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我和你在中哥这就要回孔雀城了,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也跟你说了,有坏人惦着算计你呢,你得一切万分小心才行呢。沈昌抿对你好也就罢了,他现在这样三心二意的,我把弟弟交给他,还不放心呢!”
“哥……算了,他以为我死了,才……”
“哼……以为……以为什么?你在中哥还以为我死了呢,他怎么就一个人生活?沈昌抿现在跟那个人藕断丝连的……”
“允浩!”在中听不下去,有些急道,“你说这些做什么啊?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情况,昌抿也是有苦衷的……”
“反正我不能看我弟弟受这个欺负,正均这三年过的什么日子啊,他可倒好,找个小男宠来夜夜春宵,如今正均都回来了,他还要跟那人不清不楚,在中,你管不管?你若不管,我也只好在这守着我弟弟,哪里也不用去了。”允浩这个人就是这样,平时对在中百依百顺,但这世上除了在中,他心里也就是弟弟正均了,自是见不得他受委屈。
在中点头道“你放心,你的意思,我自会对昌抿讲的。”得了在中的保证,允浩这才略略放了点心。
昌抿追出来,基范已经出了殿门。
“基范!”昌抿唤道,基范站了下来,“你……节哀……”见基范站下,昌抿竟不敢再靠前,他停在了离基范一米远的地方,只要伸出手就可以够到,但他却伸不出手来。
“陛下,您回吧,还有客人等您。这世上也只有我哥哥是真心对我的,我又怎么能不难过……”基范说着,眼睛又红了。
“你……料理完后事,就回来,也别太悲伤了,自己身体那么弱的……”
“我知道了……陛下……您……您也保重……”基范说罢,躬身退下。待基范走远了,昌抿的浓眉皱起,久久无法平静。
转身的片刻,竟然会感觉孤单,竟然会觉得落寞,明明爱的人是正均来着……
待昌抿回来,席间的气氛已经不好,允浩放下了筷子,坐在椅子上,在中怕他说什么,将手放在他腿上,稍微用力。
“昌抿,刚才那个人是谁啊。”允浩没有理会在中的暗示,朗声问道。
“哦……他是我的……”昌抿显然不知道在哥哥面前,该给基范一个什么样的身份。在中眼珠一转,机灵地问道“正均,我想去我原来住的屋子看看,你陪我吧。”正均没有什么心眼,他点点头,就起来随在中出去了。
允浩未置可否,待他们出去,允浩道“正均不在的日子,你怎么样我也无意多说什么,毕竟,我也没有权力要求你守着回忆过一辈子。但有件事我想……我应该提醒你,不专心的人是无法获得幸福的,现在正均已经回来了,如果你还想和正均好好过日子,就安下心来,你若是跟他有感情,毕竟你和正均真正好了也时间不长,若是你跟他几年,已经处出了感情,我也不会怪你。但正均我要带走的,我不会把他留在这里受委屈。”
听允浩说要带走正均,昌抿可吓得不轻,他急忙道“我和他没有什么的……我们……早就断了。”
“是吗?昌抿,我腿断了,心可不瞎,你那眼神,你那神态,你那牵挂的样子,我弟弟脑子不灵,你若把他放在手心里当个宝贝,跟了你就跟了你,但你若这样三心两意的,你叫我怎么把他交给你呢?我和在中此去,怕也不会再会中原了,你若是对他好,我就把他留给你,否则,我就带他走……”允浩只是待在中厚道,其实心思非常缜密,他当然不会待走正均,但难免要给昌抿设些圈套。
果然,昌抿急道“允浩哥,我待正均是真心实意的!”
“真心实意?好,你让你那个小相好离开这里,离开你,否则,我就带走正均!”
“可……可是他还病着呢……”昌抿想也没想就反驳出口。
允浩的脸一下就掉了下来,虽然不复当年的美貌,但那威严却没减丝毫,毕竟为王多年,韬略脾气都不比常人。
“我无意逼走他,既然这样,我带正均回孔雀城。这孩子这三年时间被辗转卖了几手,身上被打得都是伤,从小也没过过一天好日子,你若将来辜负了他,他的命也就断送了。若是他跟着我走,纵是难过,总不至于就死了。有我郑允浩一口吃的,就不会让正均饿着。”允浩说着,转动轮椅就要离开。
昌抿哪能让他带走正均啊,他急忙叫道“允浩哥!”
