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时候这么放心了啊……”哈利小声地嘀咕道。不过不可否认，这话很中听，他很高兴。然后他给他自己和汤姆分别施了隐形咒，汤姆又给派西施了缩小咒，两人一蛇开始朝城堡外头走去幻影移形可能使魔力波动，从而导致隐身状态失败，所以他们没有采用。
夜里的霍格沃茨非常寂静。汤姆发现哈利的隐形咒已经可以使他们无形地穿透城堡的墙壁，不由得大为惊讶，又在心里给哈利记了一笔。虽然哈利的魔力还不足以使蛇怪的身体消失在空气中，他们只得让她从城堡的大门缝里钻出来——但是这已经从一方面说明了，关于他很少提及的未来，他说的很可能都是真话，关于很受欢迎什么的……汤姆抿了抿唇，他得说他真的不想发现这一点。
一切就照着设想中的情形一样发生。他们没有惊动任何人，也没有在禁林里迷路他们事先打探过地形，在一块湿漉漉的凹地上给派西找了一个窝。然而就在快到达预定地点时，汤姆感到他怀里原本安分的蛇开始扭动，然后一个什么东西钻了出去。“派西！”他不得不出声唤道。
“怎么了？”哈利压低声音问。已经到了禁林深处，他干脆解除了他们的隐身咒。
“她突然就动了，好像有什么别的东西吸引了她的注意力。”汤姆警惕地打量着周围，然而一无所获。给蛇怪施放的隐身咒依然有效，这也就意味着哈利和汤姆什么都看不见，只能靠着轻微的摩擦声来判断她的走向。
两个人一边低声呼唤，一边慢慢地往前方移动。突然从侧前方传来一种许多只脚踏过地面的声音，夹杂着绊倒树枝和别的什么东西的吱嘎声，然后是类似箭划破空气的爆裂声。最后是一声穿透力极强的尖叫，听起来像是什么东西受伤了。它在拼命挣扎，弄得树木哗哗作响。远处林间的鸟儿都被这动静惊了起来，扑簌簌地到处乱飞。
哈利在黑暗里朝着汤姆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同时开始发足狂奔。他有一种不是太好的预感，关于最早听见的那种很多只脚踏过地面的声音，很耳熟……
他们离得并不远，很快就赶到了事发地。禁林里光线很暗，尤其是在晚上，要很大的东西才能勉强看得清轮廓。现在他们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诡异的景象一只许多只脚的动物在半空中挥舞着一对类似钳子的东西哈利确定那就是钳子并大声喊痛，拼着最后一丝力气求饶和挣扎，似乎底下有个什么咬住了它的一半身体并把它撑在半空中。它几乎有大型的轮盘那么大，那就可以想象那个下面看不见的东西是一个更大的家伙。
哈利呆呆地看着阿拉戈克，又呆呆地看了汤姆一眼，然后问道“是你把派西的缩小咒撤掉的？”
“是的，我只来得及做这件事……”汤姆的声音听起来同样惊呆了。“这好像是……八眼巨蛛？”这是显而易见的，那东西一看就知道是蜘蛛，而没有别的种类的蜘蛛能在被咬住的时候说人话——任何时候都不能。
哈利不知道他是不是应该阻止这件事继续下去。显然蛇怪的动静已经让原本住在霍格沃茨里头的阿拉戈克感到不安，所以海格把它送到了禁林。不幸的是它今晚在他们选定的地点附近转悠也可能只是路过，被派西发现了。暂且不论那种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蜘蛛的毛骨悚然感和阿拉戈克之后让它的子孙把他吃掉的事，哈利也很难想象一只被吃掉一半的蜘蛛要怎么治愈。
这都是一瞬间发生的事情，一条一千多年的蛇怪对付一只还没长成的八眼巨蛛完全绰绰有余。派西两口就把阿拉戈克解决了，也顺带替哈利解决了他的问题。
这一幕视觉效果太强悍，哈利被结结实实地震惊到了。直到把派西安顿好、回到地窖宿舍里后，他的脑海里还盘旋着那副情景。最后他突然惊悚地想到一点难道说，他一年级时没有在禁林里看到阿拉戈克，是因为他早在五十年前就和伏地魔与他的蛇怪一起把它干掉了吗？
102
102、章九八 梦境与现实
哈利不知道自己的猜想准不准确，但是他无法阻止与之相类似的念头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来。他是真的改变了历史吗？一年级时的蜘蛛其实不是阿拉戈克和它的后代们哈利记得那条蛇用的代词是它们，而是海格通过另外的途径重新弄来的？又或者说，其实一年级时那只蜘蛛是阿拉戈克，只是他现在处于另一个类似的世界而已？
