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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甄嬛传]似卿传 第13节

作者:穆凝 字数:24135 更新:2022-01-09 16:24:47

    那八哥要如何才能有所进展呢

    阿凝其实也是愁呀

    所以打算铺个大招掩面,别问我是啥

    感谢大家的评论

    最近回复不知道为毛总是发了看不到,所以在此一并谢过

    小剧场

    四哥老八,朕封你做皇后怎样

    八哥四哥不如封弟弟做皇帝如何

    四哥

    八哥哼,就知道四哥最小气

    四哥

    、第四十六章 生死未卜

    胤禩捧着奏折,一目尽览。内容乃是奏报东距西宁五十里的多巴镇灾情,此地深处盆地,周圈数十里地裂路断,人畜难达,罪臣塞思黑正恰圈禁于此。因而都统楚宗上疏密奏请示皇帝意下,这罪臣是救或是不救。

    皇帝自胤禩拿起奏本后,便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哪怕一点表情变化也没漏下。而胤禩撂下奏本,只是短暂思索片刻,便开口言道,“臣妾闲来也略看过一些青海地方志,书上记载多巴镇乃是通往青南与西藏的咽喉岔口,历代皆为兵家必争之地。又有牧区与良田交汇,货栈与车马店一路比邻,往来人口不在少数。因而臣妾觉得此地不可轻弃。”

    胤禛也摸不清自己究竟希望老八是何种反应,见他如此泰然镇定,也略略点头道,“朕也觉得,此地不可有失。今晨已调派西宁驻军连夜修路搭桥,尽力抢通官道。”但言及此处却又顿了一下,随后说道,“只是地动距今已有五日,西宁城内已是断壁颓垣,怕是城外之地死伤堪忧。”

    胤禩垂了眼睫,默而不语,于心中稍作盘算。这多巴位于湟水河中上游,临河而居,又向来商贸繁盛,因此这物资上倒是充裕一些。但天降灾祸、砖石无眼,九弟久禁于室内,这一劫只怕是死生难料。

    只略略一想,胤禩便觉得周身寒气笼罩,于这初夏里竟是彻身冰冷。只得生生将这脑中念头掐断,但求九弟吉人天相。胤禩微微转身,将将一抬头正对上胤禛的探究目光,胤禩心中一惊,只怕这戏是再难演下去了。

    就在两人对视僵持之时,苏培盛匆匆进来,禀奏道,“皇上,太后病倒了。”

    太后的身子骨一向不算康健,大病小情并不少见,但皇帝见苏培盛如此匆忙来报,只怕这一次的病情凶险了几分。

    胤禩涌动起来的心思这才缓了一缓,见皇上摆驾寿康宫,自己也必然要跟着去了。

    寿康宫寝殿内,太后病卧。屋内正有皇后坐镇,旁有惠嫔随侍。乌喇那拉氏见皇帝带着廉嫔而至,正是意料之中,而嘴角却不由自主的牵出一丝冷笑。

    皇上召见了为太后诊治的太医温实初,大略看了药方,便让宫人拿下去煎药了。若说太后之病,也不过是陈年旧疾,老人家常见的气虚衰弱。因着前几日皇帝发病,太后守在侧旁,日夜煎熬,再加之饮食不调、夏暑侵体,这便一时晕厥过去,卧病不起。

    但皇后却是一脸忧心忡忡,并未因太医宽慰之语而解除半点忧色。

    皇帝见太后安枕慈眠,也无意扰她,便只留了竹息姑姑在病榻旁伺候,将一众妃嫔带到正殿内说话。

    “惠嫔贤孝,伺候在太后身边,朕心甚慰。”皇帝与皇后分而坐下,这才开口嘉奖了沈眉庄。胤禛毕竟不爱多见太后,有这么一个孝顺妃嫔陪着,正和皇帝心意。

    “太后卧病,西宁灾情不稳,朕不能日夜陪伴,就由皇后安排,命各宫各院贵人以上的宫嫔轮流于寿康宫侍疾,以替朕躬。”皇上并无其他话说,养心殿还一摊子事等着,这便有准备起驾回宫的意思。

    然而皇后却苦涩一笑,进而言道,“皇上,近日来前朝后宫皆不安宁。前有西宁地动,再有皇帝龙体违和,如今又是太后染病。臣妾觉得,是不是叫钦天监来问问”

    祸端频出,以钦天监掌观天象,倒是情理之中。于是皇帝起身命道,“宣钦天监主簿于养心殿见朕。”转身便和颜悦色道,“皇后心忧六宫,便和朕一起去养心殿听听吧。”

    惠嫔留在寿康宫侍疾,只有廉嫔一句话没说从寿康宫又跟着出来。胤禩本是规规矩矩退至后面,意欲让皇后先行,却见皇帝忽地回身将他手腕拉住。

    皇后那是断然不敢与皇帝并行,因而便落在后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廉嫔越过自己,被皇上牵着行于前面。乌喇那拉氏的脸色瞬间变幻,但随后却大度的置若罔闻,她既然已布下棋局,那就自然能容得瓜尔佳氏再得意个一时半刻。自雍亲王府后院到紫禁城中宫,乌喇那拉氏忍过的女子还少吗,而那些曾经意图踩在她头上的,又有哪个活到了今天皇后自问以前那个年氏没有争到的,如今这小小瓜尔佳氏就更没资格和她争了。

    到了养心殿,钦天监主薄已在殿外候传,皇上便宣他进来问话。

    “近日前朝后宫屡遭厄运,可是天象有异吗”皇上正襟危坐于御座之上,皇后稳坐于东暖阁内,胤禩陪在东暖阁站着。

    主簿跪拜禀奏,“回皇上,前几日微臣夜观星象,见北方七宿中的虚日鼠隐隐发黑,乃是肃杀之象。待微臣连夜追观,见虚日鼠方转过冲月之态,却又有值日之象。后宫中,主月者,乃是太后与皇后。而天下间,主日者,正是皇上。”

    胤禛沉声片刻才继续问道,“可有破解之法”

    主薄闻言复又叩拜一番,惶恐言道,“微臣斗胆,敢问宫中可有哪位贵主生肖为鼠”

    皇上哪里会记得这些,但心中却已猜出七分,于是叫一声旁边的苏培盛。

    苏培盛垂首思索了半天,面露难色道,“皇上,贵主中只有廉主子属鼠。”

    主簿一听,急急问道,“生辰可在二月二十四、或四月二十、或六月十六、或八月初十,这几日”

    苏培盛倏地留下一道冷汗,廉主子那是皇帝心尖上的人,这寿辰他这个皇帝最贴心的奴才自然是静默在心的,于是抬眼看了下面目如常的皇帝,吞吞吐吐道,“回皇上,廉主子的生辰正是康熙四十七年四月二十。”