“怎么,想用身份来压我么?”允浩的声音不卑不亢。
“我……不敢。”昌抿终于还是忍下了气。
“我说也是。你若是治我藐视君王的罪名杀了我,你和正均,恐怕也就完了。”允浩胜券在握地从容道。
昌抿终于败下阵来“我……我答应你,不让……不让他回来了……”想到基范临走时惨白的脸,昌抿心里狠狠一痛。
是夜,允浩和在中被安排在曾经的太子宫,两人曾经在此度过了很美好的一段岁月,如今故地重游,心潮起伏。在中推着允浩来到天井,星月交辉,夜景正美。
在中站在允浩身后,将手搭在允浩肩头“不冷吧,帮你揉揉。”自允浩不能动之后,怕血液久不循环生疮生病,在中每日都要帮允浩浑身按摩。虽然甚是舒服,但在中总是累到手酸,允浩让他歇着他也不听,也只好由着他去了,待在中睡着后,再帮他揉揉肩膀,揉揉腰肢。
有力的手掌拍指捏,切捻捋揉,轻重正好,允浩只觉浑身都活动开来,枯坐一天的僵硬劳累也轻松了许多。
看着在中小脸上都挂了汗珠,允浩伸手将他拖到怀里,在中闭了眼任他揉搓着,躺在他的怀里。
“累了吧……”允浩牵起在中的手,心疼地揉着。
在中撒娇地把头压在允浩胸前咕哝着“是啊……好累……你还跟人家发脾气……”
“我哪敢跟金在中大人发脾气啊?就算我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和你发脾气,我也舍不得啊,怎么了?忽然怪我对你凶?”
“不是不是,今天吃饭时你都不听我话……”
允浩稍微整理了一下脸色“在中,其他的我都听你的,唯有正均的事,我不能跟他妥协。我没有保护好正均,没有尽到当哥哥的责任,但现在他有了昌抿,我本来已经放下心来。如今昌抿竟然又和别人勾搭在一起了,正均的xg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昌抿那个男宠是个戏子呢,还不知道多少手段呢,我能放心地走么……”不愿再说那些扫兴事,允浩把手伸进在中的衣服,“瞧你,冬天都到了还出汗,刚才给我按摩累的吧,对了,我们去洗个蒙香浴汤?好不?”
在中也知道允浩的心思,点了点头。
吩咐下去不多时,就有人给准备好了香薰的花cao,在中看着几个宫女放好一池热水,就让她们退下了。帮允浩脱掉衣服,细心地将他扶到水中,刚想去拿东西,手就被允浩抓了,一把拉下水来。
“啊……”在中惊叫一声,再回过神来,已经倒在允浩的怀中了,“干什么啊,衣服都shi了……”
“shi了正好不穿……”几下就把在中的衣服扯掉扔到池边,唇已经压在在中的唇上。幽香温热的花瓣水,柔柔地流过在中的肌肤,允浩在他身体上施加的刺激让他兴奋起来。
“允……”在中的呻吟低而沙哑,允浩知道他想要了,有力的手抱起他的身体,借着水流的滋润,用力顶了进去……
“啊……”早已不会再疼痛,只有一种充盈的满足感和微微的酸涩,允浩扶住在中的腰,在中热情地缠上允浩的脖颈……
散发着淡香的水面浮起阵阵波纹,在中和允浩像两尾鱼一般,在水中纠缠翻滚。终于,随着一声低吼,在中瘫软在允浩的怀里……
“在中……在中……”他竟然迷糊地睡着了?身子怎么这么不济了?唤了两声,允浩可为难了,他这样迷糊着,自己又不能动,可怎么才能回到床上去呢?
