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神话之杨戬（十六）
良久，沉香才缓缓开口，声音低弱，目光却直直看着杨戬，半点没有游移。“那个人，是你吗？”
杨戬看着沉香，神色淡然，眸中却掠过一丝的满意，“不错，是我。”
沉香握紧了拳头，顿了顿，又松开，竟然没有追问为什么，反而问道，“你，是我的舅舅吗？”
杨戬挑眉，微微有些讶然，“我以为，你会问我你母亲在哪里，我以为，你会十分冲动。”
沉香摇了摇头，“我是很想问，可我也觉得，你是不会告诉我的，不过我想着，你既然出现在我的面前，那么，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否则十六年来的不闻不问，怎么会这个时候就突然出现了呢。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们的存在。”
杨戬的面上带了几分赞叹，“你很好，比我想象的要聪明很多，我本以为，你这个年纪，会很天真冲动，没想到，你还有几分心思，这很好，你猜的没错，我的确是你的舅舅。”
“那么你这次来，是为了什么呢？”沉香语气沉着，眼底却透着期待与渴望。
“为了什么？”杨戬看着他，表情带上几分复杂。“在你的心中，你觉得，你的母亲，和你母亲的家人，是什么样的呢？”
沉香看着他，眸色微微迷离，“我想，母亲必然是个温柔的女子，她会温柔的笑着将我搂在怀中，会在我调皮的时候笑着骂我，会……”
“我想，母亲的家世一定很好，所以母亲家中看不上父亲这个穷酸书生，所以才将父母拆散，将母亲带走，让我们一家三口享受了十六年的夫妻相隔骨肉分离之苦。”他的语调很平淡，却透着浓浓的怨气。
杨戬看了他一眼，“你听说过七仙女的故事吗？”
沉香怔了下，不由点头，“听说过。”
“在人间的话本中，这是个美好的爱情故事，有情人终成眷属，但你可知事情的真相？王母娘娘的小女儿，天上尊贵的小公主，一日偷下凡间，与凡人董永相爱，事发后，凡人董永被杀，魂魄投入畜生道，永世不得为人，七公主被剔了仙骨，拔了仙根，至今压在天牢中不见天日。”当然，他没说这只是故事的开头一部分，而其中涉及到的诸多势力博弈的问题，就更不用与他多说了。
沉香面色惨白，他不蠢，从杨戬的话语中，他隐隐意识到了什么，却不敢相信。
“你的母亲，是华山三圣母，是天上的神仙，是玉帝的外甥女。而七公主，是玉帝的亲生女儿，仙凡不得相恋，连自己的亲生女儿触犯了天条都脱不了惩罚，沉香，你觉得，你的母亲，会如何？仙凡之恋，乃是天庭禁忌。”
沉香几乎站立不住，脑中一片混乱，突然，他看向杨戬，眸中迸发出异样的光彩，“舅舅，你这样说，是不是表示事情还有转机？”
杨戬点头，“不错，这也是我来找你的原因。你父母相恋一事，被仙家发现，你的母亲被关押，对此，我也束手无策，拼尽全力，我也只能堪堪护住你母亲的性命，但将你母亲救出却是无能为力，但有了你，就有了一丝转机，你具有神人两族血脉，是这片天地的异数，有你在，或许，你们一家三口还有团聚的希望。”
沉香眼睛一亮，“舅舅，我应该做些什么？”
“想要你母亲安然无恙，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无罪，至于怎么做，那就要看你自己了。我力有未逮，护住你母亲的性命已是极限，更多的，我也无能为力。”
“舅舅……”
