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是么?”西弗勒斯对卢修斯的道谢似乎毫无反应,连礼节性的回应也没有。他俯□,轻触哈利的额头,挑起一边眉毛,“你认为他现在听得见我们说话的声音吗?”
被子里的人好像不引人注意地瑟缩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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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到这边来。”
卢修斯在小树林的尽头招呼着黑发青年。湖边摆上了一个简易的烧烤架,是卢修斯从附近镇上的麻瓜商店里买来的。
哈利紧了紧长袍抵御寒风,结果还是给自己加了一个保温咒——这是他痊愈之后的第一次室外活动。卢修斯带着他俩参观了别墅的所有房间和外围的领地,然后安排了一场野餐式的湖边烤鱼。刚刚解冻的湖水在早春的风中波光荡漾,草地上的两根钓竿也是麻瓜小镇的产品。卢修斯开始整理其中之一的浮标,西弗勒斯拈起了另一根,而哈利明智地提议使用魔杖。
“用咒语从湖里抓鱼只能算投机取巧。”西弗勒斯尖锐地指出。
恐怕这样的投机取巧正是他们所需要的。西弗勒斯完全没有把炼制间里的高超技术带到湖边来,他不止一次缠住了卢修斯的钓线,或者把对方的鱼饵给钩了起来。几次之后,他干脆选择放弃,把鱼竿丢给了哈利。救世主的成绩并不比魔药大师好多少,看起来,他的钓鱼技巧和坐不住的样子同样令人难堪。卢修斯在少年时代曾经受过这方面的训练,但是今天,三个人在冰冷的草地上枯坐了半天,谁也钓不上一条鱼来解决晚饭的问题。
最后,三个巫师无奈地屈服在家养小精灵送来的鲜鱼上。火焰在架子底下“滋滋”地舔着浸泡了酱汁的鱼肉,香气渐渐在暮夜的风中开始弥散。卢修斯把第一片鱼给了哈利,其次给了西弗勒斯。
哈利看了看年长的黑发男人,又看了看卢修斯。西弗勒斯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看他,只管低下头啃起了烤鱼。
“保罗……美国人是否经常进行这样的野餐呢?”
“如果你指的是纽约的曼哈顿岛,我想他们不是的。”
哈利竖起了耳朵,他仍然很不习惯“保罗”、“美国人”之类的称呼。他又悄悄地瞥了瞥西弗勒斯,却见魔药大师很自然地用“保罗?史密斯”的身份说话,毫不介意地频繁提到“哑炮”和“泥巴种”之类的词。既然西弗勒斯没有透露身份,看来他只好配合着把这场戏演下去,提醒自己不要说漏嘴。
“您给了哈利很多帮助,再次谢谢你,保罗。”卢修斯第一百次向西弗勒斯道谢。
“是的,史密斯先生,谢谢。”哈利艰难地把这句话从牙缝里挤出来。
西弗勒斯没有回答,淡漠地把眼光转向了西边的森林——夕阳正从湖畔的山峦上缓缓下落,高处的树木被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烟霭,烧烤架下的火焰慢慢地减弱下去。
“如果你们打算在这里睡上一夜的话,”西弗勒斯望了望薄暮时分不明显的,灰白色的月亮,“我不反对你们现在变出一顶帐篷当成睡袋,不过我还是得回到屋子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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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这是什么?”
夜深了,另外两位大概都已经睡下。时刻注意房屋是否保持整洁的卢修斯穿着睡衣走过二楼的走廊,但还是略无睡意。
毕竟眼下有很多事情需要他操心,比如说,哈利既然康复,他就没有理由再留在这里,该尽快带着救世主返回英国。虽然因为哈利的身体,他还没有弄清楚哈利突然离开庄园的原因。
那么保罗呢?卢修斯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是否该把这个人也一起拐带回去,让这样一个人流落在外是令人不舒服的……最近,这种冲动已经不止一次地在他内心深处喧嚣着,也许他该和保罗谈谈。
这是个严重的问题。卢修斯徘徊着路过最尽头的房间,偶然瞥见一座柜子底下横躺着一个长方形的东西。
“我之前居然没有发现它吗?”卢修斯疑惑地想道,走过去,弯腰把它给拨了出来。然后他看见,那不过是一个普通的,薄薄的麻瓜压塑相框,轻得就像一张纸,落了些灰尘——其实那就是一张对折起来的,印着花纹的厚纸。这张该诅咒的折页上粗制滥造地印刷了许多拙劣的玫瑰色心形花纹,它们重叠环绕,在纸面中央构成一圈波浪形的曲线。图案的中间,用一块透明塑料片扣着一张黑发男孩的照片。
穿着白色t恤和蓝色牛仔裤的黑发男孩,站在一座天晓得什么风化严重的古代建筑前面,没有一点兴奋的样子,面无表情盯着镜头,好像是被迫拍照。强行搂着他肩膀的绿眼青年倒是笑得露出一口白牙,空闲的那只手还不忘记做出一副搞怪的姿势。卢修斯仔细看了看,那个瘦小的黑眼睛男孩,披肩黑发加上直挺的鹰钩鼻,看上去跟保罗?史密斯还颇有几分相似,不过二人的年龄着实相差甚远。
典型的麻瓜旅游景点出产的一次性过塑快照——哈利一定又是随手把东西乱扔了。
☆、黑发男孩
“他是谁,哈利?”
