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里是哪里呀?你看前面……怎么好像全都是坟墓?”秦丽娜的手臂哆嗦地抬了起来,面上浮出一丝恐惧,声音结结巴巴的。
“不要乱指乱说话哦!这里可是人家的祖坟山,你这样会被墓里的鬼魂惩罚的哟!”张云翔面不改色,语气温柔,轻轻按下她略微指向前方的右手。
“你不是说要去郊游的嘛,跑到这种地方做什么!我们现在回去吧?”秦丽娜低声恳求。
“这座山的山顶风景就很好啊!”张云翔对她的哀求充耳不闻,一味的加快脚步。
二十分钟后,穿越无数坟冢的两人到达山顶。
一片开阔的草地出现在两人的视线里,漫山遍野的山花绽放如夜空中的点点繁星,五彩斑斓得似雨过天晴划过天空的彩虹,点缀着游人的梦。
只是秦丽娜双腿控制不住地打颤,看着眼前的景色就像进入了可怕的幻境,已经没有了一丝一毫欣赏的心情。
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果然是个转换心情的好主意啊!恶作剧成功,看着秦丽娜恍惚恐惧的模样,张云翔不由得笑容满面。
作者有话要说
☆、通天大庙
而留在家中的张雅琳,见到儿子才用完午餐就迫不及待地拉着女朋友出门游玩,连一声招呼也不打,眼前一黑,起到半途的身子又砸回了座位上。
静静地发了一会儿呆,听着墙壁上滴答滴答的老式挂钟走动的声音,张雅琳觉得自己的心不知不觉缺了一大块儿,像是丢失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再也寻不回来了。
儿子真的不再只属于自己了……甚至将来会完全变成别人的……就像长大的雏鸟一样,离开自己,组建另一个家庭,就算倦鸟还巢,这里也不再是他会选择的地方了……他会回到他女朋那里,将来还会是妻子、孩子……
张雅琳越是思虑越是心痛难消。可是自己有什么资格阻止,自己终不可能与他相伴一生,他总会像别家的孩子一样,找个美丽贤惠的女子,相知相恋,携手白头……
掉了线的风筝终有落回到地面的一天,只是会离开广阔的天空,失去飞翔的机会,然后渐渐变得沉寂,在未知的角落里发霉、腐烂……
心如止水,波澜不惊。
本就是平白重活一世,将儿子抚养成人也算是了却心中所愿。罢了!罢了!既没有什么可挂念的了,那就放开双手,让儿子自由翱翔,自己在一旁孤独地守望,这样地活着吧!
只是感情一事最是不可捉摸。纵使千头万绪已掳顺,到底意难平。
张雅琳心神一动,一个深埋心底的想法陡然冒了出来。
他深吸一口气,重新站了起来,到楼下的停车室里推出小电车,和黄阿姨交代一声,便开着车慢慢拐出了商业区,接着转向了去茶场的道路。
过了三四分钟,张雅琳在一处向下的斜坡停了下来。从该处向左可以望见不远处娴静秀丽的清江。
沿着左下方的一条小道望去,只见水泥小路前行十米处屹立着一座气势恢宏的牌楼,正上方中间挂着一个镂空雕花牌匾,上书四个大字“通天大庙”。
牌楼后方最引人瞩目的是几棵粗壮热闹的三角梅,一年四季似乎总是花开满树,微风轻轻一拂,离枝的花瓣就纷纷扬扬地四处漂游荡漾,最后铺得满地的粉红艳红。
张雅琳开着电车一路前行,小道两旁花坛里洋溢着生命气息的各色花草,争先恐后地向上向外伸展着腰肢,挥洒着芬芳馥郁的香气,好像在欢迎到此游览拜谒的客人。每隔十米左右伫立的一棵古榕树,撑着宽大厚实的伞状头颅,为游人遮风蔽阳。让人不禁感叹,好一条通幽曲径!
五分钟后,张雅琳到得一处两层的小矮楼。矮楼第一层的门口开着,他将车停下,推入其中一间房屋锁好。
出得门来,向前方看去,便可见一间高大气派的亭子,里面供奉着弥勒佛的巨型塑像。
现下佛前无人跪拜,张雅琳慢步上前,从祭坛上抽出三根香,就着热烈燃烧的香烛点燃,跪在蒲团上,握着香虔诚地拜了三拜。心里对着佛祖默念佛祖啊佛祖,别人都说你神通广大,那你会不会看穿我这个夺舍苟活的妖孽,然后使出千般万般手段狠辣无情地收拾我呢?
