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温杨下意识的不示弱，简沐姿想要递东西的手停了停。
她其实已经等在一旁看了温杨好一会儿，在对方明显收了哭声以后才选择走了过来。
但是好像……
简沐姿仍是将手里的纸巾包以及从初诊台护士那边借来的一次姓口罩递给了温杨。
低头收拾的人见到了搁在腿上的东西，身形明显一顿，随即便像没有发生过任何一样，继续着自己抹眼泪的动作。
这一会儿，温警官也不觉得纸巾比衣袖干净了，拽着自己的衣袖直往脸上抹。
不过几秒，温杨抬头扬了个掩饰难堪的笑容给简沐姿，故作自然地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打起了精神的温警官，跟平时工作中的样子没什么两样。
只不过相像的，只有眼睛里的神采……
那肿着的两只眼睛，嘴里塞着棉卷，还有话都讲不清的状态，肯定是不像的。
“过来拿东西。”
“哦哦。”
捏紧了纸巾和口罩的的温杨这会儿经提醒也想起来了，简沐姿本身就是一医院的医生、去急救中心不过是岗前实习。
温杨心里在纠结要不要夺路而逃。
人生中最凄惨的画面居然被简沐姿看到了？？？
嘤嘤嘤~~~
虽然他们已经是朋友了，虽然虽然……
可刚才那么窘迫的样子，就算是被爸爸看到了，温杨都是不乐意的。
“嘴巴里的东西多久了？”
简沐姿淡淡出声。
她从温杨极速变化的神色以及不知焦距的眼神里，大概猜到了，对方此刻或许正在计较自己的窘迫被她看了去。
温杨闻言一愣，似乎没想到简沐姿会这么问，“半个多小时了吧……”
简沐姿指了指不远处的医用废物回收桶，“可以扔了。”
“哦哦。”
莫名乖乖听话的人，走去垃圾桶边吐了嘴里的棉卷。
一连吐了好几次，仍然觉得嘴里还有残留物似的。
温杨想拿舌头舔一舔嘴里缺了颗智齿的位置……
可一想到疼，还是算了。
简沐姿捡起了温杨搁在座椅上的单肩包，等到温杨回来的时候就领着人直接离开了牙科。
“牙医的嘱咐有认真听么？”
简沐姿相当怀疑，刚才在那哭了老久的温警官还能够在疼痛之余留心去听医嘱？
对方连自己近身了都没有察觉到……
“医嘱？”
温杨轻捂着脸，下意识地重复简沐姿的话。
坐在治疗椅上的拔牙过程，就是泪水与疼痛齐飞的过程。
智齿被拔掉、缝线期间，她就差揪掉手底下的治疗椅皮面了。
哭着离开丢了脸面，让她痛到极点的治疗室。
离开之前，牙医好像是跟她嘱咐了几句话。
可她当时心里满心满眼的只有疼，哪里还记得去听什么医嘱？
“这两天不要刷牙……尽量咽口水，不要吐口水……如果明天口腔里出血较多，立刻过来医院复诊……还有下礼拜的今天，记得来医院拆线。”
做了数年的心外科专科医生，简沐姿能回忆起来的拔牙后的注意事项只有这么多。
温杨接过简沐姿递到手边的单肩包，乖巧地点了点头。
简沐姿偷偷地扬了一侧的唇角。
温杨不幼稚的时候都挺正常的。
或许是想在离开前还想要找回一点儿面子。
温杨转身朝着简沐姿挥手道了句，
“谢谢，简沐沐！”
虽然很不想说谢谢，但是给了自己面子的人，红着脸的温杨深觉自己还是有必要感谢一番的。
即便对方是简沐姿。
……
受了“牙伤”和“麻醉之伤”的温警官，整个下午的休息时间都是在床上度过的。
午餐和晚餐，都是煮得烂烂的粥食。
为了避免饭食引起左脸和牙周疼痛，温杨只能用右半侧的口腔吃饭。
小号的勺子，舀一小勺粥，再顺着自己右侧的嘴唇，缓缓灌入口腔内部。
就别提咀嚼了吧！
凄惨的吃货，只配“咽”和“吞”。
温杨今天提前来了单位。
交接班的时间，巡逻支队要给一位老巡逻警开退休欢送会。
今天，从警近40年的老王同志就要光荣退休了。
警局的会议室里，巡逻支队的同事们给老王办了一场小型欢送会。
跟老王曾经搭档过的李延清李师傅，还上台讲述了一段当年一同共事时的故事，一时感慨万千。
老王的妻女也特意赶来参加了巡逻支队举办的欢送会。
听着巡逻支队的同事们讲述丈夫、父亲曾经的故事，体会着老王过去工作时的心情。
张路之和两位同批次进入巡逻支队的同事，还联手为老王表演了个节目。
听着三名大男孩在台上演唱军人之歌的时候，温杨心里有点儿小小的别扭。
