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事儿。谈个恋爱还弄出一套标准,也行,反正标准就是用来打破的。”
“说具体点?”
“具体点儿?CAO,我哪儿知道。总归就是看上了呗,不用思考,心里门儿清别管对方是王八犊子还是完美对象,就这人没跑了。那个时候你还顾得上那些择偶标准?”
祁明说完,一打方向盘,转进了常去的酒吧街。此刻正是夜场预热的时间,路边的车都快停满了。他啧了一声,指指路边一家店道,“要不你先进去等我,我找地方停车。”
贺昀迟还在思考来自好友的恋爱箴言,点点头,打开车门径直进了那家酒吧。
他酒量一般,可跟祁明比起来就很不够看,因此也不打算拼酒,只是先要了一杯冰水坐在卡座里等人过来。
但等了好几分钟还没见人,他便掏出手机给祁明拨了一个电话。
谁料那边一接通,就传来一阵嘈杂的吵闹声,祁明在电话那头大声喊道,“阿迟,赶紧到后街来,我他妈跟人打——”
贺昀迟心里一沉,立刻起身朝后半条商铺稀疏的路段跑,远远便看见祁明的车和另外两辆车横成一团,三个人正在厮打。
他来不及多想,冲过去踹开要往祁明脸上挥拳的人,冷着脸看向对面的几人。
贺昀迟愣住了,脑袋像卡住的齿轮,不能正常思考。
好几天没见的陈南一站在对面几个人里,正扶着刚刚被他踹开的人,很关切地问有没有受伤。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CAO!”祁明擦了一把自己的嘴角,吐出一口血沫,“老子今天非给你点教训……”
看好友还想伸脚踢那边的人两脚,贺昀迟面色不愉地拽了一把,“别打了。”
他半挡在祁明身前,和陈南一的目光短短相接。陈南一看见来帮忙的人是他,有些意外,抿了抿唇,便别开脸,问林昂感觉怎么样。
“哎哟,我的车啊……”两拨人中间还蹲着一个中年男人,心疼万分地看着自己的车子,嘴里不住地抱怨,“这修起来要花多少钱啊……”
贺昀迟打算问问祁明这是什么状况,但一回头,就看见两个男人拿着手机匆匆往陈南一那边走,“你们没事吧?”
“还行!碰了两下而已。”林昂仍旧怒气冲冲的,被刚赶来的男朋友拦腰抱回来,免得他又冲上去。
陈南一自然松了手,让林昂靠着他的男友,自己向路口望了望,“叫交警来处理吧。”
“我报过警了。”郑渝站在他身边,指指他手背上沾的一点血污,给他递了张纸巾,彬彬有礼道,“你怎么样?没受伤吧?”
“我没事。谢谢。”对方语气中掺杂了一点刻意拉近关系的亲昵,陈南一略感不自在,但还是接过纸巾擦净了手背。
贺昀迟在几步远的地方听着他们交谈,也看见零星几个围观群众之外,有交警正往这边来。反光安全服在夜色霓虹中亮得像晃动的光点,令他眯了眯眼睛。
他靠在祁明的车边,脸色不太好看地盯着陈南一和他身旁的男人。
那个男人穿着一套西装,外套拎在手上,戴着块价值不菲的腕表,一副商务精英做派,非常体贴地保持着用手臂半圈住陈南一的姿势。
贺昀迟只觉那个动作很让人别扭,脸色越来越沉。
有赖于贺母喜欢用物质补偿自己在儿子成长中缺失的陪伴的习惯,贺昀迟算是没有过过苦日子的那类人。
他要什么都伸手即得,所以才会像冉雯说的那样,愿意迁就人,不爱发脾气。
但如果解构贺昀迟,那么从躯体到一颗心,也不过只是平凡人类的模样,其中一定也填充着属于人类的负面情绪与蓬勃欲望。比如不肯忍受失望,不想解除占有,对特定的人与情感贪得无厌,充满索求。
站在后面的祁明缓过劲,打了两个电话,推了他一把道,“我叫人来处理,不跟这群孙子耗了,走。”
祁明的父亲是本市公安系统颇有分量的人物,他犯不上自己CAO心今晚剩下的事。没等多久,便有人过来替他和交警交涉。
脱身之后,贺昀迟跟着祁明进了刚才那间酒吧。祁明去洗了把脸,又叫了两杯威士忌,才在卡座坐定,呲牙咧嘴地说起刚才的事,“我他妈正找地方停车呢,那大叔的车自己别过来,下来一问,是前面那俩娘炮急刹车给闹的。”
贺昀迟一直低头盯着面前的酒杯,听见娘炮两个字,抬起头,指尖在冰凉的玻璃桌面上按了按。
祁明全然未觉,喝了一口酒,继续道,“我就顺口跟着槽了一句,妈的那个开车的小子脾气还挺大。”
他边说边活动两下刚刚打得有些发麻的手脚,“老子车都那样了,槽他两句,他倒先来打我。啧,搞同姓恋的这些男的就是矫情。”
“你怎么知道他们——”贺昀迟似乎是很不喜欢祁明的措辞,顿了一下,传达出自己的疑问意思就没往下继续说了。
“什么?怎么知道那俩娘炮是同姓恋啊?”祁明大剌剌道,“夜场里见多了呗。再说刚打起来的时侯,那个斯文点的打电话叫人,我听见店名了,是隔壁街那家gay吧。喏,后来不就来了两个男的。”
他说完,隔了不短的时间,卡座里除了低低的慢摇音乐没有别的声音了。贺昀迟端起酒吞了一大口,随即把酒杯丢到桌子上,“都打过一架了你还不满意?”
