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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四青霄]故人不远游 第10节

作者:云水笑春 字数:19478 更新:2022-01-09 22:48:05

    那藤蔓如毒蛇一般扭动着不断盘旋,眼见就要再次追赶上来。云天青避无可避,只得准备生生抗下这一击,便忽闻一道如虹剑气,红光闪过,粗大的藤蔓已是被斩成两段。这熟悉的威势,正是昔日玄霄惯用的一招羲和斩。

    云天青心中微惊莫非此剑已有了灵性然而眼下已由不得他细想。被斩断的藤蔓在地上蠕动着,似是有再生之势。神界之人已经察觉,他们必须速速脱身。洞中其他关押的凶兽似是感受到了骚乱的来源,此起彼伏的嘶吼充斥着双耳。云天青低头看了一眼依然沉睡的怀中之人,轻阖的双眼,纤长的睫毛在脸颊上落下了微小的阴影,气息平和而绵长,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他隔绝了。

    云天青躁动的心蓦地便平静下来了。他低笑一声,身形轻快向前略去。

    窗外一声鸟鸣,打破了漫长的梦境。玄霄缓缓睁开眼,第一束日光迫不及待地钻入眼皮底下,让他不由自主地以手背覆住双眼。

    鸟啼依旧婉转,间或夹杂着树叶被风吹动的响声。一旁漏进来的风是和暖的,如同情人温柔的手。

    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梦里头尽是熟悉的画面。可是百年岁月那么长,记忆里的事情却不过数十载,于是只能翻来覆去地在脑海里回放这些事情。末了,总会在记忆的尽头看到那人青色衣衫,嘴角噙着的笑容,璨若星辰的眼睛。回忆愈甘美,重现的时候心里头就愈酸涩,如同在旧伤之上复添一刀,而如此往复无数次直至麻木。

    意识尚且来不及回笼,脑海中记忆停留的时间还是错乱的。一端是早已习惯甚至沉沦的黑暗,另一端是如三月春风的光明,他分不清何处是真实,何处是梦境。玄霄闭着眼,脑海中这些画面不断闪过,最后终于停留在当下。迷茫的神色终于退去,他明白自己是彻底地醒过来了,却不知自己究竟身在何处。

    待双眼终于能适应日光,他方自移开手,盘坐起身来。这是一间颇为陈旧的木屋,却收拾得干净妥帖。透过对面墙上的窗户落进室内的日光照耀着空气中的浮尘。窗外可见青山远黛和云海雾色,想来自己应是身处深山。再偏头一看,不由微微讶异,熟悉的佩剑竟是安静地放在一旁的矮柜上。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这双手依然年轻而有力,然而可笑昔日故人皆一一远去,他却依然停留在原处。只是这一次,自己不知又比旁人多跨越了多少时间,再遇见的又是何人何事

    故往的纷争种种,回首皆不过云烟一场。仿佛只是观了一场戏,戏落幕了,人便也散尽了。只有他还傻傻地坐在台下,不知是在等待何人归来。

    蓦地,房间的木门被人自外拉开,咿咿呀呀的声响将他从沉思中惊醒。

    玄霄抬头,与来人双目相接。

    一刹那间,时间仿佛静止了。风再次吹进寂静的房内,拍打着他略微僵硬的身体。他不知为何忽然想起了昆仑山上的风它夹杂着雪山的冷意,却不羁而自由,肆意而奔放,如同昔日卷云台上那人的身影。

    来人终于笑了,轻声道“你醒了。”

    、故友

    这是一张全然陌生的脸,端的却是熟悉的神采飞扬。玄霄不明白自己忽然落空的期待究竟是为何,只是良久心绪无法转圜。

    见玄霄仍是愣怔,云天青道“在下秦天云,是慕容前辈新收的弟子。”

    玄霄神色一动“慕容可是慕容紫英”

    云天青道“正是。”

    玄霄道“这是何处”

    云天青道“青鸾峰。”

    玄霄微微皱眉,觉得这地方颇有些耳熟,却一时无法回想起来。他掀开被子道“慕容紫英人在何处我欲和他一谈。”

    云天青走上前来,在床沿坐下,按住他的手道“你现在身子尚是虚弱,神思过重于调养无益。此处甚是清净,你且放宽心”

    玄霄的眼光立时便落在了两人交叠的手上。然而云天青话音未落,忽然听得窗外传来两声“哦咿哦咿”的山猪的叫声。

    云天青额头青筋一跳,脸上的神情颇为精彩,顾不得将未尽的话说完,立时便打开木门快步走了出去。

    门外一个身着毛领布衫的青年从屋后的灌木丛里窜了出来,一头乱糟糟的棕发在后脑扎了个小辫,一双眼睛却是紧闭着,似是不能视物。他一边叫嚷着“山猪别跑”,一边循着声音的方向,撵着前头那只惊慌逃窜的小山猪冲了过来。