警察这支队伍，好像缺少那么一首属于他们的光荣之歌。
巡逻支队的大伙都极为舍不得老王。
如此一个实在又淳朴的同事，的的确确能得到每一位同事的喜欢。
在一线待了近四十年的时间，老王既像螺丝钉，又像是勤勤恳恳的老黄牛。
做事，从来都是认真和踏实。
欢送会的最后，巡逻支队的支队长握着老王的手，十分的不舍。
“你要是再晚几天退休就好了。马上新年就要到了，新年活动里有你巡逻我才更放心。”
支队长道的是大实话。
好像自从北城市开始流行双节（圣诞节和平安夜）和跨年活动以来，老王就没有缺席过任何一次的加班巡逻工作。
有他在，就是莫名的踏实。
欢送会上，大家分食了集资购买的欢送蛋糕。
张路之端着两块蛋糕回来的时候，温杨立刻撇开了脸。
方才抢两块蛋糕抢得起劲的大男孩显然在某一刻忘记了，他的温老大此刻哪有嘴福享受这种东西？
温杨别开了脸，张路之见到温杨右脸冲着自己才忽然想起来，“啊！老大，你现在不能吃的是吧？！”
明知故问就是往伤口上撒盐啊！
张路之如此白目的行径，惹得一旁的李延清都笑出了声音。
李师傅摆了摆手，
“路之，你是成心的吧？”
“我没有啊，李师傅！你可别冤枉我！”
不必上晚班的李延清完全不想浪费时间听张路之解释，更多的解释还是留给气姓大的温杨吧。
……
整个晚班时间，温老大都很火大。
巡逻车扔给了张路之开，自己则是坐在副驾上一声不吭。
张路之只觉车里的气压比平时温老大发火时候更甚。
这种感觉，简直就像是在简医生的注视下存活一般。
“老大，真的，我真不是故意的！”
温杨懒得搭理张路之。
她不仅因为牙疼而懒得说话，还因为，应了对方的话就好像自己是真的因为一块蛋糕生气了似的。
她！
温杨！
犯得着为一块欢送会上的蛋糕生气么？
就算那蛋糕是自己最喜欢的蛋糕房出品的！
前面几个小时的巡逻，温警官都是轻捂着半边脸看着窗外。
连续几个小时，张路之都没有听到温老大的声音。
后来，他勉强安慰自己，或许是老大牙疼到不想说话呢？
直到顺路帮忙交警同事带了一名酒驾司机回去……
温老大都舍得给交警同事好脸色，还打了招呼……
虽然仍是没有出声，但是那点头，张路之可是看见的！
送走了酒驾司机，张路之在微/信大群之外又拉了一个四人小群。
“怎么办！怎么办？求救啊大伙，我得罪老大了！”
陈飞和刘易见到新群里蹦出的第一句话，二脸对懵。
张路之这小子干什么坏事了？
居然能得罪温老大？
张路之解释了一番之后，急救队的三人才明白，温杨因为一块蛋糕扛上了张路之……
陈飞和刘易两兄弟怎么想都觉得这理由不靠谱。
温老大诶！
哪里像是爱吃甜食到如此小气地步的人？
哥俩在那吐槽张路之瞎掰之外，非让张路之从自己身上找一找原因。
而一旁的简沐姿却是勾了勾唇。
她只不过是想到了那只“冰雪奇缘”“Elsa”的生日蛋糕。
某位警官当时吃得可欢了。
而且，相当满足的样子。
看来某位警官是喜欢吃甜食的~
难怪早上听到自己医嘱要清淡饮食的时候，皱了皱鼻子。
……
整个晚班，无论张路之如何讨好温杨，温杨都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整个过程中，如无绝对的必要，温杨也没有跟张路之多说一个字。
张路之盼啊盼的，总算等到了下班时间。
最近一段时间，晚班结束之后，大家都会先回单位食堂吃了早餐再各回各家。
张路之跟着温杨进了食堂，心想，总算等到急救队的大伙们来解救自己了。
急救队的人也确实解救了张路之。
温杨回来的时候，简沐姿就递给了她一碗白粥。
兴致缺缺的温杨舀了一勺白粥……
“嗯？”
甜的！
温杨抬眼看向简沐姿，目光里又是惊喜又是疑惑。
简沐姿淡淡笑了笑，
“只放了一勺。”
因拔掉智齿而口感全无的幼稚警察，总算偷到了甜。
吃得可欢了~
……
第32章 7时11分
*你猜我想做什么？*
……
按理说，升职到行政岗的明粒是不必再跟着急救车工作的，可她还是没有落下急救医生的工作，就好像这份工作已经成为了她的生命中无法割舍的那部分。
偶尔几次，温杨会在工作时间遇到明粒。
毕竟在这片警区的急救队，不只简沐姿、刘易、陈飞那一队。
不久之前，明粒也因为单位的用人计划调整而调回了急救中心附近的片区。
没有进巡逻支队之前，温杨曾经与明粒打过一次交道。
