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瑶几人喃喃自语,“欲求仙道、先修人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琼华知错,甘心受罚。”
九天玄女点头,“上天有好生之德,既然知错能改,囚禁东海漩涡五百年后便入轮回去吧。”
话音落下,许多光芒飞向东方,这是九天玄女的缚咒自行将琼华弟子带往东海漩涡受罚。
天火即将落下,云天河想要救月牙村的百姓,九天玄女言道天意难违,玄霄听得此句,面露嘲讽,“哈哈哈!难怪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果然无情无义,草菅人命!”
九天玄女摇头叹息,“玄霄!你罪孽深重,至此仍无悔心!更道出荒谬之言!所谓天地不仁,乃神与天道都视天地万物为平等,竟被你曲解至此!”
玄霄大笑,“哈哈哈哈,神界自许为天、自比为地,如此天地,令人不齿!!玄霄以命立誓!!苍天弃吾、吾宁成魔——!!”
九天玄女面上怒气一闪而逝,“玄霄,留你性命,日后必为祸端!”
玄霄狂笑,“哈哈!不错!待我成魔,定要杀上天庭,将之夷为平地!!若是怕了,劝你们快快将我除去!!”
九天玄女一指玄霄,“玄霄!你心魔已成!本座先将你打入东海漩涡最深之处,另禀天帝,再议生杀!”
玄霄欲要反抗,却根本动弹不得,九天玄女目露怜悯,“一力相抗,只会更加痛苦!本座回天庭复命,望你好自为之,脱身魔障!”
重楼和溪风隐在一旁,听得玄霄放言将天庭夷为平地,重楼面上带了几分嘲讽,“当真是凡人无知,蜉蝣之身不知天高地厚,即便身为一界至尊,我也不敢放言将天庭夷为平地。”
溪风叹了口气,“是啊,力量越强大,就越觉得自己渺小。”
九天玄女已经离开,他们随即跟了上去,将九天玄女拦了下来。
“谁?”见到溪风,九天玄女警惕的眸色变为欣喜,“溪风?好久不见!”对一旁的重楼,她却是根本不作理会。
“玄女,近来可好?”
九天玄女笑着点头,“还可以,只是没想到我当初留下的道统捅了个大麻烦。”
“你是说琼华?”
九天玄女叹了口气,“可不是,梦貘一族的主要战力都去参加妖族大会,妖界封闭,留守幻瞑界的王族一脉血祭通知了妖界的梦貘,若不是妖界大会期间不允许离开,恐怕梦貘就要在人间大开杀戒了,妖主告上了天庭,我们这才知道琼华竟然为了升仙做下了这种事来,实在是胆大包天。毕竟天上七日地下千年,这种小事实在无法惊动天庭,其实若不是妖主告状,陛下也不会理会,左右琼华罪孽深重,即便受昆仑天光照射,也会业火燃烧,魂飞魄散。”
“那你?”
“毕竟有一份香火情,不知道便罢了,既然知晓,难道真的眼睁睁看着他们魂飞魄散吗?我便向陛下请命处理这件事,至少给他们一个赎罪的机会。”
“玄女……”
“好了,不说这个,可惜我还要回天庭复命,否则一定拉你去痛饮一杯。”
溪风笑着摇头,“既如此,那也就不耽搁你了,有样东西麻烦你带给夕瑶。”
九天玄女接过东西,挑了挑眉,“留影石?”
“恩,我之前去过鬼界,见到了飞蓬。”
九天玄女了然,想到好友终日神伤的样子,心中对溪风升起几许感激,“这东西我会交给阿瑶的,她这些日子过得可不怎么好。”
“恩。”
目送九天玄女离开,溪风感叹道,“玄女总是这般心软,其实琼华对她来说并无意义,毕竟神族对香火供奉从来都不需要。”
“啧,那种女人。”
溪风偷笑,玄女以前就从来不给重楼大人好脸色看,飞蓬下凡后,每次见面玄女都将重楼大人当做空气,完全视如空气。
百年后,东海漩涡。
溪风看着眼前盘膝闭目的青年,轻声道,“玄霄……”
玄霄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熟悉而陌生的人影,眸光微颤,“玄风?”
溪风看着神色平淡的玄霄,有些感慨,“近来可好?”
玄霄嘴角一勾,带着几分冷意,“尚可。”刚被封印的疯狂与痛苦已经在百年的孤寂中渐渐退去,现在他的心中还剩下什么,连他自己都无从知晓了。
溪风直视着他的眼睛,语气认真,“玄霄,你,可愿成魔?”
玄霄一怔,复又冷笑一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愤怨,“我不早就是魔了吗?”
