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一声冷笑。
可真行!
带头逼着物业开天台门,结果却给自己的儿子开了天堂路。
“妈妈跟我过来!叔叔在这里看着他!”
温杨下了指令,男孩的父亲也不造次,只得站在原地看着妻子跟上了那名女警察。
从刚才的叙述中,温杨了解到,男孩想要轻生并非是今天产生的一时之念。
给父亲看报纸的那次,是因为考试没有达到父亲的要求。
年级前三的孩子,考了第十名。
加之,男孩的班主任偶遇了他跟一名女同学一起放学回家。
多话又妄下判断的班主任,在男孩的父亲跟前嚼了舌根。
挂了电话,男孩的父亲拿着成绩排名单就破口大骂。
得了第一名也受不到表扬的孩子,从小就被父亲高标准高要求对待却难给笑脸的孩子,两个小时以后将前些天收集到的一张报纸递到了盛怒的父亲面前。
报道里,同样是一名初中生,相同的境遇让对方选择了离开人世。
父亲拿着报纸,看完后冷冷一笑,
“怎么?你想学人家跳楼?你要是有本事就去跳!学习没搞好还想搞早恋,你还有理了是吧?我告诉你,你要想跳就去跳,跳楼也好,跳海也好,我只当没养过你这个儿子!”
压死骆驼的,从来不是最后一根稻草。
……
“别过来!”
温杨想要带着男孩母亲再靠近一些的时候,被突然向后查看情况的男孩喝止住了脚步。
温杨将男孩的母亲往自己身后带了一步,自己则是站在了稍前的位置。
“……我刚刚听你妈妈说,你的小名叫周周?周周,我们能聊一聊么?”
“……你要是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我跟你聊聊……我小的时候吧……”
“怎么说呢……我小时候,比你还要小的时候,常常会被同学说我是个没人要的野孩子。怎么个野孩子法呢?小学放学也就算了,即使是幼儿园放学的时候,每次来接我回家的都是爷爷奶奶,不是我爸妈。小孩子嘛,老人和年轻人还是分辨得出来的,他们见到我爷爷奶□□发都半白了,再加上从来没见过我爸妈,就觉得我是个没有爸妈的孩子。不论我解释过多少遍我是真的有爸妈的,只不过他们很忙,没有时间来接我。”
“我当时才多大啊,很小的年龄就得解释一些我自己都没有办法理解的东西。比如上班到底是什么?加班又是什么?解释得多了,有的时候就会真的很恨我爸妈……我在你这么大之前,我的爸妈基本上没有见过我的成绩单。常常见到成绩单的时候,距离那一次的考试已经过去很多天了。”
见到男孩有想要听下去的意思,温杨往前走了几步、近身坐下。
“我坐在这里讲喽?刚才为了来找你,跑了不少路,都快累瘫了。”
男孩没有说不同意,也没有想要远离温杨的意思。
“无论我考多好的成绩,无论我考多差的成绩,大多时候我只能与自己分享结果。除了考试以外,其他生活里发生的事情也是如此。我的父母因为工作繁忙,很难参与我当下的生活。小时候,我是跟着爷爷奶奶或者外公外婆长大,再大一点,五六年级的时候,我就开始自己住了。我妈,在外地上班。我爸,早出晚归的,经常是凌晨回来第二天天没亮又出门了,或者干脆不回家。我在家的时候,基本上就是一个人对着四面墙。有爸妈管的孩子,可能就是你这样的生活;没有爸妈管的孩子,可能就是我这样的生活……但是,我还是这么长大了,并且现在因为你妈妈的报警而站在了你面前。”
“……我上高中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同学,跟你一样,他也是男孩子。高一的时候,他就一米八几了,而且一点儿也不瘦,看起来相当能唬人,结果却被我们班里好多同学嘲笑。因为他这么大了,每天上下学还是爷爷奶奶接送。要知道,高中的时候,连我们班的女孩子都是自己上下学的。可我那个同学居然坦然接受了这件事情。他跟我说,他清楚现在的自己无法改变别人的想法。他爷爷奶奶执意坚持接送他的想法也好、那些嘲笑他的同学的想法也好,他都没有办法改变,所以他选择调整自己、等待有一天能够为自己做主。”
“你选择的逃避,还有你的一跳了之,完全不能改变你的人生或者惩罚到谁。你爸爸做得的确不对,他可能也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但是你没必要拿他的过错来惩罚自己。现在的你,或许因为未成年还不能把控你的人生、也不能从父亲那里得到你想要的认可与关心。但是,你可以选择做一个你爸爸做不到的人……”
空气静谧了几秒,男孩紧绷着的背部明显放松了下来。
温杨猛得起身,紧紧抱住了坐在栏杆边的男孩。
用尽全身力气,双脚抵在墙底,抱住人以后就往后方侧倒。
男孩因为体力不支,几乎是将全身的重量压在了温杨的身上。
温杨抱上去的那一刻,肌肉过于用力、抻到了胳膊。
下坠的同时,又因为顾及到男孩,手臂磕在了凹凸不平的水泥地上。
……
重生的孩子,蜷缩在母亲的怀里大哭着。
“我下午就和他去离婚!儿子,你再也不用怕他了!”
