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严沉默了半晌,扭头看了一眼跪在一边的苏文,默然半晌才说:“刚刚,仲大人送两位皇子进来,和苏文偶遇,言语之下起了冲突,苏文气急,就推了一下仲大人,然后……”
可想而知,本就保不住的孩子,当时就流了下来。
苏翰沉默。
孩子注定是保不住了。
苏翰哀叹,但转头看见苏文,得,现成的替罪羊有了。
可想而知,早就看苏文不对付的仲堃仪,在身体缓过来之后,估计第一个就会拿苏文开刀了吧。
苏严站在门口,原本不应该又任何情绪的心,在仲堃仪声嘶力竭呼喊中,不停的颤抖。
原本应该干净清爽的学宫书院,现在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道。
苏严不知道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他看向苏翰,又看了看苏文,他觉得很混乱。
为什么,原本应该对苏文产生的兄弟之间的宠爱会一丝都没有,为什么这种情绪会出现在仲堃仪身上。
苏翰的注意力虽然在仲堃仪那边,但还是注意到了苏严的情绪,他轻轻的走到苏严身边,用只有两个人才知道的声音说:“仲堃仪姓仲!”
苏严默然,我当然知道他姓仲!
姓仲又怎么了姓仲……姓仲!
苏严怒视苏翰,声音颤抖:“仲叔叔”
苏翰点点头,目光继续投到紧闭的大门之上。
苏严看着紧闭的大门,眼泪朦胧。
他记得当年叔叔身边有个仲叔叔,很温柔,很博学的一个人,叔叔对他很温柔,甚至让自己称呼仲叔叔为婶婶。
他记得,仲叔叔不见得那一年,也曾经拉着自己,把自己小小的手放在他的肚子上,说那里有个小弟弟。
他记得,仲叔叔当时笑的很温柔。
他说,我们不告诉叔叔,给叔叔一个惊喜。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一夜之后,仲叔叔不见了。
他曾问过爹爹,仲叔叔和小弟弟呢?
他爹说,没有什么仲叔叔和小弟弟,让他别跟别人说。
尤其是叔叔。
苏严直愣愣的看着紧闭的大门,他猛然明白他爹爹爹亲到底对仲叔叔和仲堃仪父子俩做了什么。
他看了看苏文,心中有一种和苏翰一样的情感,类似怨恨。
原本,仲堃仪应该如同他一样,被爹爹爹亲娇宠着长大,会淘气,会缠着他叫哥哥,会在惹仲叔叔生气之后躲到自己身后,会在打雷的日子爬进自己的被子说好害怕,会拉着自己说要吃这个那个……
苏严一直在颤抖,他原本就和爹亲爹爹不亲近,此刻明白自己爹爹到底做了什么之后,知道苏文害得仲堃仪失去期盼十几年的孩子,一种不能压抑的愤怒汹涌而出。
他大步走到还在颤抖的苏文身边,居高临下,脸上是隐藏不住的愤怒。
苏翰在苏严抬脚的时候拉住了他,强硬的将他和苏文拉开:“你把他留给堃儿。”
对,留给弟弟,苏严笑了,面容扭曲:“对,留给王上王后,相信他们一定好好对待苏家。”
苏文颤抖的越发厉害,他抱住苏严的大腿,泣不成声:“哥,你救我,你不能见死不救,我是你弟弟,你也是苏家人,你也姓苏啊。”
苏严一脚踹开苏文,冷淡的说:“我宁可,我姓仲。就如三十二年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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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之苏文2
苏严并没有在搭理苏文,他并不是不孝,只是在苏严心中,苏翰这个叔叔才是他真正意义上的父亲,而爹亲就是仲堃仪的爹亲。
在苏严心中,仲堃仪才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正是因为预见到了这个结果,苏严的双亲才会将仲爹爹赶出苏家。
但他们没有预料到,当初最害怕的局面正是他们自己一手造成的。
苏严不止一次在想,如果当初自己双亲没有做出那么残忍的事情,自己和苏文已经仲堃仪三人是不是能够成为亲兄弟,苏家是不是会更上一层楼。
最起码比现在要好很多。
现在的苏家,表面上有一个上卿大夫,一个侍读学士,甚至还有一个当朝皇后。
但整个天枢谁不知道,这三个掌权之人是怨恨苏家的。
而现在的局面,苏严在心里冷笑。
自作自受。
苏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已经不可能瞒着苏严双亲。
而压根没告诉双亲自己复活的苏严,就这样冷冰冰的站在了自己双亲的面前。
而面对双亲的哭求,苏严只是冷冰冰的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苏文确实弄掉了皇嗣,仲堃仪现在还没有脱离危险。”苏严停顿了一下,缓和了自己的心情,才继续说到:“王上失去了期盼了十几年的孩子,甚至差点失去了王后。你觉得王上会不会轻饶了你们。”
“再说,仲堃仪是我弟弟,是仲叔叔和叔父的儿子,我为什么要帮你们?”
