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沉默了一下，从怀里摸出一枚玉佩递给叶凡。叶凡接过玉佩看了两眼，也沉默了。
昏暗的山洞里诡异的安静了好几秒，最后是叶凡对着男人躬身抱拳。男人吓了一跳，后退一步朝叶凡就是一跪一磕头，“苏裕没有别的指望了，只求少谷主为我报仇。”
叶凡被这么突如其来的一跪也吓了一跳，他直起身来，并不扶苏裕。斟酌一会儿后慢慢开口道“人是李承恩杀的没错，追究因果其实也少不了我那一份。不过李承恩，我不会替你杀。”
苏裕不可置信的抬起头，“少谷主，此等朝廷狗贼草菅人命为何不杀！”
“江湖是江湖，大唐安宁还要他们去守。我同李承恩仇怨已结是不错，若他有难我不会去救，但我也不会杀他。”
叶凡走到角落从明教身上抽出一把弯刀扔在地上，“你若有恨，捅我一刀也算报了仇。”
苏裕连称不敢。叶凡自顾去翻找他的两把剑，找到之后往背上一背，还是不扶苏裕起来。他在苏裕面前盘腿一坐，说“我留那玉佩，本意你若觉得有仇，自可去恶人谷找我报。或者有什么难处，恶人谷也会帮你一把。至于李承恩，不是杀不了，是不能杀。要说我的心思，你身份清白，如果继续这样过常人的日子最好不过，但是你如果非要加入恶人谷，我也不拦你。但是依旧是那句话，李承恩我不会替你杀。”
苏裕不说话了，憋了半天才闷闷的冒出一句，“我愿入谷。”
叶凡点点头说了声“好”这才扶着苏裕一同起来。他走到昏迷不醒的几个明教弟子身边，抽出轻剑刷刷几剑挑断他们咽喉，也不处理尸体，径直翻身走出山洞。苏裕忙捡了自己的猎弓和刀跟在后头。叶凡边走边问“你来南疆多久了？”
“月余。”
“你的身手在武林人士中不算太好，怎么放倒他们的？”这一点叶凡是真挺好奇。
“都是猎物，可以触类旁通。”
叶凡在心里“额”了一下，抹去那股森森的浑身发毛感换了个话题。
“有师姐在，五毒的事应该没意外了。这里多山林，想必更能发挥你的长处，就留在这边暂时做个暗桩吧。”
等叶凡和苏裕赶回五毒，又是三日过去。如他所说，五毒之事已定。
寻夫记（一）
五毒一处吊脚楼内，叶凡一脸懵逼的看着丁丁。
“然后，你就让他走了？”
丁丁捧着个银杯子一边笑眯眯的喝水一边点头，“不然我拦着他么？”
另一张椅子上暂代五毒教主之位的新圣女也捧着银杯子一脸笑眯眯，“小婉可关心你呢，我们怎么好拦着。”
叶凡瞥了一眼这个五毒圣女，喊唐无忧喊得这么亲密，八成是唐门的人了。
“你们是不是觉得眼下明教西退百里之地，毫无威胁？”
唐门野外单挑明教，逗他玩吧？
“有威胁也是他自己选的。唐家人，认准了，就没有改的余地。”圣女右手把银杯搁在一旁，从腰封里拿出一个拇指大小的小银球来。
她食指中指捏着这小球朝叶凡一扔。
“我在他身上下了蛊，你只管用这个找他就好了。”
叶凡还来不及研究这玩意怎么用，先不由自主的皱了眉，“你给他下蛊？”
圣女立刻哎哟哎哟的拍了丁丁的肩膀，“看不出来看不出来，这也挺关心的嘛。”
丁丁依旧笑眯眯的不说话。
圣女见叶凡脸色不见好转，这才解释了一句，“没毒没害的小玩意，放心好了。我怎么也不至于害自己的亲弟弟。”
叶凡脑回路这会儿还在唐无忧的安危上转着，没领会到圣女后半句的意思。他摇了摇那个球，能听见里头叮里哐啷的好像有什么东西撞着在响。
“怎么用？”
“拿血喂，里头的小懒虫喂饱了才肯干活。”
叶凡这才把银球揣进袖子里准备走，走到门口又想起来什么似得顿了步子，末了还是回头和屋里两个女人说了一句，“别难为曲云。”
圣女本来低着头和丁丁说小话，听了叶凡的话眼神滴溜溜的往门口一瞅，“我不难为她，关键是她自己别难为自己。”
“可以的话，送她去藏剑吧。”
“那也要她肯走啊。她身边那个秀哥哥。”圣女嘴角一弯，“心够狠。”
“孙飞亮？”叶凡一愣，“不可能。”
“这世上有什么不可能的？人心难测，端看那份时机而已。”
