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霄冷冷地瞥了一眼,而后便充耳不闻,不予理会。他走上前去救出那些孩子。那些可怜的妇人们还没来得及向他跪谢,玄霄便已踩上飞剑向着云天青身边飞去。
茫茫夜色,瞬间便吞没了他的身影。
黎明,却尚不知身在何方。
作者有话要说 尽量每天一百字滚
、降妖
这厢云天青已陷入与水妖缠斗的僵局。这厮许是已有些疲惫,动作不如先前那般剧烈,然而威力依然不可小觑。从一开始,云天青就未曾停下手下的攻势。然而这厮有如铜墙铁壁铸成的怪物,无论怎样激烈的劈砍都无法造成致命的攻击,仿佛只是不痛不痒地挠着痒痒。
不过云天青早已不是当初出入江湖时那个沉不住气的毛头小子。云天青一边应付水妖的攻击,一边寻找着这厮的命门。无论外表看起来多么完美的事物,都一定有其致命的弱点。云天青沉浸在战斗之中,忽地一抬头,正对上水妖血红的双眼,脑中忽然产生了一个想法。适逢玄霄堪堪赶到,加入战局。云天青对玄霄喊道“师兄,你在这拖住这厮,且待我一试”玄霄虽不知他要做甚,但也心知这般的持久战必对二人大大不利,是以点头同意。手中划出几朵剑花,辅之以仙家术法,凌厉的剑气果然转移了水妖的注意力。云天青趁其不备,悄然飞至水妖身侧。水妖一心盯准玄霄,并未注意这厢动静。但见云天青两手紧握剑柄,心中默念口诀,剑身嗡嗡作响,似有千钧之力蓄势待发。云天青深吸一口气,而纵身一跃,身如梭,势如雷,将剑狠狠向水妖的右眼刺去
那水妖显然受到了惊吓,然而更多的是疼痛。但见它仰天哀嚎,身体开始剧烈摇摆。云天青两手紧紧握住剑柄,又狠狠将剑往下刺深了一些,双脚牢牢踩在水妖面部,以防自己摔落下去。但见鲜血从眼中汩汩流出。血红的眼睛不一会便呈现出灰败之色。水妖痛楚更甚,尾部激打的水花足有百丈之高,剧烈的海涛声夹杂着呼啸的海风,便如同鬼哭狼嚎一般。
局面就这么僵持着,云天青觉得自己的体力渐渐不支。然而他知道决不能就此停歇。他再次深呼吸,而后猛地将剑拔出,同时飞快地向身侧一跃,恰巧落至水妖的左眼。再次拼劲全力将狠狠向下一插,剑尖瞬间没入水妖的眼球中,一瞬间血花四溅。
这厮已是痛楚至极,动作渐渐癫狂,然而它双目失明,无法辨别玄霄的方位。玄霄见机不可失,连忙双手持剑,默念口诀,但见半空中黑风大作,厚重的云雾间,有天雷滚滚而来,其势可撼九天。大地隐隐震动,仿佛在痛苦。而后一道刺目闪电划破天空,直直落至水妖身上。一时间,惊人的光亮遍布水妖全身。而后水妖竟被定身于当场,动弹不得正是雷系的最高仙术,雷动九天
施展这一仙术极耗真气。一时间玄霄竟有些喘不上气。然而他深知机不可失,于是只缓了一口气,便再次举剑发动术法,身体随手中的剑缓缓前倾,而后猛然发力,剑人合一,身似离弦之箭般向着水妖的咽喉处冲去,但见破空而过一道赤色之线,电光火石间,水妖的脖颈已被玄霄从前至后狠狠贯穿却见玄霄从后颈一跃而出,浑身染血,蓝白道袍早已认不出原来的颜色,便如同浴血归来的魔神般令人不寒而栗。
那水妖仰天发出最后一声嘶哑的哀嚎,而后便再无生息。
素来爱洁的玄霄来不及跳入海水中清洗,便急忙去寻云天青。而此刻的云天青由于适才与水妖的搏斗,早已是强弩之末。此刻陡一放松,竟连将剑从水妖眼中拔出的力气也没有。不料水妖定身之效已过而身已死,整个身躯失去支撑之力,缓缓将海中倒去。便见云天青始终维持着双手持剑的姿势,整个人随着这个庞然大物淹没在滔天的海浪之中。
玄霄声中隐带惊慌,遥遥呼喊“云天青” 而后跟着跳入海水之中奋力寻找。然而茫茫大海何其深广,混杂着血色的海水中,完全无法辨别方向。海浪之力,时不时将玄霄往岸边推去。玄霄一边逆着海浪一边呼喊,到最后已是声嘶力竭。此刻他深深感到,纵然自己拥有惊为天人的仙术,又如何能与天地之力抗衡
他仰首,凝望着遥远的天际。四下悄无人声,一时间只听得见海涛汹涌。远处隐有曙光显现,原来黎明早已悄然而至。可是此刻他心中却只有满心的绝望。
若云天青身死,他该当如何他竟从未想过,也不敢去想这个问题。玄霄只觉眼中酸涩难忍,心中忽然涌起愤恨不甘,恨自己适才轻信了云天青的话,恨自己不够强大,恨云天青就这样抛下自己一人
既然你没法全身而退,为什么当初要执意留下我独自身赴险境
他一时间胸中激荡,加之有伤在身,不由得剧烈咳嗽起来。
蓦地,他察觉身后似有气息,不由心下一惊,竟有人趁他失神而毫无戒备之时悄然靠近他举剑便欲向后劈砍,却忽觉有一双手至身后环住他的腰。却听而后有人低声唤道“师兄。”
他愣怔在原地,一时间竟不敢回头。而后他用未执剑的手,轻轻向后触碰。所及处,是温热的肌体的触感,仿佛可以感受到皮肤下血液的脉脉流动。云天青伸出手,轻轻握住他的。他猛地回过头去,然后不轻不重地给了云天青一拳,正欲出声斥责,云天青却蓦地伸出双臂,紧紧将他环住。