那么救世主会怎样回答呢,抗拒到底,还是早就准备好了谎言?——卢修斯相信自己不会愚蠢到直接去问哈利这个问题。
难道他还能够指望绿眼睛的救世主对天发誓,说自己已经和那个管他是麻瓜还是巫师的黑发男孩一刀两断了,而原因仅仅是因为哈利非要拿走这张照片?取而代之,卢修斯捏着那张照片钻进了自己的卧室——在这里,哈利还需要静养而保罗当然没有理由和他共用一张床,不管这床有多大尺寸。现在没有谁会来打扰他,卢修斯甚至有把握哈利不会注意到照片失踪了。他又仔细地看了看那张照片,大约是出于揭穿麦克道尔那帮人之后遗留下来的推理狂热,他更愿意自己来弄清楚这个男孩和他的灵魂伴侣之间的关系。
从外表上,卢修斯无法判断出那个男孩是不是巫师。那孩子大约十六七岁,正像哈利初到马尔福庄园的时候。男孩苍白的脸色和过分细瘦的身体,似乎显示着自幼就营养不良的状况。以自己对马尔福庄园的绝对控制,哈利不可能在英国就认识这个男孩。
所以,这个人只能是哈利来到欧洲之后邂逅的伴侣,过程如何也许并不重要。困倦的卢修斯躺在床上,发现自己开始无聊地设想着哈利是怎样在一家酒店,一家咖啡馆,一家商店或者一个平淡无奇的麻瓜住宅区偶然遇见这个男孩,然后设法把他带走。
就他收到的那些账单看来,那男孩似乎没怎么花哈利的钱,这个在玩的时候还板着脸的家伙与救世主的关系恐怕也说不上热络。
这个黑发男孩不应该是哈利突然离开庄园的原因,肯定不是。
思绪飘移的卢修斯决定暂且藏好那张照片,既然那男孩最近都没有出现,他何必再去追查呢?
说不定那只是一个从学校里逃出来的麻瓜高中生。
但是卢修斯也知道,在整个欧洲,要找到具备这样面部特征的一个人,几率并不大,至少他在横跨欧洲大陆的旅程中都没有见过。
然而,很奇怪,他总觉得自己的头脑里应该有那么一些虚渺的记忆。
隐隐约约的,关于一个瘦削,苍白,黑发,长着明显鹰钩鼻子的男士的记忆,人人都说他莫名其妙失忆的一位巫师的记忆。
而且眼下在别墅里就有那么一位奇怪的人物…………这几个月来,不管是道听途说,还是身边人们的谈论,保罗?史密斯和所谓的西弗勒斯?斯内普的名字总是联系在一起。
这不会是巧合。卢修斯不得不集中思维,努力地回忆麦克道尔当天对他说的那些话,试图让自己可以重新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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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怕你是太心急了,卢修斯。依我看,他起码还需要在这里待上一个月,至少等到天气暖和起来的时候。”西弗勒斯对卢修斯提出让哈利在一两天内启程回英国的建议嗤之以鼻,“虽然魔力波动已经平复,但现在绝不是进行搬家运动的好机会。”
“难道你还想着,我们要乘麻瓜飞机从这儿飞回伦敦吗?”卢修斯不屑地对付着自己盘子里的煎蛋,“不,不,我们只消幻影移形到最近的魔法城镇,然后就可以借用公共飞路网。只要半天时间,我们就能坐在马尔福庄园里喝下午茶了。我很希望你能和我们一起去。”
“不,卢修斯,我想你应该很清楚哈利目前的魔力经不起幻影移形和飞路网的搅动。在他的魔力结构彻底恢复正常之前,不能让他进行这么长时间的旅行,否则外界的影响很容易压垮他。”
完全正确,卢修斯从心里认同这个意见。由于那个诅咒的存在,哈利体内的魔力平衡过于脆弱。在严重魔力波动发作之后,倘若不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而去匆忙经历长时间的幻影移形和飞路网,几乎肯定会有意外出现。但是,一般的医生是不会这么说的,包括圣芒戈的资深医师,因为这个状况不是目前的检测咒语可以测试出来的。哈利从来不会把这个情况说给别人听——这话由保罗嘴里说出来,只能说明保罗对哈利的状况非常了解,可以说是过于清楚了。
……他们经过长时间的相处,甚至关注,卢修斯在心里给这事下了一个狐疑的定论。
而这是不可能的。他们俩谁也没有这样的机会。贪吃玫瑰?难道是当时头脑不清醒的哈利把自己的一切故事都跟贪吃玫瑰交了底。否则……去他的只知道喝人血的贪吃玫瑰吧。除非,哈利就读霍格沃茨的那七年,保罗就在他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