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知道方饮在生气,纵容他闹腾,看他平静点了,再试探着询问:“那你喜欢哪种?”
方饮不顺他的意:“现在买的是你的床,我在陪你逛,不是我要逛。”
陆青折拿方饮没办法,把手机关了放进口袋里。接下来不管同学再怎么拼命发他消息,他也不打开来看。
随着手机的振动频率由高变低,估计作业完成度连着分数一起蒸发。他中午还在系办公室保证自己的成绩不会下滑,这不是打脸吗?
不过打脸就打脸了,陆青折说:“那买张凉席,把旧床一丢,我在原处打地铺。”
方饮说:“打什么地铺呀?喜欢躺地板?”
“不喜欢,所以可以每天深刻检讨一遍,反思下自己为什么没床睡。”陆青折说,“都是我不好,怎么惹得陪我买床的人罢工了。”
方饮心情好了些,随即复工,没继续挑三拣四,选了一张床去结账。
明天要去看复映的电影,地点离学校比较近,所以他们回了宿舍。路上没什么人,他们在开着迎春花的墙边牵着手。
陆青折捏了捏方饮的掌心:“今晚是例外,周三周四都没这样过。”
周三周四轮到方饮忙,满课脱不开身,两人不可能出来玩。方饮扫兴:“算我倒霉。”
为了不让方饮继续郁闷,陆青折道:“明天我全天关机,好不好?”
这让方饮感到满意,但他没让陆青折真的关机:“开着好了,万一真有什么要紧事,玩消失不太好。”
“那些事情不是没了我不行。”陆青折说,“约会的话,没我确实不太行。”
方饮笑了笑,害羞地低下头,过了会,抬起头来眨了眨眼睛,期待地答:“明天见。”
以防自己丢三落四,方饮早早地拿出打算穿的衣服,再把电影票摆在桌上。由于兴奋,他翻来覆去了半天才睡着。
方饮睡得晚了,便把闹铃的时间推迟了半小时,定在早上七点钟。只是寝室出现了灵异事件,他妈的闹铃声却在六点开始叫唤。
响了有两分钟,他烦闷地睁开眼睛,确定这不是自己的闹铃声,喊道:“苏未,关一下呀。”
喊完没人回应他,苏未周末去打工了,住在员工宿舍里,寝室只有他一个人。
这就有点惊悚,他困顿地下床寻找声音源头,发现桌子背面被人故意放了一只闹钟。郁闷地关掉以后,他扶着桌沿,暗自调整了一会心态,到厕所洗了一把脸。
他稀里糊涂地对着镜子,镜子上被泼了红色液体,八成是打造流血效果。其中还有个血手印,边上写着——还我命来。
方饮慢半拍地理解了眼前画面是什么情况,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头重脚轻地要去阳台上透口气。
刚才他穿鞋没好好穿,鞋带是散开的。方饮的左脚不慎踩在右脚鞋带上,被绊了一跤,猛地往后摔去,疼得他登时倒吸一口凉气。
方饮吸吸鼻子,后知后觉今天是愚人节。
阳台上的几个朋友听到闷响,面面相觑,也不蹲在外面吓唬方饮了,手忙脚乱地走出去,把方饮扶起来。
他们提早问苏未借了钥匙,在半个小时前,轻手轻脚地过来布置好一切,计划着给方饮开一个愚人节玩笑。不料方饮这么一摔,场面陷入了窘迫。
“疼不疼啊,小方?”班长忧心忡忡,“帮忙给你揉揉。”
方饮连退几步,果断拒绝他的好意:“你走开。”
他没责怪也不买账,垂头丧气地掐点下楼。陆青折看他走姿奇怪,没精打采地打开车门,坐下去的同时表情咬牙切齿的,不自禁关心了几句。
方饮正在思考着自己究竟为什么那么晦气,委屈地揪着衣角,说:“屁股疼,你要帮忙揉揉吗?”
第56章
跟陆青折讲清楚来龙去脉,方饮难过地说:“讨厌死了。”
陆青折看方饮脸色发白, 是真的摔疼了。他给方饮拧开了一瓶牛奶, 让他慢慢说, 别累着自己, 继而附和:“真讨厌。”
这话从陆青折嘴里说出来, 有点幼稚。方饮反而为此开心,没再抱怨什么。
他不爱记仇,过了十分钟气也消了。班长打电话来问他怎么样,他道:“来的时间点和算过的一样,刚消火。”
“我还真的算过。”班长嬉皮笑脸地说,“嘿,一般五分钟你就不计前嫌了,这会儿肯定人淡如菊。”
方饮觉得班长的用词有哪里不对, 可也说不出来。他道:“给我把镜子擦干净再走,门口囤了两包垃圾, 也给顺手扔一下。”
他说完心里一惊, 怕班长吐槽垃圾袋里全是炸鸡和麻辣烫的空盒,里面甚至装着两盒自热小火锅的包装。
苏未节俭,能去食堂绝不点外卖,这些东西是谁吃的, 不言而喻。
好在班长自知理亏, 没敢和方饮打嘴炮,爽快地答应会扔垃圾。来捉弄方饮的另外三个人也过意不去,保证额外提供拖地板和擦饮水机服务。
“愚人节四个家政保姆找上门, 真是吃饱了空。”方饮道,“你同学还烦你吗?”
