古尧往外跑。
古尧被他拽得衣服都快烂了,无语道“跑这么快,你还真是兔子精。”
徐瑶青六
姜晏想了一整夜,脑海中一直浮现餐厅的画面,他总觉得他忽略了一些东西,但却又想不明白。
第二天一早他打电话给周聪,想约他见一面,不巧周聪人在外地,要下午才能回来,姜晏便先去了骏华等他,顺便接席然上班。
他到了骏华门口给席然打了个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到公司。
席然在电话里怯生生地说“昨天有个项目出了点问题,我半夜就回来了,晚上在办公室睡了一会儿。”
姜晏觉得他可能是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对于姜晏来说,整栋楼的人都不及席然一个重要,因此他才会将事情扔给古尧去查,自己寸步不离地照看着席然。
事已至此他凶他也没有用处,“嗯”了一声把电话挂了,坐电梯去了顶楼。
席然听着电话里的嘟嘟声,以为姜晏生气了,没想到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姜晏就来了他办公室报到。
“我还以为你生气了呢,其实你不用太担心,这栋楼里几千个人,只有四个人出事,概率没有那么高。”
姜晏把他在餐厅买的三明治放在桌子上,说“你以为的没错,我确实生气了,早餐吃了吗”
席然撇嘴,把三明治推回去“你这么生气就把三明治带走吧,我不想吃。”
姜晏定定的看着他,半晌叹了口气道“不生气了,快吃。”
席然笑了笑,伸手去拿装三明治的纸袋,在他伸出手的那一瞬间,姜晏突然擒住了他的手腕,脸上的表情冷的几乎凝结成冰。
“怎么了又不给吃了”
“你的手表为什么戴在右手你从来不把手表戴在右手”
席然皱着眉用力把手往回抽,抽了两下没抽动,见姜晏莫名其妙地发脾气,他也不禁动了气,绷着脸说“你胡说什么,我一直都是戴在这只手上的,我从来不戴右手。”
姜晏在一瞬间想起了餐厅的画面,他终于将事情联系在了一起,他昨天在餐厅见到了近乎一半的人用左手吃饭,太反常了,这不是正常情况下应该出现的画面。
姜晏愤怒地几乎想拆了这间房,“我让你不要一个人单独出现在这栋大楼里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席然下意识地将身体向后靠,疑惑道“有这么生气吗我现在不好好的吗”
姜晏不想跟他争论,他打电话让古尧立刻过来。
在古尧到达办公室之前,两人隔着办公桌僵持了整整一个小时,席然被他盯怕了,好笑地求饶道“行了,都是我不好,你别生气了,好吗”
姜晏动了动嘴唇,分明是想说些什么,但他却一个字也没说,似乎只要看着席然那张脸,他便说不出任何过分的话来。
“原来是镜妖,怪不得我找不到它的藏身之处,原来它躲在镜子里的世界,这么一来就都能解释的通了,为何那些人没了魂魄还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古尧敲了敲办公室里那面穿衣镜,“镜妖吸走了他们的魂魄,让镜面制造出的复制体代替他们,所以那股妖气就是他们本身,怪不得我们只感觉到了到处都是妖气,却找不到确凿的来源。”
“别说废话,现在怎么办”姜晏不耐烦地问古尧,视线在席然脸上来回游走。
席然一头雾水地看着两个人,憋着气坐在沙发上。
古尧脱下外套遮住穿衣镜,缓缓道“镜中世界彼此相通,只要它妖力足够,每一面镜子都可以为它所用,不过它既然能成妖,必然有一面镜子是它的本体,找到它的本体,打碎它。当然,这么做的话,席然和其他人就回不来了,如果冒险进入镜中世界,或许还能救出他们。不管怎么说,当务之急是找到镜妖的本体。”