    云天青只觉一个头两个大,反手将门掩好,然后走上去飞起一脚,不偏不倚地踹在了那个青年的屁股上。

    那个青年“啊”的一声便摔了个嘴啃泥。他一边揉着屁股一边爬起身来,很是委屈地小声道“好疼”

    他头微微一偏,听见了身侧的脚步声,正欲开口,便被眼疾手快的云天青一把捂住了嘴,硬生生将一声“爹”给憋了回去。

    云天青一手拎着他的衣领把青年拖到远处的山崖边上,才开口道“混小子,吵什么吵,不知道师兄现在需要静养”

    云天河挠挠头道“爹,是不是玄霄醒了”

    云天青伸手给了他后脑一巴掌,道“说了几遍不要叫我爹口无遮拦的,万一在师兄那说漏了嘴怎么办”

    云天河茫然道“可是爹不叫爹能叫什么”

    云天青摆摆手道“你就学着紫英,他怎么喊,你就怎么喊。”

    云天河依然疑惑道“说起来,爹是爹,玄霄是我大哥可是爹又是大哥的师弟”

    云天青“”

    一旁忽然传来女子的“噗嗤”一声轻笑。两人皆向一旁看去,便见一个紫衫的妙龄女子和慕容紫英一同走了过来。

    云天青叹了口气道“万万没想到,堂堂慕容紫英竟然是个不守信用之人。”

    慕容紫英忍不住低头轻咳一声。那紫衫女子笑道“紫英也是为了天河着想。云叔,你可不知道天河有多高兴。”

    云天青道“你便是璃儿吧,当真是许久未见。”

    柳梦璃微微欠身道“阔别多年,云叔近来可还安好”

    云天青道“自然无恙。说来若非你先前托紫英前去寿阳吊唁,只怕我们二人还未有相逢之机。”

    柳梦璃道“说来也巧,若非族中事务繁多,本该梦璃亲自前去祭拜爹娘。想来应是冥冥之中自有机缘吧。”

    云天青感慨道“是啊,当初离开琼华之时,又怎能料到还有今日。”

    柳梦璃道“不知云叔接下来有何打算”

    云天青道“师兄尚未痊愈,而神界一时半会又没有动静。只怕是风雨欲来。”

    慕容紫英道“这些时日我在山顶和山下我们常去的村镇附近布下了剑阵以隐蔽行踪,但恐怕也不是长久之计。”

    云天青道“紫英,有劳了。无论如何,兵来将挡便是。”

    几人正交谈时,云天青忽然瞥见玄霄从屋中走了出来。

    他连忙走过去,道“前辈,不是要你好好静养,怎么忽然出来了”

    玄霄摇摇头,微笑道“总归是待在房内的时间太久,有些憋闷。”

    他素来不是善于辞令之人,可是不知为何面对这个青年,心中总是不由的生出一股熟稔和亲近之感。

    他抬头看向站在崖边的数人,不由微微一愣。他忽然便忆起了青鸾峰究竟是何地那是云天青曾提及的故乡的一处山峦。

    此刻那些熟悉的面孔上皆挂着讶异之色,但是却又仿佛早是意料之中。

    玄霄走上前去,面上神色未变,平静地开口道“各位,久见了。”

    云天河声音略有哽咽道“大哥,你终于回来了。”

    听见这一声久违的称呼,玄霄脑海中有过一丝恍惚。昔日卷云台上拔剑相向之人,如今又再次站在了一起。仿佛百年之前,他们从未针锋相对过。又仿佛如同两人初见之时,他的面容,再次与记忆中另一张极为相似的面孔渐渐重叠

    慕容紫英道“师叔,你现在身体感觉如何”

    玄霄点头道“多谢你和天云将我自东海带出,如今虽然功体微损,但是并无大碍。”

    慕容紫英欲言又止,他更担心的依然是玄霄身上的魔气和阳炎,或许更确切的是他的心魔。

    只是眼下不知是何缘故,玄霄的样子与他昔日破冰而出时大有不同,一时竟也瞧不出异样来。而玄霄自己又未曾提及此事,故而慕容紫英也不好再开口。

    云天青仿佛未曾觉察到对话背后隐藏之意,只是笑道“既然前辈嫌这山上闷得慌,那不如我带他去附近的寿阳县转转左右最近要去山下置办物事,也便顺道散个心吧。”

    慕容紫英一愣,道“云天云,这是否略有不妥毕竟眼下”

    云天青摆手道“我明白。我们不会途经尚未布有剑阵的地方,也不会在山下停留过久。若事有紧急,以烟火为信便是。”