    那主簿一听,急得又叩了一次头,披肝沥胆道,“皇上,恕微臣斗胆,这位主子万万不能伴在皇帝身侧呀。”

    胤禛面色骤然沉下,呵斥道,“荒唐,廉嫔侍驾也有两年多,怎的这会才冲月值日尔等牵强附会,朕要了你的脑袋。”

    那主簿已经是汗透衣衫,赶紧辩白道,“回禀皇上,属鼠之人,即便生于破日,也并不全都要紧。低位者,气运不足,尚不能危机日月。若得圣眷,拔擢高位,那便是一步一高、一步一险呀”

    胤禛心里已经骂将开来,若论生辰老八乃是康熙二十年出生,朕与八弟连再是重生都能做得,又岂会怕什么虚日鼠值日。

    皇帝愤然起身,下了御座,行至主薄跟前,朝着他心窝子就是一脚,“妖言惑众,拉下去,打入死牢。”

    那主簿捂着胸口倒在地上,脸色顿时铁青。他虽知方才所言对后宫妃嫔虽有不敬,但却是句句关乎天命社稷,不成想竟惹得皇帝如此重惩。而此刻,却是半句话也再说不出,被两个侍卫拖出了养心殿。

    正殿里皇帝怒气未消,连摔了两只茶盏。而东暖阁内,皇后已是惊得站起身来,胤禩倒是好整以暇得站在原地。

    乌喇那拉氏狠狠地剜了一眼胤禩,便转身出了暖阁,去安抚皇上起来。

    “皇上,可别气坏了身子。”皇后原是想上前为皇帝抚背顺气,却不料被胤禛推开,险些一个趔趄扑倒在地上。

    皇后虽明白皇帝对瓜尔佳氏一向宠爱有加,但却没想到皇上这份厚爱,竟然能把太后身体与社稷安危都抛在后面。乌喇那拉氏哪里有时间在这里计算得失,只想着急流勇退,断然不能在这当口将皇帝火气引至自身。

    于是,皇后一脸愤恨道,“廉嫔一向温婉贤德,若说他乃不详之人,臣妾万不敢轻信。皇上息怒,钦天监除了主簿还有五位官正,皆是通天晓地之才,皇上大可择日命他们进宫面圣。”

    “罢了,此事也不得再提,否则杀无赦。”胤禛才懒得看皇后惺惺作态,直接断了她这个念想,省的下一回又想出其他文章。

    “皇后累了,就回去歇着吧。”皇上撂下这句,便大踏步的离开正殿,往东暖阁去了。

    甫一进暖阁,就见胤禩正跪着,胤禛哪里想到他会如此,刚想扶起,就听见胤禩幽幽开口道,“臣妾乃不详之身,万不敢再侍奉再皇上两侧。”

    胤禛意图扶人的手悬在半空中,颇为尴尬,心中暗念道老八,你这是还要和朕生分到何时

    而胤禩却似主意已定,“臣妾求皇上准许臣妾移居宝华殿,脱簪戴罪,诵经礼佛,以求皇上太后安康,更为大清社稷安稳。”

    胤禛直起身,瞧了跪在地上的胤禩半晌,最终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这一夜,胤禩在养心殿的西配殿里住着,并未得皇帝宣召。

    而第二日,皇后这盘棋虽然未到效果,但影响还是甚广。虽钦天监再无人敢妄议“虚日鼠值日”之象,但却还是有三本言官死谏的奏本放在御案之上。

    直至第三日,多巴再度呈上密奏,除了简述了修路救灾的情况外,最重要的便是塞思黑失踪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混在驻军里的粘杆处探子只找到了一件染血的裘袍。胤禛将奏折前后看了两遍,想了好几种老九的去处和下场,但却无一可以落实。

    而后宫诸位妃嫔小主虽对星象一事略有耳闻,但有皇帝维护,众人也只能静观其变,任谁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嚼舌根子。

    只是令所有人始料不及的是,第四日皇帝下旨命廉嫔除去华服红妆,移居雨花阁,于宝华殿修行。

    这一道谕旨,让皇后错愕良久。这结果可以说是天从人愿,但乌喇那拉氏想起皇帝那日的怒火中烧与百般维护,就觉得这成果来的太不明不白了些。

    当胤禩由方若扶着进了雨花阁宫院后,苏培盛很快就带着碧云和宛若二人到了。

    “廉主子,皇上怕您在这住不惯,便命奴才将碧云宛若叫来继续服侍您。”苏培盛也是难以揣度这位主子的心思,但皇上那边虽似无情但句句嘱咐都带着深情呢。

    胤禩谢过苏公公,却见苏培盛还不走,这才继续问道,“苏公公可还有其他事项要交待”

    苏培盛思踱片刻,才又堆笑说道,“倒是没别的事。只是皇上方才吩咐过奴才,如若廉主子问起皇上,就让奴才复述一句他何时想回来让苏培盛带个话就成。”

    胤禩明白,既然自己没有问起皇上如何,苏培盛本是不该说这句的。但殊不知这才是苏培盛这个奴才的老道精鬼之处。

    苏培盛想着,若是因为他没说这句,而让主子和皇帝之间有了嫌隙,日久天长,若是皇上忘了这人也就罢了,若是再度想起来,难保不怪他这个传话办事的奴才没表对意思。

    更何况以苏培盛在宫中行走多年的嗅觉,只怕皇上心里是断然放不下这位主子的。

    苏培盛传完话便退下了,雨花阁内除了三位贴身伺候胤禩的奴婢,便再没有往昔那般烧水炖汤的宫人。幸而这地方像是老早就被人收拾过的,屋内一应用品都是新的。主仆几人也极快的便安置下来。

    这雨花阁台倒是紫禁城中一处与众不同的所在,阁楼式的建筑,胤禩只需坐在二层窗前便能将整个庭院尽收眼底。若再稍稍抬眼远眺,便能通过南北开窗将西南侧的寿康宫,和北面的宝华殿看个清楚。

    胤禩看着宛若穿过院子,进了侧厢一排小房,知道她是去弄些热水吃食。这才开口问了方若,“宝华殿这会可有人”

    方若停下手里正收整的东西,答道,“原是太后常去宝华殿礼佛,但如今太后病着,倒是惠嫔娘娘每日都会去宝华殿念经祈福。”