陆青折说:“没有,他们自己慢慢磨了。”
方饮嘟囔着“那就好”,打量陆青折的脸:“哥,你怎么有黑眼圈了?”
“虽然他们没烦我,但搞出来的东西令我看不下去……”陆青折道。
他的责任心太强,如其余同学的愿,早起把文件检查了一遍,从凌晨三点钟坐到七点钟,把作业改到完美为止,再下楼接方饮。
方饮道:“你不能和学霸抱团吗?管院又不是没人了,你和几个成绩差不多的同学一起写作业,肯定轻松很多。”
学霸是个相对而言的词,考85分的对刚及格的人来说是学霸,拿满分的对保持良好的人来说是学霸。
陆青折的同组同学在人群里是拔尖的,在陆青折身边却是拖累。方饮替陆青折闹心,频频叹气。
“下次不会了。”陆青折说,“因为国际生和我软磨硬泡,说他平时分低得快要没法救了,拜托我帮帮忙,所以这次才答应的。”
方饮道:“唉,我想想也知道,别人肯定坐视不理,就你心软。”
陆青折再次保证:“下次真的不会了。”
“你在路边停一下,我开车好了。”方饮说,“你稍微眯一会。”
他们调换了一下位置,到影院时,其实陆青折刚浅睡没多久,被叫醒后继而坐到影院的软椅上,他又想睡了。
他偷偷掐了几把自己的胳膊,让自己强行打起精神来,陪方饮看完了整部片子。
和昨晚说的一样,陆青折把自己的手机给关机了,一直到下午才打开。屏幕显示十二通未接来电,是同学轮流打来的。
陆青折原先对类似情况没有不适感,经过昨晚那件事,看到电话就一个头两个大。回拨过去容易惹方饮不开心,直接无视又不太好,他成了选择困难症。
“干什么呀?你们的作业还没写完?”方饮看陆青折陷入沉默,心里腾升出不祥的预感,凑过来问。
陆青折摇头:“不是。”
“那就好。”方饮松了一口气。
瞧了眼未接来电,他对这几个备注有印象,脑海里浮出几张人脸,全在自己刚才所说的“学霸”范围内。
方饮道:“集体来跟你开愚人节玩笑?”
“没人会和我干这种事的……”陆青折说。
这种节日,方饮最容易变成恶作剧对象,他姓格活泼外向,而且玩得起,大家都喜欢和他亲近。
像陆青折这样的,别人即便心知他外冷内热,也不会举止太亲近。
方饮抿了下嘴,不情不愿地说:“问问他们呗。”
这几天陆青折好不容易忙完了比赛,他以为总归能回归正常了,可以黏黏糊糊如同寒假那样,现在被浇了一盆冷水。
他有些自我怀疑。陆青折是不是没有错?这状态是不是不需要改变?不正常的是不是他自己?
陆青折没问,道:“排完队再说,你不是想吃这家的蛋挞很久了吗?”
方饮否认:“不想吃,我现在想回家睡觉。”
已经到蛋挞店门口了,扭头离开不是他的风格,可他此刻真的没任何胃口,只希望能关起门来独自静静。
陆青折知道他在闹别扭,打算独自进去排队。方饮说:“真的想去睡觉,你别买了,买来我也不想吃。”
“不要和蛋挞过不去。”陆青折道。
方饮抱着胳膊,挑了个陆青折没法反驳的理由:“我要好好养胃,蛋挞吃了容易不舒服。”
话音一落,陆青折果然有些在意,不继续坚持了。他道:“要试试新床吗?”
昨晚买的床,今早已经送到了,正好保洁来打扫卫生,他叮嘱过那人帮忙把床铺好。
“我是个念旧的人,打算常回家睡睡。”方饮说。
他感觉到陆青折一直在看着自己,接着还朝自己笑了下,便郁闷地问:“你在笑什么呀?”
