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10天,五一如期而至,说好要大睡三天三夜的人被大哥大嫂约了去打麻将,吴三省手指敲着桌面思索了几秒钟。睡觉诚可贵,麻将价更高,若为吃饭故,二者皆可抛!大哥大嫂作为吴大队长某种意义上的饲主,地位无疑是极其崇高的,饲主要求打麻将,那必须去啊!平时都没有时间好好玩上一圈,吴三省觉得自己的手有点痒。
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则,吴三省还拉上了潘子一起打麻将,正好四个人,输赢都是在自己家转。最重要的是,打完麻将还能蹭顿饭,吃完饭还能让潘子开车送自己回家,简直完美。
黑瞎子苦逼地坐在办公室里想着中午吃啥晚上又要吃啥,值班的人就是这么空虚寂寞,花儿爷您啥时候能抽个空来探望下这只空虚的黑瞎。
此时,胖子、吴邪和张起灵已经踏上了前往南宁的飞机,南宁离上思比较近,乘车几十块钱就能到,只是到了上思之后再到巴乃有些麻烦。山路崎岖,汽车不好开,三个人只好乘摩托,一路扬尘,最后那点路还是靠着11路过去的,到寨子口时,三人都是灰头土脸的。
看着吴邪脸上的尘土,张起灵有点后悔答应胖子来给他壮胆了。
胖子还在骂骂咧咧地表示自己对摩托车司机的不满“嘿,什么人呀!都已经说好价格了,到地非说胖爷体重超标耗油大,愣生生又加了20,要不是就快见到云彩妹子了胖爷心情好,今儿个胖爷非叫他知道什么叫‘重磅出击’,老虎不发威,他当我是加菲猫呢!”
吴邪一边听着胖子的抱怨,一边拆了包纸巾给张起灵擦脸,微微勾起的嘴角温柔得简直可以盛满整个春天。左手一只皮夹子,右手一瓶矿泉水,身上还背着个大背包的胖子义愤填膺的声音小了下去——尼玛,我好像被闪到了。
作为一名还在奔爱路上的苦逼人士,胖子选择了加快脚步,不再理会背后那对秀恩爱的狗男男。
青石铺成的小路一直延伸到寨子深处,道旁的小草早已青翠欲滴,高脚的竹楼错落有致地分布在寨子里,胖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空气里都弥漫着初见云彩时感受到的清新。
张起灵和吴邪并肩在这条青石小路上走着,吴邪好奇地观望着四周的景色,不同于城市里修剪整齐的树木,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有着最原始的姿态。
胖子只知道云彩所在的寨子,并不知道云彩家具体的位置,只好沿途一路问过去,夹杂着地方口音的普通话听得胖子的耳朵都快失灵了,好不容易找到云彩家,又被告知云彩不在当地,估计要两天后才能回来。
当场胖子就懵逼了,五一总共才三天假,他千里迢迢地赶过来,结果要追的姑娘两天后才能回来,这他妈是要逼他挑战领导的心理承受能力极限啊!没错,胖子打算旷工留下来等云彩妹子。作为一条三十多岁的老光棍,可以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一个能够惊艳他那在过去与尸体为伍的时间里变得逐渐麻木的眼睛的妹子是多么不容易啊,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于是乎胖子冒着被炒鱿鱼的危险也要留下来让云彩看到他的真心。
其实胖子本来是想去找云彩的,谁会没事旷工和奖金过不去呢?再说能早点见到云彩妹子,想想都能乐开花,但寨子里的人不信任长得厚实但看上去一脸精明的胖子,所以既不肯告诉他云彩去了哪里,又不肯告诉他云彩的手机号,弄得胖子苦逼死了,只能无奈旷工。
张起灵和吴邪一路上只充当了偶尔瞎一下单身狗双眼的移动背景布,在胖子陷入信任危机的时候也没有及时伸出援手,说好的助攻呢?小伙伴之间最基本的诚信呢?胖子郁闷得在晚饭的时候吃了整整四碗米饭——化悲愤为食量。
三人到达寨子的时候已是天色不早,不过临近夏天,天黑得慢一些,在找到住宿的地方时,天边的晚霞还未完全被黑暗吞没。