    胤禩点了点头,他心知太后看重惠嫔,惠嫔也是个难得的孝女。今日被发配到这僻静之处,倒是有了不少便捷。

    胤禩也不再等,而是带着方若一路去了宝华殿。如今廉嫔乃是奉旨修行,任是谁也不能拦着他的。

    作者有话要说  雨花阁,是乾隆年间被修成佛堂的。

    所以雍正的时候是干嘛的,阿凝没有太仔细查。

    大家不要太细究哈,八哥在这里住不了多久的。

    四哥很快就会又帖过来滴。

    话说,阿凝觉得每天凌晨更新太伤神伤身,所以决定下次开始改回上午更新。

    因此,下一章,周一中午12点前吧。

    小剧场

    四哥朕是该收拾皇后了。

    八哥爷已经卷好铺盖,老四,爷克你,赶紧把爷赶走吧

    四哥朕不信那些的亲手把八哥刚刚收拾好的铺盖卷给抖开

    八哥看爷不克死你

    、第四十七章 巧度陈仓

    宝华殿位于雨花阁北侧的昭福门内,只有一道院墙之隔,正殿佛堂内供奉着金胎释迦牟尼佛像一尊。大清入关定鼎中原后,历代皇帝每年都要数次到这里拈香引礼。皇太后与皇后也时常至此诵经礼佛,以虔诚之心期盼大清国祚绵延。

    但这段时日太后身体抱恙、缠绵病榻,于是这宝华殿内比往常还要静谧几分。胤禩将碧云放在殿门外守候,只带着方若进内,刚在正殿内诵读了两页经书,便听见外间有脚步传来。

    来者乃是意料之中的人,因而胤禩起身相迎,笑道,“惠嫔安好,多日不见惠嫔风采如旧。”

    沈眉庄一进院门便瞧见碧云那丫头在正殿门口候着,心里便知晓定然是奉旨修行的廉嫔在此。于是也不惊讶,略略颔首道,“廉嫔安好,久不见妹妹,今日一见,到觉得气色尚佳。”沈眉庄自圆明园假孕一案过后便远离了宫廷尘嚣,以沈氏之心看来廉嫔今日虽失了万千恩荣,但却能换来一派清和,难说不是因祸得福了。

    既然胤禩今日一行是刻意要见惠嫔,又怎会算不清沈眉庄的心思。于是面目含笑,一改往日称谓,也用起了妃嫔间姐姐妹妹的称呼,颇为热络道,“眉姐姐说得正是,自入宫以来我便病痛不断,兴许在这清净之地修生养性,反倒得了超脱。”

    “妹妹向来最得帝宠,切勿灰心,只怕皇上是忘不了妹妹的。”沈眉庄说的可并非恭维之话,而是发自肺腑。

    昨日皇帝才下了旨,今日廉嫔刚刚入主雨花阁。这宝华殿内便是一夜之间洒扫腾挪、陈设换新,就连以往太后日日前来礼佛,皇帝都没费过这等心思。沈眉庄陪伴于太后身侧多日,仅需入殿一目扫看,便对皇帝这份情有独钟心知肚明了。

    胤禩微微含笑,做出一副被惠嫔宽慰到的样子。佛堂清净之地不宜多做攀谈,两位主子寒暄过后,便各自于蒲团上跪了,祝祷起来。

    直至掌灯时分,两人才起身,胤禩与沈眉庄同出了昭福门,这才一路倾谈起来。

    “原本应请眉姐姐到阁台上坐坐,只是一来今夜晚了,二来如今我乃是不详之身,并不敢牵连他人。”胤禩陪着惠嫔绕过了雨花阁往春华门去,口中问道,“只是敢问姐姐一句,太后她老人家的病情,可有缓和了”

    沈眉庄哪里听不出廉嫔口中略显消沉之意,便有意劝道,“妹妹可别提这不详二字,连皇上、皇后都未曾说过,妹妹怎可自怨自艾。如今太后的病虽有好转迹象,只是病情反反复复,怕是还要再调养些时日。待太后大好了,皇上定然会接妹妹回去的。”

    胤禩闻言心中一笑,这沈家淑媛倒是一个实心实意的人,幸而她投了太后这么一个靠山,不然以这性情只怕难于深宫立足。但事到如今,沈眉庄这人却是他最为适合的帮衬。

    于是胤禩哀叹道,“说了怕姐姐笑话,皇上前段时日还对似卿许诺,待封妃之后可宣召母亲进宫相聚,没想到转眼间便成了今日境况。”

    沈眉庄心中同是一寒,没想到皇上不仅对她这可有可无之人薄情冷性,原来对这看似钟爱的女子也是一样反复无常,于是这同命相怜之情,油然而生。

    胤禩就着刚点起的宫灯往前走着,根本无需去看惠嫔的表情,便知道她定然是感同身受了。于是继续道,“我母亲只有我一个孩儿,如今离家三载,难以相见,不知家中光景如何”说着便喉头一梗,以帕拭泪。

    沈氏毕竟出身高门大户,虽亲人不得相见,但家里人的日子是不会差到哪去的。但见瓜尔佳氏哽咽掩面,不由想起廉嫔家中只有这一独女,只怕日子艰难不少,于是便更添加了几分同情。继而喟叹道,“你这又何必,身子本就不好,想多了又要伤身。别说是你我,就连太后也不是想见谁就能见谁的。”

    胤禩用帕子掩着嘴,将嘴角勾起的弧度恰到好处的遮住,柔声答道,“姐姐说得极是,贵为圣母,太后能见皇上的日子也是屈指可数,又何况你我。”

    沈眉庄却是摇头蹙眉,叹息道,“太后想见的人又何止是皇上一人呢。”

    胤禩停住脚步,这才郑重的看了惠嫔一眼,试探问道,“姐姐说的可是那位”

    “可不是,那位也是太后的亲生子,如今连侍疾都不让回来。”沈眉庄一面说着,一面四下瞭望,这雨花阁的院子果然清净,除了她的贴身宫婢釆月和廉嫔的姑姑方若远远跟在身后,周遭竟是一个人影都瞧不到。

    胤禩看出了沈眉庄的谨慎,便刻意上前一步,携了惠嫔的手继续缓步而行。远远看上去,倒像是两个相交姐妹携手于庭院中消夏一般。但胤禩却在惠嫔耳侧压低了声音说道,“前几日我在养心殿内,倒是听皇上偶有提起十四贝子。”

    “皇上会提他”沈眉庄心知即便是太后都不敢轻易提起“十四贝子”几字,原以为这称谓乃是宫中禁忌,却不想这位常伴圣驾的瓜尔佳氏竟敢轻易的说出口,莫非在皇上心里还是记挂着同胞之情。

    胤禩眉头一锁,状似忧虑道,“不瞒姐姐,西北地动,岳将军受伤。皇上日夜茶饭不思,正愁着西北用人呢。”

