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卫白依旧一脸平静，他轻声道“早安”
季雅继续咧嘴笑了笑，谁知对方竟然又说了一句——
“……谢谢”
一时间，笑容还未完全褪去，就被呆滞所代替。眼前人的眼神中带着认真的神色，让她憋了半天，也没说出来一句话。
卫白看着她，过了一会又说了一遍“谢谢”这一声却是比上一声还要大一些。
“啊……”季雅终于有点反应过来，她赶忙露出一个招牌笑容，“没事没事，不要客气……”
卫白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去收帐篷。徒留下一脸僵硬的季雅。
两人稍微整顿了一番，就再度上了路。
这一路上，季雅不敢再随便说话，只是时不时的用眼神瞟过走在前面的卫白。卫白感受到对方疑惑的视线，并没打算解释什么。两人就这么走一会，休息一会，大半天以后，卫白微微皱眉看向远方。
他已经朝着认准的目的地行进了三天，之前因为情绪波动的关系，他一直没有意识到一个问题。似乎他和目的地之间的距离，丝毫没有变？
卫白站在原地向远处看了一会，随后回过头问身后傻站着的季雅“你什么时候看到远处那地方的？”
季雅努力的想了想，最后不太确定的说了句“大概是两天多前？”回答完，她似乎也意识到了问题。
卫白看了她一眼，紧接着又把眼神移向远方，同时，他平静的声音传了出来“我们看到的，是幻觉”
季雅整个人愣了很久，随后呆呆的说“啊？”
卫白没有说话。
现在可以说已经到了最坏的地步，因为两人都是想利用那地方与周边的不同来吸引同伴。但若那地方只是个幻影，他们唯一的希望会被剥夺。到时候别说找回同伴，他们连自己能否活下去都不能保证。
想到此季雅脸色变得不好起来，然而这时候的卫白反而很是平静。
认真的打量了一下四周，卫白突然开了口“你猜……我们现在看到的，有多少是真实的？”
季雅十分不能理解卫白这种轻松的口气，但她也努力配合着，“额……不知道……”
“那么来玩我问你答的游戏吧”卫白回过头冲她笑了一下。
季雅简直觉得卫白才是那个最大的幻觉！然而她强忍着没有吐槽出口，只是面色怪异的点了点头。
卫白双手环胸，微微偏了偏头，似是在思考着什么，随后他将目光移向面前的季雅，开口问道“你眼里的那边，是什么样子？”说着，卫白伸出手，指向他们一直奋力赶路的方向。
季雅眯了眯眼，回答“是一些连绵起伏的山脉……看起来都差不多高。”
卫白了然的点了点头，随后说了句“我看到的是一片类似参天古树的巨大竖直状的东西。”
“这么说真的是幻觉？”季雅忍不住问了出来。
卫白点了点头。
季雅一脸的沮丧，然而卫白并没因此就停下，他继续询问道“脚下的地，什么样子？”
季雅有气无力的回答“跟以前一样啊，灰白的嘛”
卫白肯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随后直接下了定论“我们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觉。”
季雅都快哭了，“你不会要告诉我，你眼里的地都跟我眼里的不一样吧？”
卫白异常认真的回答“是的”
季雅嘴一撇，心直口快的蹦了句“别告诉我你也是个幻觉！”
卫白竟然一脸赞赏的点了点头，“说不定哦”
卫白的一声“哦”格外意味深长。季雅实在忍无可忍，当场爆出一句“神经病！”
☆、第35章 thirtyfour
酣畅淋漓的吐槽了一句，季雅不忘送上一对大大的白眼，随后撇过头去。姿势定格了几秒钟，对方一点反应都没有。季雅嘴角抽了抽，忍不住回过了头，结果就见卫白一手环胸，一手托腮，一幅思考什么的表情。
完全被无视了擦！季雅正打算习惯性的吐槽，却在看到卫白的眼神的时候硬生生停了下来。纠结了一下，她还是保持了沉默。这样的安静持续了许久，中途季雅忍不住坐在地上，随后干脆仰面大字型躺着。而卫白就那么一动不动，连眼神的方向都没变过。
