狛枝凪斗穿着那身熟悉的绿色外套,略显茫然的与alter e互相对望。
过了好半晌,他才笑了一下“终于醒过来了……原来是在希望更生程序里吗?难怪要破坏世界。你是神座出流?”
“准确的说,是调整为潜入意识用的alter e。”
“……呐,外面可以通过显示屏看到这里吗?”
ae摇了摇头。
“不,这属于个人隐私。”
狛枝凪斗显然松了一口气,“太好了。说什么只要所有人都能得到幸福,那么没有才能也没关系……这种话可一点也不像我。”
alter e冷静的说“这个世界是你最期望的世界——其中的一个可能性。一个没有幸运的才能,想要平凡的活在这个世界上的狛枝凪斗。”
“这种可能性还是饶了我吧。世界需要才能,强大的才能孕育出强大的希望,世界——需要希望。”
alter e没有再多说什么,他其实也并不在意,他的任务已经完成,狛枝凪斗也即将从程序里醒来,这就足够了。
“以上,本次alter e的全部机能已经结束。”
…………
……
“……喂……喂,听得见吗?”
好熟悉的……声音啊……
狛枝凪斗的眼睫毛颤了颤,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里的,是日向创与记忆里稍有出入的脸。
“啊……”他朝日向创伸出了手,“是神座出流吗?……还是……预备学科的日向君?”
还有精力说笑,看来无论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他恢复的都很不错。
日向创松了口气,伸手握住狛枝凪斗抬起的那只手,用力将人拉了起来,“哪个都可以啦。”
日向创也好,神座出流也好,他都已经全盘接受,两个人都是他,他无法否认任何一方的存在。
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这样的hay endg,或许是神座出流体内的幸运带给他的惊喜也说不定。
毕竟,这些以幸运为才能的人……才是最不可预测、最有意思的存在吧。
狛枝凪斗左右看了看,发现昏暗的室内只有他和日向创两个人,剩下的就只有发出光亮的各种说不出名字的器材。他问“其他人呢?”
日向创没说话。
他身后的大门就像掐准了时间一样,自动向两侧滑开,灿烂的阳光立刻从敞开的缝隙中争先恐后的钻进来,照亮了昏暗的室内,许久没有接触到阳光的狛枝凪斗不禁眯起了眼睛。
门外,是整整齐齐的排列成一排的人,他们背着光,狛枝凪斗没法看清他们的脸,只能看到一个个熟悉的剪影,熟悉到……只看一眼就能将人全部认出来。
77届b班,除狛枝和七海的十四个人,全部都在这里了。
日向创微笑着说“你是最后一个啊。”
透明的泪水忽然顺着白皙的脸颊滑落下来,狛枝凪斗的那双眼睛前所未有的明亮,层层叠叠的黑暗似乎都被洒下来的阳光所驱散,那双灰色的眸子亮晶晶的,盛满了明亮的光。
日向创微微一愣,下意识的侧身挡在了狛枝凪斗身前,隔绝掉身后的伙伴们看向狛枝的视线。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狛枝在哭。
“日向君。”
“……嗯。”
“这是我至今为止的人生里最幸福的一刻。”
日向创无奈的笑了“……你是笨蛋吗。”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抬起手,用指尖悄悄抹掉了狛枝凪斗脸上的泪水,十指连心,指尖滚烫的温度似乎传进了日向创的心里,心脏微微的发疼。
狛枝凪斗“好奇怪啊,被一个预备学科说成笨蛋,感觉一觉醒来我们的立场就调换过来了?”
九头龙冬彦“喂,你们两个在说什么悄悄话?”
终里赤音也说“让开啦日向,我都看不见狛枝那家伙了。”
“嘻嘻嘻。”已经长成大人的西园寺日寄子“说的好像有多想念狛枝哥一样,狛枝哥,这几个家伙可是天天都在隔壁的训练场打架,一点也不在乎你这个植物人的感受。”
小泉真昼“植物人什么的……有点过了,日寄子。”
欺诈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对狛枝凪斗说“幸好日向说要最后过来看你一眼,不然我们现在已经走了,你真应该谢谢他。好了,虽然我们都很高兴,但是现在不是开欢迎派对的好时机,我们该出发了。”
日向创低声问“起得来吗?”
狛枝凪斗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肩膀,“让我缓一缓……唔,我能问一问我们是要去哪儿吗?”
“去援助苗木,还有,去看看雪染老师和御手洗君。”
聪明如狛枝凪斗,只听了这么一句话,他就立刻明白了眼下的情况,“我知道了。唔,对了,七海呢?”
“啊啊,她也会回来的,等过一阵子吧。现在,我要给你换一只手了。各位,再多耽搁一个小时,请你们先去做启航的准备吧。”
“看来我又给大家添麻烦了呢。”
欺诈师用一副高贵冷艳的姿态哼了一声“少说风凉话了。除了你们俩,剩下的人,赶紧把剩下的水都搬上去,我们以后可不知道会在海上漂流多久。”
西园寺日寄子“还要搬啊?我的脚都要累骨折了。”
罪木蜜柑“骨、骨折?!没关系吗?!”