    “你是说”沈眉庄久居内宫,虽不懂国政军事,但总还是知道当年圣祖爷的十四阿哥统率大军进驻青海讨伐策妄阿喇布坦一事,可是先帝当年亲封的大将军王。并用正黄旗之纛,照依王纛式样出征,这可是天子亲征的规格。但如今,这种种过往功勋,却恰恰是今人最不敢妄提的。

    胤禩自知女流之辈只知其表面,哪里知道帝王心中的结症。只需他拨乱乾坤,往这些妇人的心坎里说便是了,于是故作深沉道,“眉姐姐想想八王如今葬在何处世人都道帝王天家最是薄情,我倒是觉得这只是对我等外姓女眷罢了。”胤禩觉得这也不算冤枉了四哥,反正皇帝那不要脸的心思可不正是如此么。

    惠嫔略微一怔,的确,若说皇帝忌讳八王一党,但毕竟还是将其荣耀入葬。皇子弟兄毕竟是血浓于水,更何况同胞亲弟呢。照廉嫔所说,皇帝似乎是惦记着十四贝子,只是差了一个缘由、一个台阶。而如今能给皇帝递上这个话头的,阖宫上下唯有太后最为顺理成章。

    太后平日里的思子之情,别人是极难察觉。惠嫔日夜陪着,尤其是太后卧病时日,这份慈母之情多少还是能体察到的。沈眉庄本就最厌这深宫冷情,夫妻无爱,母子相隔。就算成了这世上最尊贵的女子又能如何还不是为了皇帝的脸色,战战兢兢,难以袒露真情。

    因而惠嫔是真心希望太后得意母子团聚,但此刻又觉得拿捏不定。沈眉庄自知陪伴圣驾的日子屈指可数,对皇帝的脾气难以摸清,便只能沉默不语,眼看着就到了春华门。

    “我就只能送姐姐到这了,如今我是不便再踏出这春华门半步。”胤禩与惠嫔对伏了一下,看了看门外宫道,似是怀着满腔的遗憾,但最终还是转身回去了。

    沈眉庄走出了几步,回身驻足,目送着廉嫔身影消失在宫门之内,只余一声唏嘘。

    与此同时,养心殿内,敬事房的太监已经托着膳盘进入西暖阁。

    胤禛一瞧那一溜绿头牌就觉得脑仁疼,于是命道,“从今日起,免去敬事房膳盘,何时起复听朕旨意。”

    待敬事房的公公退下后,胤禛便又下了一道圣旨,将养心殿日常开支裁去三成以赈恤灾情,并取消了今夏移宫圆明园的惯例。

    皇帝勤俭,那以景仁宫为首的东西六宫,自然以皇上为表率,纷纷自请裁减了三成定例。但这不能移宫度夏的圣旨,倒着实让几位妃嫔小主大失所望。

    别说新贵得宠的祺贵人,就连碎玉轩的菀嫔也是久不见圣驾,连封妃一事也随着皇后对廉嫔的连消带打,一并石沉大海,不知何日才能再提上日程。因而一众小主本是想借着移宫圆明园之机再得圣眷,毕竟廉嫔如今是去不了的,皇帝身边总还是需要妃嫔相伴,若是谁能在此刻顶了廉嫔位置,还怕圣眷不隆么但没想到,皇帝一道圣旨,便将各宫的盘算打得稀碎。

    于是,皇上勤勉理政,在养心殿里夜读两日,并无一位小主可以近身。胤禛每每抬首,只见西暖阁内空空荡荡,再无八弟身影相伴。暑夏已至,一向最怕热的雍正皇帝,却觉得身侧冷了几分。

    案头上只有宛若每日的奏报以解皇帝相思之情,但翻来看去,也不过是胤禩白日里如何念佛,夜晚里如何抄经罢了。胤禛心里愁道莫不是老八这辈子真的打算常伴青灯古佛,自此与皇帝殊途么

    胤禛摇了摇头,老八可不是这种人。

    而第二日清晨,皇帝刚刚与张廷玉等人议事完毕,就见寿康宫的人来传话,说太后病情忽然反复,请皇帝过去看看。

    胤禛心下一滞,他头一个想到的便是太后大限将至,毕竟上辈子孝恭仁皇后乌雅氏在雍正元年就崩了。但紧接着,胤禛发觉自己心头的担忧竟是老八,如若太后真的这个节骨眼没了,老八这不祥之身的名头可就被坐实了。到时候前有言官死谏,后有皇后指摘,只怕老八是难免要受更多委屈了。

    胤禛长叹一声,心道太后还不能死,朕的八弟万万不能背上这个黑锅。

    于是皇帝赶紧摆驾寿康宫,定要让太医把太后治好。

    一进寝殿,皇帝见太后果然面色沉凝,似有大去之象,连一旁的惠嫔都已是目眶含泪。

    皇帝只略略的看了太后两眼,便将太医温实初宣到跟前问话,“太后的病虽有反复,但朕前几日瞧着已经好了不少,如今为何如此了”

    温实初跪在皇帝跟前,谨慎答道,“回禀皇上,太后乃是郁结于心,长久不能抒怀所致。药石虽能解表,却难以根治。”

    胤禛低着头瞧了温实初半晌,心知这太医是菀嫔常用的那位,除此之外倒也中规中矩,算是个稳重之人,便命他起来,到外间候着。

    皇帝回到太后床榻跟前,见药已煎好,便命惠嫔扶了太后起来,亲自喂太后喝药。

    胤禛还记得上一世他于太后病重之日亲至永和宫昼夜侍奉汤药,但那时他不过是做一做贤孝的样子,心里甚至还有些盼着这位偏私迂腐的圣母皇太后快点殡天。但如今,世易时移,虽皇上对太后的母子之情并未增添多少,但心中所盼却是大相径庭了。

    一碗汤药下肚,温实初的医术还算不错,太后缓缓睁了眼,对着皇帝勉强撑出了一丝笑容。“皇上国事繁忙,得空应该好好歇着,哀家无事,咳咳咳”一句话尚未说完,太后便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皇额娘养好身子,朕才能放心于国事。”胤禛为太后掖了掖被角,这夏天里太后这一条锦被不薄,可见这身子骨确实不好了。

    太后已经好久没得皇帝如此关怀,那老迈的脸上更添几分慈爱,她缓缓牵住了皇帝的手,那曾也冰肌玉骨的皇妃之手此刻只剩下老人的粗糙枯萎,但她还是这样搓着皇帝的手半晌,最终才轻声说道,“哀家还有一事不放心。”

    “皇额娘有何事,吩咐儿子就是了。”此情此景,与上一世截然相反,胤禛略感不自在的坐在太后身侧,任由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老妇翻看着自己的手掌。