“你已满十六岁，体内的神力也逐渐开始苏醒，可惜我能出来的时间不多，更受天条束缚，无法助你太多，你只能靠你自己。沉香，现在有两条路放在你的面前，一，安安稳稳做个凡人，我会封印你的法力，保证护你一生无忧，无论是权势地位还是财富，只要是凡间的一切我都能让你拥有，但是你的母亲将终生被镇压，你们一家三口永远不可能团聚，二，选择救你的母亲，这条路很难走，你会遭遇诸多苦难，甚至会失去你的姓名，你的家人朋友爱人甚至都会受到牵连，到最后你也未必能救出你的母亲，甚至会弄巧成拙连累了你母亲的性命，很有可能比第一条路的结果还不如，你选择走哪条路呢？”
杨戬止住了沉香要说的话，抬起手，掌心是一块小巧的金锁，“十六年来，舅舅也没有给你什么，这块金锁，你便收着吧，不用这么快的给我回复，七日后，我会再来找你，那个时候，你再告诉我，你的选择。”
杨戬的身影渐渐消散，他的声音却依然回响在沉香脑中，“不要告诉你的父亲，我与你说的一切……”
躺在床上，沉香以为，他会思绪万千，难以入睡，却没想到，刚沾上枕头，他就沉沉睡去。
他做了一个梦，梦里，他做出了选择，成为了一个彻底的凡人，他们家变得很有钱，同时，他还考上了进士，更是被今上钦点为探花，皇城游街，他被丞相看中，娶了丞相的女儿，日后更是权倾朝野，家产万贯，夫妻和睦，子女俱全，安乐终老。
然后，他又做了一个梦，梦见他选择了救母，历经千辛万苦的拜师学艺，经历了无数苦难，最后死在了天兵的刀下，母亲魂飞魄散……
他被梦中的一切惊醒，茫然四顾，想到两个梦境，不由握紧了拳头，他要怎么选择？
再次入睡，他恍惚间看到了桃林深处，一对夫妻抱着个婴儿笑得温柔，那是谁？是他的母亲吗？
第二天早上，沉香醒来，沉默了良久，目光渐渐坚定，为了能够一家团聚……
而随着他意志的坚定，他感觉到一股暖流流遍全身，福至心灵的，他知道，那便是他的法力，他的神力，觉醒了。
七日后，当杨戬看到沉香的那一刻，便已经知道他做出了怎样的选择，满意的笑了。
“沉香，因为我的地位特殊，没有办法教你，更别说给你引荐一位师傅，以后要怎么走，就要看你自己了。”
“舅舅，我明白，你放心，总有一天，我会将母亲救出来的。”
杨戬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轻轻拍了拍他的头，“好孩子，若是三妹看到你这般，定然十分欣慰吧。”
沉香腼腆的笑笑，眸中是对未来的满满期待与渴望。
“沉香，之后，你就当没有见过我吧，保住你母亲的性命已经是我在以权谋私，这些事情，不适合透漏出去，万一泄露，对你母亲的性命不利，不要透漏丝毫与我有关的事情，知道了吗？”
“舅舅，我懂的。”
杨戬点头，微微眯了眯眼，“最后给你一个提示，或许，你可以从你四姨母那里下手……”
沉香这才突然意识到，他的母亲是神仙，那母亲的好友，怕也是神仙吧……
“舅舅，四姨母……”
“这就要看你自己了……”
沉香点头，“我明白了，舅舅，我一定不会叫您失望的，总有一天，我会救出母亲的！”
杨戬点头，身影渐渐淡去，“那舅舅就拭目以待了……”
望着杨戬的方向，沉香的目光愈发坚定，而虚空之中，杨戬面色平静，淡淡的看了一眼沉香，目光投向了天际，眸中掠过一丝暗光，然后，他的身影出现在了华山山底。
“二哥……”
“沉香，已经觉醒了。他选择了救你。”
“是吗……”杨婵的十分复杂，闭上眼睛，掩去眸中的心疼与酸涩，“二哥，你会护着他的，是吧？”
“恩……”
“多谢……”
杨戬挥了挥手，空中浮现出一个人影，正是沉香，杨婵怔怔的看着幻镜中活动的人影，泪水渐渐模糊了视线，这是她的儿子，十六年不曾见面的儿子啊……
洪荒之外的某个小世界，打坐的金蝉子心中一动，睁开了双眸，目光投向洪荒世界，二弟……你在计划着什么？
“师傅？”旁边的小猴疑惑的看着他，金蝉子垂眸，“悟空，你回洪荒一趟吧，似乎，有你的一份因果。”