他们住的是位于寨子东边的一座竹楼,从外边看样子很旧,里边也很残破,偏偏价格贵得够胖子去吃一星期的海鲜自助。当然,这是三个人两天的价,张助攻早就和胖子说好了,这次他和吴邪陪胖子到广西,包吃和包住得选一样,胖子选择了包住。,胖子一个人承担了一个星期海鲜自助的价。
在面对这么坑爹的价格时,胖子的内心是十分想骂娘的,可是他没有别的选择。不知为何,寨子里的人有些排外,这一点在胖子表示想要在寨子里留宿时表示得格外明显,就算胖子表示自己可以出很高的价,也没有人愿意接受他们留宿,善良一点的会告诉胖子,趁着天没黑,赶紧到镇子上去找一个小旅馆,而大多数都是直接把门一甩,独留胖子在风中石化。胖子本没有特别大的决心非要留在寨子里,但被甩了那么多门后,胖子还非要留在这儿看看这寨子到了晚上有什么神奇的。
☆、chater 20
竹楼的主人是一个年近60的老汉,中年丧妻,既然丧子,生活条件相当糟糕,要不是这个原因,他也不会同意胖子他们留下。
晚上的菜实在不怎么样,但幸好饭管够。吃完饭,老汉嘱咐家里三个年级轻轻的留宿者说“到了晚上不要出去,被人看到就糟了。”
胖子吃了九分饱,正打算出去溜一圈,听到老汉的话,内心的八卦之魂终于爆发了“我说你们这寨子真奇怪,不就借个宿吗?弄得我们好像来讨债一样,死活不让我们进,又不是白吃白住。”
老汉坐在门口的板凳上抽旱烟,烟锅嘴里的烟丝明灭,嘿,有点堵了。老汉把烟杆就着板凳的腿敲了几下,说“寨子里以前出过事,弄怕了。”
吴邪是没打算出去溜,但老汉的话成功地引起了他的注意。吴邪是个喜欢听故事的人,从小就是在吴三省那偷工减料了的刑侦案件中睡着的。
“以前闹出过人命?”吴邪问道。
老汉点了点头。
张起灵斜靠在栏杆上,表情就像在说——你们聊,我随意。然而事实上他的思绪却早已飞向了遥远的过去。
张起灵对少年时的记忆很模糊,特殊的家庭注定了他不能像普通人一样生活,很多时候,他都是一个人待在一个偌大的房子,做着光怪陆离的梦,或者一个人背着包,去往不同的地方,留下浅浅的足迹,以及淡淡的回忆。少年独立,不过是亲情缺失情况下的不得不成长的产物,与张起灵的清冷相呼应的是他记忆中无数个冷清的晨昏。还好,还有吴邪,走到了他心里,也暖到了他的心里,这种温暖,会上瘾。
在踏上苗寨的第一块青石板时,记忆的大门就被打开,张起灵想起来了,他来过这里。
13年前,他的父亲张国锋到上思县人民法院任职,远在帝都上学的他趁着五一假期过来待了几天,不管怎么样,来刷一下脸,免得老爸把自己儿子长什么样都给忘了。那时候张起灵还没有周身散发着“靠过来就冻死你”的气场,所以在父亲带他来苗寨钓鱼的时候,他甚至心情很好地同意和给他们送水的小女孩合影了,虽然他后来完全忘了小女孩长什么样。
说来奇怪,那时候寨子里的人都挺正常的,不像现在,一个个都冷冰冰的,像是在戒备着什么。
老汉还在用沙哑的烟嗓讲述着以前发生在发生在寨子里的那桩大事,年份正好和张国锋任职的时间合上了。
“大概是在2000年的时候,我们寨子来了个外来客···”
为了营造恐怖气氛,老汉的声音有些飘忽,这竹楼本就偏僻,四周不见其他灯火,月亮被云层遮起来了,只留下一圈淡黄色的光晕,一起案子,给老汉讲得跟鬼故事似的。
其实这起案子的经过很简单,就是外来者在借宿期间以残忍的手段杀害了主人家一家老小,总结起来不过二十来字,然而让人细思恐极的是,案犯至今仍在潜逃。而前不久,寨子里流传出了当年的案犯会再度归来的谣言,于是,在这个敏感点来到寨子借宿的三个人可以说是撞到枪口上了。
听完故事的胖子露出了“原来如此”的笑容,问道“那你呢?你就一点不怕?”
老汉从挂在裤腰上的小布袋里拈了一小撮烟丝放进烟锅,回答说“嘿,我这不是缺钱嘛!人活着,钱没了,不是比死还难受吗?”
胖子站了一阵,食消得差不多了,原来的疑惑也弄清了,困劲就上来了。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还没到8点就困了,这对于长年要熬到12点才能睡着的胖子来讲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张起灵看了一眼吴邪,只见吴邪那双清亮的猫儿眼已经泛起了倦意,莫非老汉讲的故事还附赠有催眠效果?