    “额娘想你弟弟了。”这句话在乌雅氏的口中真酌了许久,说出来的不是“皇额娘”不是“哀家”,不是“十四贝子”不是“允禵”,而是你的“额娘”想念你的同胞弟弟了。这一句里,没有皇家只有亲缘。而伴着这话流淌出的,是几年来为次子担惊受怕却又不敢提及的心酸泪水。

    胤禛闻言,稳稳不动,也不发半句言语。

    惠嫔在一旁偷偷抬眼,她原以为皇帝在目睹了太后重病、垂泪相求后,总会露出一丝情感。但皇帝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太后,表情未变。那眼神未达眼底,几乎看不出任何感情。

    沈眉庄深深的低下头去,她想起了廉嫔的那句话。也许在爱新觉罗的皇族眼中,这些生育过皇子后嗣的女眷,真的永远都难以盘踞在他们心上。

    胤禛将太后的手放回锦被内盖好,起身只说了一句,“皇额娘的心意,朕已经知道了。”便起驾离去。

    皇帝回到养心殿,一个下午照例还是召见了诸位王公梳理西北灾情。最终掌灯时分,皇帝才下了一道圣旨,将十四贝子允禵调回北京,命其暂居景山寿皇殿待旨。

    作者有话要说  阿凝觉得自己挺不会写四哥和八哥的算计的。

    细细想来,因为阿凝自己是一个挺缺心眼的人呀

    所以,大家就凑合看吧

    昨天是母亲节哈,阿凝写完了才发现。

    太后既然在甄嬛传里被写成和皇上很亲厚,那阿凝就利用一下。

    这里的太后,绝对不是上辈子的德妃,也正是因此皇帝才会多少让她满足一些。

    当然,四哥不傻,八哥再往大了作就快要被四哥拿下了。

    下一章,周三中午更新。

    小剧场

    四哥太后不能死。

    八哥四哥啥时候成大孝子了

    四哥等老八没事儿,她再死朕就不管了。

    八哥冷血,无情

    四哥朕只对老八有情不好么

    八哥那你放爷出宫

    四哥

    、第四十八章 帝心相系

    圣旨一下,十四贝子进京。明面上人人都道皇帝贤孝,体恤太后病中思子情切,乃是为君、为子、为兄长之表率。

    于是乎接连几日,皇室宗亲的请安折子格外多了两成。胤禛心明眼亮,自八王一党势微以来,皇帝对宗亲颇为冷淡,虽未像上辈子那般大加贬斥,但重用是没有的。而这些人,眼睛紧盯前朝动向,如今见皇帝对胞弟似有缓和之意,便又有些蠢蠢欲动起来。

    胤禛并未有空理睬这些妄图揣测圣心的意图,两世为帝,这些人的小心思看在皇帝眼里实在是无关紧要,甚是无趣。

    胤禛将这两日的折子扔在御案上,其中唯一令他宽慰的消息,便是岳钟琪伤情稳定,并未有恶化的趋势。皇帝命京中快马递送珍稀药材,并由陕西、山西、河南等地调配良医为其医治,如今看来这伤势只待静修,并无深患之忧。

    皇帝因病而耽搁下的天坛祭祀,总算提上日程。胤禛点了怡亲王胤祥引观前行,御驾躬诣,诚心祝祷,望灾祸尽退、百姓安泰。虽皇帝有明旨,一切仪式规格从简,但祭天之行,无论如何也难免声势浩大。

    皇上前脚刚刚起驾出宫,皇后便率领阖宫妃嫔于宝华殿祈福。

    诸位后妃依次进香完毕,胤禩这才于最后入了宝华殿正殿。众人见他一身青素衣袍,乌发轻挽,从方若手上接了香火,合手祝祷。与后宫嫔妃相比,这人不施半点脂粉,更无饰品点缀,却贵从气中来,竟连皇后也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半步。

    群妃祈福过后,皇后一派温和笑意,携着胤禩的手往殿外走去,“廉嫔这些日子奉旨修行,为皇上与本宫积福积德,真是辛苦你了。”

    一众小主只得跟在后面,胤禩却一点也没有推怯之意,泰然应对道,“臣妾并不辛苦,能为皇上分忧,为大清祈福,是臣妾的福分。”

    “你们瞧瞧,廉嫔才在这住多久呀,这眼界倒是高了许多。”齐妃贵为妃位,却要走在廉嫔之后,心中本就有气,于是阴阳怪气的和一旁的敬妃玩笑道,“她倒是眼中只有皇帝,只有社稷,也不知把太后和皇后放在何处了”

    敬妃一向谨小慎微,只得低头不语。皇后却慢条斯理的笑道,“后宫嫔妃,理应以皇帝为天。皇上龙颜愉悦,太后与本宫自然就喜欢,何须日日挂在嘴上。”

    齐妃见皇后如此抬举廉嫔只得暗自翻了个白眼,再不做声。倒是跟在后面的菀嫔开口道,“皇后娘娘说得极是,臣妾听闻皇上最爱廉妹妹于养心殿侍奉,可见妹妹正是皇上的解语花。”

    “可不是么,臣妾尚未入宫之时,便听阿玛说起,西暖阁红袖添香,廉嫔娘娘最能为皇上分忧国事。”祺贵人一副懵懂模样,说出的话倒是别有深意。这“分忧国事”岂是后妃可以涉及之事

    胤禩不等旁人开口,率先截住话头,“祺贵人的阿玛倒是耳聪目明,连皇上与后妃之事也略知一二。只是臣妾愚钝,不过是端茶递水、铺纸调墨,哪里能为皇上分忧呢”

    祺贵人顿时一脸慌张,低头自责道,“请廉姐姐责罚,是臣妾口无遮拦。”

    皇后并不见怪,反而笑道,“祺贵人快抬起头来,廉嫔与你幼年相识,你的性子还不清楚哪里会错怪你呢。”

    胤禩觉得自己的脸都快笑得僵了,但还是只能附和点头。

    皇后见宫院大门已近在眼前,这才驻足,一副和颜悦色望向胤禩道,“被拘在宫院里,委屈你了。待皇帝祭天回来,本宫自会找时机提提,求皇上放你出来走动走动。”

    胤禩伏了伏身,谢了恩,却听见皇后还有下文,“本宫听说你一向虔诚,又有孝心。往年常为太后抄写经文。”

    胤禩明白了,皇后这是留着软刀子呢,便应道,“臣妾腕力不足、字迹不佳,怕臣妾的拙笔污了太后圣眼,去年夏天之后便辍笔了。”

    皇后淡然一笑,“如今你身在佛门清净之地,自然造诣不同。本宫这几日读经,只觉得宫中经卷字迹窄小,看得目涩流泪。本宫便想着劳烦廉妹妹闲暇之余为本宫抄上几卷。”

