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这个,阮梅面瘫脸抽了抽,很想扶额。
“少爷和少夫人去了大草原黑市那边不知所踪,郭帮主亲自来送寿宴请贴托我转交,然后少爷看了信就生气了。”
“哦?”
“郭帮主在信中言明,他非常欢迎于丐帮有救命之恩的穆雨前来上坐,但是绝对不欢迎身为恶人谷少谷主的莫玄英前来,就算两人是情侣也不行。”
那封信把郭岩帮主的嫉恶如仇发现得淋漓尽致,彻底得罪了穆雨。
于是,小气记仇的穆雨完全无视了对方的邀请,顺便吩咐阮梅把周宋打包送去君山,就等着他们在寿宴上闹起来。
莫蓉蓉心领神会,啧啧叹息。
“郭帮主这下真是捅了马蜂窝了。”敢说穆雨少爷的心头肉莫玄英不好,疯了吧。
就在莫蓉蓉兴致勃勃想要跟着阮梅去君山凑热闹的时候,莫杀带着恶人谷特有的传讯鹰急急忙忙过来了。
耳语几句,莫蓉蓉变了脸色,当下就和阮梅告辞离去。
莫杀动作很快牵了马出来,一张糙汉脸尽是焦急。
“怎么办?我们去长安和少爷汇合吗?”
莫蓉蓉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果断道。
“不,先去成都把莫菲接走,她一定知道更重要的消息。”细小的纸条被揉搓得惨不忍睹,上面不显眼的位置用特殊暗号标记着。
莫菲肯定是发现了什么事关少爷的重要秘密,而这个秘密暂时还不能公之于众。
不会是什么针对少爷的阴谋计划吧?希望赶得上。
五十一
天,燥热得厉害,没有一丝风。
蜀地的夏日一向难熬,干燥的空气里面挤不出水份,耀眼的日光晃得人头晕。
马车内,面无血色的男子轻咳着,单薄削瘦的身体掩在宽大的衣袍内。
那只青白同样没有血色的手指微微挑起马车的帘子,黑眸从那狭小的缝隙望着外面一掠而过的风景,久病不愈的脸上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满足的喟叹一声,不料却引发了一阵气息不稳的咳嗽,撕心裂肺。
好不容易止了咳,捂了嘴的那只手掌满是星星点点的血花,那血甚至没有健康的颜色。
他厌恶的皱起眉,神经质的拿出绢布细细擦拭着手指,擦出一道道红痕方才解气。
马车不快不慢的走着,颠波着,些微凉风扫去了不少灼热,长途旅行带来的疲惫累增,身体正在濒临崩溃。
“还有多久能到?”
“快了快了,穿过广都镇往上就是了。”驾车的马夫也耐不住风吹日晒的折磨,正无聊着,见客人发话也唠叨起来。
“公子要去的莫家堡我只能送到山脚,上山能走的只有那条小路。”马夫来了兴致,扬起鞭子喋喋不休,“要说那莫家堡啊,真是命运多舛,20多年前那里发生了灭门血案,据说只有家主的幼子逃脱。后来搬来的人家又因为出事又全都搬走了,前段时间又来了一对长得很漂亮却鬼气森森的母女说要扫墓,结果就这么不见了。啧,现在想想,说不定那对母女是鬼来着……”
年轻男子抿起苍白的唇,撩起帘子从手指滑落,睑上毫无波澜的眸。
车夫还在止不住的唠嗑,时间倒不显得漫长了。
终于在日落之前,目的地到了。
“公子,公子,到了。”
瞌上的眼睁开,黑眸带着沉甸复杂的情绪,身上的人气又淡了几分。
撑着车壁,不甚灵活的走下车,遥遥望去,莫家堡正隐在山腰溪涧,清澈的溪水顺着湿漉漉的岩石往下流向村落。
“那水,你们食用吗?”