所有的斥责一时间都哽在喉头。玄霄只能低声骂道“云天青,你这个混蛋”他亦不知这种愤怒缘何而来,只是很想把云天青痛打一顿。
云天青并不接话,只是紧紧拥住他,一时间二人都没有开口,任凭海浪在二人身上拍打,合着海风的呼啸。良久,云天青才温言道“是我的错,让师兄担心了。”
玄霄抿了抿唇,心头的怒火早已如潮水般退去。他问道“你没事吧。”
云天青摇头笑笑“怎么会有事呢”他伸出手,轻抚玄霄还隐隐带有血污的长发,担忧道“倒是师兄你先前被那厮狠狠摆了一道,咳嗽得厉害,现下感觉如何。”
玄霄道“无妨。此间既已事了,我们还是早些启程。”云天青摇头笑道“怕是事情还没完。”玄霄不解。云天青遥遥指着海岸道“你忘了适才那些小老儿了”玄霄皱眉,他实在是不愿去理会那些老顽固。云天青似乎察觉到他的苦恼,拍拍他的肩道“师兄若是累了,只管去客栈歇着便是。这点小事就交由我处理。”玄霄摇摇头道“同去。”
云天青笑了笑,没有拒绝。于是二人便并肩向海岸走去。
那些族长和壮汉依然被定在当场,而那些孩童早已被各自的母亲带回。族长们自看见二人身影起便开始破口大骂,丝毫没有长者风范。玄霄只是淡然地立在一旁,情绪丝毫不受影响。云天青亦是毫不理会,只是笑嘻嘻地绕着他们走了一圈,而后转过头去对玄霄说道“师兄,怎么样我的江湖功夫还是有用处的吧”
玄霄没有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然也。”
那些小老儿见他们丝毫不理会自己的言语,渐渐安静了下来。云天青走至当先一人,拍拍他的脸,道“小老儿,你们是不是还要拿我们祭神啊”那族长气得浑身发抖,奈何浑身不能动弹,只恨不得拳脚以相向。
玄霄出声斥道“天青,休要胡闹。”
云天青状似无奈道“好吧。”而后对族长道“行了,小老儿,消消气吧。你们的河神都被我们宰了,打算要祭谁去”
族长只是道“无知无知小儿”
云天青道“嘿,你这老头也忒不讲理了些。你可知你们祭的根本不是什么河神,分明是个妖兽不过是枉送那些孩童的性命”
那族长吹胡子瞪眼道“你你胡说什么”
云天青挑眉道“是不是非要把那怪物的尸体捞上来,你们才肯信服”
那族长只是一个劲地说“不可能这不可能”
玄霄道“吾等乃琼华派门下弟子,不可能认错。这确实是水妖,绝非河神。”
那族长突然抬起头,眼中满是惊异之色“琼华派可是先前你们门派之人可不是这么说的”
云天青奇道“先前还有琼华派弟子来此不可能,若真是如此,掌门师父定会告知我们。”
玄霄亦点头道“未曾听闻此前有弟子前来此处。并不排除有人冒名的可能。”
那位族长愣怔当场,眼里满是难以置信。
另一位蓝衣族长说道“然而贵派毕竟是修仙大派,此人若真是冒名,未免太过大胆。”
云天青道“你们为何相信他便真是琼华派的弟子”
蓝衣族长皱了皱眉,思索半晌道“此事说来话长,还请二位移步村内细谈。”
二人随族长们一同行至他们的居所,在厅中坐下。几位族长现在均已冷静下来,接受了事实,不由面有愁容。
那名蓝衣族长开口道“事情得从一年前说起。一年前,海上突然出现一只庞然大物,也就是后来被我们当作河神的巨兽。此兽上可飞天,下可入水,亦可在陆上横行,简直凶猛异常。村民死伤无数,终日闭门不出。更有大批村民纷纷往外迁徙,人心惶惶,无异于人间炼狱。”
云天青点头道“我们二人合力也才能堪堪将其击毙,足见此兽凶恶。”
族长叹了口气,道“是极。然吾等身为一村之长,断不可弃祖先之地兀自离去。吾等派出数十名身手矫健的勇士前去应对,然而收效甚微。”
其余几位族长都面露不忍之色,显然不愿多回想这段痛苦的经历。
蓝衣族长接着说道“正当吾等绝望之际,有一名自称来自琼华修仙大派的术士,声称可以击退此兽。吾等起初并不相信,只觉这不过是招摇撞骗的江湖骗子。谁料那日此兽再袭时,此人竟做法生生将此兽击退”
玄霄道“你可曾看清他用的是何法术。”
族长摇头道“吾等对修仙之术都是一窍不通,只知此人真有办法降妖伏魔,是以便相信了他的话。此人说这不过是伏于海底的河神,因村民终日肆无忌惮地捕鱼激怒了它,是以向吾等讨债来了。河神嗜血,须得在它现身之时向它献祭十数名童男童女的鲜血方可餍足。如今想来,吾等世代居住于此,以捕鱼为生,但也算安守本分,钓而不纲,弋不射宿注,几百年来从未遇过此事,实在是无稽之谈。”
云天青道“你们信了,可村民们怕是不全信的。不然怎会有人向我们求助”
族长长叹一声,面露懊悔“吾等并非未曾怀疑过,只是亲眼瞧见他有降妖之力,加之情势所迫,不得不信。何况每次这厮现身之时,向其祭献童男童女,便真可令其退去,久而久之,吾等便信以为真了。是吾等病急乱投医了啊。”
玄霄道“你可知此人相貌如何现下在何处”
族长摇头道“那人不过普通江湖老道的装扮,一部花白胡子,年纪与吾等相仿。他降妖后,翌日便离开了村子。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玄霄转首和云天青对视了一眼。
