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第一次听到唱词版的。”
“可能是《菩提树》的纯音版流传得更广些,”京都少年用着温煦的语调柔声说明,“我的老师说,《冬之旅》最初就是舒伯特根据穆勒二十四首诗歌创作的声乐套曲。”
“是吗?我在音乐方面的了解不如小夕呢。”
日暮夕雾微微笑,没有多言……他懂得这么多,也是因为有专门的老师一直教导。
“小夕的乐感很好,”幸村精市话语一转,“如果不当网球运动员,从事音乐方面,很可能也会有一番成就。”
日暮夕雾谦言“老师一直不太满意我的表现。”
“看来你的老师对你期望很高。”
“啊。”
“小夕喜欢的好像都是德系音乐?”
“……也是习惯吧?”日暮夕雾回,“一开始学大提琴,接触的就是德系音乐。”
“所以,小夕的德语很好。”
“其实我的口语不是很流利,”日暮夕雾不好意思道,“唱歌与说话还是有些不一样。”
“不过小夕的中文是真的好吧?”
“嗯,受了祖父的影响……千両也对中国情有独钟,所以从小就开始学汉语。”
“真是厉害啊,小夕。”
“……比之幸村君,还是差远了。”
幸村精市又笑出声“我们俩这是互相吹捧吗?”
“……”
日暮夕雾转移了话题“快十点了……睡吧?”
“可是我还想听小夕继续唱歌……”
“那,就再唱最后一首?”
幸村精市略是好奇“小夕这一回要唱什么?”
“gute nacht”
——晚安。
天尚未明。日暮夕雾遵从着生物钟如往常一般醒过来。
时间太早。
京都少年稍犹豫着,心里盘算了一下,没有立即起身,睁着眼对天花板出着神,片刻后,回忆着射礼篇,开始如平常一般,冥想,“修心”。
脸颊忽地被人轻戳了戳。
日暮夕雾睁开眼,下意识地放低嗓音“幸村君你醒了。”
“早安,小夕。”
忽略心底因着一声“早安”带起的点点触动,京都少年回了声问候,便轻手轻脚地起身。
“要回去了吗?”
“啊,还要赶回去参加晨训。”
日暮夕雾很快收拾完毕,目光投向床上的少年“还请幸村君好好休息。”
幸村精市坐在床上,笑意盈盈“路上小心,小夕。”
京都少年点头“下午再见。”提起背包,又是想到什么,又放下东西,伸手解开领结……
“小夕?”
“这是金阁寺空池大师送的护身之物,能护佑佩戴者一生平安顺利。”
幸村精市神色十分坚决“我不能收。”
日暮夕雾笑容温润“只是拜托幸村君暂时保管一天。”
幸村精市凝眉……并非是他不愿接受这个人的好意,而是他无意间知道,这个菩提吊坠从对方出生不久就一直佩戴在身。
日暮夕雾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服对方——虽然强求也是失礼之举,但难以控制想要寻得一点安心的心情……正犹豫着,忽听病床上的人出声了。
“好吧,我就替小夕暂时保管一天。”
日暮夕雾一愣,有些不解这个人怎么忽然变了态度,不过……
他抿嘴一笑,将菩提吊坠放在对方掌心。
——幸村君愿意收下东西就好。
“不过,也麻烦小夕帮我保管一样东西。”
“什么?”
幸村精市起身,走到神色困惑的少年跟前,张开双臂……
日暮夕雾倏地睁大眼,本能地想要挣扎,又记挂着生病之人的身体,最终全身僵硬,任由那一双手臂困在腰间——
坚实,有力。
第50章 ch50
手术中的指示灯一直亮着。七八个少年等候在走廊,或站或坐,或倚墙而立,少有人开口。
日暮夕雾端坐在等候椅上,双目无意识地注视着手术室紧闭的门,神思恍惚。
——这一整天,都是些许心神不属的状态。
自是逃不开几位敏锐之人的察觉,转念想到今日是幸村精市的手术,思及这位京都少年的性情,他们倒也没觉得太奇怪。
同样牵挂着生病之人的大家,心情又何尝轻松?
日暮夕雾出身地望着“手术中”几个字。
他的心情其实并不全然像大家猜测的,是因为过于忧虑幸村精市的手术……当然,他不是不担心,却另有小半是缘于早晨的那个拥抱,以及……
幸村精市说让他“保管”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意思?
——疑惑,牵挂,担忧,随着一种莫名悸动的心情发酵……让他失了寻常的平心静气,难以全神贯注。
“你应该对幸村有信心的,日暮。”
这一声提醒让日暮夕雾蓦然惊醒,偏头看向出声的柳莲二,感激地笑了笑,轻应和了一声,没有说话。勉强收敛好纷乱的心绪,又静坐了片刻,终是忍不住起身。
与众人略作招呼后,京都少年径直去了走廊尽头的洗手间。
冷水洗了把脸,日暮夕雾对着镜子里的自己默念着射义,漂浮一天的心情总算沉静下来。
出了洗手间,走几步便是茶水间,路过的少年不经意地听到“幸村君”这一字眼,脚下本能地顿了顿,发现有两个人在茶水间闲聊——应该是医生——复又抬足朝手术室方向走去……偷听他人的交谈是非常失礼的事情。
其中一人的话语,仍旧飘入了日暮夕雾的耳中,不是特别清晰——
“……这样的病,以后不适合再打网球了吧?就算做了手术,还有复发的可能。”
京都少年猛地张大双眼,倏然止步。
夕方以降 。
病床上的人眉宇之间透着几分疲惫,神气还算晏如“我会尽快回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