溪风摇了摇头,“不一样的,当初,你只是被心魔入侵,我所说的成魔,是抛弃人的身份,成为魔族。”
“魔族?”
溪风解释道,“你可知此方世界的起源?盘古化身大陆,其精气神化作三皇,分别是天皇伏羲,地皇神农,人皇女娲,伏羲以神树之果造神,神农以土石草木造兽,女娲以血玉混合水土造人,这便是最初的天地人三界。那时天机不显,天道未立,为了争夺至尊之位,三族大战,伏羲率领的神族胜利,女娲陨落,人族归属神族附庸,此后天道确定,伏羲被封天帝,神族统治人间。神农陨落,后继者蚩尤统领兽族,人神联手将兽族逼入绝境,蚩尤大人耗尽力量打通神魔之井将大部分兽族送入九幽之地,从而形成了魔族,也因此,魔界与其他五界格格不入,鲜少踪迹,现在所谓的六界则是指神魔鬼仙妖人六界,兽激发自身神农灵力可成为妖,人激发自身女娲灵力可成为仙。妖可修炼成魔,仙可被封神。除魔以外,神、仙、人、妖死后都会成为鬼。而魔族不死不灭,魔族被杀,只会寂灭复生,于魔界吸收魔气重新出现。”
玄霄掩去心中的震惊,神色有些复杂,“那么,你是魔族?”
“是。”
“你说神族统治人间,那其他四界呢?”
“魔界地位与神界等同,关系良好,只不过由于神魔之井的缘故,魔族中人很难离开魔界,妖界地位次之,虽归属神界,却底气充足,并不畏惧,仙界是神界附庸,鬼界乃轮回之所,由神界派人执掌。”
玄霄神色冷肃,“也就是说,除了魔界,其他四界其实都是神界手下?”
“额,也可以这么说。”
“是吗……”玄霄闭上了眼睛,良久,“该如何成魔?”
“不要急,我想,总该告诉你成魔的难度与危险性,
你必须要知道的一点的是,自古以来,以人身成魔者,绝无仅有,自女娲陨落之后,人族体质渐渐孱弱,难以承受成魔的力量,他们都死在了这个过程中,其中也不缺乏惊才艳艳之辈。这样,你可还愿意成魔?”
玄霄朗笑一声,“东海囚禁百年之苦皆拜神界所赐,如何甘心成为神界附庸,若成功,玄霄欣然,若是失败,也不过一死而已,玄霄何惧之?”
“好,那我便拭目以待……”
他并没有直接告知玄霄如何成魔,虽然百年过去,但玄霄心魔未去,看起来是比百年前正常了许多,但百年的压抑并非能让他放下一切,溪风接下来的主要心思都放在如何调整玄霄的心绪上来,他给玄霄普及了许多知识,将整个世界摊在了玄霄面前,并非像人族所想的那般妖魔必须斩杀,甚至神族和妖魔二族的关系颇为不错,他还给玄霄看了当初九天玄女的一段留影石,对于九天玄女的真正目的竟然是为了保全琼华,玄霄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随着眼界的开阔,玄霄心中的一口怨气也渐渐在消散,他的精神面貌和当初再不相同,心魔消退,魔气已失,唯有心中一点魔性冉冉升起,溪风知道,玄霄成魔的时机到了。
将如何成魔的方法告知玄霄,溪风离开了东海漩涡,玄霄的命运会如何他并不能确定,他只留下了一道魔界的空间传送印记,这是重楼空间法术近一番精进后悟出的。
这一道印记会告诉他玄霄的结局,若是成功,这道印记会将玄霄送入魔界,若是失败……
溪风深深看了一眼东海,转身离去。
接下来,该陪重楼大人一起寻找飞蓬的转世了,他已经在人界感受到了飞蓬的气息。
第152章 仙剑之溪风(八)
重楼皱眉看着下方身影,有些难以置信,“这就是飞蓬的转世吗?这样一个卑微平庸的凡人,竟然会是飞蓬的转世?!”
溪风打量着懒散的坐在永安当里面睡觉的青年,“气息上来说,的确是飞蓬将军无疑……”
重楼看了半响,转身离去。
“重楼大人?”
“去蜀山,我似乎听过,飞蓬的佩剑被蜀山所得,用以镇压锁妖塔,如今飞蓬前事尽忘,那就将他的佩剑还给他,神剑有灵,会让飞蓬想起他忘记的一切。”
“是。”
……
溪风有些疑惑的看着重楼,“重楼大人,这似乎并不是飞蓬将军的佩剑。”
重楼看着手中的剑,点了点头,“的确,我并没有找到飞蓬的佩剑,不过这把剑上也有飞蓬的气息,而且,还有些有趣的东西。”
溪风了然,这是一把魔剑,剑内还有着一个奇特的灵魂,他突然觉得这把剑有些眼熟,咦,这似乎是那个琼华小弟子慕容紫英封入剑匣打算将其净化的魔剑。怎么会流落到镇妖塔?
