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有许多的优秀品质,这点谁也不能否认。他勇敢(尽管有时候鲁莽),他善良(恶作剧的时候不算在内),温柔(偶尔招来不必要的绯闻),聪明(看你怎么定义这个词),以及强大的魔力和连梅林都要妒忌的绝处逢生的运气。
不过当西弗勒斯来到黑魔法防御术教授的办公室,一下跌进哈利的怀抱时,他默默地在心里加了个评价狡猾。
“我受委屈了。”绿色的眼睛里亮晶晶的,优美的嘴唇微微地撅起,的确像足了一个被错怪的小孩,希冀得到安慰。
西弗勒斯暗地里松了口气,他还真的担心哈利之前的表现是出自格兰芬多那不拐弯大脑的应激,而非顺水推舟地配合默契,但现在,他放心了,哈利的确是故意的,虽然没有事先商量,但他明白无误地唱出了他这个角色的双簧。
“你不会怪我的。”西弗勒斯低声道。
哈利轻笑”教授,在你的课堂上,你向来喜欢惩罚我好树立你的权威,我习惯了。”
他抱住西弗勒斯,两人一起挤在了同一张皮椅上,脸对着脸。
从哈利身上散发出来的魔力与气味大大地缓解了西弗勒斯紧绷的情绪,他不由自主地想要更加靠近哈利,他把脸颊贴上去,肌肤的接触让他觉得暖和,自身的魔力也不再像泄露到无底洞般,而是慢慢地盈起。
哈利抚弄着西弗勒斯的头发,轻叹一声”老天,我不想离开你。西弗,我说真的,我们结婚吧。”
“哈利,”他啄着爱人的唇,”我们好不容易才没有把校长的位置交出去,下一步的行动要更加谨慎……你知道,这不是结婚的时候。”
“巫师的结婚要怎么样?去魔法部登记?饶了我吧!”哈利笑,他没有穷追不舍,结婚是迟早的事,他笃定,”你把全校都卷进来了,打算怎么样?查彼特?”
“这样不会太显眼,不是么?我打算见见他的父母——当然,对每个学生都要例行公事。”
哈利点头”嗯哼,丽萨跟我说,她觉得彼特就是查理孩子的另一位父亲,不过我实在无法理解,若是真的,查理都被折磨成这样了,他怎么还不承认呢?到底在怕什么?”
西弗勒斯默默地看着哈利,年龄都能当儿子的爱人一脸迷惑苦恼,他心中刺痛,下意识地碰了碰腹部,稍候一阵才道”哈利……即便……那个人走了,学院的偏见仍然存在,根深蒂固,像你这样的人很难去想象。可是你知道么,在我……和你父母还是学生的时候,格兰芬多与斯莱特林哪怕多讲两句话,也会成为众矢之的,被学院当做叛徒。”
哈利张了张嘴,没有吭声。
好吧,他是知道有这样的事,但他不理解,不理解就是不理解,犹如不理解麻瓜世界里因为人种、民族、信仰不同,就可以互相大肆攻讦,烽火连天,而英国的巫师界则更是悲剧,明明是同个学校,却因学院不同,居然在这么小的空间里便可以彼此歧视乃至仇视,误解甚至曲解,轻蔑而后憎恨。
“格兰芬多跟斯莱特林一定是不共戴天的仇敌把。”哈利心道,偏偏这个结论,让他对那头银狮所展现的梦境,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庞弗雷夫人看着眼前那个坚持己见的男人,眉头皱地几近打结,她不认为她有这个能力说服他,但她仍然要尽最大的努力。
“西弗勒斯,我不认为这是个好主意。”她说
现任的校长端不起校长的架子,在这个年长的女人面前,他甚至无法搪塞敷衍”我没有选择,波比。”
“胡说,”她责备的眼神犹如扫帚,将他的无奈扫入废物篓,”你应该告诉哈利。”
西弗勒斯烦躁地挥了挥手,他不想解释,可是又不能不解释,如果无法说服波比并得到她的帮助,那么瞒住哈利的可能xi,ng实在是微乎其乎。
“我不能。我甚至不能保证……万无一失。”
庞弗雷夫人怔了一怔,她几乎是本能地接口”那你更该告诉他,我知道你现在的处境不好,哈利不会袖手旁观的,不是吗?”