古尧琢磨了一会儿又道“我记得三个月前我经过这里的时候还一切正常,这栋大楼的妖气是最近才出现的,或许可以问问周聪,这期间有没有发生有关镜子的事情。”
席然撑着下巴听了一会儿,听得糊里糊涂的,最后不感兴趣地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姜晏脱下外套轻轻搭在他肩膀上,摸了摸他略显冰凉的双手。
古尧恶心坏了,抿了抿唇道“姜晏,你是不是有病对一个假的席然这么亲热”
姜晏摇头“毕竟身体还是他的,况且镜子里的他也是他的一部分。”
古尧翻白眼“神经病。”
下午的时候周聪赶回了骏华,一回来就着急见姜晏,这事儿也太离奇了,要再不快点解决,万一哪天多死两个人,就是租客不退租,政府都能当他们大楼有瘟疫,直接给封了。
姜晏也不跟他绕弯子,直接问他“最近几个月有没有见过奇怪的镜子尤其是一些古镜、铜镜之类的。”
他这么一说周聪突然表情就变了,他拍了拍脑袋,挣扎了一会儿问“这事情跟镜子有关要说有确实有一面镜子来的很离奇。”
“镜子在哪儿”
“你先别急,我打个电话问问。”周聪拨打了他妹妹的电话,在电话里简单交流之后便挂了,他带着姜晏离开自己办公室,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那面镜子被我妹妹给拿去了,她没带回家,留在我妹夫办公室里了,我妹夫最近在国外出差,刚才我跟我妹说了,她这就让秘书帮我们开门。”
周聪带着姜晏去了他妹夫的办公室,按着他妹妹的说法,在茶几下面的抽屉里找到了那面镜子。
两人拿着镜子又回了周聪办公室,周聪娓娓道来“三个月前,骏华大厦的地下停车场整修,在地底下挖出了一个盒子,这面镜子就是从盒子里取出来的,那时候我就说这镜子不吉利,毕竟是地底下的东西,但没想到我妹妹却一眼看中了,硬是把镜子要走了,这镜子有问题”
那是一面椭圆形的铜镜,巴掌大小,镜子的正面已经模糊不清,背后是镂空的梅花图案,这面镜子除了看上去年代久远,拿在手里和一般的铜镜没有区别。
姜晏起身道“镜子我先拿走,有事我们再联系。”
周聪站在他身后朝他喊“你先别走啊,那事情究竟怎么回事啊”
姜晏拿着镜子回了席然办公室,那家伙没心没肺还在睡,也不知是累极了,还是身体熬不住了。
纵然古尧一再声称席然的身体至少还能撑上十天半个月,但姜晏始终放不下心,争分夺秒地想要把席然救回来。
古尧研究了一下那面镜子,沉吟道“你要救他只有一个办法,进入镜中世界,杀死镜妖,或许这些人的灵魂就能主动归位。”
姜晏点头“那就这么办,在我离开的时间里,你帮我照顾好席然的身体。”
古尧表情挣扎,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有什么就说。”
“我知道你元神不灭很是厉害,但你要记住,一旦你被困在里面,就永远出不来了。”
姜晏垂着头勾唇轻笑“若是我回不来了,那你就帮我多照顾一个人,姜殊心性未定,你看住他,不要让他走歪路。”
“你放心,不管是席然的身体,还是那傻兔子,我都会帮你好好照顾,你安心去吧。”
姜晏回头看了眼偏头熟睡的席然,敛去视线的同时,意识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他再次睁开眼,有暖风拂在他脸上,眼前是一碧如洗的湖面与巍峨飘渺的青山,湖水微凉,风吹起的涟漪围着他浸在水中的双脚打转,耳边有孩子咯咯的笑声,似近似远,似有似无。
他低头才见自己身上穿着湛蓝色的古代衣服,裤腿挽到了膝盖处,两条小腿全部泡在湖水里。
忽然有人从背后抱住他,温柔而熟悉的声音缓缓响起,“晏儿,湖水凉吗”
姜晏微怔,不敢轻易回答。