    胤禩心知该来得躲不掉,皇后这一招不接着,指不定她还有什么后招,便答道,“皇后娘娘执掌六宫,娘娘吩咐的事,臣妾自当奋力而为。”

    皇后拍了拍胤禩的手,“可也别累着你,就为本宫抄一部吧。”皇后理了理领巾,似乎冥想半刻,最终轻描淡写道,“就抄严华经吧”。

    胤禩闻言心中一哼,这一部严华经足有八十卷本之长,虽皇后并未限定时日,但抄足八十卷,还要将字迹扩大书写,不可谓不是刁难。胤禩躬身领了命,旁光一瞟,便将乌喇那拉氏身后那群妃嫔的表情尽收眼底。

    齐妃、富察贵人之流,无不幸灾乐祸。敬妃、惠嫔等人倒是真心流露出几分担忧神色。倒是菀嫔面色未变,丝毫看不出是喜是忧。

    胤禩恭顺的送皇后一行人出去,这才转头命方若准备笔墨纸砚。自中午开始,胤禩便笔耕不辍。方若捧书,碧云研磨,连两个宫婢都站得乏累了,但胤禩却没有歇息的意思。

    方若起初还劝上一劝,但见主子置若罔闻,心中转念一想,往窗外一看已经不见宛若身影,便明白了主子的意图。

    果然,待到黄昏将至,圣驾回銮。不出一个时辰,苏培盛便亲自送了一盏燕窝过来,并传皇帝口谕,命廉嫔喝了燕窝便就寝,其余之事就不必再做了。

    当胤禩安然食用燕窝之时,景仁宫一盏精致茶杯被砸在地上,摔了一个粉碎。

    剪秋赶紧命宫女绘春将碎片扫了下去,并换了一盏新茶。剪秋近年来极少见皇后动这么大的火气,便劝道,“娘娘息怒,抄经不成,下次再寻别的由头,娘娘还怕治不了他么。”

    “你懂什么”皇后按着太阳穴,“本宫不在乎什么法子,本宫在乎的是皇上心疼他。”

    剪秋为皇后按着额头说道,“皇上虽心疼廉嫔,但也没发话让他回宫。待他在那僻静的雨花阁住着,日久天长,皇上自然就忘了。”

    “就怕皇上忘不了”皇后冷哼一声,目闪寒光,“廉嫔如今身边不过三个宫婢,皇上却一回来就知道了此事,你可明白是为什么”

    剪秋摇摇头,“奴婢愚钝。”

    “他身边有皇上的人。”皇后挥开了剪秋的手,起身踱了两步,“只怕他远在雨花阁,却是一言一行皆系帝心,皇上怎么可能忘得了他呢”

    剪秋闻言上前一步低声道,“若是如此,廉嫔岂不是一举一动都逃不出皇上眼睛娘娘,这是大恩,亦是大险呀。谁能保证一辈子不走一步坏棋”

    皇后思踱片刻,复又坐下,“既然皇上的眼睛聚在他身侧,那本宫自然要加倍的对他好。”皇后端起新上来的茶杯喝了一口,然后幽幽问道,“剪秋,你说什么罪能让一个宫嫔永无翻身之日”

    剪秋于脑中思寻片刻,最终却没敢开口。

    夜幕低沉,六宫各院纷纷进入沉眠,而养心殿却还是灯火通明。胤禛这一日舟车劳顿,本是乏得很,但晚间看到太后脉案,却再度陷入沉思。

    太后的病,虽有好转,但见效甚微。胤禛虽不大信什么郁结于心,但即便是前世那般境况,太后骤然薨逝之时,皇帝也是要宣十四弟进宫尽孝子之仪的。更何况,这一世太后尚算贤德,皇帝实在没必要做得决绝,为自己再引争议。

    而近一年多以来,十四弟难得化去浮躁,在遵化安心守着圣祖景陵,与前世相较倒是格外的消停,仿佛提前开悟了一般。而允禵今日递上来的请安折子,字字句句可见斟酌推敲的痕迹,行文间谦恭自持,不仅流露出思念太后之情,也对皇帝颇有几分敬重。

    胤禛自不怕十四弟阳奉阴违,在他心中,允禵懂得刻意谦卑总比肆意张狂来得好些。毕竟这同胞手足胤禛上一辈子没下手除去,这一辈子也是没必要再费思量。

    但皇帝忌讳的却是宫里有个老八真身,胤禛虽无证据,但总觉得此事蹊跷得很。老八在雨花阁参禅修佛,看起来一派与世无争,但太后在这个节骨眼上重病提起十四,这事真是巧得很。

    皇上不会天真得以为一切都是天意安排,即便真的是巧合,胤禛两辈子的习惯,也总是会防着胤禩几分。

    皇上进了内寝,在空落落的龙榻上躺了,整整思量一晚。

    胤禛觉得,偌大的紫禁城,一位皇帝妃嫔,一位皇帝胞弟,想必老八不会大喇喇的跑出去相见。更何况,还有虚日鼠冲月值日一事的忌讳,胤禩如今是断然进不了寿康宫的。而老十四,就算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会胡乱在皇兄的后宫里乱转。

    然后,皇上又想,就算让老八见到十四又能如何胤禩就算是与那般兄弟相认,凭如今身份还能兴起什么风浪难不成是要效仿李唐武氏即便他真有这个野心,朕也断然不是唐高宗。再说句实在的,如今老八的身子骨,风吹吹就坏了,朕要收住他有何难为

    胤禛这么一想,会心一笑,这才翻身睡下。在皇帝心里,化作后妃的老八倒真真是让人省了不少心。胤禛明白胤禩这一辈子只怕过得憋屈,即然如此他若想耍些任性,只要无伤大雅,只要伴在真身侧,就随他高兴去吧。

    于是,天一亮,皇帝大笔一挥,宣十四贝子进宫。

    作者有话要说  四哥相岔了,八哥哪里想当女皇,八哥是想脚底抹油呀

    等四哥发现八哥一心想溜,会很难受吧。

    如果再揣着包子溜呢

    掩面

    感谢地雷君陌里熊xiaoxiao11g群抱

    下一章,周六,应该是晚上囧

    小剧场

    四哥老八,朕让你当皇后

    八哥行四的你去死一死

    四哥莫非你要当女皇

    八哥四哥的脑回路不正常

    四哥要不咱们生一个,朕让他当太子当皇上

    八哥四哥,再见

    四哥老八的心思真难猜

    、第四十九章 十四入宫

    十四贝子奉旨入宫,先至养心殿规规矩矩的拜见皇帝。胤禛坐于御座之上,这一世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同胞兄弟,隐约觉得允禵这辈子确实更为沉稳几分。