苏严转身,淡淡的对家丁说:“看住他们,别让他们去找叔父和堃弟的麻烦。”
门外,一个小厮打扮的人慌张的跑进来,打喊着:“大人,大人,我们找着了。”
苏严昨天就知道四国城里有一个大户人家里有一盒当年老天玑国师赠送的解毒补血的丹药,于是千方百计找到那个人,并从中周旋得到一颗。
苏严看着锦盒里那颗弥足珍贵的丹药,早将不想干的人放到脑后。
如果是苏翰会在意他大哥,是因为长兄如父,而且苏家大哥确实在苏老太爷早逝后一人扛起苏家,照料弟弟读书的话,苏严就完全没有这份顾虑。
苏严出生之时,生父便因难产而逝,苏翰大哥思念亡夫,不想看见苏严。
所以苏严是那个时候已经和苏翰成亲的仲爹爹这个婶娘一手带大的。
可想而知,仲堃仪在苏严心中就是活生生的亲弟弟。
苏严带着丹药进宫的时候,并没有着急先去仲堃仪那边,而是找到在占卜四国天象的蹇龙,确定那颗丹药是没有问题,并且适合仲堃仪服用的之后,才去天枢寻找仲堃仪。
仲堃仪的状况相比之前好了很多,但还是需要长期卧床,慢慢调养。
四月清明的时候,天玑天枢决定一起去京郊的护国寺为几位长辈的骨灰进行祭扫。
孟章十分头疼,偷偷问看似很有注意蹇宾和真的很有注意对我执明。
“究竟怎样才能让我那位必须要卧床静养的仲卿放弃一起祭扫的想法,老实的呆在床上”
蹇宾皱着眉头看着孟章没有说话,反倒是执明想了很多不着四六的想法,甚至说让孟章试着用蒙汗药药晕仲堃仪。
蹇宾歪着头,好半天才说:“你为什么不想些保暖的方法,让仲堃仪能够启程一同前去呢”蹇宾温情的注视着齐之侃说:“如果小齐当初也有同样的想法,本王也会满足的,为爹亲祭扫,原本就是他的一片孝心,若不能亲自前去,不管是小齐还是仲上卿,想必心里都不会好受吧。”
孟章怔怔的看着蹇宾,良久才点头同意:“是我想左了。”
孟章看见仲堃仪的时候,仲堃仪正歪在床上听孟俭念奏章,孟康在一边不时的搭句话。
孟章感叹,若非康儿天生目盲,这四国天下,未必不是他的。
孟俭抬头看见孟章含笑站在门口,开心的喊了句父皇,放下奏折飞奔过去求表扬。
孟章抚摸着孟俭的头发,揽着儿子走到床边,看着仲堃仪苍白的一张脸:“不是让你休息吗?”转头看着孟康孟俭两兄弟:“医丞嘱咐过让你爹亲要卧床休息,你们两个小淘气还过来扰他休息”
孟俭撅起小嘴不说话,反倒是孟康笑着说:“父皇不知,分明是爹亲不乖,我和弟弟来的时候,爹亲就已经在看奏章了,是弟弟想让爹亲休息,才拿过来给爹亲念着听呢。”
孟章看着自己怀里皱着一张小脸的孟俭,温柔笑着说:“是吗?我俭儿真乖。”又转头含笑看着仲堃仪:“但是爹亲就不乖了。”
仲堃仪并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笑,眼神中有说不尽的落寞。
“爹亲可要乖乖的,不然,到时候祭扫病倒了,可就不能去了。”孟章声音轻柔,笑容灿烂。
仲堃仪愕然,看向孟章的双眼闪出光芒。
护国寺是四国城附近最大的寺庙,四国皇亲都会将亡故亲属的灵位供奉到这里,每年清明都会前来祭扫。
而且四国皇室进行祭神向来都是自己约定好时间,然后直接上门,从来不会封道。今年也是如此。
而今年和往常不一样的是,往常都是天枢和天璇的几位皇室共乘一辆马车到护国寺上香祭扫。但今年却不一样,今年是天玑和天枢两国前来。
但今年和往常不一样的是,今年驾驶了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往护国寺驶去。
后面一辆马车上正是仲堃仪和孟章几人,仲堃仪披着厚实的白色披风,斜倚在一边,身上盖着被子,手里握着一个小小的暖炉,看着窗外的市集。
孟章虽然十分担心仲堃仪的状况,但看着他精神实在比整日待在屋子里要好上太多。
但孟章刚想说话,又看见仲堃仪突然探着头看向前面,眉头紧锁。
孟章凑近仲堃仪身边,顺着他的目光向前看去,天玑大皇子笑着骑在马上,和怀里的一个少年谈笑风生,两个人共乘一骑,卿卿我我。
天玑大皇子怀着的少年有一双十分好看的灰色眼眸。
天枢皇长子,孟康。
孟俭抬眼望天,一脸无奈的表情。猛的,孟俭的余光看到身后的马车上探出一张苍白严肃的脸。
孟俭侧着头想了半天,看错了吧。
再回头,孟俭真真切切的看见仲堃仪那张原本就苍白,现在却因愤怒而有些潮红的脸。
瞬间,汗毛倒竖。
蹇蛟看见孟俭奓着毛僵硬的回过头,正视前方,疑惑的问:“你怎么了?”
孟俭僵硬的颤抖,一字一顿的说:“我……爹亲……”
蹇蛟原本疑惑不解,但看见蹇龙那张说笑不笑的脸,蹇蛟觉得很不对劲。猛的回头,看见仲堃仪那张气愤的脸。
蹇蛟僵硬着看着仲堃仪收回自己的身子,然后僵硬的转会身子。
蹇蛟就如此僵硬着到了护国寺。蹇宾和齐之侃瞧了半天,皱着眉头问:“你怎么了?”
蹇龙从一旁走过来,一脸阳光灿烂:“让未来丈人吓得。”
齐之侃一脸茫然,蹇宾愕然,然后侧着脑袋看着被苏翰和孟章搀扶下来的仲堃仪,很不厚道的笑了。
蹇龙笑的更加不厚道:“谁让你喜欢仲叔叔的儿子,还偏偏是仲叔叔最心疼的长子孟康,你活该啊。”
再说,到底是谁把谁拐跑还不一定呢,你虽然是四国皇子中武力值最高的,但你看,除了天璇两个人,那个不是受比攻武力值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