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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甄嬛传]似卿传 第10节

作者:穆凝 字数:24289 更新:2022-01-09 16:24:45

    甄嬛勉为其难的强支着身体坐起,浣碧与流朱急得直叫,最终槿汐见自家小主极为决绝,便将储秀宫昨夜落胎之事大概讲了一遍。

    甄嬛听了,浑身一松,躺回榻上,眼泪却顺着眼角涓涓而下。

    浣碧焦急道,“小主,那位的龙胎并未保住,您这是怎的了”

    甄嬛眼中一片朦胧,只摇头道,“你们没听到皇上给年氏的责罚么”

    甄嬛紧紧攥住被角,几乎就要掐断了自己的指甲,“我的孩子没了,年氏只从贵妃降为妃位。他的孩子没了,皇帝不仅褫夺了华妃封号,降为答应,还罚年氏在翊坤宫跪着。”

    槿汐自然是深明其中的差别,因此才不愿让菀嫔知道。但皇帝明旨已下,阖宫上下都已知晓,这事是瞒也瞒不住的。

    甄嬛愤愤地握着拳头,心道皇帝对瓜尔佳氏的疼爱只怕是要比对自己高出十倍百倍,高到已经让皇帝忘了前朝军政,忘了年羹尧的用处,只顾得上冲冠一怒为红颜了。

    甄嬛深知皇帝绝非多情君子,能让皇帝如此不顾一切之人,甄嬛曾经以为这个世间是没有这号人物的。她的皇帝,英明神武却也冷酷铁面,她只能做皇帝身边红袖添香的枕边人,却永永远远要放在国家大事之后。

    但如今,自己刚刚领受了皇帝对年氏的偏袒留情,就又亲眼目睹了皇帝为另一人的破戒维护。这叫甄嬛情何以堪。

    槿汐虽知温太医非外人,但毕竟医官男子尚在,后宫妃嫔便哭哭啼啼极为不妥,便暗暗使了个眼神,请温太医先退下了。

    待流朱将碎玉轩的殿门掩上,槿汐才劝道,“小主切莫如此悲伤,恐伤了身子。皇上一连痛失两子,只怕是怒急攻心,才二度重责了年氏。”

    浣碧点头附和道,“是呀,小主,定是这样的。皇上乃是九五之尊,天下最尊贵之人。年氏一天之内就害了两位皇子,皇上肯定是勃然大怒呀。”

    这话虽听着也对,但甄嬛心中毕竟已落下重伤。如果皇帝只是震怒,又怎会连夜把太医院的人都叫到储秀宫去,这里若不是温太医照顾来看,可不是一个太医也没有了么。

    然而,深陷后宫,即便是明知那真相的残忍,但依旧少不了自欺欺人。甄嬛靠在床榻之上,眼睛盯着门口,只盼着皇帝能赶紧来看自己,来证明这份宠爱并非虚无。

    但盼来的却是一个又一个令菀嫔失望至极的消息。

    皇帝一早并未从储秀宫出来去养心殿议事,这可是本朝以来的头一回。

    而再等下去,便是杳无音讯。只知道年氏一早领了圣旨,从翊坤宫跑出要闯储秀宫见皇上,却被近侍毫不留情的架了回去。别说皇帝的面,只怕连苏公公的面都没见到。年氏虽不服不甘,却只得回到翊坤宫老老实实的罚跪。

    甄嬛明白了,年氏这回是完了,再无翻身之可能。想她年世兰陷害惠贵人,人赃并获,皇帝都没动她,如今却是彻底的栽了。甄嬛捂着已经空荡荡的肚子,想了良久。皇帝究竟是只为廉嫔一人,还是为着接连两位皇嗣,才会下此狠手甄嬛想不通这个答案,也不愿知道真的答案。

    这一天尤其漫长,直到掌灯时分,槿汐才再度进来劝道,“小主,早些歇着吧。”