云天青道“此事关乎琼华声誉,况且眼下并无此人确切消息。我们还是先回去向师父禀明此事再做定夺。”
玄霄点头道“我正有此意。”
二人起身向外走去。云天青回头道“我们必将尽快查清此事,给你们一个答复。若你们再遇此人,请务必尽力将其留住。”顿了顿,又叹息道“事已至此,几位也莫要再心存愧疚,情势所迫,我也能体谅你们的处境。当务之急,你们还是安顿那些死去孩童的家人,好好给村民们一个解释吧。”
蓝衣族长看了其余几位族长一眼,摇头道“吾等受奸人蒙蔽,以致数十名孩童枉送性命,还有什么脸面腆居此职,此间事毕,吾等不日便欲将族长之位交至明智之人手中。不过二位放心,该给的解释,吾等一定会给。奸人之事,便有劳二位了。”
云天青点头“你们且放心。事关师门声誉,我们自会尽力而为。”他回过头去,对玄霄道“师兄,我们走吧。”玄霄点头。
二人回客栈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匆忙踏上归程。
注原句出自论语述而。
、流萤
太一宫中,二人将事情经过详述一遍。
太清真人来回走了几步,抚须道“此事我已知晓。不日便会着弟子下山调查此事,你们一路奔波,先去歇息吧。”
二人点头称是,随后并肩往剑舞坪走去。路上玄霄一直皱着眉头。云天青安慰道“师兄不必担心。此事一时半会也急不来,相信师父自有决断。”
玄霄皱眉正欲开口,突然猛烈咳嗽起来,可以隐隐闻到血腥味,身子几欲前倾。云天青吃了一惊,慌忙扶住玄霄的双臂“师兄,你怎么样,是不是伤加重了”
玄霄咳嗽道“咳咳咳无妨扶我回去”
云天青这是见他头一次示弱,想来也实在是难受得很了,连忙扶着他小心翼翼地往房间走,路上一边输以真气以疏导玄霄体内气息,一边絮絮叨叨地说些什么分散他的注意力。
云天青一脚踹开房门,将玄霄小心翼翼安置在床上,蹲下身,望着他苍白的脸色担忧道“怎么样,要不要叫青阳长老过来看看。”
玄霄难受得无法开口,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云天青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看着玄霄痛苦的样子,内心也不好受。然而玄霄执意不要惊动长老们,云天青只得道“不然师兄我去丹药房替你找些伤药,你在这好好歇着。我去去便回。”玄霄点了点头。
云天青匆匆跑出房门。玄霄独自卧在床铺之上,只觉胸口气血瘀滞。他忽然想念起云天青那张停不下来的嘴,没了他在身边,一分一秒竟都变得如此难耐。此时已近正午,强烈的日光自窗户落入房内,玄霄只觉仿佛置身火炉,周身滚烫,头竟也隐隐作痛起来。
云天青不一会便匆匆返回。打开房门,玄霄正双眼紧闭卧于榻上。他连忙取药倒水,行至床边坐下,伸手将玄霄轻轻推醒“师兄,吃药了。”
玄霄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睛,口中嘀咕“不吃。”
云天青哭笑不得,生病的师兄怎么像个小孩子。他强行伸出一臂将玄霄扶起。玄霄大半个身子都倚在云天青身上,就着杯中的水吞下药丸,而后将头靠在云天青肩上,累得不愿动弹。
云天青只觉得玄霄的气息灼热异常,用另一只手向玄霄额上探去,不料竟是滚烫异常。云天青将杯子放在手边的矮桌上,将床上的棉被拉过来给玄霄盖好,口中道“师兄,你发烧了,我再去给你拿些退烧的药。”他轻轻将玄霄的身子移开,让他在床上躺好,然而起身欲走,却不料衣袖被身后之人紧紧攥住。回头一看,玄霄两颊通红,眼睛亮得惊人“不要走。”
云天青不由一愣,而后走回床边坐下,搂住玄霄道“师兄,不及时退烧对身子肯定不好,更何况你现在还有伤在身。”玄霄仍是不肯“你不要走好不好”
云天青只觉自己被雷劈了一下,心中暗道,我的天啊,师兄师兄他居然在对我撒娇我的老天爷爷哟这该让他咋整
玄霄见他毫无反应,脸上显现出不满来。云天青连忙道“我不走我不走,我就坐在这陪着师兄好不好”玄霄这才满意地点点头,闭上眼睛,嘴角挂着满意的笑容。
云天青想了一想,从怀中掏出一瓶药丸,这是从前行走江湖时以备风寒的药。他倒出一粒,再次取过水杯“师兄,再把这个药吃了。”
玄霄睁眼,眼底里满是被打搅的委屈。云天青道“师兄,就这一颗药啦,吃了就好好歇息,再不会烦你了。”玄霄这才微微起身将药服了,嘴里咕哝“再吵就揍你。”
云天青哭笑不得,现在的师兄简直就像个心智只有五岁的孩子,也不知道清醒后还记不记得。他看着玄霄重新躺下,而后替他细细掖好被角。然后他便这么静坐着,低头看着师兄平静的脸庞。
细细想来,似乎自己这是头一次这么静下心来看着师兄。他忍不住伸出手,细细描摹玄霄的眉眼,每一尺每一寸,好像要把这副精致的眉眼伸伸印进心底。
从未觉得,师兄如画的眉眼,竟如此令人心动。