溪风抬头看向镇妖塔,“重楼大人,镇妖塔的封印似乎……”
重楼语气淡淡,“无碍,不过是小妖界的入口罢了,人界若是弱到连这种问题都处理不好,那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他的目光扫过锁妖塔,有如实质,其内某处蠢蠢欲动的邪剑仙被目光掠过,浑身僵硬,汗如雨下。
溪风的心情有些微妙,将锁妖塔毁了的似乎是您吧,人界这似乎完全是无妄之灾?咳咳,重楼大人做什么都是对的,他刚刚什么都没有想!
永安当。
隐去双角化身人类的重楼和溪风来到永安当,溪风打量着四周,重楼径直走到景天身边,神色冷淡,“当东西。”
景天眨了眨眼,“客官您要当什么啊,我们永安当可是……”
重楼打断了他,将魔剑置于景天面前,“死当,一文钱。”
景天瞪圆了眼睛,看着这把剑,眸中闪闪发光,“好咧,客官,您的一文钱~”
溪风囧然,“大人!”
重楼看了他一眼,溪风乖乖闭嘴,跟着重楼离开,出了门回头望去,就见飞蓬的转世痴迷的抱着剑仔细观赏,就差没流口水了。唔,飞蓬将军这次的转世似乎对古董情有独钟啊……这样的念头微微流转,就被溪风抛到脑后,嘛,反正不重要。
“溪风。”
“在!重楼大人,怎么了?”
“你之后就跟在飞蓬身边吧。”
“咦咦咦?重楼大人!”
“现在的飞蓬,太弱了,你留在这里,跟在他身边,好好提升他的实力。”
“那重楼大人您呢?”
“很久没有回魔界了,我去看看。”
“是,重楼大人。”
溪风回头看着永安当,摸了摸下巴,隐去了额心的鳞片,眸光一转,就已经想好了一个留下的理由。
景天将东西收好,一抬头就看见刚刚当剑的两人中的一个面无表情的站在他的面前,紧张的抱紧剑,“你你你要做什么,你主子刚刚可是死当,这剑已经不是你的了!”
溪风凉凉的看了他一眼,“我知道,但这是主子的心爱之物,虽然因为某种原因主子不愿再看到它,我却不希望主子日后后悔,你不用担心,我只会跟着这把剑,以防日后你将这剑卖出后主子后悔却再也寻不到这剑的踪迹。”
“你……”
“铛……”一锭金子落入景天怀中,“这是我的食宿费用。”
景天面色一变,谄笑着收起金子,“哎呀大爷你随意住,就把我这永安当当做您的家,小的绝无二话~”
溪风的面色有些古怪,这个一脸谄媚的无赖模样真的是当初那个高岭之花飞蓬将军?
是夜,溪风听着隔壁房传出的大呼小叫,有些无奈,不过是宝剑有灵认主罢了,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吗?会飞的剑有什么好惊讶的?这一世的飞蓬真是没见识,总是咋咋呼呼的,等他死后自己一定要去转轮镜台那把飞蓬叫出来好好嘲笑一通。不过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才能让这个一无是处的家伙变得和曾经的飞蓬一样呢?唉!
溪风无精打采的趴在床上,总觉得很不靠谱啊,这家伙真的能成长到和重楼大人一战吗?
翌日,一个道士模样的青年出现在永安当门口,溪风挑了挑眉,这身打扮……似乎有点熟悉啊,好像是……蜀山?想起被重楼大人取剑时破坏的封印,溪风有点小小的心虚,被苦主找上门什么的……咳不过那蜀山弟子并非是来找他的,而是前来寻找景天,这个叫徐长卿的蜀山弟子似乎摸清了景天的性格,见景天不愿意跟他走,直接掏出了一把银票,见钱眼开的景天连忙换了一副面孔,义正言辞的要求徐长卿带他去蜀山,溪风在旁围观的都觉得不忍直视,飞蓬,我都用留影石记下来了,下次一定要好好嘲笑你,我还要带给夕瑶和玄女看,一起嘲笑你。
景天离开,那把魔剑紧紧跟随,徐长卿见到魔剑眉毛一挑,欲言又止,溪风则是跟上了魔剑,徐长卿有些疑惑的看着他,溪风面无表情的与他对视,指了指魔剑,“我只是跟着这把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