叶凡这才知道孙飞亮之前为护曲云当场毙命，却偏偏死前对曲云来了一次诉衷肠。或许他是真的只是想要对曲云表明心迹，但这个时机挑得太准，他的话又太绝。结果曲云几乎当场就受不了，江南软语像是软刀子，一刀刀地割。真心也好刻意也罢，没人知道。一直默默的孙飞亮，到底算是给曲云留了一个永远难忘的痕迹。
叶凡听完想起了自己当初和叶英的诀别话，愣了一瞬，接着心里有着莫名的尴尬，他毫不犹豫的说“绑也要把她绑藏剑去。”
圣女终于不耐烦得朝他挥挥手，“放心吧，都这时候了哪里还能出差错，赶紧走吧你。”
叶凡用血喂饱那只蛊虫后，那个装着蛊虫的银制镂空雕花小球就开始在他手心里滴溜溜的朝着一个方向拼命滚动。银球指向的方向毫无疑问是他和唐无忧的直线距离，这点叶凡和唐书雁确认过了。是的，他直到离开的时候才反应过来那个五毒圣女是唐书雁。唐书雁也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原理，只是非常确定这是直接指示方向的。
由于这个原因，叶凡循着这个方向策马跑了两天后他面临了一个比较尴尬的境地，明明在赶时间，却不得不弃马翻山。
人迹罕至的山林里植物展示出了他们充沛的生命力，茂密，没过膝盖的杂草和灌木生长在一起，让人连下脚的地方都找不到。叶凡伸手拂过头顶的枝桠，接着他的手上感觉到了一点滑腻。除了滑腻还有一点粘稠，远不同于树皮上自己分泌出的汁液或是潮湿的水汽附着在树皮上的手感。
叶凡收回右手，接着在上面发现了一些暗红色的仿佛胶水一样的痕迹。血的味道已经非常淡了，应该是血和树液混在了一起从而导致变成了现在这种血液胶水的状态。他蹲下来把野草朝两边分开在树下仔细搜索了一遍，一无所获。叶凡长时间没有移动，兜里的小球很有些不安分了。他把银球掏出来，那只蛊虫在里头跳得凶狠，连带着银球都像长了腿似得在叶凡手里跳个不停。
蛊虫一阵乱窜，跟找不到方向一样。叶凡深呼吸了一下，在这颗树上划了一个十字，然后开始在四周一丛丛的墨绿草丛和灰褐的灌木里翻起来。
大概找了有一刻多钟的时候，叶凡发现了一处被压得伏在地上的草。顺着这片草丛一直往西还有蜿蜿蜒蜒的一片痕迹，草叶上零零散散的染着血迹。那处被压倒在地的草堆几近黑色，黏黏糊糊的。叶凡顺手在树上也摸了一把，果然是血。这股血是从树上流下来的，叶凡甚至可以猜到，唐无忧在树上杀了一人，但在命中的过程中也掉了下来，砸倒了底下这丛草，接着站起身，按着草痕的方向走了。他身上还沾了对方的血，也在行走之中不可避免的沾染到了草上。
如果是这样，那唐无忧应该没有大碍。
叶凡腰封里的蛊虫在银球里无头乱蹦，简直要跳出来了。叶凡心里慌了一下，决定上树看看。
这树说高不高，但总归叶凡是上不去的那种高。他后退几步，借力一冲，左脚在树干上一踏，右脚跟上，连踩几步力道将尽时拔出身后华盖剑□□树里。这剑韧性极好，被叶凡一压，剑柄一头重重的沉了下去，沉到底却又倔强的将肩膀朝上一顶，把叶凡用力朝上一抛。叶凡这才总算成功上了树，他拂开那些卵形的叶子，在长得七手八脚的树枝里找了一圈，果然看到一具尸体。
白色兜帽衫，明教的人。
那尸体上停着几只叶凡不认识的虫子，有手掌大，被叶凡惊动了都立起身朝叶凡展开颈后的皮肤。见一只只花色绚丽的小伞对着自己发出哒哒声，叶凡又看了一眼白色兜帽，跳了下去。落到华盖剑旁时他顺手一抽，带着剑一起落落在了那处黏黏糊糊的草堆上。
蛊虫跳得欢快，如果说是被这个明教的血吸引了，那叶凡还是比较相信是被唐无忧的血吸引了。那么，唐无忧的血从哪来的？
找到了
唐无忧受伤了，是谁干的？
明教的谁？
叶凡把明教的莫言笑、陆危楼什么的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心底里一下就凉了。这些人没一个是他打得过的，更何况被明教克制得死死的唐门？叶凡猛的眨了眨眼睛，明教都已经撤了百里地了，莫言笑和陆危楼那种程度的高手怎么可能单独留下来，还从恶人谷的包围圈里跑来南疆就为了抓唐无忧？绝不可能。