澪田唯吹“我知道了!日寄子一定会说,‘闭嘴你这个丑女’!”
罪木蜜柑“诶——?!”
九头龙冬彦无奈的说“你们都闭嘴吧……我已经懒的吐槽你们了。”
二大猫丸“好!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直到所有人都在欺诈师的带领下离开了,日向创才扶着狛枝凪斗从营养舱里出来,换了个位置坐下,“就在这里吧,也别换地方了。”
狛枝凪斗看着开始在房间的角落翻东西的日向创“你这是……”
“麻醉剂。”
“……说实话,我刚刚醒来,并不是很想再睡一觉。”
“一会儿就好了,我研究过你的手,所以很快的。等换完手,你最好再吃点东西,不过不能吃太多,你睡了太久,胃会受不了。”
狛枝凪斗神情古怪“……你还真是老样子呢,日向君。”
他脸上难得会露出这副表情,日向创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很软。狛枝凪斗静静凝视着日向创的脸,忽然动作很轻的挑了一下眉毛。
唔……又来了呢。
在程序里也出现过许多次的,这种微妙的态度。
换手的工作听起来容易,事实上真正操作起来却非常的繁杂,光是消毒的工作就需要日向创以最严肃的态度来对待了。幸好,这座岛上设备齐全,日向创在狛枝凪斗醒来前也做了大量的准备,因为时间限制,他能换给狛枝凪斗的机械手虽然拥有跟人类的手一样的灵活度,美观上却差了太多。
不过,至少比江之岛盾子的手要强。
不管日向创是如何的忙碌,反正对于狛枝凪斗来说,就只是毫无知觉的睡了一觉而已。等他一觉醒来的时候,就觉得有什么干燥温热的东西正贴着他的脸颊,他立刻睁开眼睛,才发现那是只手,正稳稳当当的覆在他的脸上。
这个房间里……似乎只有两个活人?
日向创“…………”
日向创镇定自若的收回了手。
可不知道怎么的,狛枝凪斗就是觉得此时的日向创其实非常尴尬。
他想了想,问“日向君,我是不是很好看?”
不是错觉,被询问的人立刻僵住了身体。脸上虽然还是一副镇定的样子,但是狛枝凪斗能感受到他此时的局促不安。
他一时间玩心大起,“还是说……你觉得我很可爱呢?”
日向创无奈的说“……狛枝。”
“嗯?”
他叹气“……不,没什么。”
“真可疑啊,日向君。”
狛枝凪斗经常这样不依不饶——尤其对象还是日向创的时候,日向创对这样的固执也颇为无奈“别开玩笑了。唔,你……看看你的手,觉得能适应吗?”
“唔,还行。挺灵活的,看来有一个超高校级的全能也是一件好事,说实话,我并不想把我的手交给左右田来修,因为啊……他总是喜欢给机器弄上一些多余的功能。如果他认为我的手很适合装上火箭炮一类的东西,那可真是太糟糕了。”
日向创忍不住笑了一下,“这次做的比较匆忙,等苗木的事情结束,我再给你做一只新的吧,最好跟你原来的手像一些。”
“那可真是太好了。我的左手虽然做了希望的垫脚石,但我偶尔也是会想念它的。对了。超高校级的绝望的手在哪里?请务必让我亲手焚毁它。”
“……随你吧。”
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罪木蜜柑小心翼翼的插话“那个,狛枝君……花村做了一些粥,你要不要来尝一尝?但是……不可以吃太多,我、我会看着你的。”
“哈哈哈……让大家费心了,真是不好意思。”
罪木蜜柑出场的实在是太及时了,日向创立刻站起来,将刚刚使用过的东西收拾好,再一一归位,“我先去看看船准备的怎么样,你们吃完了再过来吧。”
“日向君。”
“啊?”
“嗯……真奇怪啊,难道是我会错意了吗?我这样的废物已经连预备学科都看不上眼了,真是让人难过啊。”
日向创“…………”
这个家伙!他知道他自己在说什么吗!?
“哈哈……不用在意,我以后会努力对预备学科稍微友好一些的——虽然真正实现起来可能有点困难。事实上,我很喜欢日向君哦,虽然你是预备学科这一点让我感到非常的失望,但我确实没有因此而真正讨厌过你——你知道的吧?”
日向创点了点头。
确实是这样。
以最冷静的眼光回顾一周目发生的种种,日向创很轻易的就能得出结论——狛枝凪斗对他的恶意,其实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大。
“而且呢,我已经决定改变自己原本持有的立场了。强大的才能孕育强大的希望,这一点永远不会错,但是……普通人心里也未必没有希望。”
一头雾水的罪木蜜柑“……诶?诶?”
“真可惜啊。我追逐才能的时候日向君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当我想要研究普通人的希望时……”狛枝凪斗轻轻笑了起来“你连普通人都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