他似魔怔了般渐渐低下头。房中的空气似乎也开始变得灼热而胶着。两人的双唇即将碰触之际,玄霄似乎感受到什么似的,忽然睁开了眼。
云天青双颊微微发热,慌忙直起身,只是手还停留在玄霄面上。
玄霄感受到了脸上缠绵的触感,皱了皱眉,而后抓住云天青在自己脸上流连的手指“云天青,别动。”
云天青回过神来,忍不住笑了笑,果真不再动作。
约莫小半个时辰,云天青见玄霄已沉沉睡去,便悄悄抽出自己的手指和衣袖,将玄霄的手轻轻放到棉被底下,掩门离去。
心乱如麻。
云天青在琼华派内大步行走,越走越快,直走得两耳呼呼生风,好像风愈快愈冷,便能愈快使自己冷静下来。便连夙莘和他打招呼,他也没有瞧见。
夙莘愣了一愣,云天青头也不回地朝着前走去,正想叫住他,忽然奇道
咦,那不是思返谷的方向吗没听说他今天受罚啊
云天青就这么闷声不响地往前走,一头扎进思返谷的怀抱里。
脚踩在草坪之上,发出沙沙之声。这大概是他头一遭这么心甘情愿地来这了,却并非受师长之令,而是他真的需要冷静冷静
自己差点就在师兄面前破了功。
他走到自己平时的老地方,席地而坐,盯着前方的草草木木发呆。他回想起自初见玄霄的那一刻,到如今相处的点点滴滴,每一分每一秒竟都记得如此清晰。虽然不记得是从何时起对玄霄渐生情愫,但是他一直都小心对待,既不过分躲藏,也不做出格之事。只是这一次,若是玄霄没有睁眼,云天青难以保证自己是否真的会吻上去。
自己的定力什么时候差到这般地步了
云天青并非没有喜欢过什么人。从前在太平村,他也喜欢过村里的阿香,只可惜阿香喜欢隔壁的阿牛,自己年少轻狂也没少找阿牛的茬,只是到头来也是连阿香的手也没摸到。后来行走江湖,也曾遇到过几个令他一见倾心的女子,或妩媚,或温婉,或泼辣,只是不管是哪次心动,自己总是游刃有余,没有哪一次像今天这般无措。
细细想来,那些令自己或多或少心动的女子,也许并没有被自己真正放在心上。风月之事,本就是谁都说不清楚的。
云天青有些哭笑不得。犹记太一仙径上,他还笑嘻嘻地打趣,问玄霄是否介意分桃断袖,未成想今时今日,这个问题竟被真正摆上台面来。
果然话不能乱讲啊。
云天青越想越苦恼,自己与玄霄认识不过小半年,虽说吃住都在一起,可是人家就好好的什么事没有,自己怎么怎么就对他看上眼了呢看上眼就算了,还差点不顾人家就这么亲了上去
从前在太平村应该都没有这么无赖吧
云天青当然知道心已动,覆水也难收。只是现在,绝不是表明心迹的时刻。更何况师兄这般一板一眼之人,也不知道是否真能接受龙阳之好。他长叹一声,只能把今天的冲动归结于美色二字。
色字当头啊看来以后还得多练练清心之诀才是。
云天青长叹一声起身,惊讶地发现在思返谷抓耳挠腮之际,夜幕竟已不知不觉降临。
得快些回去看看师兄怎么样了。云天青急急忙忙便往剑舞坪走去。
夜凉如水。皎皎月色自空中倾泻下来,似笼着轻纱的梦。四下里悄无人声,只能听见云天青的脚步声,显得孤寂而凄冷。云天青忽觉夜风寒人,不由瑟缩了一下加快脚步。快行至剑舞坪时,云天青忽然眼睛一瞥,看到边上草丛中隐有荧光闪烁,不由上前查探。眼前一幕令人窒息
半空中,流萤飞舞,如漫天星辰落入凡尘。
无数微弱的光芒交织重叠在一起,如梦如幻,在夜色的衬托下,竟令空中蟾宫都失了颜色。金色的光照亮了凄冷的夜,使人的心头生出丝丝暖意。
云天青禁不住伸出一手去触碰那些微小的光芒,尚未触及,那些虫儿就灵巧地避了开去,光芒向后微微一退,但仍旧自在起舞。
身后忽然想起一个声音“天青,你在这做甚”
云天青转过头去,却见玄霄披发站在逆光之处。他似是刚起身,因而并未束发,外袍也是闲闲披在身上,在月色的笼罩下,惊为天人。
云天青伸出一指置于唇间,轻声道“嘘师兄,莫说话,轻些过来。”
玄霄心下好奇,不由放轻脚步走到他身边,抬头瞧见这绮丽之景,也不由怔愣当场,轻声喃喃“竟是流萤”
云天青没有接话,只是伸手拢了拢玄霄敞开的外袍,又探了探他的额头,发现烧还没有完全退去,不由轻声道“师兄,夜里头凉,怎的烧没退就出来了胸口可好些了”
玄霄回过神来,摇头道“醒来见你未在身边,左右等不到你回来,便想出来找找。”说罢笑了笑,接着道“不曾想,你竟躲到这来了。”他伸出手,想要托起那些光芒,目光中盈满赞叹,口中道“季夏之月,温风始至,蟋蟀居壁,腐草为萤。注”
云天青心中一动,道“师兄你喜欢吗喜欢的话我去帮你捉。”
玄霄摇头“不,就让他们好好呆在这吧。美丽的东西,是不能用来拘束的。”
云天青眼波流动,不禁牵住师兄的手。玄霄愣了一愣,以为云天青还在关心自己身体,道“我身子不打紧,睡了一觉,舒服多了。你放心吧。”顿了顿,他又笑道“记得你在即墨曾说,花灯虽美,可是真正使人心生温暖的,却是人心,那么现在我可否说,流萤虽美,真正打动我的,也是人心呢”
云天青忽觉一颗心猛烈地跳动起来,好像自己是初识情滋味般。佳人在侧,如梦之景在前,夜风阵阵,温暖的话语萦绕耳侧,怎会不心动。可是他心下唯恐这是一场梦,就好似薄薄窗纱,像要透过它瞧个清楚,却又不忍戳破。