“不可以。”西弗勒斯绷紧了嘴唇,他移开视线,看向窗外,”他不知道的话,也就不知道了。”
这话说得极其含混,但庞弗雷夫人却幡然顿悟,她惊讶地注视着僵直不动的西弗勒斯,小心翼翼地掩藏起眼底的怜惜,尽量平静地道”好吧,我帮你。不过我始终认为这不是一件明智的事,哈利有权知道,你明白的。”
西弗勒斯略略点头,他不惯表达感激,只是很简单地说了声”谢谢。”
要确保十天内的正常活动,既然不能告知哈利,他又没这个能耐自己调制稳定魔力的魔药,便只能求助于庞弗雷夫人,请她私下去圣芒戈要些魔药回来。因为是秘密,所以必须拜托那里值得信赖的医疗士,放眼整个学校,也只有庞弗雷夫人有这个门路。
这也是西弗勒斯必须将有孕一事告诉她的原因,他心怀忐忑,生怕这个正直过头的女人二话不说即刻抓来哈利泄密,但幸好,她显然是理解了他的苦衷。
尽管这令人难堪。
“对了,”庞弗雷夫人蓦然想到了一件事,转了话题,”听说查理克莱顿昨天转到了圣芒戈,我试试能不能去看看他,那孩子真可怜。”
“转到了圣芒戈?”西弗勒斯乍听此事,也不由担心起来,”他病了?”
庞弗雷夫人露出典型的医者之笑,安慰道”我会想办法去看看他的,你要照顾好自己,西弗勒斯。”她踌躇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道,”不过说真的,我还是认为应当告诉哈利。就算真有什么意外,你又能独自承担地了吗?”
西弗勒斯不语,拒绝的意思却清晰地在石雕般的表情中袒露,庞弗雷夫人也不再多劝,告辞离开。
他默默地交叉起双手,托住下颏,也托住满腹心事,不管哈利知道与否,他如何还有勇气再见哈利,遑论成为哈利的伴侣。
墙上的一声叹息打断了他的沉思,西弗勒斯在心中苦笑,好吧,那个爱管闲事的老家伙又要出来说话,即便已经是一幅画像。
果不其然,邓布利多凝重的声音刺痛了他的耳膜”我的孩子,我实在不能同意你的做法。”
他冰冷冷地回应道”那是你的事。”
就算试图用这样的口吻掩饰心虚,但对画像中的那个老人并没有太大的效果,老人摇着花白头发的脑袋,叹息着道”西弗勒斯,你还在担心什么呢?让哈利替你分担一些吧。”
“分担?”西弗勒斯有些焦躁起来,他克制不住地冷笑一声,”阿不思,我对你的黄金男孩要求不高,只希望看在梅林的份上别给我添麻烦!”
握紧了拳头,他几乎咬牙切齿”该死的波特,究竟是他被诅咒了还是我被诅咒了,为什么只要跟他上床就一定会有麻烦?那个见鬼的怀孕咒语究竟是不是真的存在?要是只因为他是哈利波特,我就必须忍受这一切,那我趁早把他阉割掉了事!”
邓布利多并没有为西弗勒斯突如其来的发飙以及惊世骇俗的诅咒所惊吓,他平静地,带了一点狡黠的笑意问道”这么说,你自己并不想要这个孩子?”
“见鬼!”西弗勒斯再一次按捺不住地低声咆哮,”你知道!”
“好了,好了,”邓布利多安抚xi,ng地说道,”那个魔法,是真的存在的。只不过……”
“只不过?”
邓布利多叹了口气”只不过这对解决你当前的问题并没有任何帮助,西弗勒斯,你又打算像上次那样把哈利推开吗?”
西弗勒斯的嘴唇动了动,极不情愿地回答道”我同意他晚上到地窖来。即使他并不知情,他的魔力仍然在起着支持的作用。”
他的身体持续地变化,这种感觉甚至比第一次还要清晰,间隔一个月,回顾那绝望的心情,西弗勒斯不禁打了个寒战。
他要保护的东西,他真能保护地住吗?他没有自信。
哈利并不知道自己有被阉割之忧,对西弗勒斯的气恨与困境也一无所知,他受赫敏之邀,在她的办公室里看着魔法咒语在一个类似冥想盆但规模小上一号的容器内犹如云雾蒸腾,淡蓝色的几缕像数条翻腾的小蛇,时而纠缠,时而分开,宛如翩翩舞蹈。
赫敏的办公室独立于魔法部之外,但她仍属于魔法部的一员,至少是半从属。战后魔法部大幅度变动,从机构到人员都跟从前相差甚远,取缔合并了不少部门,也新成立了一些新的部门,赫敏现在所在的”魔法咒语研究开发部”就是战后的新生一代。
名字听着挺震慑,不过据赫敏介绍,真正能创造新咒语的男女巫师是极少数的,所以这个部门更多的是对古老咒语的研究、分析,以及重组,其实说成是”魔法咒语研究部”更切合实际。
哈利想起了与西弗勒斯重逢时曾经提到过的一个问题,再一次腆出了勤学好问的笑容,道”究竟创造新的魔法咒语,需要什么条件呢?”