    皇上并未有留十四弟多聊的打算,几句惯常问答之后,便遣允禵去寿康宫给太后请安。而胤禛早就于暗中埋伏下了粘杆处的探子,将寿康宫与雨花阁内的一举一动尽收眼中。

    时至午后,寿康宫那边顺序如常,皇太后与允禵的对话也无非是些母子亲近之语,胤禛大略看了觉得无趣,也便不再深究。而雨花阁里,廉嫔的一举一动已由宛若密报呈上,胤禩这一天照例在宝华殿念了两个时辰经文,并未有其余反常举动。

    皇帝暗暗舒了口气,看来后宫妃嫔这身份,即便是老八也是翻不出什么花样来的。

    然而好景不长,刚近入暮时分,寿康宫那边就传来消息,说太后思子情切已下了懿旨命十四贝子允禵暂住凝晖堂,以便日间到寿康宫侍疾。

    胤禛听到这消息,登时站了起身,将手上正看着的奏折狠狠扔在地上,怒骂道,“胡闹”

    凝晖堂虽在紫禁城内宫西北一隅的建福宫花园里,但毕竟身处后宫禁园。这皇帝后宫之中,怎能容其他男子居住。

    苏培盛见皇帝气得脸都青了,赶紧一使眼色将左右奉茶的宫女谴退出去。然后这才低着头蹭到皇帝身侧,迅速的把地上奏折拾起放回御案,嘴上劝道,“皇上息怒,可别气坏了身子。”

    胤禛低头瞧了一眼苏培盛,刚想下旨命人把十四贝子赶出去,就听见苏培盛继续劝道,“皇上,以往怡亲王、果郡王进宫,您不也是吩咐王爷住在凝晖堂么想必太后是循皇帝旧例。”在苏培盛这个奴才心里以为皇上是因着太后给贝子王爷级的待遇才会动怒,压根和皇上没想到一个点上。

    胤禛一听,那心里叫一个堵呀。他贵为九五之尊是绝不会允许男子入住内廷,这一宫的女眷即便皇上大多厌烦,也是断然不能给这瓜田李下的把柄。这要是让外人听了,不知会如何议论后宫。但听见苏培盛这么一说,胤禛明白了这正是之前那位雍正皇帝开的先河。

    皇上气鼓鼓的重新坐会御座内,抬眼看了看已经沉下去的天色。如今宫门只怕已经下钥了,若是皇帝此刻大张旗鼓的把十四贝子赶出宫去,怕是在前朝将会掀出一阵风雨。显得皇帝亲疏有别,对异母兄弟都能赐住内廷,反倒对嫡亲弟弟格外薄情。

    胤禛坐在那里运了半晌气,才将将把心中火苗熄灭。这一朝原本已经被他整治得渐上轨道,却没成想在这犄角旮旯之处,还有这么一大漏洞。

    既然不方便将老十四赶出宫去,那也只能另选权宜之计。皇帝静坐片刻,最终再度起身,朝着苏培盛说道,“摆驾雨花阁。”

    苏培盛心里“哎哟”一声,不懂皇上怎么这个节骨眼上想起了廉主子。只是这雨花阁本是清修之地,皇上就这么去,也不合适呀。但苏培盛抬头一看皇帝那已经沉如锅底的脸色,只得咽了咽口水,将话吞回肚子里去了。

    雨花阁这边胤禩正由方若与宛若二人除去发髻,便听见院墙外一阵走动声。胤禩起身从二层楼阁上往外一望,正见一队人顺着西墙往北而去。

    雨花阁院内本就人少,宫灯只在楼阁门口点了两处。因此这宫道上灯火通明,反而让胤禩看得更清楚了一些。那一队人走在最前头的可不正是十四弟么

    胤禩心下也是一疑,这大晚上的,十四弟觐见完太后理应早早出宫,怎得却逆向而行

    方若见胤禩面露忧色,这才靠近了一步说道,“主子,奴婢听闻今日皇上宣十四贝子进宫,想必是留宿凝晖堂了。”

    胤禩转回头看了看方若,那眼神里满满地不可置信。

    方若想着廉主子深居内宫,这皇室宗亲的事未必十分清楚,便进一步解释道,“几年前怡亲王、果郡王进宫时,皇上也偶尔会命王爷住到凝晖堂去。”

    胤禩在方若面前毫不掩饰的露出了一丝讥笑,然后转身回到梳妆台前坐下。

    宛若一直站在镜前,见主子再度坐下,这才又拿起梳子为胤禩梳头。

    胤禩瞧着镜子半晌,他明白那命王爷留宿后宫的人绝对不是四哥而是之前的雍正,而今日将十四弟留在凝晖堂的也不是四哥而是当今太后。只怕此时此刻老四正是有苦难言,在养心殿生闷气呢。

    只肖这么一想,胤禩微微笑了起来。

    “主子在笑什么今日这样好心情”宛若正对着镜子将廉主子的一举一动看得真切,她自跟随主人到雨花阁来,也算是和主人同患了难,自觉也算是胤禩半个心腹之人,便也学着碧云的口气和胤禩说起话来。

    胤禩从镜子中看了宛若两眼,笑得更温和道,“也没什么。只是觉得,十四贝子这一进宫,太后一定很高兴,说不定就很快好起来了。”

    胤禩一边说着,一边抬手将梳妆台上一方精致小盒拿起,里面是皇上特意命人调制的串钱柳香粉。虽说是香粉,但与后宫女眷的脂粉气截然不同。这柳叶的香气清淡悠远,不易察觉,留香却又甚久,乃是皇帝从几十位天然香气中擢选而出的。这玩意也算是老四讨好老八的小玩意之一,胤禩平日里也并不十分喜欢用,但今日却突然拿起了它。

    只见胤禩拿着粉盒,转身握了宛若的手,轻声道,“我当你是自己人才说的,只要太后的病好了,我们也便能回储秀宫去了。”说完不禁莞尔一笑,手上却是一抖将半盒香粉泼了宛若一袖子。

    “主子慢点。”宛若吓了一跳,赶紧接过盒子放回桌上,而站在门边侍立的碧云见状刚要上前,却被方若轻轻拦下。方若那是看出了主子乃是故意为之,便恰到好处的领着碧云站着。

    宛若将胤禩的手看了又看,生怕主子哪里伤了,却没发觉胤禩借势将手上的柳香粉末全都抖落在宛若手臂上。

    “我真是笨手笨脚,连个盒子都拿不稳。”胤禩颇为自嘲的笑道,抬眼看了看宛若,笑容更为灿烂道,“幸而这东西洒在你身上,倒也不算糟蹋了。”