    慕容紫英沉吟片刻道“如此也好。”

    玄霄道“剑阵发生何事”

    云天青道“并非什么大事。我们这便走吧。”

    柳梦璃闻言忽然自袖中取出一物,递给云天青道“天云,这是我自制的一个香囊,有清心静气之效。你且收下。”

    云天青心下明白这香囊的功效决非她所言的这般普通,于是会意接过。

    待两人御剑离开后,云天河忽然长长吁了口气“为了不说错话,可真是憋死我了”

    柳梦璃忍笑道“当真是辛苦天河了。”

    云天河挠挠头道“嘿嘿,不知道爹这次下山又会找到什么好玩的回来。”

    慕容紫英也忍不住摇头笑道“为了不让师叔看出什么端倪,想来云叔应该不会太过胡闹才是。”话音才落,忽觉“胡闹”二字似有不妥,不由轻咳一声。

    柳梦璃终于忍不住“噗嗤”地笑出了声,而后又轻叹道“如今这般光景,却是过去我不曾想过的现在见到故人依然安好,我心中仿佛已再无憾事。只可惜若是菱纱仍在”

    三人一时都没有开口。片刻后,云天河道“没关系,我相信等菱纱赎清罪孽,一定能投到一个好人家”

    柳梦璃道“是啊,既然云叔都有办法自地府脱身而出。可见天命并非如此难违。菱纱如此聪慧,说不定已经入了轮回了。”

    慕容紫英道“眼下我所担心的,依然还是师叔。虽然他眼下并无异状,然而在打入东海之前,师叔已有入魔之兆。而此前在东海我也亲眼见到羲和苏醒。若是阳炎再度反噬,而师叔心魔未除,只怕颇为棘手。”

    柳梦璃道“可是不同的是,这回云叔还在他身边。”

    慕容紫英略有不解道“这是何意”

    柳梦璃轻笑道“紫英,你若是留意云叔同玄霄在一起时的神色,便能明白我的意思了。”

    慕容紫英似有所悟“”

    双脚刚一落地,云天青便率先熟门熟路地走进城内。这座小镇似是与云天青有着不解之缘。百年之前,云天青在此结交了故友柳世封,十八年后又临危托孤;百年之后,再入轮回的他又出生在此地。除了世代更迭的居民,这个小镇的面貌仿佛从未变过,始终满盛温暖的人气,碌碌而繁华。

    云天青眼睛一瞥,看到街边似是新开了一家首饰店,便走了进去弯下腰细细挑拣起来。此间往来的多是女子,他们两个大男人夹在中间,似乎有些不伦不类。

    若是换做初入琼华的玄霄,一定会狠狠瞪同行之人一眼,然后对他说教一通。但是此时的他,心境早已大不相同。

    更何况,那个他可以毫不顾忌的肆意训斥之人早已不在此处了。

    云天青细瞧着这些饰物,心中暗道“不知璃儿喜欢的是何种样式。现在山上又没有其他女儿家住着,而紫英素来繁忙,应是顾不到这些琐碎之事,更不能指望天河那混小子懂什么情趣。只好我来替她买些东西了。”

    云天青一边细瞧一边头也不回地招手道“前辈,你也帮璃儿看看。”话刚出口,忽觉似有不妥。回头却见玄霄已经好脾气地一同弯下腰来,细细打量起首饰来。

    云天青不知为何忽然眼眶一热,然后好笑似的将胸中忽然涌起的激烈的情绪按压下去。

    此时,他忽然瞥见一旁角落里放置的一条精致的紫玉环佩,心下一喜,道“前辈,你看这个如何”正欲伸手将它拣起,忽见另一只秀气的手先一步按在了上面。

    他抬头看去,立时便愣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改bug我傻x了居然忘了结局天河已经失明的情节

    、相思

    面前的女子生的一张清丽的面孔,令人见之忘俗。然而对于云天青而言,却不啻惊雷。

    玄霄注意到云天青的神色,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不由亦是一怔。

    “夙玉”

    这个与夙玉的模样生得无二的女子亦瞧了过来,微讶道“公子可是也看中了这环佩”

    云天青回过神来,道“无妨,在下不过是随便一看。姑娘若是喜欢,便拿去吧。”

    女子道“那妾身便谢过公子了。”

    云天青道“姑娘,请恕在下冒昧。不知姑娘买这环佩是为了何人”

    女子笑道“不瞒公子,正是为了妾身刚及髫年的女儿。”

    云天青道“原来如此。但愿这环佩上的平安扣,可佑令千金一世无病无忧。”

    女子眼中亦浮现出温暖之色来“承公子吉言。说来妾身选中这环佩亦正是心怀此意。”