竹楼里一共有两个卧室,一大一小,看在胖子出了那么多钱的份上,老汉把两个卧室都贡献出来了,自己找了张凉席又找了床被子睡大堂。
胖子单独分到间小卧室,小哥和吴邪住一块儿。胖子对这样的分配相当满意,今天眼睛被闪瞎了好多次,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保护眼睛,人生大事。
到了各自的睡处,胖子几乎是刚倒在床上就打起了呼噜,吴邪和张起灵说了几句话眼皮就招架不住了。看到床上吴邪的睡颜,张起灵觉得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可是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的问题。
胖子和吴邪都有点反常,他们睡得太早了,简直就像是被人为作了手脚一样。在这里唯一有可能作手脚的就是竹楼主人,可是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呢?为钱?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完全可以在住宿费方面抬高价格,胖子为了他的云彩妹子一定会同意的。三十多岁才坠入爱河的中年大叔就是这么盲目。楼主人这么做太冒险了,严重的话可以构成刑事犯罪,再说他们身上也没有随身携带大量现金,所以说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可以排除。那么,这到底是怎么了?
难得的,张起灵也遇上了毫无头绪的难题,恍惚间,他的眼皮也越来越重···
整个竹楼只有在大堂的老汉一人未睡,他坐在椅子上,右手支在缺了一角的老旧饭桌上,手里是一杆烟枪。灯没有开,吞云吐雾般把鼻腔中的烟呼出,白色与黑暗交融在一起,绘成了一个诡异的图案。老汉蹙着眉,握紧的拳头青筋展露。
他讲的这起案子是真实的,从逻辑上来讲也是完整的,然而真相却并非如此。
真话说一半,就是弥天大谎。
在铁牢笼里就预演过无数遍的计划,终于到了实施的时刻,天时、地利,连上天都在帮忙。
老汉把烟锅里最后一点烟丝摁灭,沧桑的面容带上扭曲的笑容。
我站在地狱十八层的入口,只为给伤害过你的人一世梦魇。
☆、chater 21
张起灵是在水流的冲击中醒来的,冰凉的水流没过他的耳朵,浸湿了他的眼角。他缓缓睁开眼睛,眼皮很重。双手被绳索捆住了,绳索的另一端连接着岸上的某样重物,防止他被水流冲走。
天还未完全亮,只在东方露出微弱的鱼肚白,西方的天空中还悬挂着一轮弯月,朦朦胧胧,若隐若现。
张起灵现在可以肯定,老汉在他们的饭里动了手脚,可是他不明白,老汉的动机是什么?
绳索勒着手腕,水流之下是极其光滑的鹅卵石,很难借力。相比于弄清老汉的动机,现在首先要做的是脱困。
吴邪和胖子他们呢?
张起灵偏过头,发现吴邪就在离他不足一米的地方,同样是双手被束缚,在水流中,吴邪的头发紧紧贴着脸颊,时不时的,有水珠溅到他的鼻尖,然后慢慢淌下。吴邪双眼紧闭,冰凉的溪水让他的脸色泛白,他就静静地躺着,没有醒过来的痕迹。
在岸边,有一个黑色的身影正在缓缓地搬动一个肚子有小山高的人影。毫无疑问,胖子也和他跟吴邪一样,晕了过去,只是他们都还没醒,只有他一个人醒过来了。
张起灵动了动双手,绳结绑得很牢,加上水流的冲击,想要解开绳索非常困难,溪流很浅,稍微努力一下就能够到河床,可是溪流底部的鹅卵石个头很小,表面光滑圆盾,脚一踩上去就会松动,根本没有着力点。
胖子已经被老汉挪到了溪流中,很快就会和他跟吴邪一样了。
不能这样下去,张起灵活动了一下手腕,水流增大了脱困的难度,但也不是全然没有办法。
右手奇长的食指和中指按上左手的一截掌骨,张起灵偏过头看着吴邪被水流冲刷得泛白的脸颊,那张千年寒冰似的面瘫脸温柔地笑了。
水声盖过了骨折的“咔哒”声,疼痛使得张起灵不由的皱了皱眉。
掌骨的骨折使得关节的活动度变大,张起灵右手抓着绳结的上端以寻求一个着力点,左手施力,用力挣脱绳索的束缚。