“同姓恋也没碍着你什么,别再娘炮娘炮的叫。”
祁明一愣,拿酒的手都停了。两人认识多年,贺昀迟很少这么不客气地跟他讲话。他把这两句话在脑子里细细品了一遍,觉得贺昀迟像是生气了,讪讪道,“我又不是骂你,你发什么火。”
贺昀迟的指腹紧按着酒杯不答话,他就又琢磨了一会儿,但还没整理出点思路,贺昀迟就起身招手,让服务生过来买单走人了。
和祁明告别之后,贺昀迟自己到路边打了一辆车回家。他走到公寓楼下时,看见自己家所在的那层漆黑一片,便没有上去,只是在楼下喷泉附近的一小段路上来来回回地走。
天色很晚,也没有人散步,显得他这位绕来绕去的闲散人士有点奇怪。
贺昀迟偶尔会看一眼时间,可看着看着就想起今晚圈着陈南一的那个男人。
他生出一点对比的心思,比较主观地给对方从穿着打扮到举止言谈都打了一个超低分。同时又天马行空地想,抽屉里还扔着几块母亲挑给他的表,或许改天也可以换套正装戴一戴。
他第三次按亮手机锁屏界面时,陈南一的声音微弱地从小路的另一头传过来。贺昀迟停止了自己转圈的脚步,等着他走近一些。
但等他确实走近了,才发现并不止一个人。刚刚被贺昀迟打过超低分的男人陪在他身边,正跟他温声细语地交谈。
对方送到公寓楼下,就礼貌告辞了。陈南一站在公寓楼入口,仿佛很困扰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拖着缓慢的步子朝电梯走。
他独自一人踏入电梯,按了关门键。
不过电梯门合上不到一秒,又自己打开了。
贺昀迟在门外听不出什么情绪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然后走了进来。
陈南一看见他,感觉头都大了,恨不得冲出去等下一部电梯上楼。可是贺昀迟一进来就去按关门键,一点时间都没留给他。
电梯开始上行,贺昀迟站在轿厢正中,对着右边的人问,“朋友送你回来的?”
陈南一很低地嗯了一声,“刚跟交警那边处理完,他顺路送我。”
贺昀迟离他太近,整个人几乎笼罩过来。陈南一不大流畅地思考一番,有些尴尬地开口道,“刚刚在酒吧街的那个……是你朋友吧。”
贺昀迟知道他是在说祁明,淡淡点了点头。
电梯运行到十楼,他们一同走了出去,仍然保持着不算远的距离。
今晚的事情总归是林昂开车急躁又先动手惹出来的,陈南一便开口替他道歉,“对不起。林昂个姓急,我们和人有约,当时很赶时间,他车开得快了点,急刹就追尾了。后来下车打起来……”
说到这里,他忽然噤声了,脑子里回放着贺昀迟朋友的那几句话。
就在几天前,陈南一还认为贺昀迟像是突然凭空砸来的好运,而命运为了强调这种眷顾与优待,让他出现得十分频繁与密集。
可现在凑巧或不凑巧地对着他,陈南一就不能不想贺昀迟帮他的忙,跟他愉快相处,是因为把他当成普通邻居。但如果他知道自己的姓向,会不会是和他那个朋友一样的反应?
他的胡思乱想被贺昀迟的问话截断了,但显然贺昀迟从他先前的话中抓的完全是另一个重点,“有约,是去干什么?”