    云天青道“有时候,能得平安二字,已是最大的福分了。”他忽的想起什么,略带歉意道“抱歉。是我交浅言深了。”

    女子摇头道“公子不必介怀。说起来,我对公子的同行之人却是似有几分熟悉之感,只不过说不出是何缘由。”

    云天青微讶,侧头向玄霄看去。玄霄道“我曾有一位故友,亦与姑娘容貌颇为相似。”

    女子微笑道“那确然是有缘。不知可否请教二位公子姓名”

    玄霄道“在下玄霄。这一位是秦天云。”

    女子轻喃道“玄霄”

    她微微皱眉,似是极力回忆着什么,显然并无结果,于是便道“妾身陈州李氏,若二位前来,妾身当扫席以待。”

    云天青道“若有机会,自当拜访。”

    女子欠身向两人告辞道“妾身先行一步。望二位珍重。”

    云天青这才注意到门外不知何时停了一辆马车,车前立着一名长衫男子。见女子走来后伸手搂住她的肩。她抬起头,言笑晏晏。

    云天青不由一阵恍惚,仿佛时间依然还停留在琼华之时,三人结伴而行,无话不谈。

    而如今,这已不知是夙玉入了轮回后的第几世。只不过,或许这般寻一良人、共此一生的生活,正是她心中所求吧。

    一旁的玄霄注视着他好一会,忽然开口道“你认识刚才那个女子”

    云天青回过头来,道“不,只是见她气质脱俗,不同于寻常女子,是以好奇探问。”

    玄霄点点头,不再多言,只是垂眸沉思。

    杳杳灵凤,绵绵长归。悠悠我思,永与愿违。

    想来她如今已经寻得了自己的灵凤,再也不必吟唱如此哀婉的曲调了。

    离开首饰铺向城中走了片刻,云天青道“前辈,前方便是秦府了。”

    玄霄道“你可是要回家中一趟”

    云天青道“哈,今日倒是不必了。有一处更重要的所在,却是要带前辈走一趟。”

    玄霄心中好奇,便随着云天青走入街旁的一个巷口,走过几条小巷,来到一户普通人家前面。

    玄霄左右打量一番,并未见到有何特别之处。而云天青见他面露不解,不由一笑,上前在门上轻敲二声。

    不一会儿门应声而开,走出一个相貌平凡的年轻男子。那男子甫见来者,便开口笑道“原来是秦兄。”

    云天青道“令尊近来身子可好”

    男子道“好得很。前两日还跑到隔壁县挖了一株梅树来,说是要试着在酒里面再添一味。”

    云天青哈哈一笑,道“若是新酒酿成,千万不可将秦某忘了。”

    男子道“千金难买酒滋味,怎么,秦公子不拿出些诚意,便想着吃白食么”

    云天青当即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掏出一个酒葫芦来“诶,区区不才,近来酿了些蜜酒,还望这位名家赏脸好生指点一番。”

    男子终于忍不住笑道“不敢当。若是我将你这酒独吞了,家父定是会在我耳边念叨个十天半个月。二位,这边请。”

    两人随着男子走入后院。先前房中那一丝若有若无的酒香愈发浓烈醇厚。走进后院酒窖的入口,便见一位白发老人正佝偻着一一探查着排列的酒坛。

    “爹你前两日念叨的贵客今天可算是上门来了”

    老人回头一看,顿时面露喜色,招手道“原来是云小子,来来来。”

    云天青笑着应了一声,走了过去。

    老人道“你看这些酒,是我几日前新酿的”

    他絮絮叨叨了好一会,忽然道“诶,瞧我,光站在这说话有个什么劲。不如到到园子里一坐。我去挖些陈年的蜜酒来,咱们几个喝个痛快”

    男子在一旁道“爹,秦兄这次可是带了自个酿的蜜酒来,说是一定要我们爷俩赏脸呢”

    老人抚须哈哈一笑“赏自然是要赏”

    几人便在园中新栽的梅树下席地而坐。不一会,男子便抱着两个酒坛走了过来。封口打开后,一股熟悉的酒香便开闸般争先恐后地钻入鼻内,仿佛五感都尽数泡在了酒中,未饮先醉。

    老人笑呵呵道“用海碗饮酒,那是粗人的做法。品酒,就该用我这上好的酒盏。”

    云天青接过老人手中的黑釉曜变盏,道“看来今日若不喝醉,实在是辜负了这上好的酒具。”他将酒盏斟满,递给一旁的玄霄,却见他愣愣地坐在那里,面上虽看不出什么表情,眼中却是七分震惊,二分伤感,一分茫然。