听到男孩母亲决心离婚,温杨心里却生出了一丝欣慰。
这位警官,好像从来就不是劝和不劝离那派的人。
恍惚间,她忽然觉得,这个孩子是真的得救了。
……
压死骆驼的,从来不是最后一根稻草。
在最后一根稻草出现之前,骆驼已经负重行走了好远好远。
……
第29章 6时57分
作者有话要说:
本次更新为补齐晋江净网期间(15日至29日)的日更章节,该章节已在作者微博发布,已经阅读过的读者请等待今晚20点的正常更新。 *有了昵称,开始有了开始*
……
温杨动了动手臂,
“嘶!”
确实有些疼,可好在是初冬,身上穿得也还算厚实。
她活动了下自己的腕处以及掌面,都还算有知觉,便也没有检查手臂上的伤情。
温杨经过了轻生男孩的父亲,并没有给去一个眼神。
人好像就是一定要等到悲剧发生以后才知道后悔。
后悔当初的没耐心,反省自己的相处方式是否出了问题。
但是温杨也不觉得,身后的男人会在此刻真的悔恨、真的反省。
因为,他的儿子还活着。
他还是可以在转身之后,变回来时的态度。
怪得了任何人,就是怪不到自己头上。
不过好在,男孩的母亲明白了。
温杨也十分清楚,这样的故事还是会重复姓地上演。
这个世界,其实并不会因为这样的重复而产生任何改变。
很多时候,她其实都很想对如同这名父亲一般的人说:你会把一个人逼到死路,而且很有可能,真的会死。
但是她也清楚,若不能把鲜血淋漓的结果摆在这些人面前,他们是不会知错、认错的。
她其实也想对如男孩一般的人说:
你的死亡,极有可能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即使把你面容可怖的遗体扔在某些人面前,他们可能也只是在转身之后笑你是个傻瓜。
如果别的人可以为自己而活,那么你也试试吧~
……
男孩跟着母亲离开了天台,温杨按了电梯下行键。
单元楼外,消防员们开始着手撤离充气垫;天台的下一层,悬吊在半空中的消防员也从窗外撤了回来,急救队……
上行到最高层的电梯门一打开,温杨就看到了背着诊箱和急救设备的急救队。
“你们?”
陡然与简沐姿四目相对,温杨蓦然一愣。
你们……怎么上来了?
简沐姿将温杨全身上下打量了一个来回,沉声道,“受伤没有?”
“没~没啊~”
乍一被问,温杨自己都有些不确定。
她下意识动了动右手,自觉还挺好的。
简沐姿转去询问温杨身后的母子二人,温杨才得空给了挡住电梯门的陈飞一个眼神。
什么情况啊?
你们不是应该在楼下等着的么?
趁着简沐姿出电梯给男孩检查身体的工夫,陈飞探出了半边身子小声地在温杨耳边解释,“老大!你刚才也太吓人了吧!飞身抱人?李师傅都被你吓得够呛!”
温杨闻言顿了一顿,
“你们都看见了?”
“那可不!消防员要在楼下铺充气垫,我们给腾位置、让到了对面那栋楼的下面,你在天台边的一举一动、看得一清二楚。”
温杨哽了哽,莫名心虚,
“……我是有把握的。”
“我知道啊,没把握你也不可能抱那孩子。不过就是我们在楼下看着……别说李师傅了,我和刘哥都快被你吓得急姓心梗了。”
温杨只得尴尬地以“呵呵”作掩饰,
“哪有那么夸张~”
好吧,她其实可以想象出来,如果是她自己在楼下见到熟人面临这种场面,估计她的小心脏也难以负荷。
陈飞又上前了一小步,将温杨带进了电梯里才敢继续,“我姐当时脸色就变了,当时就让刘哥和我带着所有设备往这儿赶。”
“喏,”
陈飞提了提手上的设备仪器示意,
“你这得赔偿我们精神损失费吧,老大!”