他满以为会从赫敏这里得到滔滔不绝的、条理分明的答案,但出乎意料的是,赫敏轻轻地摇头,解释道”事实上,我们也一直在研究,但仍然没办法找全所有的因素。不过大致是知道,首先是巫师的魔力必须足够强大,以及创造xi,ng的意愿和意志……最初的魔法咒语起源于强烈的情感欲望,这点恐怕是所有的新咒语都无法例外的。”
“情感欲望?”哈利皱眉,他不由想起昔年混血王子那杀伤力极强的魔咒,那是不是代表一种极度激烈的憎恨,与伤害他人的感情?
赫敏笑道”哈利,魔法与巫术最初,就是因着人类无可避免的生老病死而诞生的。它和所有人类的文明一样,是顺应部落文化而出现,说白了,就是两个最简单的目的治疗自身,攻击敌对。既然它诞生于人类的欲望,那么它向前的每一步,当然脱不了情感与欲望,越强烈越可能生效,这很难理解吗?”
“不,”哈利向赫敏回以一笑,他咀嚼着赫敏的话,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像一束转瞬即逝的光亮晃过大脑,只是他来不及看清那光到底照亮了什么,”不过我真没想到连施放于人身的咒语也可以还原出来,感觉很怪——就像第一次知道原来记忆也可以抽成具体的东西,用冥想盆观看。”
“这是很麻烦的魔法,”赫敏顺着哈利的视线,两人齐齐看向盆中纠缠在一起不断涌动的咒语,”需要至少三个巫师配合,即便复原,如果当场不能将它放入特定的器皿中,它就会像扔上岸的鱼一样很快死掉。”
哈利的唇角掠起了一丝微笑,这么多年了,魔法界对他仍然是新鲜不断。
赫敏叹了口气,遗憾地道”这就是从查理克莱顿身上获得的失忆咒语,虽然费了很大功夫把咒语还原了,但好像没什么用,我们所有人都无法解读这几个交缠在一起的咒语。”
“怎么解读?”哈利好奇地发问,他相信赫敏找上他不是单纯地让他来欣赏咒语。
“我告诉你怎么做,你可以试试看,毕竟你见多识广么。”赫敏认真地指导哈利,让他取出魔杖,将杖尖探入盆中。
咒语化作的淡蓝色小蛇顿时像被丢进沸腾的开水一般激烈地挣扎,哈利甚至能感到魔杖被这些没有实体的东西微微震动,他要用上足够的力道,才能够压住魔杖,保持稳定。
此时赫敏飞快地念出了一个咒语,小蛇们迅速沿着哈利的魔杖蜿蜒而上,钻入了执杖的手中。哈利只觉得眼前一阵眩晕,却也在同时,他的耳膜鼓动起来,不知从何处接收了一连串低沉的、压抑的声音,声音也如灵活的小蛇,直接钻入他的大脑,脑细胞忙不迭地将它们俘获,有那么一瞬,他几乎紧张得不记得呼吸。
当这个现象消逝,哈利看着赫敏,目瞪口呆,半晌之后,他爆发出一阵大笑。
“哈利?”赫敏满头雾水,她瞅了一眼容器里依然鲜活的咒语,难道哈利对这些咒语过敏?
哈利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等他终于平稳了喘息,可以开口说话时,已经是三分钟之后了,赫敏的脸上明显浮现了愠怒。
“我记得魔法部里也有国际魔法交流合作部吧,你们怎么没想到去找他们?”
“那种东西形同虚设,”赫敏讥诮道,”整个大部门像模像样地分了三个小部门,只可惜里面的职员恐怕连除了大不列颠之外,欧洲还有几个国家都不知道,更不要说什么国际了。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吗?”