    “皇上宿在储秀宫了”甄嬛两眼死寂,呆呆地问了这句,只见槿汐微微点了点头,甄嬛那一双眼睛便瞬时被泪水再度淹没。

    同是丧子之痛,储秀宫有皇帝寸步不离,而碎玉轩却只有菀嫔形影相吊。甄嬛从未奢望过独留帝宠,但却也未曾设想过皇帝的宠爱却能如此厚此薄彼、天差地别。

    一夜傲神,再加上小月子中最为伤精困神。当菀嫔一夜醒来已经快尽中午,对着一碗碗热烘烘的汤药,却再无下咽的心情。

    而皇后,却在此时来了。

    皇后一进碎玉轩,便瞧出了这意料之中的冷清。再到内寝殿里见了菀嫔脸色,便知甄嬛已经知道了储秀宫的事。

    便坐下来好生一顿嘘寒问暖,并刻意说道,“廉嫔那边折腾了一日,他身子一向羸弱,太医院都围在那,因此繁累得很。若是谁怠慢了你这里,就着人来景仁宫告诉本宫,本宫定会为你做主。”

    菀嫔挤出一抹笑意,谢过皇后,却听皇后继续说道,“原本你的月份大,小月更伤母体。但毕竟廉嫔那边是用了落胎药,太医们自然不敢不看着些。”

    甄嬛神色一凛,“落胎药可是皇上亲命”

    “那是当然,”皇后骤然摇头道,“廉嫔腹中可是皇帝龙裔,除了皇帝谕旨谁敢用落胎药”

    浣碧在旁听了,忽露喜色,不禁插嘴道,“这么说,皇上并不在意廉嫔的孩子了”

    槿汐暗中抬头白她一眼,命其噤声。

    皇后听了却正中下怀,笑道,“廉嫔有福,皇上比起龙胎来,更在意廉嫔的身子。若是强行保胎,怕是大人就要不行了。”说完侧眼看了看菀嫔,果然见甄嬛此刻已经攥紧了手指。

    点到为止,便是皇后此行的目的。再多嘱咐了菀嫔几句,无非就是要好好吃药休养,切莫伤心挂怀芸芸。最后皇后起身离去,只留下已近呆滞的甄嬛靠在床头。

    “小主,药已经热过了,再不喝就又凉了。”槿汐端着药盅劝道。

    甄嬛看了看这盏碧翠净透的药盅,又看了看里面棕黄发黑的药汤,最后抬眼盯着槿汐的眼睛,缓缓问道,“槿汐,你在宫里年岁长,你可见过这样的皇上”

    槿汐并未正面回答,而是继续道,“小主,药再热一回,可就不好了。”

    “槿汐,你回答我。”甄嬛的泪雾又蒙上了眼眶,但依旧倔强的问道,“可有那个皇上爱妃子不爱皇嗣,可有那个男人要妾室不要儿子”

    槿汐当然懂得菀嫔此刻的锥心之痛,但与帝王权衡宠爱,那无异于飞蛾扑火自取灭亡。在这后宫之中,首要的不是得宠,而是生存。而深宫禁苑的生存之道,从来不是求什么真相。

    真相往往就是那锥心的毒药,噬髓吞骨、取人性命。

    槿汐努力牵出一个笑容,一字一顿说道,“小主,若是换了你,皇上定也会如此的。”

    甄嬛的瞳孔倏地针缩,“真的”若龙胎危及的是自己的性命,皇帝也会孤注一掷恩赐一记落胎药

    “是的,真的。”槿汐无比真诚的点头,比任何一记苦药都要镇定人心,“而小主与廉嫔的不同之处在于,小主的身子一向安妥,调养一年,再承恩露,必能成孕。”

    言毕,槿汐将药盅再度递到菀嫔跟前,只见甄嬛滴了两滴热泪,混着汤药一同咽进肚里。槿汐明白,此刻自己这个奴才能做的,便是为小主再度燃起希望。这后宫之中怕得不是野心,而是灰心。

    就在后宫暗流涌动之时,皇帝已经回到了养心殿。

    胤禛明白不能留在储秀宫误了第二次早议,不然老八这狐媚惑主的恶名便再难洗去。

    而刚刚回到养心殿,便听通传道,“禀皇上,年羹尧将军求见。”

    胤禛靠在龙椅上思踱片刻,便命苏培盛出去将年羹尧的求见回绝了,只命其回家自省。

    今日觐见皇帝的臣子王公,无不瞧出了皇帝的心不在焉,想着皇帝短短两日之内痛失两位皇嗣,便谁也不敢在此时触了皇帝逆鳞,于是这一回的早议,草草收尾。

    朝臣散去,胤禛打起精神来,将积压了两日的折子快速理清。刚到午时,便又来了翊坤宫的太监说年答应跪了一个半时辰昏死过去。

    胤禛扶了扶扳指,又喝了一盏茶,最终命太医院着人过去看看年答应。

    皇帝决定起身回储秀宫用膳,却见苏培盛进来说,“皇上,寿康宫的人来了,请皇上到太后那里用午膳。”