哈利在黑暗中瞪着头顶的帐幔。这两个猜测他都不想要。前一个很可能会导致历史全部翻盘，走到他完全无法预料的方向；后一个更糟，一想到他有可能和过去的四年完全划清关系，再也见不到好不容易脱罪的小天狼星，还有被斯莱特林救下的伏地魔——他的心就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那有什么关系？你自己也说过了，汤姆就是伏地魔，而小天狼星，他现在还没出生不是吗？哈利脑袋里有一个小小的声音说。
可是我的那四年呢？只有我一个人会记得他们曾经充满谎言和伤害的过往吗？关于如何磕磕绊绊、犹豫不决，甚至大打出手的流血事件？还有小天狼星，他就算出生然后长大，也不再会是我的教父了！哈利在心里反驳那个声音。
忘记了不是更好？你们现在可以有个更棒的开始，一路平安幸福地走下去，没有人会阻止你们……至于小天狼星，就算他不是你的教父，你一样也有办法认识他，不是吗？那个细小的声音继续劝诱哈利。
哈利把牙齿咬得紧紧的。不！我不是为了这个目标才冒这样的风险的！我是为了一个融合的稳定的灵魂而来的，如果我一直留在这里，那之前所做的努力完全没有意义！
噢？那个声音嘲笑地说，你确定吗？伏地魔很可能已经放弃了这种无聊的举动——你也知道，他一开始就不赞同你这么做！
不！哈利狂乱地摇头，他答应过我！就算失败，他也不可能独自离开！我不会让他这么做的！
那个反对的声音消失了。哈利为此大松了一口气，然后发现他一直在和自己的思想作斗争，已经一头一脸的汗水。他半支起身，想去拿床头柜上的魔杖。但是这个动作刚做到一半，他就感觉胸口传来剧痛，双眼发黑，手也无力地垂落下来。哈利重重地跌回到床上，耳朵里听到的最后一个声音是还带着睡意的“你在做什么？”。
阴暗的天空下矗立着一座高高的黑色塔楼，他站在底下看了看，然后轻飘飘地飞了上去……他要去见一个人，一个他本来要在半年以后才会想到的人……
一个石楠丛生的山坡，天色黑乎乎得好像要下雨，冷风一阵一阵地刮过灌木，发出刺耳的尖啸。他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这个新地点，前面的一男一女依旧对他们已经被跟踪了这个事实毫无觉察。但是这时意外发生了——他刚想跟上第一步，脖子上突然传来了令人难以忍受的窒息感，但是附近明明没有其他人……他倒了下去，前面两个人听到了动静，很快地转身跑回来……
黎明之前的霍格沃茨礼堂，微弱的星光透过前端的玻璃碎花窗透进来。礼堂里人山人海，他们警惕地围着孤身一人的他，在中间露出一块很大的圆形空地。他看到自己正站在对面，无可避免地露出一种惊讶过头的表情。无法接受吗？他在心里冷笑，似乎还有一点悲哀。“你的怀疑是对的。现在，杀了我。”他把紫杉木魔杖横在胸前，但并不打算使用它——万一对上，闪回咒会露馅的。然后他看到自己脸上很快地闪过一丝类似犹豫和迟疑的表情，最后终于抬起了那根孪生魔杖；与此同时，他手一松，魔杖落了下去……
“不！住手！”
哈利猛地惊醒了。他睁开眼睛，拼命喘着气。胸口还在一阵阵地痛，但是他没心思去管它，挣扎着想爬起来。
“你终于醒了？”一只手伸了过来，穿过他的腋下，把他扶起来，并在后头调整了一下枕头的位置。“还好是复活节假期，不然你这么突然地晕过去两天，邓布利多一定会发现，然后认为我把你怎么了的。”
哈利这才发现，他还在斯莱特林的地窖里，汤姆正站在床边俯视他。“我……晕过去了？”哈利勉强开口说，感到喉咙干得都快裂开了。
一杯水漂浮到了他的面前。“确切地说，是一天两夜。我都不知道，原来做噩梦也能到这种程度，根本叫不醒。”汤姆收起了他的魔杖，用一种感兴趣的目光打量哈利“住手？你梦到什么了？听起来很像被……”
哈利大口大口地喝干了那杯水，这才缓过气来。汤姆八成以为他倒下去的那个声响是无意识造成的，并不知道他在之前就没睡着，所以才会认为他只是做噩梦。“很不好的事情……我不想再回忆了。”哈利干巴巴地回答。
看起来他的脸色一定很糟糕，因为汤姆轻易地就放弃了继续问出真相的想法。“好吧……”他说，“我可以当做不知道。但是如果还有第二次的话……”
“这次只是意外。”哈利飞快地保证道。