    原来哪怕经历漫长岁月,有些回忆却始终刻骨铭心。玄霄惊于自己从未忘记过这熟悉的蜜酒香气,更惊于记忆中那个醉人的夜晚崭新得如同发生在昨日。

    是怀恋吧,不然心中为何满是酸涩原来回忆恰如酒,历久而愈发绵长。然而陈酒醉人,回忆却满是苦涩。

    云天青唤他“前辈”

    玄霄身体微微一震,骤然间无法完全回神,一瞬间秦天云的容貌又再次扭曲成了记忆中的那张脸。

    “云”

    云天青不由呼吸一窒,险些以为要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他眼底竟是带了几分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期待,看向玄霄的双眼。然而玄霄却已经定下心神来“抱歉,忽然想起了一些旧事。”

    是啊,这里并非琼华。

    而云天青亦早已沦为旧人。

    云天青紧握双拳,按捺下心中相认的冲动欲望,只垂眸递过那个酒盏。

    玄霄接过酒盏的手微微发抖。他垂眸凝视着酒盏中荡漾的水光,看着自己的映在杯中的面容随着一圈圈细小的涟漪扭曲着。

    那一夜的凤凰花开得很好,月色也很好。

    树上的枝叶随风轻颤了一下,落下一瓣红梅,恰巧漂浮在他手中的酒盏上。

    玄霄静静注视了一会那玲珑的花瓣,蓦地轻笑了一声,然后仰头将那酒和着梅香一块饮下去了。

    老人看向他道“公子,借酒消愁,可非明智之举啊。”

    玄霄没有回答,只是说道“我曾有个故人,总是嫌用酒盏喝酒太麻烦”

    他抬头微微一笑,以手摩挲着一边的酒坛“他总喜欢坐在屋顶上,举坛自饮,粗鄙得很。”

    云天青的双拳紧握又松开。他没有说话,只是依旧一副坦然自若的模样,为自己的酒盏斟满后满饮一口。

    玄霄继续道“若能消愁,我又何尝不想一醉方休。只可惜,这世上并无解忧之物。”

    老人咂咂嘴道“喝酒本是世上最快活的事,可是你们今天一个两个云小子也是,你今天带来的这酒着实苦的很。”

    云天青微微一愣“苦”

    男子亦道“爹,我怎么没有尝出来”

    老人哼笑一声“以你的道行,差得远呢”他停顿了一会,似是找不到确切的措辞,道“云小子,你这酒可有名字”

    云天青低头一笑,道“原本是没有的。既然冯叔问起了不如便叫相思吧。”

    老人道“嗯,不错,便是这个味。这酒的滋味,总让我想起已故的拙荆啊。”

    男子皱眉细品一口道“这后劲中的确隐有苦涩之味,却是难以觉察。”

    老人道“缠绵悱恻,暗结愁肠,正是相思之味啊。说吧,天云,你这是看上哪家姑娘了”

    云天青道“当不得相思二字,只是求而不得罢了。”

    老人道“这情爱一事,便如饮酒一般,从心而已。你若是想做什么,想说什么,只管壮着胆子去便是。他们文人那派凄凄切切的做法,不过徒增痴男怨女罢了。”

    云天青道“哈,看来冯叔对此颇有心得。”

    男子道“他呀,年轻的时候可没少”

    老人咳嗽一声打断了男子的话,道“咳,你这酒我就尽数收下了,带去拙荆的坟前,让她也好好尝尝。”

    云天青拱手道“那可多谢冯叔抬爱了。不过嘛,还需得冯叔用陈酒来换。”

    老人哈哈一笑“好一个秦天云罢了,换便换。”

    酒饮罢,几人皆是醺醺欲醉。云天青看向身旁目光已经不太清明的玄霄,便起身向老人和男子告辞,扶着玄霄往外走去。

    眼下玄霄这般醉态,自然无法御剑而行。云天青思忖了一番,决计回秦府打发一夜。

    说来,这似乎是他第一次见到师兄的醉态。玄霄素来是个自持之人,若是换作从前,绝不可能这般放纵自己。

    是因为想起了从前的事情吗

    然而云天青却没有半分被惦念的喜悦。如今两人就在彼此身侧,隔了一具皮囊,却无法相认。更何况云天青心里清楚,自己犯下的错,已铸成玄霄心头的一道天堑,只此二人便已是恩断义绝。只是看玄霄如此煎熬,他心中又岂只是挣扎。

    云天青苦笑一声,今日种种,岂不是他作茧自缚

    他在玄霄耳边低声道“前辈,今日我们便回秦府过夜罢,明早再回山上。”

    玄霄的脑中一片混沌,只勉力维持着清醒。他想也不想地低声回道“嗯。”

    云天青扶着他回了府中的客房在床沿坐下,亲自打了盆水为他擦脸。

    玄霄迷糊中睁开眼睛,唤了一声“天青。”

