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哥，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楚霞影单薄的身影就这么站定在雨卓承面前，“虽然雨哥替我遮风挡雨让我很安心和欢喜，但这世上有我不得不做的事，所以……”
这次换雨卓承苦笑了，他体谅自家爱人的心情，所以没理由挽留。
只是不甘心，非常不甘心，明明他们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难道注定得分开？
很明显这么想的不止一人，毛毛顺势而下，笑着邀请。
“楚姐姐一人应付不了十恶的考验，雨大哥也一同来吧。”
雨卓承愣住了，他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位端方充满正气的马尾少年，仿佛幻听了。
“你，在邀请我入恶人谷？”
“当然。”毛毛再次咪眼笑得晒出自己的大白牙，“难道你想放任楚姐姐一个人面对恶人谷众人的责难置之不理？”
雨卓承张了张嘴，却没有吐出反驳的理由，只能艰难而虚弱的吐出一句话，“可是，那可是恶人谷……”
“恶人谷是十恶不赦之地对吗？”毛毛轻笑着替雨卓承说出了他未尽的犹豫，手下意识摸到了挂在腰间的七星龙渊，黑眸悠远绵长。
“在雪魔到来之前，恶人谷没有纪律没有规则，只有混乱和弱肉强食。”
“雪魔入谷后，制定了规则，选出了十恶，如果不是浩气盟成立，恶人谷将势不可挡。”
“你想说什么？”雨卓承皱眉。
“这个世界没有什么是绝对的，如果你不喜欢，那就试着去改变，如果连尝试的勇气都没有，又何必在这里叫嚣着不可能。”
“雨卓承，难道入了恶人谷，你就不再在雨卓承了么？”
就像他，就算他入了恶人谷，他还是他，不管是莫玄英还是穆玄英，都没有区别。
雨卓承哑口无言，他不想承认他被这少年说得动摇了。
穆雨下意识覆上毛毛在剑柄收紧的手，心潮澎湃，他一直不明白毛毛顶替他入恶人谷是什么理由什么心情，明明他和恶人谷格格不入，却依旧如鱼得水。
他一直不明白这是为什么，还担心过恶人谷会将他的毛毛毁掉，现如今，他终于明白了毛毛的心情，他的想法，他的执着，以及那份他永远都无法做到的澄明。
不管何时，毛毛都像是一盏引路的灯，让他不会迷失，也不会孤单。
心头微热，却瞅见毛毛愁眉苦脸，大概是因为雨卓承动摇却还未松口的原因。
他朝毛毛笑了笑，递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然后不慌不忙从怀里抽出一封信扔给雨卓承。
这个时候压轴就该上场了，不就是个雨卓承嘛，毛毛说了让你入恶人谷你就必须入。
“看完这封信，我相信你能下定决心。”
雨卓承本来对穆雨的动作报以十万分戒心，然而那封信扫完，他抖着手不可思议。
“这上面说的，都是真的？”
“我为什么要骗你？”
穆雨环手嗤笑，“雨卓承，你未免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你留下来就是助纣为虐，相信你也没办法大义灭亲，既然如此，那就乖乖收拾行李滚去恶人谷安家算了。”
这话说得夹棍带刺的，雨卓承咬牙全数承受，他恨声道。
“既然证据确凿，为什么不把这东西上交朝庭？”
穆雨给雨卓承看的，自然是来自十二连环坞山寨狼牙兵和其通信的交易暗中招兵买马的内容，更有宇文叛军兄弟俩的亲笔信，一切的一切都不容雨卓承逃避。
“那人圣眷正浓，贸然出手除了打草惊蛇没什么用。”
这话说的是事实，他留下来只能面对父叔们越发无法控制的野心，这一切，他无法阻止。
“雨哥？”楚霞影担心的虚扶着他。
雨卓承深吸口气，反手握紧了她的手。
“恶人谷，我去。”
他阻止不了父亲和叔父的野心和疯狂，能做的，也只有保护好自己的妻子了。
听到雨卓承松口，毛毛也松了口气，然后习惯性的‘叭嗒’一个吻落到穆雨脸上，口头上是没有新意的嚷嚷。
“小雨你好厉害！”
近距离目睹这一切发生的雨卓承瞬间石化。
他刚刚，好像看到了什么很可怕的东西……是错觉吧？
三十九
因为要照顾楚霞影有些虚弱的身体，所以回恶人谷的路程不快。
毛毛和穆雨不同，本就是个善谈的人，加之他本身自带的强大亲和力，一路行来，三人还算和乐融融。
详细说了恶人谷现如今的情况，楚霞影默默记在心里，她在恶人谷生活了这么多年，已经对谷内各种不成文的规定知之甚深，所以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只是雨卓承就不一样了，身处浩气盟长年累月下来的正义感在听闻新晋十恶居然有小邪子那么一个小萝莉后爆发了。
“让这么小的一个孩子，小孩子，当上十恶！？”
挂上十恶的头衔后，将会面临恶人谷内数不清的暗杀和夺权，非一般威慑力是不能做到的，让这么一个小孩子直面这么危险的事，恶人谷当真是丧心病狂。
对此毛毛只是无奈的笑笑，“她喜欢就行了。”
被天一教教主乌蒙贵练成毒神之体的小邪子失去的东西太多了，任何可以让她开心的事情，他们都会尽量放纵。