陆青折说:“发脾气的样子挺可爱的,以前没见到过。”
“我没有发脾气。”方饮不愿意承认。
陆青折用手指碰了下他的脸颊:“酒窝失踪好几天了。”
“这周除开上课,也就见了两天面。”方饮把脸给扭开。
他一心想回家,和他唱反调绝对会把他惹得更生气,陆青折顺着他来,送他回家里去。
方饮看着自己家的大门,瞧着陆青折心事重重的,心说这人怎么反而更忧郁了,自己走掉了,不是正好能随便打电话吗?想打多久打多久。
保姆见方饮回家,惊讶地接过了他的外套。她一边把衣服挂起来,一边嘘寒问暖地说:“最近升温升得快,但你也要多穿点,当心着凉了。”
“我要去休息了,可能要睡到很晚,到了饭点不用来叫醒我。”方饮说着,伸了个懒腰,往楼上走去。
昨天他和赵禾颐在实验室撞见,今天在房间外又面对面站着。方饮默默地感叹了一句冤家路窄,赵禾颐则直接出声:“周末不约会,被男朋友冷落了?”
方饮说:“管那么多,是看上我了还是看上我男朋友了?”
赵禾颐道:“如果我是弯的,看上你男朋友的可能姓会大一点。”
方饮懒得斗嘴,冷淡地与他擦肩而过,硬着头皮要回房间。现在他自知自己是个火药桶,再呛几句就要炸了。
赵禾颐注意到他的走姿不对,想歪了:“打完炮就送你回来,也不留你吃顿晚饭?不过也对,你俩除了干这事,八成没什么话题可以聊。”
本来他们只要相遇,免不了互相嘲讽。有些重组家庭能够变成一家人,可惜他们一直针锋相对,见到对方就下意识排斥,不可能有好脸色。
这不过是一句日常讽刺,搁在往常,方饮绝对能轻松杠回去。可他现在步子顿住,凉凉地扫了赵禾颐一眼。
赵禾颐说:“我说错了?”
自顾自说着,他其实并不了解方饮和陆青折的相处状态,单纯猜测了下,觉得方饮这样散漫的公子哥和优等生之间,不管是人际圈还是日常生活习惯,都仿佛两个平行世界。
他也许猜对了,答题奖励很响亮,他的脸被方饮一记拳头打偏过去,整个人倒在一面没有玻璃的展示柜前,上面的藏品噼里啪啦砸在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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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母和叔叔回来是半夜的事情,不用多问,赵禾颐的嘴角就是最好的证据。他那里流了血,破口的颜色和眉心的美人痣一样艳。
“方饮呢?”方母问。
听到保姆给自己打电话,说方饮把赵禾颐给揍了,她还以为自己穿越到了方饮小学时期。当时的方饮尚且会如此冲动,和赵禾颐发生这样的冲突,一眨眼许多年过去,他居然又打架?
虽然不信方饮会毫无缘由地动手,但方母在继子面前,摆出了绝对偏心的态度,什么也没问,直接保证自己会教育方饮的。
管家头疼道:“他出去了,我拦不住他。”
保姆快要急哭了:“哎呀,我也有错。他看着心情差,我却没关心一下他。”
方母说:“心情再差也不是打人的理由。”
叔叔看完赵禾颐的情况,皱着眉询问:“你和方饮说了些什么,搞得起冲突了?”
“你问方饮好了,省得他说我告黑状。”赵禾颐敷衍。
讲了等同于直接帮方饮出柜,那爸爸和继母的反应可不是现在这么简单了。他不乐意干这件事,尽管能狠狠坑方饮一把,可有点恶心过头了。
方母从包里翻出手机,要给方饮打电话,被叔叔拦住了。叔叔怕方母太暴躁,会把事情越办越糟糕:“我来和他说。”
电话拨了两次才被方饮接通,叔叔语气和缓地问他在哪里,他不吭声,接着叔叔打听他怎么和赵禾颐闹成这样。
方饮轻飘飘地丢了句“他欠揍”,说完直接挂掉了叔叔的电话。
在旁边听的方母快要被气笑了,甚至怀疑对面说话的人究竟是不是自己儿子。在大家各自沉思之际,门铃响了几声。
没人有心思去管门外的人,保姆过去迎客,门外有道高挑颀长的身影立在那里。走近了看,来客的长相足够给人留下深刻印象,让她一下子记起来这人是谁。
陆青折问:“我联系不上方饮了,有点担心。请问他在家里吗?”
第57章
送方饮回家以后,陆青折给其中一个同学回了电话。同学急匆匆地说教授找他有事, 要他马上来趟学校。
陆青折最开始很疑惑, 如果教授找他, 也该是直接找他, 怎么会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