车夫顺着那根没有血色的手指望过去,不解。
“这附近的几个村落都是靠这水生活。”
“是吗?”年轻却死气浓重的青年递出一封信,并付了双倍车资,“把这封信交给浩气盟,还有,以后不要再饮用这里的水……”没有血色的唇勾起,鬼气森然,“不然,会死哦。”
“哈哈,公子说笑了。”车夫干笑,“原来公子是浩气盟的侠士啊,真是失敬。”
“呵。”青年冷冷的笑了,拂袖而去,“谁说我是浩气盟。”
仿佛被无形的杀意所迫,车夫忍不住后退一步,哆哆嗦嗦把钱往怀里一揣,拽着信的手汗湿了那张随意写下的信笺。
那信的背后印着血红的,和他见过的浩气盟天蓝宝鼎完全不同的,由两把交叉的斧头组成的人头骷髅标记。
潜意识让他恐惧,咽了咽口水,他爬上马车,颤抖着去了最近的浩气盟据点。
而就在不远处村落,有鸽子飞起,飞向热闹的广都镇。
外表年幼的粉裙少女已经醒来,虚弱浮上那张面无表情却可爱的脸,她靠在床榻,同样毫无波动的黑眸鲜见浮现出对面前浓重药味的任性。
守在窗边的面具男哼笑一声,明显的唐门劲装和腰间绣着的浩气盟标记表明了他的身份。
“我可不像你们家少爷那样随身带着糖果,乖乖喝药比较好。”
“你知道得太多了。”
情报贩子就是这点最讨厌,不灭烟是这样,面前这个天璇影也是这样,好像任何秘密都暴露在人前的感觉相当糟糕。
信鸽扑腾着翅膀落下,影取下秘信一眼扫过,然后他转向楼底,看起来强壮和非常柔弱的男女一前一后骑马奔来。
“你等的人来了。”
说完,影就消失在空气中,而粉裙少女下意识的,把那碗卖相气味味道都荼毒人的药汤泼出窗外毁尸灭迹。
客栈房间的大门被粗鲁拍开,向来都是笑意盈盈看似纤弱的莫蓉蓉面无表情到可怕。
她摔上门,把脑子不太灵活的傻大个莫杀直接关在门外,莫杀摸摸鼻子,乖乖守在门外。
莫蓉蓉直奔到床前,见莫菲没事,先是松了口气,接着扯出恶意的笑,狠狠□□那张可爱到爆却面无表情的小脸儿。
“我还以为只给你收尸了,说吧,特意把少爷用小邪子引到长安去,怎么了?”
莫菲微微侧头躲过那只作恶的手,正了正脸色,黑眸流露出残酷。
“肖天歌被抓,引来了肖药儿,而肖药儿就是当年毒害少爷全家的罪魁祸首。”说到这里,莫菲神色极冷,“肖药儿不但和少爷的莫家有仇,和那对公治家的母女也有仇,为了什么宝藏的事斗得两败俱伤。”
“刚好少爷回来扫墓,就被盯上了?”
恶人谷里谁不知道阎王帖肖药儿阴晴不定人缘极差,除了他们家少爷,还真没谁主动亲近过他,哪知肖药儿居然是害少爷落到如厮地步的罪魁祸首。
正巧天一教现任教主乌灵风和公治菱接头,看中小邪子带走,莫菲按兵不动,盘算着暗中传出消息给身在成都的少爷将他从这里引走,哪知莫蕾也是同样的心思。
趁着她娘伤重未愈,莫蕾悄悄将她送回到少爷身边,还真当她是不知事的小姑娘了。
莫蓉蓉啧啧称奇,“你这具长不大的身体还真有欺骗性。”
不是不担心小邪子,只是乌灵风烦燥透露出五毒教主曲云紧追不放也去了长安的事实,两方势如水火,小邪子定能被成功救出,倒是少爷的安危更重要。
窗户被人敲响,下一刻,天璇影戴着面具的半张脸探了过来。
“又有人去莫家堡了,你们恶人谷的。”
来不及计较对方的不请自来,莫蓉蓉眯起眼危险道,“谁?”