孙悟空神色一怔，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迈步之间，体型渐渐变化，伸手一招，金箍棒落到手中，抬手一划，跨过划开的光门，便出现在他在洪荒世界的道场峨眉山，感受到洪荒世界对他的压制，撇了撇嘴，轻嗤一声，伸了个懒腰，淡淡的扫了洪荒世界一眼，整个世界便印在了眼中，许久未归的地方也渐渐多了几分熟悉的气息。
“因果……徒弟吗？咦？三圣母的儿子？那是师傅的外甥？有点意思啊……二哥又在想什么？”
第181章 神话之杨戬（十七）
躺在床上，沉香在思索如何联系四姨母，往年都只有在他生日的时候四姨母才会出现，但如今他生日刚过，想要见四姨母就只有等到明年，一年的时光，他哪里等得及？
但是，要如何才能见到四姨母呢？他不知四姨母姓甚名谁，来自何方，更何况极有可能是神仙的四姨母大概是住在天上的吧，他一个凡人，又如何能去天上找到四姨母呢？
可是除了四姨母，他又能到哪里学习法术让自己变强乃至救出母亲呢？至少，比起在外面毫无目的的乱找，四姨母已经是个极为明确的目标了。
那么，要如何找到四姨母呢？沉香望着挂在一旁的灯笼，心中一动，爹……
如果是爹的话，应该有办法联系四姨母吧，他还记得小时候有一次他在森林里迷路，就是四姨母带着焦急的父亲找到他把他带回家的，所以，爹一定有办法联系四姨母！
想到这里，沉香跳了起来，匆匆奔出房门，去寻父亲。
“我没有办法联系上你四姨母，沉香，你现在应该做的，是好好读书。”
“读书？读书有什么用呢？就算我考上了状元又怎样？娘能够回来吗？我们一家三口可以团聚吗？爹，求您，告诉我四姨母在哪吧！”
刘彦昌袖中的手不由攥紧，“读书，是为了让你增长智慧，做会做人的道理，并不是让你出入官场位列高位……”
“爹，娘还在受苦，随时有性命之忧，身为人子，我如何能对此无动于衷？爹，你就告诉我四姨母在哪吧，娘既然是神仙，那四姨母也一定是神仙对不对？”
刘彦昌大惊，“你娘怎么会有性命之忧，那人如何护不住他？不对，你，你怎么会知道……是谁？是谁和你说的？”
沉香捂住嘴，这才发现自己说漏了，不过幸好没有将舅舅供出来，眼珠一转，“爹，你就不要问我从哪知道的了，看你的反应，我娘真的是神仙了？爹，难道你就不想我们一家团聚吗？十六年的夫妻相隔骨肉分离之苦，您真的甘心吗？你有没有想过娘也在思念着我们，你有没有想过娘会不会在受苦。”
刘彦昌看着儿子渴望的眼神，不由沉默，半响，才开口，声音干涩，“沉香，仙凡之别就是我们最大的阻碍，你我一介凡人，有什么能力能与那天上的仙神相抗？我们甚至连你娘在哪里都不知道，又何谈重聚？”
“那难道就这样毫无作为吗？爹，如果像这样下去，我们永远都不可能再与娘相逢，但如果我们愿意努力，那至少还有一丝希望，就算我们是凡人，但凡人成仙的难道少吗？就算成仙不知何日，远水解不了近渴，但力拼不可敌，可以智取啊，您叫我读书，书中以弱胜强以小博大的例子难道少吗？反正都已经是这般了，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不过一死而已！”
不过一死而已！
刘彦昌怔怔的看着眼前眸光明亮神色激动地少年，仿佛是第一次认识沉香一般，他没有想到，自己眼中顽劣的儿子竟也能说出这样的话，他想要驳斥，然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因为他其实也是这样想的，为了婵儿，不过一死尔……
“爹……”
沉默了片刻，刘彦昌的神色渐渐坚定，“你先回房吧。”
“爹！”
“明日，我会联系你四姨母。”
“太好了！爹！”沉香一脸焦急转为笑脸。