他是否可以妄自猜测,师兄他
不,怎么可能呢。他摇摇头,觉得好笑。
云天青自知并非拘于礼法之人,是不是断袖他根本不在乎。但是师兄实在难说。他只是害怕,若是师兄有朝一日知晓自己这份情意,又该怎么对待自己。一旦将那人放在了心上,他的喜怒哀乐,他所有的反应,都会让自己变得患得患失起来,就好像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
他心中暗叹一声,走一步算一步吧。他抬首,与玄霄并肩欣赏季夏流萤。
许是风的缘故,又或许真的是感应到了观萤之人的心情,空中的流萤忽然微微躁动起来
一如云天青此刻悸动的心。
注原句出自礼记月令。
、寒光
云天青胸藏心事,是夜翻来覆去睡不安稳,满脑子都是师兄如何如何,约至二更天方才迷迷糊糊睡去。
翌日,天刚蒙蒙亮,门外便传来敲门声“云天青云天青” 云天青被吵醒了,睁眼瞥见天际的鱼肚白。睡在内侧的玄霄亦听见敲门声,缓缓坐起身来。云天青问道“师兄已经到早课的时间了”玄霄摇头看看窗外“应该还有一个时辰。”云天青道“师兄你再睡会,我去看看。”他起身披衣,推门而出,却见是夙莘笑嘻嘻站在门外。
云天青道“大清早的,师姐有什么事啊”
夙莘道“是宗炼长老找你有事”
云天青奇道“宗炼长老他老人家近来不是一直在承天剑台忙碌吗”
夙莘摇头道“这我哪知道。长老既然找你,你只管去了便是。”
云天青穿戴齐整后便前往承天剑台。
承天剑台乃琼华一派的铸剑之地,自上空俯瞰呈太极之状,一半是滚烫熔浆,一半是刺骨寒冰,给人以极大的视觉冲击之感。是以云天青对常年在此研究铸剑之术的宗炼长老敬佩有加。
云天青走上台阶。一位身背剑盒,仙风道骨的老人背着手正站在台上,低头专心注视着池中之剑。云天青恭声道“宗炼长老。”
宗炼长老转过身来,和蔼地笑笑“天青,你来了。”
云天青道“不知长老唤我何事”
宗炼长老道“啊,其实并非我意。是掌门嘱托我替你选一把好剑。你入门已久,道术有成,正所谓好马还需好鞍,上乘之术亦需好剑方可尽现其锋芒。”
云天青略微惊讶“既然是选剑,怎的不把玄霄师兄一同叫来”
宗炼长老抚须沉吟道“嗯玄霄他,掌门另有安排”
云天青见长老神色有异,不愿多谈,虽仍有疑惑,但也不再追问。
宗炼长老道“你平日所习为五行之中何种仙术”
云天青道“五行皆有涉猎,以风系为主。”
宗炼长老点头道“好。”绕着剑池走了几步对他招手道“来,你过来看看,这里的剑,你中意哪一把。”
云天青走上前去,池边静静倚靠着数柄青锋,大半个剑身浸泡在熔浆之中,然单从露在外面的一部分来看,已是锋芒尽显。
云天青不由赞叹“好剑。”
宗炼目露笑意“懂得赏剑之人必是爱剑之人。此处之剑皆为我亲手所铸,你尽管挑一把去。”
云天青点点头,蹲下身去细瞧。发现这些利剑之中有一把颇为不起眼。只是其他剑的锋芒太过耀眼,竟将它生生比了下去。
云天青瞧了半晌,忽然指着这把不起眼的剑道“就是它了。”
宗炼目露讶异“我把它取出来后你再做决定不迟。”
云天青摇头道“不必了,就它吧。”
宗炼瞧了他半晌,忽然大笑起来“好好可否讲讲你为何要选此剑”
云天青道“其实不是什么多高深的理由。我只是想,正所谓物极必反,为剑者,其刃过利,必将伤己,此为其一。观此剑,虽未显锋芒,然内敛其中,想来是陨铁所铸,此为其二。风系之术旨在意随心动,此剑轻薄而不过于锋利,自可将随性二字发挥极致,此为其三。”
宗炼抚须道“我素日并未传授你们太多铸剑品剑之术,却不想你竟已在剑道上小有造诣。”
云天青笑道“入琼华之前在江湖上混过几年,剑嘛,当然是摸过不少的了。区区拙见,实在当不得剑道二字。”
宗炼目露赞赏“驭剑者多极力追求锋芒毕露,而忽略了修仙者手中之剑的真正含义。三尺青锋非为杀戮所用,而为除妖荡魔而生。你能有此心境,当是再好不过。”
云天青抱拳道“长老过誉。”
宗炼取出剑,道“此剑名为寒光,乃我取落至昆仑之顶的陨铁所铸,辅以沉冰淬炼,极尽轻薄之工艺,实为我近来所铸之剑中最为满意的一把。用以辅助风系仙术当是再好不过。”
云天青接过寒光,随手轻挥几下,只觉寒光虽是陨铁所铸,然轻若无物,挥舞生风,心下亦是大喜,道“多谢长老。”
剑舞坪上,那个身着蓝白道袍的身影挥舞着手中之剑,身形灵动,旋转、侧身、跳跃,一招一式皆如流水行云,寒芒过处,破风之声飒飒,看得人心神一振。
一套剑舞完毕,云天青微微呼出一口气,转过身来,脸上神采奕奕,对站在一旁观摩的玄霄道“师兄,如何”
玄霄笑道“好剑。不过你这剑法更令人赏心悦目。”
云天青毫不客气地收下了夸赞,笑道“师兄这次竟没嘲笑我的剑舞华而不实”
玄霄道“比起前几次来说,冗杂的动作已少了许多,姿势连贯,已小有实力。不过论起实战,只怕还有些距离。”
云天青挑眉道“真正打起架来,谁还装模作样地舞上一番,必须照着对方的脸打呀”