“在中……”又唤了好几声,在中才疲累地张开眼睛。
“在中,怎么了啊?”
“没事……我扶你上去……”在中揉了揉眼睛,允浩皱起了眉毛。
两人躺在床上,在中几乎瘫在了允浩的怀里,看着他那个样子,允浩虽然心疼,但还是狠心问道“等等再睡,在中,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事啊?困哪,瞌睡……”
“等等再睡。告诉我,你的武功呢?武功是不是没了?是不是?”
在中慢慢地张开眼睛“你……知道了?”
“真的……没了吗?”允浩心疼地把在中揽在怀里,“傻子,为什么不告诉我?这样照顾我,很辛苦吧?看看人家昌抿,什么都有人伺候着,你跟了我,还要让你伺候我……”
“郑允浩!你说这样的话,是故意让我生气伤心吗?你变成这样又是为了谁?又是因为什么?你说这种话,不是故意呕我吗?能伺候你是我金在中这三年修来的,你可别说这样的话啊……能照顾你,能和你在一起,辛苦一点又算什么呢?可别再说这样的话了……”
允浩见在中激动得都要爬起来,一把把他揽回怀里道“知道了知道了,我也不过无意说一句,你看看激动得,傻不傻啊,我又不聋,你那么大声音干什么?风都进被子了,多冷,快躺下……”
在中乖乖地听着允浩的责怪,嘴角扬了起来“你以后不许再说那样的话了!”
“打死我也不敢说了,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在中命令道,“抱着我抱着我,冷着呢!”
允浩急忙遵命抱住在中。
在中满足地撅起嘴,在允浩宽厚的胸膛上吻了一下,允浩有节奏地轻轻拍着在中,在中很快就睡着了。允浩皱起眉头,无声地念道“在中,我已经成了你的累赘吗?”
红烛悄止,星月藏息,昌抿翻了个身,轻轻叹了一声。
“睡不着吗?”正均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飘到昌抿的耳边。
“你先睡吧,今天也累了。”昌抿淡淡道。
“小抿……我想……有些话,是时候说了。”正均坐了起来,披了一件薄衣。
“什么话啊,明天再说吧。”昌抿心里有些烦,他挥了挥手,“明天还得送哥他们走呢……”
“小抿,我们分开吧……”
“哦……什……什么?”昌抿吓了一大跳。
“从头到尾,小抿对我只是愧疚,没有爱吧。之前,你心里喜欢的是别人,对我你只是利用,这些我也知道。后来我拼了命地想要和你在一起,我们唯一的那一夜,我想,你只是觉得有些对不起我,有些可怜我吧。我们分开三年,你心里执著的应该是一种负罪感。我回来后,一起生活的这段日子,你对基范也并不能忘情,我努力过了,但自己骗自己的滋味……不好受呢……我哥哥跟我说了,如果你对我不好,或者我在这里住得不开心了,就带我走,我哥哥现在腿不方便,在中照顾他虽然周到,但很辛苦。我跟他是手足兄弟,我可以照顾他,为在中分忧,我想……明天就和哥一起走了。我走之后,你去把基范接回来吧,我也跟他处过几次,发现他对你也很好的,人也还不错……其实想走也不是一两天了,只是……舍不得你……”说到最后,正均的声音颤抖起来,他本来就不很灵光,人又很容易认死理,有了这样的想法,还不知难受了多久了,昌抿竟一直都没有发现。
“郑正均,你这算什么?自我牺牲吗?还是……还是你哥教你的什么手段?”昌抿心中的正均善良单纯,允浩曾用这一手压他,如今正均说起来,昌抿自然难免多想。
正均愣了一下“什么?我哥哥?”