“肖药儿的儿子,肖天水。”
扬了扬那张特意送到浩气据点挑衅满满的信笺,影生气的眯起眼。
“他在莫家堡旁边的水源下了毒。”
那条水源贯穿了好几个村落,为了逼出暗藏的公治母女,还真下得去手。呵,不愧是肖药儿的儿子,哪怕这个儿子身体赢弱命不久矣,杀伤力仍是不弱。
莫蓉蓉和莫菲厌恶的皱起眉,恶人谷这些杀敌一千自伤八百的招式真是讨厌,还好少爷被他们打发走了,不然吃力不讨好的善后工作就会落到她们身上。
现在,还是让浩气盟的去忙吧!两女恶意满满的幸灾乐祸中。
被两女念叨的少爷正陷入莫大的危机中,做已婚妇人打扮的摇光坛主月弄痕成竹在胸坐在毛毛对面,手指不紧不慢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
他对面,仿佛被逼到绝境而坐立不安的毛毛很想逃之夭夭,但窗户和门口都把守着数十位浩气精英。
数日前他急赶至长安,却发现五毒教主曲云早已救下小邪子,天一教散播的瘟疫也被有效控制。他只见了小邪子一面,便让小邪子再去五毒做一次彻底的检查,以免乌灵风暗中做了什么手脚。
然后被算计好的一样,乌灵风带着天一教撤走,阻止他们追击的便是神智不清被控制住现任明教护法的何方易,也即是霸刀二庄主柳浮云。
因为不想将人重伤而显得束手束脚,还好藏剑的孙小姐叶琦菲和三庄主叶炜及时出现控制了何方易,他松了口气便被月弄痕请去喝茶。
一杯茶下肚,回过神来,就已经是现在这种一堂会审的模样。
月弄痕仔细的审视那张君子端方的脸,黑眸躲闪,神色坦荡,心里复杂的感情在发酵膨胀。
“未曾见过剑圣受其指点却和其熟练,未曾见过盟主却会盟主的枪法,未曾在浩气盟待过,却对浩气盟各处熟悉异常,未曾和我们七星相处,却知晓我们的生活习惯……”
如果前面这一长串毛毛还能找理由反驳,但月弄痕最后一句话却直接将军。
“我前不久遇到神算小姑娘了,那小姑娘年幼曾在霸刀住过,和我有些交情。她见我烦恼,便主动卜了一卦……你还有什么想对我说的?穆天磊的儿子——穆玄英!”
神算之所以神,是因为他们算无遗漏,神算的证词是无法被推翻的。
许久没听到穆姓被冠于头上,毛毛心情激荡,黑眸湿润,手指紧紧攥着七星龙渊的剑柄,上面的七星纹刻深深嵌入掌心。
好半晌,毛毛长长吐出一口气,微笑着眨了眨眼装傻充愣。
“小雨的爹也是我的爹,我当然也是穆天磊的儿子。”
月弄痕挑了挑眉,示意七星卫散开,就见刚刚还宁死不屈模样的小子一脸得救了般落荒而逃。
事实太过荒诞,就算有神算的卦词,她也将信交疑,刚刚最后的试探,潜意识的动作和表情已经表明一切。
托人将信带给可人,想到现在正和可人待在一起的穆雨,月弄痕顿了顿。
“穆雨的身份该不会……”想到穆雨幼时刚到落雁城时那带出冰雪效果的招式,她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这些事情还是瞒着盟主比较好。”
此时,被月弄痕惦念的穆雨正满脸杀意看着妖娆动人的不灭烟,不灭烟不为所动。
剑圣已经被林可人制伏,穆雨本就不是为剑圣而来,只是以为控制剑圣的黑齿元佑在附近而已。
和剑圣过招算是高手们求之不得的幸事,穆雨却没心情,黑齿元佑是害他失忆惹毛毛伤心欲绝的一根刺,杀他千遍万遍都不足惜。
神智失常的剑圣是个很大的麻烦,交手不过几招,身上便被剑圣霸道的剑气所伤。
毛毛一直很担心他的身体,严禁他和别人比拼内力,为了速战速决,他拿起谷主送的雪凤冰皇笛,吹响了红尘曲。
如果是以往的剑圣,红尘曲自然对他没有影响,但如今被人控制而失常的剑圣,红尘曲就是杀器。
早就得到消息而隐在暗处看戏的不灭烟如愿看到自己想看的,比起五音不全的毛毛,穆雨从各方面更像他们那个文雅谷主的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