玄霄被他的神态逗笑了,道“真是地痞无赖。”
云天青嘿嘿一笑,心下也是不能更开心。他将剑递给玄霄“师兄,你不试上一试”
玄霄摇头道“既然是宗炼长老给你的剑,我就不便使用了,你倒不如花时间琢磨琢磨怎样令这剑在施展术法中更具威力。”
云天青仍是不动,道“这种事情师兄无需介怀,你便试试吧。也好给我提些建议不是”
使剑之人多半是爱剑之人。见云天青这般执着,玄霄看着寒光也是一阵心动,当下也不再推辞,伸手接过了。
接过寒光,剑柄上还留有云天青手上的余温,剑身轻声微鸣。玄霄步入剑舞坪正中,缓缓起势,剑气一瞬间暴涨,充斥着空气中每一个角落。他轻念口诀,而后猛一挥剑,身随剑动,周身隐隐可见清光流动。一式舞毕,无数把气剑自周身爆射而出,在半空中结成冰剑后急急下坠,砸至地面,一时间,溅起无数细碎的冰屑,空气中浮动阵阵刺骨寒意。玄霄立地不动,渐渐将气势收敛。
云天青在一旁笑道“师兄,你再用些力道,这剑舞坪的地面都要被你砸毁啦”
玄霄笑了笑“我已经收了五成的力道了。”
云天青道“此招可有名字”
玄霄道“此招名为雪舞冰封,现下只是初具雏形。前期的起手之式还有待完善,暂时无法用于实战之中。”
云天青沉吟道“只是五成力道便已有此威力,看来待招成之日,其力不可小觑。”而后抱拳,嬉笑道“大侠好身手,小弟甘拜下风。”
玄霄哭笑不得“又在胡说八道。此招不过我一时兴起之作,离完成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呢。”他低头瞧了瞧手中之剑,又道“此剑却为上品之剑。只不过不大适合我。你素日多习风系仙术,用它再合适不过。”
云天青道“嗯,宗炼长老也是这么说的。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师兄你才能拥有一把合适的剑呢”
玄霄道“此事倒也不急。我现下在术法上小有瓶颈,无暇顾及选剑之事。况且师父一定有他的主张。”云天青点了点头,未提及宗炼长老神色有异之事。
入夜,玄霄用毕晚膳,回到房间,推开房门却为见到云天青的身影。玄霄正想云天青又去哪了,忽然闻到一股熟悉的酒香,后退几步抬头一看,却见云天青好整以暇地坐在房顶,寒光放在腿上,一手拿着酒坛子。
玄霄又好气又好笑,喊道“天青,你跑房顶做甚”
云天青低头笑道“师兄,此处观星甚好。”
玄霄仰首,果见今日空中无月,星河高悬,顿时心下一动,也跃上了房顶,坐在云天青身边。云天青回过头来,笑眯眯地看着他。不知是群星照应的缘故还是他今日多喝了些酒,玄霄只觉今日他的眼睛比昔日更为明亮,波光流转间,注视得他竟有些不自在,连忙偏过头去,不再与他对视,只是问道“你怎么又饮酒了”
云天青道“不过只觉不该辜负如此胜景罢了。”
玄霄道“反正各种各样的事情都会让云公子兴致颇高不是”
难得被玄霄这样调侃,云天青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不过旋即低声笑了出来。他一边笑一边把身子往后倒去,索性整个人都躺在了屋瓦上“天悬星河上次和师兄一同观星,还是在思返谷的时候呢”
玄霄却未再出言调侃,只是注视着他的神情,忽然道“天青,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云天青愣了一愣,坐起身来“师兄为何这么问”他的心思,有表露得那么明显吗
玄霄摇摇头“我只是有这种感觉罢了。到底和你一起生活这么久,你的脾气和习惯我早就记在心里了。”
云天青怔怔看着他,只觉心中的那份悸动和炽热呼之欲出,然而喉结上下一滚动,终究还是没有把话说出来,只是举起酒坛,满饮一口。
玄霄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你莫不是想家了”
“噗”云天青口中的酒瞬间喷了出来,眉间那点隐隐的愁绪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云天青哭笑不得地看向玄霄“师兄,你怎么想的啊”
玄霄脸微微一红,却仍旧一本正经道“游子思乡,是再合理不过之事。有何可笑”
云天青摇摇头道“师兄你有所不知,我在外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
玄霄道“就算时隔多年,你便从未想过家里人吗说起来,天青,你从没和我提过你家乡的事。”
云天青摇头笑道“我家里没人了,而我也早就被村里人赶了出来,回不去的。”
玄霄皱眉道“他们怎的如此狠毒”
云天青道“欸,不是他们的错。是我实在实在是”他挠了挠头,觉得在玄霄面前讲起自己从前那些不入流的顽皮事来实在有些不好意思。
玄霄挑眉道“莫非是过于顽劣,不服管教”
云天青道“咳可以说是这样。”然后又满饮两口,企图掩盖自己的羞愧之情。