哈利看着赫敏,叹了口气”当然有关系。如果那个部门不是虚设的,也不用折腾那么久才知道这些咒语的……来历。这些咒语根本不是新造的,赫敏,之所以产生这样的误会,理由很简单它们根本不是我们熟悉的拉丁语或英语。”
赫敏的下巴明显地接近脱落的边缘,不过她总算还能期期艾艾地问道”不……不是拉丁语或英语?”
“不是,”哈利耸肩,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大不列颠魔法界居然可以封闭如斯,没有人想到这咒语的陌生纯粹是来自语言,而非内容,”它们是几种语言的混合,包括了英语,但乱七八糟地夹杂着德语、法语跟西班牙语,幸好,不是土语方言,所以我还能辨识地出来。”
赫敏仍然难以置信,她看看那些咒语,再看看哈利,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道”你是说真的?”
“当然,我可以重复一遍给你听。”哈利把魔杖在指间转了个圈,笑答。
在赫敏无言以对的时候,哈利再一次发出了轻笑”我现在知道霍格沃兹不仅在生理健康教育上有缺失,毫无疑问,我们的母校还少了一种世界眼光,居然连外语选修课也不开。”
作者有话要说
☆、第章
22、
面积不过十平米,除了一张看起来还算舒适的床之外再无其它家具摆设,窗户开在几乎毗邻天花板的地方,若非四壁涂成了淡淡的绿色,多少让这房间焕发出一点生机活力,此处简直也与单人牢房无异。
床上半躺着一个年轻人,他睁着眼睛,神情呆滞,甚至比这个令人窒息的房间更无生命的迹象,旁人压根儿无法从他身上找到意识的蛛丝马迹。
查理克莱顿。肯诺比向庞弗雷夫人解释,”自从他由我接手的时候就已经是这样了。”
当庞弗雷夫人得知照顾查理的正是肯诺比时,她知道偷偷探视一事有望。那个年轻的后辈有着高出平均水准一大截的正义感与同情心。果然,她私下找到肯诺比,对方立刻同意安排,把无关人士支开,选个可以避开眼线的时间和路线。
“没有任何好转吗?”庞弗雷夫人皱眉,如果这孩子只是自闭,也许还有挽回的可能,只担心是别有用心的人害他到这般田地,那就糟透了。
肯诺比摇摇头”无法进入他的思维与记忆,我尝试过,简直就是一头扎进了黑洞。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从外部通过魔药和咒语维系他的魔力平衡,保住胎儿……虽然有人提议设法将胎儿移除,不过我没同意。”
她用征询的目光看向庞弗雷夫人,当看到老师、前辈赞许地点头时,她露出了腼腆而生动的一笑。
庞弗雷夫人移到床边,弯腰摸了摸查理的额头,触手仍有淡淡的体温,她不由地低叹了一声,转向肯诺比问道”那魔药有没有什么副作用?”
“就目前看,没有。”肯诺比以专业人士的自信回答,”这都是经我亲手挑选,夫人,我不能让这孩子再受到什么伤害了,他们对他做的事让我觉得恶心。”
庞弗雷夫人轻笑了起来,这个当年的学生突然全身紧绷的样子让她倏然感到一丝轻松,她招手让肯诺比靠近,在她的耳际低语。
肯诺比的眼中闪烁出强烈的好奇,她咬了咬下唇,目光流动,试探着问”那,是谁?难道也没有伴侣的帮忙吗?”
“因为一些麻烦的原因,他不愿意告诉对方。”庞弗雷夫人一想到这个就头疼,只希望在事后哈利得知此事之后不要将她自动归入共犯之列,”他拜托我找现成的药,我只好找到你们这儿来了——你要是不方便……”
“可以的。”肯诺比截断庞弗雷夫人迟疑的话语,她热切地看着对方,”我去弄。我想我已经猜到是谁了……波比,你告诉我,他的伴侣真的是那个人吗……”
流言的传播速度总是如星火燎原,庞弗雷夫人踌躇了一下,在肯诺比急切的视线中,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她很快接道”这件事,你谁也不要说。”
肯诺比笑了起来,语气里自然有一股铿锵”那当然。除非被扔进阿兹卡班,否则我绝不会招供的。”
两个女人压抑着笑意对视一眼。
肯诺比思考了一阵,对庞弗雷夫人说,要是没什么意外,她今天晚上就可以悄悄弄到药,只是一次不能太多,分批次来,不知道这样是否可以。
“没问题,只要撑过最初十天就好。”庞弗雷夫人在心中计算道,还剩下九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