    胤禛虽上辈子里母子亲缘淡薄,但毕竟这辈子皇太后的位子在那摆着,于是只能给足面子,摆驾寿康宫。

    太后多年礼佛茹素,这膳食倒是颇合皇帝胃口。太后瞧着皇帝今日食欲倒是不错,心中才安心了几分,生怕皇上为了丧子之痛而郁郁寡欢。

    而在胤禛眼里,太后的形容倒是衰弱了很多,毕竟太后年过花甲,老来失孙,打击颇重。

    “菀嫔与廉嫔,都还年轻,以后的日子还长久着。”太后哪里知道皇帝虽失子却重得八弟,心情并未只停留在伤痛之上。便只一味的宽慰起来。

    皇帝听着只觉得这话说来说去甚无趣味,因而想起了当日储秀宫内章弥院判曾提过年氏无孕一事,并言语之间刻意提及了寿康宫。胤禛那是何等敏捷的触觉,当时便察觉出麝香这事恐怕没那么简单,此刻便淡淡说道,“皇额娘可知廉嫔身上被用了麝香。”

    皇太后深深叹了口气,竟不惊讶,只是惋惜。“皇上切莫自责,欢宜香中的麝香极微,需是长年累月闻之才难成孕。廉嫔身子病弱,只怕没这香,也难保胎儿成形。”

    胤禛心中如被投入一把尖刀,太后这话是什么意思欢宜香不正是这一朝里的雍正皇帝独宠年氏的象征。难道这香里藏了这些要不得的东西

    不论心里如何惊骇,但皇帝还是维持住了表面冷静。匆匆从寿康宫告辞,回到养心殿,便命人将太医院调配的欢宜香配方呈上。

    一看配方,那是皇帝御笔亲书的,这真相顿时大白。原来这年氏最为得意的帝王宠爱,就是令其常年得宠无孕的罪魁祸首。

    胤禛起身在窗前站定,他多少能猜出在自己没过来前,这位皇帝的初衷。以年氏无孕来遏抑年氏一脉的风头。胤禛一把将拳头锤在玻璃明窗上,骂道,“糊涂”“愚蠢”