陈南一微微怔了怔,有些心虚地抬脸看着他,说,“朋友聚会。”
贺昀迟刚想追问,陈南一的手机响了。
他一看是林昂打来的,便走开两步接了起来。
贺昀迟不动声色地跟着挪了几步,听见陈南一有点无奈又坚决地说,“该赔多少就赔多少,这件事我也有责任,该出一部分的,明天我再和你商量……”
等他结束通话,贺昀迟在他背后出声道,“祁明要你们赔多少?”
陈南一被他吓了一跳,转过身,勉强一笑,“交警定过责了,该赔的。”
贺昀迟皱皱眉,心想就祁明那个脾气,找来的人没有刻意打招呼为难他们就有鬼了。他看着陈南一,略带僵硬地说,“你别管了。我会和他谈。”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贺昀迟的姿态强势,理直气壮,陈南一被他的话绕得一时语塞,没有及时开口拒绝。
他回过神,张了张唇,想要再说点什么,但是手机偏偏不合时宜地又响了起来。
陈南一以为还是林昂拨过来的,打算暂时先按掉。但来电显示的称呼并不是林昂,而是一个字,一个非常亲密又很久没见的称呼。
一小段德彪西的《幻想曲》娓娓播放起来,舒缓平和,陈南一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几毫米处,没有直接挂断,也没有接通。
贺昀迟也看见了来电人,轻咳一声,识趣后退了一步。
“抱歉,我接个电话。改天再——”陈南一不知为何有些慌乱,对贺昀迟简单点头,转身打开了自己公寓的门,一边退进那一小片黑暗里,一边接通电话,“妈。”
“南一。”母亲在电话那边轻轻地叫他,“这么晚了,还没休息?”
陈南一深呼吸一口气,说,“刚刚忙完一些事情。”
“你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
“我和你爸爸到A市来了,开一个会。”母亲说着,声音低而忧郁,“妈想来看看你。”
陈南一很久没听见她的声音,略有些鼻酸,“如果爸爸知道的话会不会……”
母子两人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母亲忽又开口道,“你爸之前是不是给你打过电话?”
陈南一快速而艰难地回忆了一下早前的那通电话,“是。”
“你们又吵起来了是吗。”他听见母亲叹了一口气。
“他又提了你退学那件事对吧。”母亲声音微微发颤,“你知道你爸爸的脾气——”她应该是正从露台之类的地方走进室内,手机里传来的喧嚣声渐次变低了。
“不说这些了。其实,上次他也只是想让你试着见见你王叔叔的女儿……”
“妈。”陈南一没什么办法地说,“那个,真的不用了。”他低垂着头,像犯了错,不得不面对着父母罚站一般,小声道,“要不您还是别过来吧,我不希望你们再因为我吵架。”
他说完这句话后,电话里所有的噪音似乎瞬间消失了,充斥着格外长久的静默,两端空寂得能听清对方极力克制的呼吸声。陈南一走到自己公寓向阳的那一整面落地玻璃窗前,望见整个城市如同他自己一样,陷落在安静而无边际的黑暗中。
他的视线落到对面商业街最大的一块广告屏上,是个旅游公司投放的广告,雪山,温泉,合乎时节的火红枫叶,以及右下角一家三口的灿烂笑容。
电话里开始出现近似风箱鼓噪的声音,断断续续的,陈南一难堪地想,母亲应该是在抽泣。
“你这个孩子心怎么这么硬啊。”她哽咽道,“你为什么非得喜欢男人?!退学的事情也是这样,你就不能……听听爸爸妈妈的话吗?”
尽管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些,陈南一的整颗心脏仍旧像一只紧攥的拳头,缩得高度紧绷,每跳一下都拉扯着全身的静脉与动脉,难受得要命。
理智上,他认可自己迄今为止做出的所有选择,并愿意承担代价。他可以说服自己不过多在意外界的评判,但感情上依旧没法不寻求父母的认同与支持。
“妈,您和爸爸都是老师,应该能理解我给您看过的那些资料……”陈南一压抑道,“有些东西不是自己能控制的……”
他又一次重复着之前说过许多次的话,低声下气,充满恳切,“只有这件事,就只有这件事。我不能骗你们,也不能去骗一个无辜的女孩子啊。”
“妈,能不能别再勉强我了,我只是喜欢同姓别的人,不是偷也不是抢,不是犯罪。您这样我……”
不知道是他哪一句措辞,还是哪一个音节的声调刺激到了母亲,一向温柔得体的母亲终于絮絮哭了,控诉道,“那我和你爸爸呢?你考虑过我们的感受吗?我们做错了什么?我们是去偷去抢去犯罪了吗?!我们为什么要摊上一个喜欢男人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