    云天青手一抖,险些没能握住手中的脸帕。

    他转过头去,试探般小心翼翼地轻声道“师兄。”

    他的声音轻的如同叹息般,生怕打破了眼下的梦境。只是这一声,早已不知在他心中呼唤过多少回,每一声都如此甜蜜而痛苦。

    玄霄却没有反应过来自己究竟喊了什么,也似乎没有听见云天青的回应,依然轻阖着眼睛。云天青便继续用冷水替他擦拭脸和双臂。冷水的刺激下,玄霄稍稍清醒了些,勉强睁开眼睛道“天云,我有没有同你说过,你很像我的一个故人。”

    云天青手中动作不停,面上神色如常,道“前辈何出此言”

    玄霄道“你虽以前辈相称,而我对你却是一见如故。他同你一样,也喜欢这寿阳蜜酒经常瞒着门中长老偷偷下山,回回都被罚去思返谷,最后还要我给他送饭他同你一样喜欢笑,那种我最为羡慕的笑。比起他,我身上背负的东西太过沉重,永远无法笑得如此洒脱。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他的样子,一袭青衫,腰间还挂着他的酒葫芦,却端的是来去如风的潇洒。而他离开的那一天,走得更是一贯的从容”

    他醉后的话前言不搭后语,似是努力要将一片片碎裂的记忆努力拼凑起来。可是他竭力回忆的样子,却让云天青如鲠在喉。

    云天青伸手按了按自己酸涩的眼,放下手中的脸帕。然后走到他身前蹲下身来,抬头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

    “前辈,既是前尘往事,便放下吧。”

    玄霄回忆的话戛然而止。醉眼中朦胧的水光渐渐退去。

    他看向云天青道“那么你又能放下所谓求而不得之人吗”

    云天青依然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回答,只是双拳渐渐握紧。

    玄霄自嘲般笑了一声“所以我也不能。”

    他再次闭上眼睛,身子缓缓倒向一旁,轻倚在床头。

    房中安静地针落可闻。云天青站起身来,推开门走了出去。

    晚风吹起了他漆黑的发,融入这溶溶夜色之中。今晚天上的云雾很浓,将那皎皎月色渲染开来,泼墨般涂抹在夜空之中。不知是因这云雾本身,还是他眼中真的浮起了水光,那月色愈发朦胧起来,怅惘而轻忽,恍若神女遗落在星河的珠泪。

    、天命

    这一夜云天青睡得并不安稳。意识浮浮沉沉,半梦半醒间,忽然听得窗外狂风大作,四周接二连三响起瓶罐碎裂之声。似是感到危机逼近,云天青猛然惊醒,翻身下床冲出门外。迎面而来的罡风险些将他掀翻在地。只见夜空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云雾形成的漩涡,翻滚的云涛间隐有雷电闪过。

    然而四下却并无人声,似乎其他所有人依然在沉睡之中。面对如此诡异景象,云天青快步走向玄霄的房间,却惊讶地发现玄霄已经站在了门外,正仰首观察空中怪象。

    “前辈”

    云天青冲上前去。玄霄颔首道“天云,你看那处。”

    但见东南方紫光冲天,间或有雷电自云中贯穿而出落向地面。云天青皱眉道“不妙,结界将破。”

    玄霄道“莫非是神界中人”

    云天青道“能破紫英结界者,实力必不容小觑。想来只有他们才有缘由寻至此地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他一边说着,一边迅速自怀中掏出备好的信号弹,向空中放出烟花,苦笑道“但愿他们这会可别睡死了才好。”他回头对玄霄道“无论如何,前辈,我们先离开此地,以免殃及县上居民。最好能回山上与紫英他们会合。”

    玄霄颔首示意。两人迅速运起飞剑,离开秦府,越过城墙。行至巢湖内不过半柱香的功夫,便听得东南方轰隆一声巨响,紫光大盛。云天青皱眉道“结界已破。”

    四下一片死寂,竟然连夜晚的虫鸣声都消失了。而这诡异的平静,却正是风雨欲来之势。

    忽而,空中的漩涡之中忽然传来一个悠远的女声

    “罪人玄霄”

    云天青心头一颤,却见玄霄面上神色依旧古井无波。而那个漩涡中缓缓降下一人身影,身着广袖云纹紫罗仙裾,脚踏云瑞,发髻高梳。

    “吾乃神界玉华元君。罪人玄霄,私自逃出东海,蔑视天道,你可知罪”

    玄霄不卑不亢道“玄霄敬畏天道,但绝不会为卑劣的神界所驱使”

    玉华元君微微一顿,口气微寒“神界便是天道。”