不，叶凡打了一个冷战，他突然反应过来了，这批明教是来抓自己的。而且他们确实抓到了自己，只不过被他给跑了。而唐无忧听了唐无影的话，脑子都不过一下就往明教跑想去追“被劫持到明教的叶凡”，接着就被明教的人给逮了个正着。叶凡从没有像此刻这般怀疑唐无忧的智商，毕竟就他从小和唐无忧认识了，这家伙从来都没表现过智商上的缺陷，最多也就是偶尔有些执拗爱钻牛角尖。
叶凡觉得有些难以理解，孤身突入，唐无忧以为自己是属赵子龙的么？循着草痕和断断续续的血迹再往前走出两里多地，叶凡终于在森林里一处断坡形成的山沟里发现了唐无忧。两米深一米宽的长沟被茂盛的草丛遮得严严实实，如果不是蛊虫又开始闹腾让他不由得注意起附近的情况，恐怕就这么直接摔下去了。
唐无忧原本已经接近半昏迷着躺在那里了，被叶凡落下来的动静一惊，长期训练出来的刺客的本能反应让他在一瞬间暴起直扑叶凡。叶凡只看到唐无忧朝自己扑过来，摆的却是捕杀的姿态，见势不妙的叶凡张嘴刚要喊，嘴却已经被捏住了。嘴被捏住的下一个眨眼唐无忧的身子已经扑到，借着惯性将他直压倒在地上。再一下个呼吸，叶凡的脑袋在枯枝落叶中重重一磕，侧颈贴上了一抹坚硬的凉意。叶凡背上瞬间就吓出一身白毛冷汗，他在极端的危机感袭来时不由自主的闭了鼻息，能感觉到刀贴紧他的脖子再被用力朝下一压的这个过程，他还知道接下来就是横向一划，锐利森冷的刀锋破开他的动脉，世上再没有叶凡这个人。
唐无忧的刀在叶凡的脖子上压了一下，又在横刃一划之前停了下来。叶凡睁大了眼睛，前一刻急缩成针的瞳孔慢慢恢复了正常，他看着自己上方的唐无忧，感觉到刀锋离开自己的脖子终于大喘了一口气，他一放松，整个人都软了。叶凡这才发现自己刚才连心跳都停跳了一帧，这种带着锐利锋芒的死亡时刻真是太刺激神经了。
唐无忧把刀拿开，掐在叶凡嘴里的左手拿开，叶凡大喘了一口气把一颗卡在喉咙里的心脏也安抚安抚塞回胸腔。接着叶凡就被咬了，唐无忧张嘴一口咬在他嘴唇上。
“操，你他妈干嘛！”
这一口毫不留情，叶凡被咬得疼了不禁一巴掌挥在唐无忧脸上把他推开怒骂，然后叶凡就看见了唐无忧的脸。极端疲惫的，面无表情的，目光冷漠的，苍白无血色的，一堆擦伤的脸。用目光冷漠来形容或者有点不对，虽然唐无忧的眼神有着机器似得精度和不带感情，但是叶凡觉着唐无忧在实质上大概有点脑子不清醒。果然，下一秒唐无忧就开始撕他衣服。叶凡断定唐无忧脑子不清醒赶紧反抗，他和唐无忧交手数次，次次都是被唐无忧制住，对上脑子清醒的唐无忧他尚且无胜算，他不想和不清醒的唐无忧闹腾。结果伸手推扯之间叶凡摸了一手的血，是从唐无忧肩臂上裂开的伤口流出来的。
叶凡顿时就怂了，赶紧松手。可是他既然不全力反抗，这坑又窄没位置给他滚到哪里去，自然就对唐无忧无可奈何了。衣服被扯开，湿漉漉的舌头从下一路向上，明明不属于野兽，却仿佛带着倒刺一样。如果之前叶凡是被吓得来不及回味害怕是什么，此刻就是缓慢而充实的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害怕。叶凡连话都哆嗦起来，“唐唐唐唐小婉，你要干嘛。”
唐无忧根本不理他，把自己一直想做的这次从头到底做了个彻底。
制服他，撕裂他，吞噬他。
炙热而坚硬的，反复而执着的。
巨兽摆尾而动，在他的身体里遨游。
鲸鱼，真的是鲸鱼。叶凡看见身后巨鲸回旋向上驱赶沙丁鱼群，然后张开大口。叶凡惊慌失措避无可避，拼了命的朝上游，巨嘴紧追不舍。
吞吃入腹。
结束的那一刻叶凡基本就是个躺平任啥啥的状态，他还有点儿没回过神，有点儿呆。然后就感觉到唐无忧压倒在他身上，两手紧抱住了自己，头也埋在自己肩上。唐无忧的呼吸喷在他的身上，居然是热的，叶凡想道。再然后叶凡感觉到有什么微热的，湿漉漉的东西被唐无忧从睫毛擦到了自己侧脸。叶凡又呆了一会儿，伸手把唐无忧脑袋拨开，侧了脸去看唐无忧的脸。没有泪痕，睫毛有些湿，至于人，已经不知道是晕了还是睡着了。