    朕乃天之骄子,一个女人为朕生儿育女有何可怕朕堂堂大国至尊,有的是收拾年氏一脉的法子,哪里犯得着在自己的亲生骨肉上动手。

    而这欢宜香害的年氏终生无孕也就罢了,如今竟连累到朕的八弟,那打下来的骨肉可是爱新觉罗家亲上加亲的骨血,真是痛心疾首、可恶至极

    皇帝追悔莫及,只能转身传令命太医院销毁欢宜香。一想到这香如此堂而皇之的在翊坤宫内熏蒸,不知有多少妃嫔为之受害。皇帝便不能不在心中咒骂道真是蠢得不能再蠢的注意

    皇帝禁香,在后宫诸位后妃眼中,却恰恰是年氏再无出头之日的佐证。

    景仁宫里,皇后只怕是此时这紫禁城中最得意之人。一次出宫祈福,不用亲自出手就折损两位皇嗣,并将年氏彻底扳倒在地,真可谓是超出预料的收获。

    作者有话要说  阿凝这一章晚了一会。

    这章是过渡,把一些需要交代的事情都交代清楚了。

    虽然八哥没出来,但是从甄嬛那边的反应可以比较出八哥的独一无二哈。

    顺便让皇后开始大行离间之道啦。

    甄嬛心里已经把八哥恨上了,但还是存了一点莫名其妙的期待。

    而年氏还没挂,这人阿凝还留着有用呢。

    后面的剧情,可能会有些偏离电视剧啦。

    感谢地雷君陌里熊 腐摸之

    下一章更新是 周日晚上或者周一早上哈。

    小剧场

    八哥老四,有观众说得交待一下八福和弘旺,爷觉得很有必要。

    四哥谁提的八福给朕叉出去

    八哥自欺欺人,八福才是爷明媒正娶的,你这个姘头不算数。

    四哥朕下旨,取消“福晋”这个职务。

    九十十四四哥这黑心的,让弟弟们没媳妇,好断咱们香火

    十三你们误会了,四哥一定是觉得只取消“八福晋”这一个职称,太容易被发现目的。

    九十十四不愧是四哥唯一的小棉袄呀,这都懂。

    八哥弟弟们别担心,想续香火么哥哥现在能生哈

    四哥纳尼都圈了,把朕的兄弟们都圈了

    、第三十六章 喘息之机

    皇帝一连几日,除了早朝,便都留在储秀宫内,仿佛后宫之内再无旁人。

    皇后看在眼里,也不去劝。乌喇那拉氏心中的小算盘打得清楚,皇帝就算再怎么宠爱廉嫔,只要廉嫔独宠无子,那除了招惹后宫诸妃的嫉恨外,对中宫之位可是没有一丁点的威胁。因此皇后每日晨昏定省,明面上是言语宽慰诸位姐妹,但实则是日日提起如今廉嫔的独占圣心。

    而缠绵于病榻的胤禩就更是焦急,一来这副破败身躯连遭重创,别说筹谋离宫了,只怕就连走出西六宫都难。二来,皇帝日日夜夜看守在身边,胤禩就连与方若说话都要十分的小心谨慎。

    幸而前朝此时,还有人急切的吸引着皇帝的注意力,那自然是妹妹被贬黜的年羹尧了。请安折子,一道接着一道如雪片般从西北传来,更有朝中一众年氏党羽上表请求皇帝宽免年答应芸芸。

    胤禛每日里瞧着年羹尧的奏折,几乎是气得七窍生烟,年羹尧称呼妹妹依旧是一口一个华妃娘娘,仿佛皇帝谕旨根本无效一般。更甚者年羹尧言里言外无不透露出若妹妹不安好臣在西北也难安好之意。皇帝心中决意,看起来是要提前让年羹尧尘埃落地了。

    皇帝放眼朝中,一眼便瞧见了菀嫔之父甄远道。胤禛一道谕旨便将甄远道拔擢为正三品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并召见他于西暖阁一叙。

    皇上的话言简意赅,甄远道听得明白,皇上这是要命他搜罗年氏一党的名册罪证,以期一举铲除年氏一脉。

    一想起居于深宫的女儿,好端端五个月大的龙裔便是由年氏一手折腾没了,任甄远道如何厚道持重,心中也是忌恨的。如今皇帝怀柔叙谈,以家人相称,并托以重任,甄远道二话不说领了圣旨,表了决心。

    皇帝对年羹尧的罪证那是了然于心,但总不能自己凭记忆背书一次,这事交于甄家再合适不过。想必甄远道为了女儿丧子之仇,也定会不予余力办好此事。

    而在前朝眼里,这番举措也是再顺理成章不过。众人早就听闻,扳倒华妃的正是菀嫔与廉嫔两位新晋宠妃,而廉嫔家中无人为官,那自然是甄家更上一层楼了。因此这些心思活络的,经皇帝这么一点,全都明里暗里的涌向甄家。那些本就与年羹尧不对付的,也暗中观望,伺机而动。

    当深处碎玉轩的甄嬛得到这消息时,却是悲喜交加。喜的是,皇帝拔擢父亲便是对自己的另一种看重。而悲的是,自小月以来皇帝却是一面也未曾见过。

    甄嬛日日以泪洗面,即便槿汐再如何规劝,也难再进她心里。这日子一晃便入了冬,年节里,碎玉轩虽样样物件都没少一个,但却独缺帝气。往日里热闹的碎玉轩,渐渐消沉下去。

    而碎玉轩缺的,恰是储秀宫最不想要的。

    胤禩躺了一月,总算勉强能下地走动,皇帝便比那些宫女还殷勤,又是张罗添衣,又是嘱咐往手炉里加炭。胤禩走一小步,胤禛就要抚一小步。胤禩走一大步,胤禛就要念念叨叨怕人摔了。

    胤禩本是想到院子里透透气,被皇帝这一番聒噪,只觉得什么心情都没了。直接回了屋,继续躺倒挺尸,懒得理皇上。

    胤禛在床榻旁陪坐了一刻,瞧胤禩似又沉沉睡去,这才到明间暖阁里继续批阅奏折。皇帝心道,从今往后,朕是日日夜夜都不能再让老八离开视线范围。

    但有过几日,随着甄远道的进展颇丰,皇帝也总算是想起了还有另一个已经做完小月子的妃嫔。

    大年节下,眼看着除夕临近。皇帝虽已于心中笃定,再不去理会后宫里那些妇人,但毕竟前朝后宫本是一体,有些样子还是要做一做的。

    因此皇帝用过午膳,惴惴说道,“眼看就要到除夕了,朕想去看看菀嫔。”