    玄霄冷笑一声道“这不过是你们神界的一面之辞。天地万物生而平等,凭何神界便要高高在上”

    玉华元君并未马上接口,只将他上下打量一番道“呵,依你所见,即便你如今成魔,天道也该将你一同与六界众生视为平等”

    玄霄道“不错。”

    玉华元君语气微讽“那么昔日尽数为你所屠的众妖,又该作何感想呢”

    玄霄呼吸一窒,仿佛被戳到内心最深处的痛处一般,五脏六腑都开始痉挛。

    痛苦后悔恼怒

    或许皆而有之。玄霄久久不语,玉华元君缓缓道“堂而皇之地说着当面之辞,却又以除妖的名义大肆屠戮。这岂不便是你最厌憎的神界的做法么”

    玄霄呼吸急促,双目赤红,整个人僵立原地,仿若一株脆弱的朽木。

    云天青抓住他的手臂道“前辈,稳定心神”

    玄霄猛地抬头,似是神志开始不清“斩妖除魔、护佑世间你也觉得这样错了”

    云天青张了张口,道“能决定是非的从来只有善恶之分。”

    玄霄目露迷茫道“曾经有个人也这么对我说过只可惜我已经回不去了。”

    云天青道“玄霄,你现在还好好地活着,好好地站在这里。一切都不晚。”

    玉华元君道“玄霄,你可想清楚了若你一再执迷不悟,那吾只能将你再度打入东海,令你好生思过。”

    玄霄以手扶额,微微屈身,身子微微发抖,如陷蛛网般挣扎。云天青心中更是绞痛,可他明白,若玄霄无法自己走出心魔,那么谁都救不了他。

    他咬了咬牙,抬头大声道“元君,若在下能助玄霄走出心魔,回归正道,元君可否饶恕其罪日后我们将行走世间,惩恶扬善,救济世人,以赎罪孽。”

    玉华元君道“秦天云,你倒是胆大妄为。吾尚未追究你擅闯东海之责,你便已口出狂言。生灵既逝,永不重返,如何赎罪心魔已成,如影随形,如何消除并非上天无好生之德,而是吾无法取信于你。”

    云天青张口语言,忽然听得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云叔”

    云天青回头一看,却是慕容紫英等三人赶到。

    云天青一见云天河,也顾不上在玄霄面前掩饰身份,急道“臭小子,你跟着下来添什么乱”

    云天河坚定道“云叔,我可以听声音,绝对不会拖累你们的。”

    云天青一口气一下子没喘上来“你”

    慕容紫英劝道“云叔,天河生性倔强,听闻你有难,绝不可能置身事外。何况留他一人在山上,我们也实在不放心。”

    云天青叹了口气,道“元君,此事当真无任何转圜余地”

    玉华元君沉默良久,缓缓道“天命难违。”

    云天河大声道“你错了我命由我不由天”

    云天青忍不住微笑道“好小子。”

    云天河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面上挂着寻常孩童受到长辈夸奖的笑容。

    玉华元君面露微惑“嗯凡人,你身上为何会有烛龙之息只不过,这股气息似在日渐衰落。”

    她顿了顿,似是不欲得到回答,道“罢了无论如何,今日吾势必要将玄霄带走。”

    云天青道“元君,请恕我等要违抗天命了。”

    玉华元君沉声道“既然如此”

    她话音刚落,无数粗大藤蔓瞬间便从四周破土而出。眼见玄霄深陷心魔,仍然挣扎在自己的思绪之中,云天青抽出佩剑一跃而起,砍向他近旁的藤蔓。

    慕容紫英喝道“天河,当心”

    云天河双目不能视物,弓箭早已弃之不用,而紫英所赠的天河剑则于琼华一役中丢失。他便索性将韩菱纱坟前的望舒带了过来。只不过宿体已逝,望舒再度陷入沉眠,在他手中与寻常的剑并无差异。

    巢湖水土温润,甚是适合植被生长。这些藤蔓比之云天青二人在东海所遇更是难缠。即便不断施以火系仙术,然而有玉华元君在上操控,加之其旺盛的生命力,烧毁不到片刻便又卷土重来。

    云天青深知如此鏖战绝非久计,然而这已是他们孤注一掷,别无他法。

    神人相对,天地变色。便在此时,玉华元君再现杀招,神木之力操纵周遭草木疯狂生长,连同藤蔓一同袭向玄霄。云天青面色一变,闪身至他身前举剑抵挡。剑身承受不住神力之威,竟生生折成两段

    余力的冲击,使得云天青当场呕红。慕容紫英和柳梦璃齐齐色变,道“云叔”

    云天河面露焦急之色“紫英,爹怎么了”

    慕容紫英道“云叔的剑断了”