一个小时以后，躺在地上的季雅实在受不了这种气氛，忍不住开了口“我说，别不说话啊，随便说点什么都好，你在想什么？”
卫白没有回答。
季雅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她睁开眼，动作麻利的翻坐起来，“我不要再这么一动不动的浪费时间了！”说完她看了卫白一眼，对方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心里忍不住涌上了些许的失望，季雅叹了一口气，随后开口道“这么费脑筋的话就说出来啊，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我们好歹两个人……讨论一下的话或许会有办法呢！”
“不用了”卫白突然开口，打断了对方。季雅愣愣的抬头，就见卫白逆着光的脸庞上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也许是对方的表情太过冷静，以至于她莫名觉得心安。这种不可思议的感觉让季雅一脸呆滞，好半天都不知道说什么。
然而卫白也没有给她机会，他的嘴角突然扬起了一个更大的弧度，随后在季雅震惊的表情中，他一字一句说道“你相信我吗？”
“啊……？”季雅完全不能理解反问了一声。
“我可以帮你逃离幻觉”卫白解释道。看着对方瞪大的眼睛，他又笑了一下，“所以……你相信我吗？”
“……”这两句话连在一起，似乎带着什么潜台词，可季雅绞尽脑汁也不明白，很快她就败下阵来，皱着眉询问“我肯定相信你啊！可是你这话什么意思？……为什么要特别问我一声？”
“因为你同意了才可以啊~”
卫白略有些调皮的语气让季雅寒毛直竖，“你妈妈没告诉你说话要说明白吗！”
“全部解释的话，很浪费时间，所以直接跳到结论吧……”卫白直勾勾的看着季雅，“想要出去就必须……死。”
“……”季雅的表情顿时变得古怪异常，连带着眼神都变成像在看疯子。
这时卫白却主动说了一句“这不是开玩笑，所以……你相信我吗？”
季雅终于明白了对方问这话的意思，上一次她还斩钉截铁的回答“当然相信”，然而这一次，她犹豫了，也许不应该说是犹豫，她完全不能理解卫白的思路。沉默了好久，她才一脸郑重的开口“我相信你，但是你必须要解释清楚！”
卫白点了点头，“好吧。”
“当我发现我们处在幻觉之中的时候，我就开始考虑两个问题——第一，我们究竟是眼睛被幻觉所欺骗，还是大脑被欺骗？第二，幻觉产生的原因是什么？”说完，卫白停顿了一下，看向季雅。对方不出意料的皱着眉，似是没想通。卫白给足了时间，终于，对方开口问道“什么是眼睛被欺骗还有大脑被欺骗？在我看来这不都一样吗？”
“不一样”卫白摇了摇头，“通俗来讲，眼睛被幻觉所欺骗，单单是指眼睛所看到的东西不能被准确反应在大脑之中，而大脑被欺骗，意味着我们的存在，我们所处的这个空间都是假的，也就是说，这种状态更类似于梦境。明白吗？”
季雅想了想，似懂非懂的点了下头。
“关于这个问题，我已经确定，我们属于第二种情况。”
“大脑被欺骗？？我们这是在做梦？？”季雅吓了一跳，“这怎么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卫白说道，“其实我在一醒来的时候就觉得奇怪。”
“什么意思？醒来？睡醒吗？”季雅一头雾水。
“不。我是从地底一片水域来到这里的。”
“……水域？？”
“嗯。这不是重点，重点在于，我曾经被困在地下，原因是碰到了类似流沙的沙地，我陷了进去。然而等我好不容易来到陆地上，却发现，自己脚下的地表变得很奇怪。”
“什么意思？”季雅迫不及待的问道。
“沙地是什么样的，你明白吧？我所见到的沙地是深棕色，而且大概可以陷进去半只脚。但是，当我醒来的时候，脚下的地却变得坚硬无比。”
“怎……怎么回事？”
“当我问你‘脚下的地是什么样子’的时候，记得你的答案吗？”
“灰白的……”
“嗯，而且你还说了‘跟以前一样’。”
“……我不懂”