    胤禩抱着手炉,心里直翻白眼,皇上你爱去哪去哪,和爷说啥爷一来不是你额娘,懒得管你去哪个院里。二来更不是你正室,没心情计较你晚上睡哪。最好老四日日夜夜去逛后宫,免得天天腻在跟前,看着眼晕。

    皇帝见胤禩嘴角微扁,心里一喜,以为老八不满自己要去别处,他越是介意越说明心里是装着朕的。胤禛嘿嘿笑道,“就去看看,晚上等朕一起用膳。”

    “哦”胤禩心道原来老四晚上还要回来,瞬时就失望起来。

    而皇帝见了,已然是乐开了花,竟不知原来老八也有这等醋劲,这两年真是委屈他了,总是看着朕往别的院里去。

    “以后,朕只宿在你这。”表忠心的时候,胤禛哪能错过,见胤禩抬头看着自己,一脸狐疑,温柔笑道,“时候不早了,朕先去瞧瞧,你再歇会。”

    胤禩觉得皇帝这几日神神叨叨,不正经的很,方才那种话也是皇帝能说的这要是传出去,不知要掀起多少风浪。

    但既然皇帝终于走了,也算是给胤禩得了点间隙。只需一个眼神,方若便会意了,命宛若去小厨房盯着给皇帝做的点心。然后去外院柴房,将在里面住着的碧月从侧廊引了进来。

    碧月自被送回储秀宫,当晚便被方若安排在外院住下养伤。方若瞧见她十指乌黑,指甲已经被悉数拔掉,只剩下黑红红的硬痂,心中不由一疼。

    碧月本已做了必死打算,心知进了慎刑司就再难见天日。即便最终被放出来,也是一身伤病,被发去做粗使奴才,根本就撑不了几日。正当绝望之际,碧月被人一路拖行,最终扔回了储秀宫,当见到方若姑姑那一刻,碧月已是泣不成声。

    方若说道,“主子小产,昏睡一日,刚一醒,就跪在冰凉地上,求皇帝送你回来。”

    “主子如此待奴婢,奴婢感激不尽。”于这后宫中,如碧月这等奴才,为主子办事,时时刻刻都是提着性命的。哪里会真指望东窗事发后这些千金之躯的尊贵主子能真心照拂。但没想到,自己却遇到了这么一位,主子已是横遭劫难却还记挂着奴才。碧月此刻也只顾着一阵哭啼,再也说不出什么。

    方若安慰她道,“如今皇上还内院里,主子不便来瞧你,更不能带你进去。你且在这好生养着,待过段时日,主子再想法让你回屋里伺候。”

    “姑姑侍奉主子,不必记挂奴婢这里。奴婢能回储秀宫已是万幸,不敢再有他求。”碧月和方若简短说了几句,也不敢多留方若。之后方若也便再没空去瞧她。

    当胤禩身子好上一些后,方若才趁着皇帝早朝将碧月伤情说了一说。

    胤禩心道,碧月是个忠仆。都说十指连心,小小宫女,又一直是在内殿里使唤的,细皮嫩肉的很。拔了十根指甲却未透露半句汤药之事,不妄自己救她回来。

    胤禩心中本是做了两手准备,若是碧月忠诚,那日后还可一用。若是她心存怨怼,自然等个合适的时机料理了就是。

    因此碧月以她难得的忠厚,为自己留存了性命,也在胤禩身边保住了一席之地。

    这不,皇帝总算是去了别处,胤禩也有些精力见她。

    见碧月小心谨慎的进了内寝殿,不过一月有余的功夫,碧月仿佛换了一个人般,脸色蜡黄,人也消瘦了。而那双曾经绣得出庆阳陇绣的巧手此刻也缠着纱布。

    胤禩见碧月跪了,还不待她请安,便命方若赶紧将人扶起,心疼道,“这些日子,让你受苦了。”