叶凡有点不知道要怎么接受这个情况，他上辈子加上这辈子，即便动情也是懵懂而羞涩的，从未真正的想到过会遭遇这种情况。他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另一个当事人还倒在一边不知人事。有那么一瞬间叶凡想到，不如干脆杀了唐无忧了事。
叶凡把唐无忧推到一边坐起身，感觉到身后有温凉的液体流出来的一瞬间叶凡又忍不住的想——干脆杀了唐无忧得了。他扶着土坡站起身把自己衣服穿好，动作之间扯得身上到处都痛，有被唐无忧粗暴的动作弄伤的，有在地上被树枝石头之类硌伤的。叶凡看了唐无忧一眼——妈的，这家伙连上身衣服都还穿得齐整。他想了想，又蹲下去把唐无忧的裤子给他穿穿好。给唐无忧穿裤子的时候他不免恶毒的想——这玩意要他干吗，剁了吧。
叶凡把唐无忧扔在一旁的刀捡起来，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最后还是叹了口气把刀给唐无忧插回腰间刀鞘。
算了吧，总归唐无忧也是为了救自己，总归……自己也算爽到了。
就当野外打了个炮好了。
叶凡认命的忍着痛给唐无忧从头到尾清理了一遍伤口，然后无奈的坐在唐无忧身边发呆。
风从头顶的草尖吹过，发出沙沙声。沙沙声里还夹杂着很轻微的脚步声。叶凡不敢有大动作，慢慢的把耳朵贴上泥土壁。两三个人的脚步声，不会错。
“就是在这附近不见得。”
“搜。”
间或还有一两句轻声的对话，听得不大分明，但是叶凡已经知道对方的来头了。
是萧沙。
叶凡整个人都半身不遂，没办法扛着唐无忧走，他推了一下唐无忧想弄醒他，结果毫无反应。真不知道之前他是怎么在接近昏迷的状态直接把自己制住的，叶凡闷头叹气。
唐无忧昏迷中却十分安心。
他飞在高空中，低头就可以看到唐家堡里的竹林、草地、阁楼，全部都变得遥远起来了。他伸手过去握住边上那个惶恐不安的家伙的手，转头看他白面剑眉乌目薄唇，像是墨色点染的画。那么高，唐门的风那么高，又高又烈，逼得飞鸢哨里吹出一声尖锐的哨响，像是嘉陵江边船夫的哨子，他小时候常常听着哨声出神，心想，那家伙凭什么就这样走了，真是狠心。
画面又一转，他变成了水底的鱼，却不知道怎么用鳃呼吸。他反复挣扎，连骨头里都开始感觉到发冷。偏偏有人死命压着他，摁住他的尾，压住他的弹跳的身，按住他的鳍。唐无忧一个抽筋，身上痛极了就开始止不住的喘息□□，在水里吐出一个个鱼泡泡。然后有人封住他的唇，耳边又有人轻声说话，挠痒痒似得。
“别动，我在这里。乖，别动。”
这声音好像唐门黑山谷深潭里从光明处伸过来的那只手，从无边黑暗中拽住了不断下沉的自己。唐无忧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他只勉力睁了条缝，入眼就看到叶凡的半个侧脸。唐无忧瞬间就不挣扎了，全身都放松了。
一瞬
萧沙这人，只为了王遗风痛苦就可以下手杀掉完全不是江湖中人的文小月，再加上嫁祸王遗风屠城。这位平生最大爱好就是和王遗风作对的前师伯，可以算得上王遗风人生中的第一仇敌。如果被他抓到，恐怕再过几天王遗风就可以收到叶凡的人头了。草丛一茬茬和施了化肥一样朝上蹭蹭蹭的长，走在这里，身法再轻巧也会发出声音。这对萧沙来说是如此，对叶凡来说也一样。叶凡一边仔细分辨来人的方位一边努力放缓呼吸。
然后叶凡突然感觉到他身下的身体抽了一下，下意识朝下看了一眼的叶凡吓得赶紧一松手——唐无忧都开始翻白眼了。他太紧张，注意力全都在外头的风吹草动上，左手的动作无意识就加大了力道，差点把唐无忧闷死了。
叶凡一时间小心脏扑通扑通直跳，比方才发现外头是萧沙还紧张。虽说他之前确实考虑过要不要把唐无忧直接咔嚓了，但如果唐无忧是在这种情况下被自己给闷死的，那真是太尴尬了，太尴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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