“一种很普遍的幻觉状态。结合了脑中已有的一部分信息，形成一个可以迷惑本人的幻境。也就是说，我们的视觉，触觉都是假的。你只有在灰白硬地上行走的记忆，所以你的幻境依旧是灰白的地表，而我见过棕色的沙地和灰白的硬地，结果出现的幻觉却是棕色的硬地。”
季雅听完皱了皱眉，片刻过后不太赞同的说道“可是你也不能确定，棕色的硬地就不是真实的啊？万一沙地前面就是硬地呢……”
“问得好”卫白笑了一下，“可是除了这一点，还有其他的证据。”
“什么其他的证据？”
“我之前说过，我们的视觉、触觉都是假的……”卫白说完停了下来。
季雅心中把这句话重复了数遍，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触觉是假的？？？！！！”
“不仅是触觉，五感全部都是，假的”卫白肯定道。然而这话却像锤子一样砸在季雅的心中，带起天翻地覆的眩晕感。
“不可能！这几天赶路我会觉得累，还会觉得口渴，肚子饿！这怎么可能是假的？”
面对季雅咆哮般的质疑，卫白却十分淡定，“有个词叫——心理暗示，你应该懂的吧？”
季雅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反驳的话。半晌，终于憋出来一句“你有验证过吗？”
“没”
季雅嘴角抽了抽，“都没验证过你怎么好意思说！”
“根本不用刻意验证啊”此话一出，季雅差点没吐血。然而卫白紧接着来了一句“我的头曾经擦在帐篷上，出现了伤口。”说到这里，卫白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可是它消失了，完完全全的……”
季雅瞠目结舌。
“我很清楚的记得，在我身体出现问题的时候，我为了确定自己的体温，多次用手触碰额头，在触碰的过程，肯定碰到了伤口原本应该出现的地方，可是那个时候，我完全没有感觉到伤口的存在……”
“然后就在之前，我思考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你知道吗，伤口，出现了……而且，摸上去还很疼。”
季雅无言了许久，因为在她的记忆中，卫白额头上从来没有伤口。但是这种情况太过匪夷所思，她想了半天还是摇了摇头，“说不定你身体出问题的时候，你因为太紧张就忽略了……所以我们可能只是眼睛被幻觉蒙蔽了，根本犯不着去死啊……再说了，就算我们都处在幻觉之中，为什么非要死才能逃离啊？”
“我也说过了，我们都有心理暗示，心理暗示的强度取决于客观事件的刺激程度。”卫白解释道。
“刺激程度？”
“对。比如说我意识到自己的额头破了，心里暗示会发出‘出现伤口，疼痛’的信息，大脑在接收了信息后会反馈给全身，这样我就能摸到伤口，并且有痛的感觉。但是这其实是与现实不符的，只是这事件的刺激程度还不够强，不能使我们的大脑从伪造的感知中逃离出来。”卫白说完顿了一下，紧接着说“所以说，我们需要一个最为强大的刺激，使得大脑的感知出现最大程度的矛盾，从而逃离出幻境。”
“就像做噩梦到无法接受的时候就会惊醒吗？”
卫白想了想，回答道“你可以这么理解”
得到答案的季雅迅速垂下眼陷入思考。卫白看了她一眼，随后将眼神移向远处。
寂静持续了没一会，季雅的声音再度传了过来“可是，还有个问题。”
卫白抬了抬下巴，“说”
“我们为什么会在一个幻境？这不是很不正常？”季雅一脸疑惑的看着他。
卫白的表情突然变得十分微妙，季雅满以为对方会马上解答，谁知道卫白却陷入了沉默。这种诡异的情况持续了一会，季雅忍不住开口催促了一下“怎么了？不方便说吗？”
卫白摇了摇头，“不是。这个问题我还处在怀疑的阶段，如果能出了幻境，我想大概就能确定答案了……”
“这样啊……”季雅迟疑了一下，紧接着狠狠下定决心，“那就按你说的办！死一回吧！大不了就真的死了！早死早超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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