“可是……”雨卓承拧紧眉还想再说些什么，楚霞影对他摇摇头，“雨哥，恶人谷的事不能以常态去推断。”
雨卓承沉默了，只听片面之词就下了决断，太不理智，这说明他已经失去了冷静。
没办法，就算已经答应去恶人谷，他的心态还是没调整好，这样不行。
楚霞影也有些担忧，不过她想得更远。
“便是加上我，十恶也还差一人，而且我听说丁丁姐身体受不得累，我相信你也不会让小邪子上攻防，那……”
毛毛闻言嘿嘿一笑，朝她眨了眨眼睛。
“十恶缺一，可以给下面的一群人多点希望，这样他们的注意力多会集中到争夺最后一名十恶的名额上，而少去找其他九恶的麻烦。”这是其一。
“攻防问题也好解决，浩气盟有七星，我们恶人谷也不能以多欺少不是？攻防出战便只要七恶就行，不过现在加上我也只有六人出战，还差一人便让他们自行争夺。”这是其二。
他从一开始就没将丁丁，小邪子和即将成为十恶之一的楚霞影算进攻防人员里，办法是人想出来的，而且也不是什么做不到的事。
楚霞影似懂非懂，依旧疑惑。
“这样看来，十恶也不必要了，只要七恶就行，为什么还坚持十恶之名？”
这个问题却是雨卓承回答了她，和楚霞影不同，雨卓承是切切实实的当过掌权的大人物，很容易便切入重心。
“你要揽权？”
虽是问句，却是肯定的问句。
毛毛抓抓自己的马尾，有种不知道该怎么说的模样。
“算是吧，我有自己想做的事，也给王大叔说了我的想法，他就给了我一个任务，重新集齐十恶。”
老牌的几恶根深地固，就算是对他极好的米丽古丽也有自己的考量，要想让自己的话语被他们重视，这需要长久的努力。
但如果剩下的几恶由他亲自提拔，那么他的地位也会随之增高，这也算是王大叔的另类放权。
这下雨楚两人都懂了，楚霞影已经释怀，雨卓承还有些要问。
“你到底要在恶人谷做什么？”
这个问题更不好回答了，毛毛一脸苦恼，但是为了计划又必须要让他们知道。
搅尽脑汁翻来覆去的想，最终浓缩成言简意赅的八个字。
“以杀止杀，以恶制恶。”
词好理解，意也明白，但是这词和恶人谷还有毛毛的态度联系起来，又有些模模糊糊。
毛毛也知道自己解释得不够清楚，只能换了个说法。
“世界有光就有暗，恶人谷从什么时候存在无可考证，但它会一直存在，哪怕换了无数个主人。相反，就算现在有浩气盟，以后也会有别的什么组织形成对抗，也是不会长久的。”毕竟人的劣性根太过浓重，世界大同永远只能是理想。
“我在恶人谷发现，每个人入主恶人谷的理由都不一样，所以会有争斗，甚至十恶之间的关系也不好。”
想到十恶之间那明里暗里的明嘲热讽，毛毛无语了半响，这样混乱的恶人谷，也就王大叔压制得住，甚至还能和谢叔父对立真是不容易。
“王大叔在恶人谷制定了规矩，结束了它的混乱，而我，则想在恶人谷灌输我的理念。”
恶人谷的人并非都是十恶不赦，但也有如叛逃的四大恶人一般生性残忍的存在，他想做的，不过就是以陶寒亭这些人来压制叛逃的另一群人，以此来实现以恶制恶。
雨卓承听懂了，不可思议斥责，“异想天开。”
毛毛听了也不恼，反而大咧咧笑了起来。
“是不是异想天开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不去尝试的话，永远都得不到结果。”
况且小雨又不会在浩气盟待一辈子，他总有一天会回归恶人谷，他怎么也得把恶人谷整顿得好一点。
“好了，前面有个茶铺，我先去占个位置，你们快点来。”
说完，毛毛一夹马腹，马儿嘶鸣一声，终于能放开步子跃进了。
自信，张扬，阳光，这个孩子一如初见般让他感叹，如果他不是恶人谷人该有多好。
只是世上没有如果，雨卓承对着遥远的恶人谷方向轻轻笑了起来，所有的不安和彷徨烟消云散，没想到他这个成人还不如一个孩子看得清看得远，甚至连那份改变的决心都没有。
雨卓承失笑摇头的模样引起了楚霞影的注意，“雨哥，怎么了？”
“我只是突然期待起，这个孩子成为恶人谷谷主的那一天了。”
楚霞影愣了一下，然后也笑起来，“嗯，我也期待。”
之后的日子顺风顺水，从龙门入昆仑地界之前，毛毛从一队镖师手上取走了满满一马车的货物。
有吃的有用的，当然更多的却是书，毛毛解释这些都是手信，答应给恶人谷那群熊孩子的礼物。
昆仑已在恶人谷地界，很快便有人来接应，只是毛毛看着身边越来越多的雪魔卫心里咯噔一下有了不好的预感。
本来他以为这些雪魔卫是针对雨卓承，但在其中一位雪魔卫拍了拍他的肩一副好自为之的模样后，不好的念头汹涌而来。
直到入了恶人谷，走过三生路，在恶人谷大门之前的咒血河桥上，看着喜欢看戏的米丽古丽搭上烟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再看看陶大叔黑着一张比关公还要黑的脸瞪着他，他突然就产生了一种想要跳下咒血河逃跑的念头。
“呵呵，大家好久不见了。”
“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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