昌抿回头道“正均啊,我已经答应你哥把基范都赶出宫去了,他还病着呢,你哥他还要怎样?一定要逼我杀了基范才可以吗?现在,你也来威胁我!简直是欺人太甚!”这是两人和好后,昌抿第一次对正均大声。正均抱紧双膝,见昌抿扭过身子不再理他,正均把头垂在了膝头。小抿,我没有威胁你,但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觉呢?是,我是在嫉妒,在伤心,可即使如此,我也希望你和真心喜欢的人在一起呢……
一向热闹香艳的紫竹轩哀乐低回,悬白挂素,基范进门的时候,看到一口楠木漆金的棺材,腿一下就软了。他扑倒在地上哭得喘不上气来,迷梦他们过来劝了半天,才让他稍微止住了泪。
韩庚坐在灵前,不说不动,似乎谁也无法走进他的世界,他不像是在给希澈守灵,因为他一身黑衣与平日无异,手里也并没拿纸钱什么的。但他的神态却让人害怕,像一头绝望的野兽。
门口的纸幡迎风飘扬,基范哭了一阵,就咳得满脸通红,迷梦看他不好,赶忙吩咐人扶他回后院躺着,怕他原来住的那进院子太冷,就让他先到自己的屋子里歇下。基范本来还闹着要去陪着希澈,可咳嗽得实在厉害,熬着也不过是别人添麻烦。看着憔悴的迷梦,基范无奈地回到后院。躺在床上后,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仿佛这一生积攒的委屈,全都爆发出来了,没有人看见的地方,基范放肆地哭着。
前院正迎着附近的街坊来祭奠,希澈本来身份低微,来的也不过都是附近的买卖铺户,或是曾经喜欢过希澈,跟他有过些什么的官人。只是如今人走茶凉,好多人也路过了感叹一声,能不来就不来了,那场面竟颇为冷清。
“毒公子……”迷梦正张罗着,一张名帖递到他手里,他不禁一愣。
来的是个清秀却邪魅的少年,脸色不正常地苍白着,双唇泛出深深的紫红,发色金黄,眸子已经显出淡紫……他怎么了?是中毒了么……虽然呈现着异状,却有股动人心魄的,说不出来的美。
在他身后,跟着一个年轻公子,一身风尘,两袖清风,超凡脱俗,眉眼间有淡淡的忧郁和宠溺。
“我给您知会一声?”迷梦试探道。
“不必,我们自己会进去。”听毒公子说个我们,他身后的公子眉头一舒,开心地轻扶住毒公子的肩膀,毒公子却皱了眉头,微微一僵。那公子固执地将手放在他肩膀上,毒公子没再说什么,只由着他半抱着走进灵堂。
和希澈打过几次交道,此时见他英年早逝,有天也不禁有些难过,俊秀侧过头去,看着韩庚,韩庚仿佛什么也没看见般,连眼睛都没有抬。
礼过之后,俊秀走到韩庚身侧“公子节哀。”
“谁说我在难过。”韩庚的声音如同寒冰。俊秀邪邪地笑了一下。
礼过之后,俊秀和有天漫步到了后院“你的交际可真是够广,这小倌戏子你都认识的?”
“也不算打过交道,只是觉得可惜。”
“哼,可惜?有天哥啊,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有同情心了?”俊秀的声音y寒邪魅。
“秀,这话该我问你的啊?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有同情心了呢?小小的孩子你也要杀,郑正均脑子有问题,你也要害他……如今天下就算是太平,害死沈昌抿又能怎样?不过又是一场离乱之苦……”
俊秀竟鼓起掌来“朴有天啊,真是看不出,你怎么这么大义凛然啊?这还是朴有天么?别是什么大圣人吧……”
“俊秀!我不是什么大圣人!我只是……只是不想看你落得凄惨的下场……你看看你自己,都被那毒毁成什么样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我……我看着心疼……”
俊秀的神色瞬间哀怨“朴有天,我人不人鬼不鬼,你还跟着我干吗?早知道你嫌弃我,早知道的……过上三日,我回去驱动蛊毒,就与那郑正均沈昌抿同归与尽!”
“秀!别说这样的话……秀……别再用蛊了,好吗?算我求求你,我已经在研习用毒,也许这蛊还能解呢!啊?”
“解……我下蛊从来不留解。若有人愿意给那小子移蛊就要甘愿与他换血,纵是沈昌抿知道了这法子也没用,除了他自己,上哪找甘心给那小子换血的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