张雅琳抬头望了望亭子两边的对联,只见右书一行龙飞凤舞的上联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左绘一列潇洒恣意的下联开口便笑笑世间可笑之人。
他若有所悟,原来这佛祖其实只爱看众生嗔笑怒骂,酸甜苦辣,幸福疯癫,哪会管你是死是活,就我这一异类如蚍蜉般渺小卑微,想来也是入不了他眼的,看我到现在还安然无恙就知道了。
站起身,将手中的香cha-进香炉里,往弥勒佛肚脐眼里塞了五元钱,张雅琳又向前行进了七八米,拐向左边,先是进入了一个宽阔静谧的庭院,从庭院的护栏向左下方眺望,便能见到清澈见底的河水和绿草如茵的河岸,转向右面,一座壮观大气的大雄宝殿便出现在眼前。
从洞开的大门和镂空的窗户看去,殿内从左至右供奉着观音菩萨及其座下的善财童子和龙女、四大天王、二郎神塑像。殿内两旁有两位给人解签算命的和尚,还有几个指引香客游人的居士,其中还有两位是与自己熟识的。那两位居士年纪都在五十岁以上,平日多半住在庙里,并不经常回家。
张雅琳跨进大门,一尊一尊地对着塑像磕头上香,往左边的功德箱内捐了十元,一位居士便奉上一杯香茗,他气定神闲地喝完,便迤迤然出了大殿,继续向前。
与大雄宝殿并排的是一处小道观,里面供奉着太上老君,张雅琳来者不拒,接着跪拜。
出了道观,总算拜完庙里的所有神佛,自己依旧平安无事,他自嘲了下,这重生可真是玄妙无比,这神仙佛祖们也都在睡觉吧!
一位相熟的居士见他叩拜完毕,邀请他进到里间用饭。他现在并不想回家,略微一想就答应了。
随着前边的人,他先跨过一道方拱形的大门,进入了一处开阔的大厅,大厅两旁罗列着一间间整齐的房屋,均是紧闭着木门,闲人是不允许靠近的。两人再向前走了十几米,越过一个长方形小门,便步入一个圆形的饭厅,一张张正方形的饭桌有序地摆放着,同时容纳五十个人吃饭也不成问题。饭厅再往里便是厨房,此时并非庙里固定的用餐时间,只有三四个居士围坐在离厨房最近的一张饭桌前,桌上摆了十几盘素菜,看起来颇为丰盛。
入座后简单尝了一些饭菜,张雅琳道了谢,接着便先行离开了。
其实住在这庙里,吃的虽为素食但也是美味佳肴,住的虽是小庙但所用也皆是上乘,四周环境又安静怡人,还真是个隐居的好地方,可惜就是游人香客络绎不绝,稍微破坏了这一方宁静。
张雅琳心中思量,出得大厅门口,正要沿路返回,顺便在这端庄肃穆的氛围中沉淀一下内心的感伤,就被一个满面祥和的老和尚叫住了。
“唉,前面那位小哥,可不可以和你聊一聊?”和尚五六十岁年纪,身材颇为矮小,穿着土黄色的僧衣,左手持一串香檀佛珠,脸上笑若春风,语气很是亲切。
“有何贵干?”张雅琳从容不迫地转身,微垂视线看向他,淡然问道。
“和尚观小哥面相气度,发现你与我佛门有缘,要不要考虑……”和尚对他的冷淡视若无睹,一直保持标准的微笑。
“和尚,我就是这世间一缕幽幽鬼魂,你这庙里的神佛看不破我的真身,没让我魂飞魄散,也没见那宝葫芦收了我去,可见是真佛假佛难分辨,有神无神亦分明,你就不用来忽悠我了吧?”张雅琳一手指着大雄宝殿屋顶一个双龙相对守护的黄色大宝葫芦,一张嘴不留余地地吐着颇为激愤的言辞,不客气地打断了老和尚的话语。
他并不信佛,和不少国人一样遇佛拜佛、见神谒神,只求心安不求其它,所以对着老和尚也并无十分尊敬,加上现在心里委实不痛快,对冷眼旁观他痛苦的所谓神佛不由产生了一股无由来的怨气,对他的点化更谈不上受宠若惊。
“小哥怎可胡言乱语、冒犯佛祖呢?”和尚脸色微变,急忙辩解,“我佛慈悲,只要小哥诚恳地到佛前磕头认错,和尚再为你美言几句,定会求得佛祖的原谅,到时候小哥皈依我佛门……”
张雅琳懒得理会,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
老和尚连忙几步上前,右手抓住他一片衣角,焦急地喊“哎,小哥,别急着走啊,我跟你说,你真的与佛有缘啊!”
张雅琳依旧不予理睬,甩开他的手,只大步往外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