    云天河当时不作二想,反手便将手中的剑向着声音的方向掷出。

    父子之间似是存在与生俱来的默契。云天青一边迅速点住身上几处穴位,一边扬手接住望舒剑。孰料便是接下望舒的这一刻,异变再生

    望舒剑忽然绽出夺目光华,剑身猛然颤动,大地亦为之剧烈喘息。四周的藤蔓承受不住巨大威压纷纷碎落。云天青定睛一看,神色再变,喝道“臭小子,你怎么把望舒剑带下来了”

    云天河道“爹云叔,这把剑有什么不妥吗”

    云天青不答,只是口中喃喃“阴时阴刻阴时阴刻”

    慕容紫英趁隙道“梦璃,眼下天河手无寸铁,无法自保,快将他带离此地。”

    云天河还要再言,却听得慕容紫英厉声道“天河”

    云天河心中一酸,不再开口。慕容紫英目中微露不忍,握住他的双手温声道“我们很快就会来寻你。”

    柳梦璃当下不再犹豫,迅速牵着云天河离开巢湖。玉华元君虽将这些动静看在眼底,却并无动作,似是放任他们如此。

    便在此时,玄霄背后的羲和剑如同应和一般一同开始颤动,赤光骤现。双剑相互吸引和碰撞的气场引得四周飞沙走石,草木尽数摧毁。

    神剑羲和、望舒在此刻终于再度双双觉醒。

    玄霄终于心有所感,缓缓站直了身体,微微抬眸。一样的面容,平静的神色,却绽出脱胎换骨般的风采。舒展开的眉眼间,一点朱砂愈发鲜艳。眸中摄人光彩若拭去蒙尘的明珠,让云天青不由心中一动。

    时光仿佛在这一刻溯回到初遇之时玄霄意气风发地立在山道之上,一身风华令他为之倾倒。

    这一眼的骤然心动,仿若拨弄的琴弦,奏响了沉寂的心湖之中的第一道天籁。澎湃的思恋席卷而来。云天青如同初尝情果的毛头小子一般,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起来。而当他终于迎上玄霄的目光时,那些激勇的情绪立时便落下去了。他的面上终于露出了长久以来最为真心的笑容。

    、转机

    玄霄握住觉醒的羲和,凝视着它轻声道“百年之前,是我错了。”

    玉华元君道“哦看来你是想明白了”

    玄霄接着道“不过,正邪善恶之分,又凭何由神界而定。我既身负仙神之力,自然可以为自己决断。”

    玉华元君轻哼一声,道“妄自尊大。你破坏天道规则,必食恶果。神界不过代司其职罢了。”

    玄霄道“天道自有其运数,你们神界有何资格代为其职”

    玉华元君道“当今六界,唯有神界能维护天道运转。若神界不存,今日的人界只怕早已生灵涂炭。”

    云天青忽然出声道“敢问元君,若是神界自身腐朽,又将由何人来裁断昔日女娲叛逃,神农消失,也算得你们所谓的天道么”

    一时间巢湖上方笼罩着极为压抑的沉默。良久,玉华元君缓缓开口道“秦天云,你可知今日这番话若是让罢了,此等秘辛你是从何听闻而来”

    云天青正欲开口,玄霄打断道“天云,何须与她多言昔日败于九天玄女,乃是我有九成功力用于维持琼华不坠。如今琼华不存,双剑觉醒,又何惧与她一战。”

    玉华元君道“呵,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话音刚落,天际忽然再起风云,雷电奔涌。陡然降下的威压让一旁的慕容紫英膝头一软,险些站立不稳。而云天青亦觉胸口似是堵上了一块大石,连呼吸都极为吃力。

    玄霄不言,举起羲和。久违的力量开始在身体里流转,羲和光芒愈发炽热。望舒剑再次感而应和,云天青见状意会,一同催动体内真元。旋即,双剑互鸣,两道剑柱蓦然拔地而起,直冲天际漩涡。剑气在云层中四处碰撞,搅得空中风云变色。四周狂风大作,慕容紫英不得不将手中剑插入地中,方能立足。片刻之后,那漩涡之中滚动的雷电竟逐渐平息了。

    玉华元君神色微动,道“玄霄,逆天之举,必遭反噬。”

    玄霄道“天若自负,天能奈何”

    散落四周的碎裂藤蔓缓缓重组,隐有再生之势。慕容紫英勉力拔出佩剑,冲上前去将欲扰乱玄霄二人心神的那株藤蔓斩落。

    剑气和仙气在空中流窜碰撞,虽然肉眼不可见,却依然令人觉得有无数利刃在头顶击打。慕容紫英看着三人,心中暗道,即便不知结果如何,如此旷古绝伦的神人相对,只怕亦是他毕生仅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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