温杨被陈飞说得极为不好意思,自己方才……
……
将母子二人安全送回了家,温杨和急救队乘了同班电梯下去。
电梯到达地面一层,门边的陈飞和刘易先行提着设备仪器走出了电梯,而简沐姿和温杨则落在了后面。
温杨正处于要不要跟简沐姿道歉的纠结中。
依照刚才陈飞的说法,简沐姿应该也被她吓到了吧?
“emmm……”
嗯了半天,也没嗯出个所以然来。
慢慢向前挪步的温杨,突然被简沐姿从身后捉住了右手腕处。
“嘶!”
温杨疼得下意识就喊了出来。
出声之后,更觉后悔。
“这就是没有受伤?”
冷着眉眼的简沐姿,比之平常的神情更要冻人几分。
温杨扬起了掩饰姓的笑容,
“真没事……就是抱着那孩子的时候磕了一下。我穿得这么多呢,摔一跤也没事。”
说完,温警官还像模像样地扯出了套在警服里的羊绒衫,表示自己穿得真的不少了。
简沐姿没再理会这个满面堆笑的人。
她换了温杨的左手腕处捉住,将人带回了急救车。
“陈飞,刘易,你们先下车等一会儿。”
“哦哦,好。”
“遵命,姐。”
两位男士下了车,简沐姿随即关了急救车的后门。
“脱了。”
“脱什么啊?”
一脸尬笑的温警官显然是明知故问。
她一面向着急救车的角落挪动,一面故作淡定地笑看着简沐姿。
“不要让我说第二遍,温杨。你如果想让我们早点儿出车接下一个任务……”
简沐姿变相劝导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到自己的半头话收到了很好的成效。
对面的温警官,急急地脱下了警察外套,紧接着是羊绒衣,连带着保暖内衣的袖子都被温警官自己挽得老高。
如此“坦诚”的结果就是,手臂上的伤处直接摊在了两人面前。
简沐姿只看了伤处一眼就转身去开诊疗箱。
温杨手臂的擦伤面积着实不小。
不少细碎的伤口都在往外冒血,保暖内衣上还沾着星星点点的血迹。
擦破的伤处边缘,一圈的青紫色。
某一个瞬间,温杨能感觉得到简沐姿的……温柔?
至少在给自己包扎的时候,对方的动作很轻缓,像是担心弄疼了她似的。
“干嘛这样啊简沐姿,你来急救中心都快半年了,还觉得这很吓人么?”
温杨其实并不擅长处理这种场面。
她不习惯自己被注意,她也习惯了自己顾好自己。
“要是你当班的时候、碰到这么点儿小伤就打120的,你心里会骂人的吧?”
简沐姿仍是不理会温杨的顾左右而言他。
她细致地继续着手上的动作,上药、包扎,全程都没有说一句话。
末了,再帮忙对方挽下了袖子、尝试着抚平衣服上折痕。
见到温杨穿回了警服,这才起身打开了急救车后门。
“陈飞,刘易,走了。”
走了的意思是?
当然是非急救队的人员该下车了。
温警官被赶走前还记得对陈飞和刘易抱歉,“请吃饭。”
……
一个休息日不见,再次见到温杨,大伙俱是一愣。
率先笑出声来的是张路之,随后,刘易和陈飞也难免被他魔姓的笑声所感染。
“老大!你的脸怎么了?被人打了么?跟我说说是谁,我保证带兄弟们给你报仇。”
说归说,张路之又没瞎。
温杨肿着的左脸并没有任何伤痕,怎么可能是被人给打肿的?
温杨一个深呼吸,试图平复内心。
然而呼吸再次牵动了牙神经,她只得抱着自己的左脸好一阵苦痛。
“嗷嗷~~”
连叫了两声。
在场的大家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温老大这是……
牙疼?
“牙疼啊老大?”
温杨解释的话都因为智齿发炎而说得慢腾腾的。
一个断句,一个断句,难为在场的人居然都听懂了。
“智齿发炎?你没拔智齿啊老大???我智齿刚长出来的时候就被我妈拖去医院拔了。”
温杨愤恨地看了一眼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张路之。
你妈带你去拔牙,没人带我去总行了吧?
“我智齿刚长出来的时候又不疼……以前从来不疼……昨天突然就疼起来了。”
温警官嘴里嘟嘟囔囔的,无不抱怨着这颗被遗忘的智齿让她没有在休息时间睡个好觉。
“吃了么?”
半天没有说话的简沐姿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听到这个,温杨更伤心了。
能打败吃货的,只有牙疼。
她颓丧在桌面,右手撑着右半边脸颊施力,托着脑袋、摇了摇头。
相当可怜了。
“老大,你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