玄霄道“你家乡在哪”
云天青道“黄山脚下的云家村。因云家先祖镇守边疆有功,得以被朝廷恩赐修建祠堂,并将原本的云家村赐名太平。太平村是个很漂亮的村子,是依山傍水、钟灵毓秀之地。云家人世代饱读圣贤之书,不过到我这嘿嘿,出了点意外。”
见玄霄并未出言打断,云天青轻咳一声,接着道“我小时候太过顽皮,骗吃耍赖,还和村里的阿牛抢阿香,屡教不改,在族长眼里就是家门不幸,于是就被赶出家门,永不得返。”
云天青对自己不怎么光荣的历史实在是说不下去,见玄霄正要开口,慌忙打断道“师兄,别光说我,你也没说过你家乡的事呢”
玄霄一愣,道“我的家乡我的家乡没有什么好说的不过北方一个普通的小城。我幼时父母双亡,举目无亲,靠着邻里间接济生活,万幸遇见掌门,不然当真不知自己该去何处。”
云天青看着他道“抱歉师兄,让你想起过去的事。你从前一个人该是过的很清苦吧。”
玄霄摇头“没什么的。我倒觉得孑然一身倒也不是没有好处。生离死别,众生谁不苦呢”
云天青笑道“没想到师兄早就看得这般透彻,倒叫我自愧不如了。”
玄霄转头看着他,道“你生性洒脱,有时候我倒还有些羡慕你。”
云天青哈哈一笑“师兄莫要取笑我了我早说过,其实我这般性子实在不适合在昆仑山上长久地待下去。”
玄霄皱眉道“又再胡说什么。”
云天青勾住玄霄的臂膀,将脸埋在他的肩上,喃喃道“我知道师兄舍不得我”
玄霄没有听清,问道“天青,你说什么”
耳畔却没有了回音。玄霄轻唤一声,发现云天青居然睡着了。
玄霄笑了笑,也没有将他吵醒。只是维持着这样端坐的姿势,抬首仰望
浩瀚银河,群星璀璨。漫漫天地之间,你我相遇,已经是最大的幸运了。
作者有话要说
改错字 521
、夙玉
原本云天青以为日子就会这样平静地过下去,佳人在侧,修仙御剑,降魔除妖,实在不能更逍遥快活。可是有些东西似乎从一开始在冥冥之中就已注定。似乎从他来到琼华开始,一切事情都按照一个轨道马不停蹄地向前发展。
云天青自以为是个不信天命之人。可是最终的结局却由不得他不信。
那个女子的到来也是如此。
或许她注定要出现在他和玄霄的生命里,留下一个不可磨灭的烙印。从相见那一刻起,云天青就隐隐觉得,有些事情已是无法更改了。
这个女子,名为夙玉。
初见夙玉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
剑舞坪上,云天青正在和玄霄抱怨“唉,都练了两个多月,还没到师父说的第三重境,他老人家是不是存心整我们啊”
玄霄好笑道“胡闹自己不够努力,却怪到师父头上”
云天青撇了撇嘴“是是是你和夙瑶师姐、玄震师兄都是一板一眼的人,就我总犯错”
玄霄淡淡看他一眼“我看你待在思返谷,却是很快活。”
云天青嘻嘻一笑,正欲开口,忽见剑舞坪另一端走来两个女弟子。当前一个是夙汐,另一个却是从未见过,远远望去只觉身姿窈窕。待走近些,却见这个女子生得冰肌玉骨,清丽脱俗,虽然神色冷淡,恍若不食人间烟火,但一双明亮的眼中,却又隐隐流露着明澈聪慧。云天青心下不禁大为惊叹当真是静若美玉。
虽然只是初见,但云天青便隐隐觉得,这样的女子绝非池中之物。
夙汐抱拳道“两位师兄。”
云天青回过神来,脸上是惯常的笑容“哟,是夙汐师妹啊,有何贵干”
夙汐道“这位是刚入门的夙玉师妹,也已被掌门师伯收入门下。但这几日掌门师伯另有要事忙碌,玄震师兄和夙瑶师姐又都不在门派中,所以请两位师兄多关照她一下。”她转过头,对夙玉道“夙玉,这便是我说过的玄霄师兄与天青师兄。”
夙玉轻轻一福,道“玄霄师兄、天青师兄。”
云天青见她开口,声音清脆动人,更是赞叹“哇你长这么漂亮也来修仙,岂不可惜了”
玄霄在一旁皱了皱眉,道“天青,休得胡言乱语。”
夙玉却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淡淡道“容貌美丑,皆是皮下白骨,表象声色,又有什么分别”
云天青愣了一愣,心里暗想好一个聪慧通透的女子,口中却道“唉,你年纪轻轻,便看这么透,岂不是一点也不好玩了”
玄霄听着云天青这般说着,不知怎么突然觉得心下有些烦躁,忍不住开口道“天青”
云天青喉头一哽,自觉孟浪,讪笑道“好,我不说了,还是师兄懂得怜香惜”见玄霄眉毛上挑,已是发怒之兆,慌忙道“啊我真的不说了你别瞪我啊”
饶是淡定如夙玉,在一旁也看得有些无奈。夙汐却是见惯不惯地笑道“嘻嘻,夙玉,这两位师兄就是这样的,不过他们人都很好,久了你便知道了。”
夙玉显然对这令人哭笑不得的对话无从评价,只得道“嗯”
夙玉走后,玄霄本欲继续修行,却觉心中烦躁不堪,根本无法清静,旁观云天青,却是一如既往地不安分。玄霄索性一甩袖,便往房间走去。
云天青愣了一愣,连忙跟上“师兄,你怎么了”
玄霄不回答,只是头也不回的推开房门,坐在卧榻上,盘腿缓缓吐息。