粗糙的麻绳摩擦着皮肤,留下泛红的印记,在双手脱困的那一刹那,张起灵踩着水底的鹅卵石往旁边一蹬,在被水流冲走之前抓住了吴邪的衣角。
得想办法把吴邪弄醒,张起灵攀着吴邪的肩膀拍了拍他的脸颊,轻声喊道“吴邪···”
吴邪的眼睛在眼皮底下转了一圈,但没有睁开,张起灵只能捏住了他的鼻子。
失去氧气的吴邪不满地哼了一声,然后微微张开了嘴巴试图用嘴呼吸。就在吴邪张开嘴的刹那,张起灵松开了他的鼻子,转而把两根手指伸进了吴邪的嘴里。
吴邪几乎是瞬间清醒了过来,条件反射般想要咬下去。
“别咬,我骨折了。”耳边传来张起灵的声音,吴邪睁开眼睛,很快他就察觉到自己身处的环境不对。
张起灵把手指从吴邪嘴里抽出来,他的脚已经触碰到水底的鹅卵石,把双手解放出来之后,想要保持平衡就轻松多了。
溪水刚刚没过小腿,要是这会儿站起来肯定会被老汉发现,张起灵单膝跪在鹅卵石上,弯下腰,尽量使自己不突兀地高处于水面。吴邪手上的绳索还没有解开,暂时不能暴露。
“怎么会骨折?”吴邪小声地问着,关切的语气让张起灵很受用。
又是被水流声掩盖的“咔哒”声。“好了。”张起灵说。
这是张起灵第一次把自己弄骨折又给自己复位,他活动了下手指,还是有点影响的,但总比之前双手束缚着什么都做不了强。
东方越来越亮了,张起灵帮吴邪把手腕上的绳索解开,顺便把他扶起来——现在不需要隐藏了。
而另一边,老汉也已经发现张起灵和吴邪已然脱困,他佝偻着腰转过身,放下脚边搬运到一半的胖子,靠近岸边浅浅的流水冲刷着他的脚踝,他的右手向腰后摸去,计划有点赶不上变化啊,那么就先把已经醒来的人解决好了。
“去岸上。”张起灵对吴邪说,与此同时,一步一步向老汉走去。
吴邪看着张起灵的背影,内心有些担忧,但还是决定按他说的去做。不管怎么样,先去把胖子弄醒吧。
老汉的腰后别着一把锋利的砍刀,他既用它来砍柴,也用它来剥动物身上的皮毛,没有一把刀比他腰后的这把砍刀来的更得心应手。
踱到溪流中央,老汉压低了重心,长年的体力劳动使得他即使是在搬运了胖子之后也没有流露出多少疲态。反观张起灵,虽然他醒过来了,但药力使他依然有些昏沉,再加上手刚骨折过,根本使不出多少力。
这是一场不公平的对决,砍刀从不同方位砍向张起灵,一刀狠过一刀,张起灵一面躲闪着,一面寻找机会制服老汉。
吴邪趁着老汉的注意力都被张起灵吸引过去之时来到了胖子身边,胖子一半身体浸在水里,一动不动仰躺在溪流边。吴邪蹲下来拍了拍胖子的脸颊,可一点用都没有。难道要踢他一脚他才能醒过来吗?吴邪打量着胖子圆滚滚的身体,觉得踢他一脚只会让他滚远,而不是让他醒来。
吴邪站起来,琢磨着要不要先把胖子拖上岸,就在这时,他看到老汉的砍刀在张起灵侧身躲避时划过了张起灵的肩膀,血液沿着被水浸透的衣服瞬间蔓延了整个肩头,刺目的红。
为什么总是他在受伤?吴邪后悔了,不应该听他的话去岸上的,不应该让他一个人面对的,那家伙又不是神。
从岸边走到溪流中央,张起灵用眼神示意吴邪离开,怕在这一场混战中伤到吴邪。但这次,吴邪不听张起灵的了。
溪水冰寒彻骨,吴邪从水底摸起一块鸵鸟蛋大小的石块,趁着老汉被张起灵牵制,无暇顾他的时候重重砸向老汉的后脑勺。
在老汉滑落到水中的那一刻,张起灵看到站在他对面的吴邪,神情冷静得吓人。
“吴邪,你···”不害怕吗?
石块在砸向老汉的时候就从手里滑脱了,吴邪回过神来,觉得自己有点混乱。就在这时,吴邪感觉到自己的双脚好像被什么东西勾住了,紧接着脚下一滑,整个人就倒在了水中,被那东西拖着向瀑布冲去。
一切发生得太迅速,张起灵甚至没能来得及去拉吴邪的手,而他们所站的位置离瀑布边缘又太近,短短几秒钟间,吴邪就被可怕的失重感吞没。
瀑布的水流模糊了吴邪的视线,在失去意识之前,他依稀看到的最后画面是,瀑布之上,有一个人影,也随他一同跳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快结束了。
☆、chater 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