一袭白衣的男子在他身旁坐下,学着他的样子挽起裤腿,如玉般白皙光洁的双脚微微点了点水面,随即缓缓伸入水下。
他忽然一笑,嘴角的笑容灿烂得如同此刻的艳阳,“湖水好凉。”他连忙将双脚从湖水中伸出,湿漉漉地双脚在空中晃了晃,将水珠子滴回湖水中。
是席然
姜晏再也无法按耐住心中的悸动,他猛地将他抱入怀中,下巴在他肩窝处轻蹭,感受着彼此相拥时的温暖。
“怎么了我不过一天不在家,这就想我了吗”他微微推开姜晏一些,将白袜穿回脚上,兀自嘀咕道“到底是秋天来了,天气虽好,但这湖水未免也太凉了,晏儿,你明日不要和孩子们来这里胡闹了,你想不想去镇上听戏”
姜晏舔了舔嘴唇,默默地点头“听你的。”他一时半会儿弄不清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暂时不想打草惊蛇,既然来了这里不如一切随机应变。
一名孩童拎着鱼篓向两人走来,笑嘻嘻道“徐先生,你又来接姜晏哥哥回家吗”
“徐先生”姜晏困惑道。
“你怎么了,我是徐瑶青啊,你怎么好像不认识我一样”
姜晏疲惫的皱起眉,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徐瑶青七
姜晏一路都在观察这个徐瑶青,他可以肯定他就是席然的魂魄,但他怎么会叫做徐瑶青,他们现在又是在哪里,那个镜妖又在何处。
姜晏还没想明白,已经跟着徐瑶青回了他们的住处,他们如今住在一个名叫桃花村的地方,房子是新盖的,家具崭新,院子里还养了一头羊和几只鸡,看上去应是殷实富裕的人家。
徐瑶青进厨房做晚饭,姜晏便在院子里拿着稻谷喂鸡,期间有几个孩童来找姜晏打石子,姜晏一边陪他们玩,一边问了他们些许问题,小儿们童言稚语知道的都答了。
姜晏大概理清楚了他们的现况,他和徐瑶青几年前一同搬来了桃花村,如今徐瑶青在镇上的大户人家当账房先生,空闲时间也教老爷家的两位小姐读书念字,前年两位小姐都成了亲,他便只专心管账。他挣钱不少,一人挣两人花,姜晏整日游手好闲,与几个孩子爬山下水的胡闹。
徐瑶青做好晚饭,几个孩子也都该回家吃谷チ恕
两人面对面坐着吃饭,姜晏起初还没胃口,吃了两口突然发现这与他当年在阮家吃到的味道,竟是一模一样的。
他顿时胃口大开,将面前的三菜一汤吃了大半。
徐瑶青也没想到他今日胃口这么好,起身又为他添了一碗饭,吃完饭后姜晏主动去洗碗,徐瑶青便在一旁烧热水,准备沐浴洗漱。
天色渐暗,两人陆续洗漱之后便爬上了床。
之前姜晏天天和阮熙清同床睡觉,便也不觉得两个男人睡在一起有什么奇怪的地方,自然而然地脱了外衣钻进被子里。
不多时徐瑶青便熄了灯火,也跟着钻进了被子里。
姜晏正欲合眼的时候,徐瑶青靠进了他怀里,他哑然失笑,这家伙睡觉总是黏黏糊糊的没个正态。
就在这时候,徐瑶青突然翻身压在了他身上,俯下脸吻住了他的嘴唇。
姜晏蓦地瞪大眼,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反应。
徐瑶青吻了他一下之后,浅笑着唤他的名字,软绵绵的手在他身上来回游走。
姜晏吓了一跳,连忙推开他些,呐呐道“不要这样。”
“你今日不想要吗可是你已经要不然我用手帮你弄弄”
姜晏脸涨得通红,弓起腰侧过身背对着他,嗫嚅道“不用了,睡吧,一会儿就好了。”
徐瑶青撇了撇嘴躺回被子里,从背后拥住他,问道“对了,你上次不是和我说有办法治二小姐的病吗你想到法子了吗”
姜晏未免露出马脚,想了一会儿才说道“不如明日带我去见一面你说的二小姐,我见了她再给你答复。”
“这样吧,明日你还是留在家中,待我安排好了之后再带你过去。”
姜晏转过身与他面对面,点头道“也好。”
徐瑶青看着他笑,“你今天怎么怪怪的,是不是有心事”
姜晏红着脸猛摇头。