    见宛若闻言羞涩一笑,胤禩款款起身,命碧云再去打盆水来净面。

    宛若在寝室内收拾着妆台与睡榻,而胤禩便由着方若和碧云两人伺候着到隔间内洗漱。

    胤禩命方若将水分为两盆,一盆用紫苏叶子搓手清洗,可除掉串钱柳的香味。另一盆,胤禩命加了檀香,将手与脸浸入其中。

    碧云颇有些疑虑的瞧了瞧方若,方若也狐疑无知。两人虽不懂主子这是要做什么,但都极为默契的遵命行事。

    洗漱刚毕,便听见院门外一阵脚步声,顷刻间一队内侍点着宫灯将院落照得大亮,而紧跟着进来的不是皇帝还能是谁

    当听见“皇上驾到”的通传声后,方若这才懂了几分主子的意思,她心中默念道莫非主子早就猜出皇上今夜会来

    但当方若侧脸一看主子,却觉得主人的脸色并未有心愿得偿的愉悦,反倒是透出几分忧虑。

    的确,胤禩是猜中了皇帝心思。这当口皇上自然不便将十四弟移出宫去,老四难得的马失前蹄,如今也只能忍着。只是胤禩还记得,前几日于养心殿西暖阁,为多巴镇救灾进言之后,四哥那意味深长的凝视。当时若不是太后重病的消息突然而至,只怕胤禩当场就要和皇帝撕破脸了。

    因而,胤禩多做了一手准备。十四在内廷住下,简直是太后无意中送给自己的最大惊喜。建福宫花园就在宝华殿后身,偏僻静谧,鲜见人来,岂不是最掩人耳目的所在。这一点既然胤禩能想到,那皇上自然也能想到。

    若以廉嫔瓜尔佳氏来说,虽偶有冲撞皇帝之举,但一向的知书识礼,再有宛若在近身看着,皇帝就算再不满十四贝子居住后宫,也不至于对瓜尔佳氏的贞洁疑心至此。大可不必需漏夜前来,亲自看着。

    但皇帝此时却来了,胤禩心中猛然一沉,仿佛那真相已经比窗纸还要轻薄,只需他稍稍一捅,两个人便能真相大白了。

    当胤禛上了雨花阁二层,见胤禩已经更换上中衣,急匆匆携着三个侍婢跪迎皇上。

    “起来吧。”皇上伸手将胤禩挽起,见胤禩灿然一笑,听见他柔柔笑道,“皇上深夜来此,似卿受宠若惊。”

    胤禛早就想来看胤禩,但却总过不去心里那一关,他多想胤禩能带话给苏培盛说他想回来,但这想法也只怕是天方夜谭,难以希冀的。而如今情势所迫,皇上总算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前来此地,但见着眼前这人却又十分的不是滋味。

    胤禩将皇上引到明间的正坐上,示意宛若奉茶。当宛若捧着茶盘近前,将茶碗放在皇帝跟前时,胤禛忽地抬头瞧了宛若一眼。

    胤禩坐在一旁,似无所觉一般,端起茶碗轻咂一口,就听见皇上命道,“出去。”

    宛若有些不知所措,但也不敢多说,只得伏了伏身,便退了出门。而其他人也随着苏公公的示意,一起退了下去。

    胤禩刚放下茶,就看见皇上起身说道,“天不早了,安置了吧。”

    胤禩却起身说道,“皇上,此处乃是臣妾清修之地,皇上不宜留宿。”

    胤禛干脆自己解了领口,“朕这么晚来,自然是不会走的。”在皇上心里清楚,修行不过是说给外人听的,若不是老八跪求如此,皇上也不会一时怒气将他发配到这来。当时只是以为胤禩不愿侍驾,但如今又勾连上十四入宫一事,皇上便难以掩饰怒意。

    既然皇上执意留宿,胤禩也只得上前为胤禛宽衣。刚除去外袍,皇上也不等胤禩将衣物挂好,便将胤禩打横抱起,大步流星往寝室去了。

    夜过半巡,皇上总算是将心头几日来的思念和怨愤宣泄而出。胤禛这才安分下来,揽着胤禩的肩膀将两人帖得极近,而手上抚弄着胤禩散在身前的长发,问道,“怎的这么浓的檀香味”

    胤禩被皇帝翻来覆去的一阵折腾,疲惫不堪,见皇帝问了这话,便见机答道,“臣妾清修,常去佛堂,自然不敢用什么香。”

    “朕给你调制的串钱柳香,即便是在佛堂使用也不失清雅,怎的不用”胤禛亲手调制的香粉,自然是按照男子好恶而制成的,断不会让八弟流俗于妇人之间。并且方才奉茶的宛若一伸手,皇帝就察觉出她正用了串钱柳的香,因而引得胤禛心中是大为不快。

    “臣妾乃是不祥之身,本是于此待罪祝祷,并不敢用御赐之物。”胤禩伏在皇上胸前,本就已经体力耗竭,此刻说话便更清软了几分。

    “主子不敢用,倒是奴才敢用。”胤禛心中不爽快,低头看了一眼胤禩,正好瞧见他一副虚弱之态,便也不忍再责备。

    胤禩却悠悠开口道,“如今似卿身边只有这三个可用之人,宛若是皇上亲指的,似卿自然要待她好些。”

    皇帝一翻身,将胤禩压在身下,居高俯视,说道,“朕指她来,是伺候你的,你无需对她好。”

    胤禩眯着眼,一副随时随地都能昏睡过去的样子,喃喃道,“我这里一个老姑姑,一个小丫鬟,就宛若正值芳华,爱美也是人之常情”

    胤禛一听,心里更添一堵。后宫之中的女子,涂脂抹粉,无非是期望有朝一日博得圣眷,飞上枝头。但以雍正皇帝的眼光品味,别说是宫婢,即便是那些真正的妃嫔小主,皇帝也未必看得上眼。更别说这宛若,乃是皇帝训练出来的探子,最不该生出此等不安生的心思。

    胤禛一面这么想着,一面心中暗叫可恶。但怀里的人却似浑然无觉,已经睡了过去。

    待到第二日清晨,皇上由苏培盛伺候着更衣,方若三人也进来侍候廉嫔梳洗。

    皇上打眼一看,方若与碧云都穿着去年的夏衣,虽干净整齐但却旧了不少。而唯独宛若进来穿的是今夏新衣,头饰发辫也相较别致了一些。再想起昨日她竟胆敢擅用朕给老八调制的柳香,皇上这气便上来,沉声开口道,“宫女宛若陪伴廉嫔修行,恪尽职守,就分去宝华殿当差吧。”

    宛若一听,这简直是无妄之灾。她明白得很,跟着廉主子,早晚还是能回储秀宫的,但若去了宝华殿,只怕终生常伴青灯古佛,再无回返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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