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千両漫无边际地想着事,以此分心,好让坐在这儿的自己感觉自在一些……其实她更想回自己的房间,可是留客人一个人在客厅,实在不合礼数了。
“日暮学妹。”
日暮千両一个激灵回过神,下意识地应道“hai!”
幸村精市看着女孩如临大敌的样子,笑了笑“不用这么紧张,我只是想随意聊一聊。”
自觉有些刚才的反应有些丢脸的日暮千両根本无法不紧张,郑重其事地问“请问幸村前辈想聊什么?”
聊什么?
对两个极不熟悉的人,能聊的话题自是不离他们共同熟识的人——日暮夕雾。
不得不说,有的人天生就有一种让人信服的个人魅力。只要他愿意,可以与任何一个陌生人相处得融洽。
在幸村精市有意引导话题,气氛逐渐缓和的情况下,日暮千両渐渐放松了精神,与对方的交谈,态度变得坦然多了。
只是……
正谈及自家大哥的女孩,不经意地注意到倾听之人格外柔和的眼神,心里突兀地一动——好像,不小心被套出了不少关于大哥的信息——莫名有一种卖了自家大哥的感觉,便隐约觉得不安了,内心里升腾起一股罪恶感。
“日暮学妹?”
“啊,”日暮千両醒过神,忙乱起身,离开了座位,“那个,幸村前辈你先坐会儿,我去厨房看看大哥,怎么到现在还没弄好……”
厨房里,少年微低着上身,正在调节着火候。
“大哥——”
“你回来了,千両。”
女孩在料理台边探头探脑“大哥你真的会做烤鱼啊?”
“前一段时间专门学过。”
“……专门学做烤鱼?”
“啊,”日暮夕雾语气自然,“幸村君比较偏好烤鱼。”
日暮千両面露古怪——她知道幸村精市爱吃烤鱼,可是……这跟她家大哥又有什么关系,竟然跑去专门学做烤鱼了?
“怎么了,千両?你的脸色看起来有些不对。”
日暮千両用力地摇了摇头“没什么,一不小心想歪了。”
想歪什么?
日暮夕雾有些疑惑,见妹妹不欲解释的模样,也不打算追问……反正对妹妹时不时冒出奇怪的言论,他已经十分习惯了。
“所以,学会了做烤鱼的大哥就‘无论如何也要邀请’幸村前辈来家品尝你的手艺?”
女孩复述着幸村精市的原话。
日暮夕雾怔了怔,便温声说明“幸村君今天家里没人,还有一些事,所以……”
“就说嘛。”日暮夕雾咕哝了一声,又问,“那幸村前辈今晚又要在咱们家留宿了?”
“啊。”
日暮千両低着头琢磨起来。
“千両?”日暮夕雾轻唤,觉得妹妹的态度有些奇怪。
“没什么,我先出去了。”
快步走到门口的日暮千両忽又转头,对她家大哥说“恭喜大哥,你们又拿下了关东大会的冠军,离三连霸的目标又进了一步。”
日暮夕雾眉目舒缓,柔声应着“谢谢千両。”
片刻。
在料理台前忙碌的京都少年忽然听到背后传来一声“不要加抹茶粉哦,小夕。”
日暮夕雾手上的动作停住“幸村君怎么过来了?”
“一听说小夕进厨房,小夕妹妹的表情看起来十分嫌弃……”幸村精市三两步走近前,伸手将装着抹茶粉的调味盒拿开,笑吟吟地说着,“果然不能放心呢。”
日暮夕雾声音有些弱“我对料理确实有些苦手。”
幸村精市轻笑“只要小夕忍住不要乱搁调味品和配料,做出来的料理或许还能入口。”
“……啊。”
某位京都少年难得有点心虚。
“所以还是让我来吧!”
日暮夕雾忙道“我可以的,不用麻烦幸村君……”
“为了不让味蕾受到摧残,我麻烦点也没关系。”
明显被嫌弃的日暮夕雾“……”
注视着哑然无语的某京都少年,幸村精市笑意更深“还好我没有跟小夕一样,是料理苦手,要不然以后就有些麻烦了。”
日暮夕雾没太明白他家部长的意思,不过该表的决心还是要表的“我会努力学好厨艺的。”
“学不好也没关系,我的手艺还算可以,”蓝发少年表示,“小夕不用担心会被饿到哦。”
日暮夕雾眼露迷茫,嘴上还是应道“那……多谢幸村君?”
“呵呵,小夕真可爱。”
诶?!
半个小时后,两人的晚餐总算做好了。
期末考一结束,小野里真知陪着祖母去了乡下。而刚回家的日暮千両找了个借口又出门去朋友家了,可能晚上直接在朋友那留宿。
现在家里只有他们俩。
“可以开动了,小夕。”
日暮夕雾应了声,拿起自己的筷子,用起了晚餐,细嚼慢咽着,余光瞥到与他相对而坐的蓝发少年,忽是一怔……有些走神。
“不好吃吗?”幸村精市忽然问道。
京都少年敛回思绪,慢条斯理地咽下了嘴里的食物,才出声回答“……幸村君的厨艺很棒。”
“那就好,”幸村精市笑言,“我还以为小夕觉得太难吃了才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没有。”日暮夕雾不自觉地撇开与他家部长对视的目光,“想到一些事……”
“想到什么?”幸村精市随口问了句。
日暮夕雾犹豫了半晌,没有回答。
这时,幸村精市忽又开口了,面带微笑“小夕觉得为难的话,可以不用告诉我的。”
京都少年默了片刻,轻摇头“也不是为难,只是……”声音顿了顿,“还没想好。可以等我想好了,再对幸村君说吗?”
幸村精市笑眯眯地点头“当然可以。”便转移话题,“小夕不要尝一口烤鱼吗,味道不错哦!”
餐后,两人一起收拾了餐具,清理了一遍厨房,便去了日暮夕雾的练习室。
幸村精市坐在榻榻米上,翻着一本由京都少年收藏的唐绘画册。
耳边是大提琴优美的音色。
待日暮夕雾拉完了一首曲子,便听他家部长的嗓音响起——
“拉得很好,感觉并不像小夕老师所说的缺乏情感。”
京都少年弯了弯唇角,这一回难得没有自谦,语气轻柔地问“还需要再练习半个小时,会不会打扰到幸村君?”
“不会。”幸村精市回,“我很喜欢听小夕演奏的音乐。”
日暮夕雾低眉浅笑“那……幸村君有没有想听的曲子?也许我可以试一试。”
“我想想……”蓝发少年沉吟了一会儿,“啊,有了。”
京都少年安静地等待着他家部长后续的话语。
“sat d'aour。”
日暮夕雾拿着琴弓的手微微一颤,尽管他会的法语不多,但是他还是知道……
sat d'aour。
——爱的礼赞。
幸村精市问“小夕会这首曲子吗?”
“……那是埃尔加为钢琴和小提琴所作。”
“所以说,小夕不会了?”蓝发少年好似有些失望。
日暮夕雾沉默了好半天,才缓声说道“幸村君真的喜欢的话……我可试着去学用大提琴演奏那首乐曲,不过……等我练习好,可能要些时间。”
幸村精市含笑表示“我很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