徐瑶青凑近他,亲了亲他的嘴唇,将脑袋窝在他肩颈处缓缓睡了过去。
姜晏揽住他的肩头,见他睡着了,不禁松了口气,他之前还是阮云深的时候也时常和阮熙清贴唇,但没有一次像刚才那般充满着情欲,他闻到徐瑶青身上清爽的体香,仿佛诱人的春药,牵动起他敏感的欲望。
姜晏深吸一口气,竟是一夜无眠。
他渐渐懂得那种感情,从第一次见到阮熙清时,其实已经有了征兆,就在刚才徐瑶青亲吻他的一瞬间,他终于明白,他们之间从来不是友情与亲情,而是仿佛早已深刻在灵魂之中的爱情。
跋山涉水,时光经年,在他们漫长而孤独的人生中,他们终于相遇。
翌日清晨,徐瑶青吃过早饭便去镇里上工,姜晏比他起的晚了些,送走他之后便一个人坐在桌前吃早饭。
不多时又有孩童进来寻他,进门便问“姜晏,你今天又吃什么好吃的呢真香。”
不过是寻常的白粥,加了切碎的青菜和一点肉沫罢了。
姜晏见他流着口水,从桌上翻过一个碗,分了半碗粥给他。
那孩童一边咂巴着嘴喝粥一边说道“姜晏,咱们快吃,二虎子他们已经在村口等我们了。”
“去哪儿”
“去抓鱼啊,还是昨日那地方。”
“不去了,今日风大,你们也别去了,小心被水鬼拉了去。”
那小孩儿有些失望,吃完最后一口粥,放下碗便跑了。
姜晏待他走后在村子里转了一圈,他发现有一些村民的长相他曾经在骏华大厦见过,应该是里面的员工,他们如今成了这里的村民,就像席然成为了徐瑶青一般。
正午时分姜晏回了家,他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有动静,他掩去身形躲在暗中观察,发现有几个穿着同样衣服的男人正鬼鬼祟祟地将一个盒子放在床底下。
其中一人小声地说道“听说那姜晏天天都出去撒泼,咱们不用害怕,他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回来的。”
“不管怎么说还是小心为上,放下就走吧,一会儿姑爷就会带人过来了。”
“这次我看徐瑶青那家伙还能怎么狡辩走”
几人嘿嘿笑了几声,偷偷摸摸地离开了房子。
姜晏现出身形,从床底下抽出那箱子,两手就能托住的大小,极其沉重,外面还上了锁。
姜晏施法打开了锁,揭开盖子里面竟是一箱子黄金。
他将盖子合上,走到外面的空地上,喊住了一个恰好经过的孩童,问道“你知不知道镇上李老爷家在哪”
小孩儿摇头“你问问孙婆婆吧,她啥都知道,我过来的时候看见她正在院子里喂鸡呢。”
姜晏走出门,见隔着几户人家有一个老婆婆正在喂鸡,他猜想是孙婆婆,便问了她李老爷的住处。
孙婆婆告诉了他大致地位,说完又道“姜晏啊,阿青不就在李老爷家上工吗你怎么连李老爷住哪儿都不知道李老爷前几个月已经过世了,作孽哟”
“记糊涂了,想再问问。”
孙婆婆微微叹气道“你这孩子,人是好的,就是不上进,整天带着孩子们上山下水的胡闹,该找份正经差事了,人家阿青虽然待你好,但要是将来你们都娶媳妇儿了该怎么办也这么凑活着住在一起吗”
姜晏笑了笑,没有回答,只说道“孙婆婆,外头风大,进屋吧。”
他回屋拿起箱子,按照孙婆婆所说的地方找了过去。
夕阳落下的时候,徐瑶青家的大门被人一脚撞开,一个年轻的男人带着衙差和家丁闯了进来,徐瑶青黑着脸跟在后面,冷声道“你们尽管找,若我当真监守自盗,我随你们处置”
吴之礼的脸上带着忍耐的窃喜,他大手一挥道“给我搜一定要把那一箱黄金给我搜出来”
几名家丁跃跃欲试,成竹在胸地在屋内翻找,片刻之后几人表情大变,缩着脖子面面向觎。
衙差不耐烦地看着吴之礼道“找不找的到,找不到就灰形依矗朔咽奔洹
“说不定是他将那箱金子转移了呢”吴之礼瞪了几个家丁一眼,“再给我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