刘彦昌点了点头，眸光幽幽，思索着如何劝说四公主帮助他们父子二人，毕竟，四公主只是看在婵儿的面上对他们父子照看一二，想要说服四公主帮助他们父子二人营救婵儿就不一定了，首先，他不知道四公主是否愿意得罪那人帮助他们，其次，他们父子一介凡人，他也担心四公主不相信他们的能力，说实话，不要说四公主了，就是他自己，对能否救出婵儿都没有底，毕竟，除了一个救人的念头，他们什么都没有。
不，不对，他们还有它……刘彦昌眸色一动，想到杨婵当初留下的一盏灯，虽然他不知那灯有何不凡，但能作为婵儿的法器，必然是一件仙家之物，恐怕，这也是他们手中唯一的东西了吧。
次日。
敖听心出现在刘彦昌的家门前，敲着门，神色带着一丝担忧，“刘彦昌，出什么事了？”
刘彦昌闻声将门打开，“四公主，你来了。”
沉香从他身后穿了出来，神色激动，“四姨母，你来了！”
敖听心好好打量了他们二人，见没有大碍，微微松了口气，“出了什么事？才几天的功夫，怎么这么急的将我唤来？”
刘彦昌看了她一眼，“进来说吧。”
坐在桌上，端着沉香上的茶，敖听心看向父子二人，“说吧，出了什么事？沉香又惹祸了？”
沉香突然跪下，敖听心一惊，连忙要扶他起来，“沉香，你这是做什么？”
“四姨母，求求您，救救我娘吧。”
敖听心一惊，转头看向刘彦昌，刘彦昌点了点头，“他都知道了。”
“刘彦昌，你这是什么意思？”
“四姨母，我知道您是神仙，求求您，告诉我，我娘她在哪里，您与我娘情同姐妹，如今她违背天条被罚，您一定知道她被关在哪里。”
敖听心神色复杂，沉默了片刻，“就算你知道你娘在哪里又如何呢？除了徒增伤感，又有什么用？莫不成你们以为知道她在哪你们就能见到她了吗？就算你们见到她，又能如何？你们父子二人一介凡人，难道还能有办法将她救出来吗？”
沉香看着他，带着无所畏惧的决然，“虽然现在的我不知要如何做，但是如果不迈出第一步，那我和爹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再与娘团聚，但若是迈出这一步，至少，就有了希望，不论这份希望如何渺小，总归是有了可能，人生不过百年，总归要死，就算死在了救母的路上，也比浑浑噩噩的做一个庸碌的凡人悔恨一生来的痛快。”
敖听心叹了口气，看着眼前的孩子，眸中带了几分欣赏，可惜……“沉香，你对你的母亲，知道多少？”
沉香张嘴欲说，突然想到了什么，摇了摇头，“我不清楚，我只知道娘是个神仙，因为嫁给了爹违反了天条被关了起来。”舅舅说过不要透漏他的事情，那就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吧，若是他们追问自己怎么知道母亲是神仙的，怎么知道母亲犯了天条被罚的，自己就打死不说，或者说是爹喝醉之后说漏了嘴？
敖听心倒也没有追问到底，她以为沉香是从刘彦昌处得知，“你娘是庇护华山一方的神灵三圣母，你的舅舅，是天庭的司法天神，凡间传颂的二郎神，你的外婆，是当今玉帝的亲妹妹，尊贵的欲界女神瑶姬，当年你外婆嫁给凡人，被玉帝亲手压在桃山之下，至今不见天日，你舅舅那般修为都无能为力，更何况是你？连你舅舅都妥协了，你又能做什么？”
“舅舅？我舅舅是二郎神？”沉香惊愕的看着敖听心，她以为沉香是为他母亲的身份惊讶，却不知道，沉香的确惊讶，惊讶的却是先前见到的舅舅竟然是大名鼎鼎的二郎神！而他与自己一样，是神人之子，母亲同样被抓，他们的身世竟如此的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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