汤姆打量了他好一会儿，似乎在确定哈利是不是真心地在说这句话。哈利直直地和他目光相交，后者似乎相信了他，走回自己床边去了。哈利看着他的脑袋消失在一本厚书后头，这才放任自己靠到床头，目光毫无焦距地落在房间里的某一处，手里还紧紧地握着那只空杯子。
那不是梦……他看到了七年级时的自己和赫敏，那段他一直都不怎么想回忆起的逃亡时光。毫无目的地揣测、最终爆发的嫉妒、谎言和隐瞒交织成的真相……人心里糟糕的情绪比起恶劣的环境来说，更加难以克服。
但是他是从别人眼睛里看到那些东西的——也就是说，是伏地魔。伏地魔回到的时间段是他七年级的时候……他突然感到窒息的时候，似乎正好和自己在密室里与汤姆对峙时是相同的……对，就是这个方向！现在的时间也很符合，哈利记得他就是在复活节杀死了伏地魔，而他这次痛晕过去的时候正是深夜过去、黎明即将到来时……
你瞧，这都是真的，那个细小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伏地魔一直都不赞同这个计划，所以他采取了他认为对的方法——让你自己亲手杀死他。
目睹了那一幕之后，哈利几乎都没有办法反驳它。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那不可能是真的，伏地魔肯定没有死……他还在心痛，不是吗？哈利把手紧紧地贴在胸口，却感觉到睡袍底下多出来一条凸起，似乎是已经凝固的伤疤。哈利几乎是立刻扔掉杯子，伸手去摸，入手的是一种刚刚结痂的感觉。整个伤口斜斜地贯穿他的大半个胸膛，以心脏的位置最为严重。
那果然不是梦！
他和伏地魔之间一直都有一种莫名的联系像是最早在图书馆时造成的伤痕，接下来是灵魂融合时的那种痛苦，他们都感同身受。后来的窒息也是，现在的心痛也是……哈利硬逼着自己相信他的猜想。这一定是真的，不然他没办法接受！他更加用力地按住胸口，让那种痛楚越发鲜明，心跳的感觉一下一下地通过手心传到脑海里。哈利必须通过这种痛感来提醒自己，另一个人一定还活着，只是哈利觉得脑袋很难正常地思考可能受到了比自己严重得多的伤害……最好的设想也只能如此。
“我说，你最好赶紧再睡一会儿。”汤姆听到了他扔杯子的声响，伸头一看，发现哈利的脸色更难看了。刚才还像是惊吓过后的苍白，现在完全是白到所有血色都褪得彻彻底底的样子，就快跟死人差不多了。“你真的没事吗？”汤姆不由得怀疑地问。这噩梦做得很不正常啊……
哈利被他的声音惊回了神。黑发黑眼的男孩略皱着眉看他，脸上带着一种不赞同的神情。哈利突然觉得有一点点安心，在他十分忧虑的时候依然能看到少年时期的伏地魔真是太好了。活生生的，和以前一样挑剔的……哦，谁在乎这个！别说他这种挑剔其实是在担心自己，就算他是故意挑衅或者刻薄那又怎样？重要的是他还活着！
“我觉得你大概需要一点安神魔药。”汤姆看到哈利呆呆地看着他，一副对他的话语完全没反应的样子，刚压下去不久的那些担心又统统都冒出来了。天知道他半夜时发现哈利根本叫不醒时是一种什么感觉……他失去的已经足够多，但那些已经过去，他也无法控制；现在他必须抓紧眼前的哈利，他不能承受失去唯一的那个人的后果。
“我不需要那个，”哈利终于开口了，声音依旧有点干涩“如果一定要说我需要什么的话……那么我需要你。”
汤姆颇为意外地挑了一下眉。好吧，他得承认，格兰芬多的直白有时候相当招人喜欢。不过这也可以断定一点，哈利的噩梦一定和他有关——他刚才那种眼神就像是自己会突然消失在空气中似的。
“我是说，嗯，不用安神魔药我也能睡着……”哈利有点结巴，看起来他也被他自己的大胆给惊吓住了，不过他现在已经顾不上这些“只要你愿意陪在我身边一会儿的话……让我能碰到你。”
汤姆仔细地看了看他，然后翻身下地，走过他们之间短短的几步距离，帮哈利躺下来。“睡吧。”他简短地说，在哈利床边坐下来。“我在这里。”然后他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而且你也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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