云天青虽然纳闷,但也只好立于一侧,以免打扰。良久,忽见玄霄睁眼看着云天青,开口道“你”忽又闭口不言。这般欲言又止的姿态看得云天青更是困惑不已,他问道“师兄,你可是身体不适”
玄霄摇头,抿了抿唇,一时间连自己也弄不清楚自己为何这般烦躁,只得道“无事。我出去走走,你自行修习便可。”说罢推开房门,朝外走去。
云天青只觉今日的玄霄有些反常,虽然仍存有疑惑,却又不好再上去追问。
玄霄迎着昆仑山上清冷的风,信步走着,不知不觉便来到了卷云台。
昆仑之景,除却夜晚的天悬星河和醉花荫的动人芬芳,玄霄还爱这卷云台的鸟瞰之景。立于台上,透过层层云雾俯瞰大地,只觉胸中辽阔,豪情顿生。呼啸的风卷起他的长发,吹起他的袖袍,玄霄便这么立于风口处,当真宛若仙人。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转过身去,原是云天青终究放心不下,追来瞧瞧。
玄霄堪堪平复的心境又掀起阵阵波澜。
云天青走上前来,凝视着玄霄的脸庞,良久,开口道“师兄,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玄霄皱眉“我”
看着云天青专注的眼神,玄霄迟疑道“天青你觉得夙玉如何”
云天青愣了愣“夙玉虽是初见,但想来应是个脱俗的女子,聪慧通透”看着玄霄略微僵硬的神色,他忽然想到什么,扑哧一笑,连忙背过身去,身体笑得不住颤抖。
这下轮到玄霄愣住了,道“你笑什么”
见云天青仍自笑个不停,玄霄伸手扳过他的身子,却见云天青眼中是从未见过的神采,如阳春三月般明艳。玄霄忽然莫名心虚,挪开视线,不再看那双明亮的眼睛。
云天青笑吟吟道“师兄你可是吃味了”
玄霄的脸色当真精彩至极,恼怒、羞愤、无措、尴尬皆而有之。他脸上虽没有什么变化,耳根却早已通红。玄霄回过头来,瞪着云天青,胸膛中那颗心似乎马上就要跳将出来,口中却冷哼道“你又在胡说什么”
云天青此刻亦是心跳如鼓,须知他早已对玄霄心生情意,然而自觉与玄霄毫无可能,故始终暗藏于心。此刻他将玄霄细微的表情都尽收眼底,沉寂的心顿时复燃,然而他目中仍旧盛满笑意,望着玄霄道“师兄,适才我那般夸赞夙玉师妹,你可是吃味了”
玄霄白了他一眼,转过身去。谁知云天青不依不饶,紧握住玄霄的手跟着转过去,目光直直落入玄霄的眼底“师兄,你这样我很高兴。”
玄霄心慌意乱之下口不择言,冷笑一声道“焉知我是吃谁的味”话一出口,便觉自己失言。
云天青脸上的笑意凝固在那里。气氛一时有些僵硬。良久,玄霄开口道“抱歉,我”
话音未落,身后传来匆忙的脚步声,却是夙汐急急赶来“玄霄师兄,天青师兄,到处找不到你们,不曾想你们在这”
云天青恢复一贯神色,笑道“夙汐师妹,我们不过出来散散心罢了。”
夙汐道“青阳长老和重光长老有急事找你们,你们快些去太一宫吧。”
正事当头,二人都不约而同地放下了儿女情长,速速赶去太一宫。
太清真人这几日另有要事忙碌,门内大小事务交由青阳和重光二位长老代为处理。玄霄和云天青匆匆赶到时,重光长老正焦急地在殿内踱着步。见到二人,忙道“你们总算来了。”
玄霄抱拳道“不知何事如此紧急”
青阳长老抚须道“你们可还记得先前即墨居民所言冒充我琼华门下之人”
玄霄道“自然不曾忘。之后掌门派其他弟子前去搜查,再未曾与我们提及此事。”
青阳道“眼下此事已有眉目。据派去的弟子来报,半月前曾在青州一带见过这般类似受奸人蛊惑祭祀妖神之事,然此人似乎道法颇高,所派数名弟子合力竟也难以应对,让此人逃脱。一个时辰前弟子再次来报,称在陈州再次发现此人踪迹。鉴于你们二人曾在即墨接触过此人行迹,术法在门内算是上乘,我和重光商量了一下,决定派你们前去辅助其他弟子降服此人。”
青阳言毕,看向重光。重光皱了皱眉,肃容道“虽说仅凭弟子们口头反馈的描述便加以推断实有不妥,然而私以为还是先提醒你们为好。”
云天青道“不知”
重光长老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道“此人极有可能是以魂魄为食的妖。”
云天青奇道“妖这是从何说起”
重光长老道“即墨那些用于祭祀的孩童尸沉大海无从取证。然而青州一带用于祭祀之人皆死相凄惨,体内元气消耗得干干净净,与枯骨无异。”
青阳长老道“此等死状当真罕见,连我等都未曾听闻。是以我曾连夜翻查门内典籍,终于发现上古苗疆曾有妖名为魂兽,以魂魄为食,变化多端,善摄人心智。为魂兽所害者情状虽略有出入,然大体相似。”
重光长老道“时间毕竟久远,上古妖兽陡然现世必有蹊跷。这般说出来也无异于天方夜谭。但是事出紧急,我觉得多加防备必是没有错的。只不过还需尔等速速前往陈州细加察看,加以确认。”
云天青和玄霄抱拳道“弟子领命。”
作者有话要说 好想开虐
小修剧情 2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