那次，温杨的外婆出小区溜达的时候，被拐弯进入小区的suv轻撞了腿。
小区保安帮忙叫了120，当时出车到现场的就是明粒所在的急救队。
被物业工作人员通知、提前于急救车赶到了医院，温杨与急救队的人打了个照面。
还因为当时明粒特别嘱咐了她一些照顾摔伤老人的注意事项，所以温杨对对方很有印象。
再之后，便是来到巡逻支队以后，温杨有了更多的机会在单位食堂用餐。
这么一着，也就有了数次与明粒碰面的机会。
因为当时对外婆施以的“救命”之恩，温杨会叫明粒一声“明姐”。
第一次听到温杨这么称呼明粒，连简沐姿都有些奇怪，不过随后，温杨就在众人的疑惑的眼神中给大家释了疑。
原来，这两人在此前还有过这么一出。
……
甜白粥喝得温警官很是满足，这在拔牙之前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要知道，在此之前，每当温国栋询问温杨要不要吃“白粥”的时候，温杨都是百般拒绝、就跟要割掉自己身上的一块肉似的。
偶有一次同意，还是可怜温国栋问了太多次。
考虑到老父亲可能真的想吃白粥了，温杨才勉勉强强同意了。
饭饱以后，下了班的大家各回各家。
简沐姿本是受邀前往一医院心外科观摩一场特殊手术，然而经过急诊大楼的时候，却在大楼门口遇到了一个熟人——陆然。
说起来，自陆然春天回国以后，简沐姿就再也没有见过这个老友。
偶有几次，陆然的主动联系，简沐姿也没有询问对方为何会突然回国以及大概什么时候回国。
简沐姿满以为，在中国已经待了大半年的陆然早就回伦敦了。
谁曾想，对方竟然还在国内？
陆然跟简沐姿认识了8年才知道对方同样来自北城市。
从得知简沐姿是北城市人开始，陆然才总算有了人家当自己是朋友的实感。
8年的时间才交上一个朋友，着实是陆然未曾有过的经历。
她从小就人缘好。
乖巧懂事，自然比同龄的朋友要早一些懂得为人处世之道。
反而是去了英国以后，陆然俨然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当然，这部分是简沐姿无从了解的过去。
他们俩在英国相识，未曾接触过的过去人生，简沐姿自然无从了解。
她认识陆然的时候，陆然就已经是那个商场上八面玲珑的花蝴蝶了。
伦敦名媛圈极为出名的华人女士，华人从商者中的佼佼。
之所以说是华人，全是因为从国籍来看，他们俩都已经不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公民了。
严格来讲，现在的他们是英国人。
……
“陆然？”
简沐姿在陆然身后观察了好一会儿才出声。
对方一直站在急诊大楼门口往大楼里面看着什么。
陡然听到陌生又熟悉的声音，陆然不自觉颤了颤。
“……好久不见，沐姿。”
简沐姿冷着眸，挑了挑眉。
她并不打算站在急诊大楼门口跟老朋友寒暄，更何况陆然也不是需要与之寒暄的人。
若对方是个讲究见面寒暄的人，当初也是万万不可能得到她心里的认可、成为朋友的。
被简沐姿盯着看了好一会儿，陆然才像忽然反应过来了似的。
方才不甚清明的眼睛，一瞬间瞪得老大，“沐姿？你怎么在这儿？”
这下子，简沐姿总算能确定了。
刚才陆然的一反常态确实是没有反应过来，对方刚才陷入了某种情绪里。
“上次跟你说过，我回国工作了。”
“哦哦，对，对，之前通电话的时候，你确实是说过。哦，对，回国之前的那次电话，你也说过。”
“陆然，你今年40？”
“简沐姿！你干嘛又提醒我的年纪！”
简沐姿瞟了眼陆然，
“快40岁的人了，还站在医院门口拍脑袋？你不觉得很可笑？”
商界花蝴蝶的女王，刚才确实在医院门口懊恼着自己的记姓、拍脑袋来着。
简沐姿看得惊人，心想，这种诙谐又不讲求仪态的画面不应该是在某人醉酒的时候才能见到的么？
怎么现在清醒的时候还能看到？
她甚至近身闻了闻，对方身上并没有任何酒气。
她更加确定，陆然太不正常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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