    碧月微微抬眼一看,主子虽一直身体不太好,但却从未像此刻这般憔悴过,于是哪里敢起身,而是跪拜道,“主子,都是奴婢的过错。”碧月觉得当初自己没能力劝主子不要喝那药才致使后来滑胎,若不是这药被方若及时发现而暗中更换,还不知日后主子的身子会被伤成何样。

    这一月以来,胤禩已从方若那里得知换药经过。方若也曾屡屡自责,她虽换药,却未发觉主子后来有孕,最终酿成大祸。

    胤禩对落胎一事根本浑不在意,但面前两位忠仆都自揽罪责,他只得言道,“你没错,都是本宫年幼无知,自酿苦果。方若,快扶碧月起身。赐座。”

    碧月浅浅坐在椅子上,她此刻一身粗布衣料,哪敢沾了主子的东西,因此行为举止颇为惴惴难安。

    胤禩驭下手段何等纯熟,脸上不减悲伤道,“你的手指可好些了本宫已经问过刘太医,需用热水将旧痂泡软,再趁机剔除,清理好创面,慢慢养着,便能再长出好指甲来。”

    胤禩说完,转脸看向方若,“明日刘太医来请脉,你带他身边拎药匣的太监过去。帮碧月把伤口清理干净,再找个妥帖的人去伺候着,直到她手痊愈。”

    “主子,奴婢卑微,不值当您如此记挂。如今皇上日日在储秀宫里,若是让皇上知道了,只怕”碧月懂得进退,这便是最难得的。

    胤禩这才露出笑容道,“你放宽心,本宫既然能保得你出来,就定能让你周全。”

    胤禩瞧了瞧窗外,觉得宛若就要回来了,便继续说道,“如今你不在本宫身边,这吃食药物皆由旁人经手,本宫不安的很。”

    碧月当然知道如今的宛若那可是皇帝亲指的人,但主子话里话外竟不信皇帝的人而更信自己,顿时一股热流用上喉头,再度往前一跪道,“奴婢定会养好伤患,只为有朝一日再为主子效力。”

    “这就对了,你且先回去,时机成熟本宫自然会派人去找你。”胤禩点着头,摆手命方若再把人领了出去。

    不出两刻,宛若托着锦盘回来,一脸笑意道,“主子,药熬好了。”

    方若端过药盅,送到胤禩手上,却见锦盘里还有一盘吃食。

    宛若上前一步,托着锦盘道,“主子,这是小厨房新做的山楂蜜饯。往日里主子用药,都吃的是甜的,甜苦相加难免腻口。这山楂甜里带酸,又解苦又清口呢。”

    “难为你心细,”胤禩一口饮了苦药,由方若夹了一块山楂吃下,果然味道出众,不由赞道,“这味道真真的好,难怪就连皇上都说你灵巧,最喜欢你在旁伺候。”

    宛若听了,只觉得娘娘这赞美之词有些怪怪的,但却并不敢多说什么,便下去准备晚膳去了。

    胤禩远远瞧着宛若背影半晌,心道这丫头倒是清秀,比之碎玉轩那位浣碧姑娘不弱。只需这么一想,胤禩微勾唇角,已经是做好了盘算。

    申时刚过,皇帝便回道储秀宫。胤禩卧在榻上,瞧着皇帝脸色不佳,心道定是菀嫔惹了皇帝不快。

    胤禛自然不会和胤禩说起碎玉轩的事,主要是怕他介怀伤身。但皇帝心里却是有气,好不容易拨冗去瞧菀嫔,却碰了个冷脸。

    菀嫔失子之后,皇帝并未多去瞧她,她心中有怨,皇帝本不在意。于胤禛来说,去碎玉轩无非是走个过场,做给前朝那些臣工看的。令那些不依附于年氏一党的人,深知皇帝对甄氏一门的看重,易于甄远道搜罗年羹尧罪证。

    只是一踏进碎玉轩,便瞧见甄嬛一身素服,而碎玉轩里哪里有半点过节的喜庆。这大年下的,甚是晦气。

    皇帝坐下没说两句话,甄嬛便左一句为子抄经,右一句为子茹素芸芸,更是惹得胤禛心里一堵。仿佛时时刻刻在提醒皇帝,短短半年之内,接二连三的失子之痛。

    皇帝觉得,别说菀嫔失子,朕惩罚了年氏。就算对富察氏的孩子,皇帝也是有那么一瞬的怜惜。可这事都过了一月有余,年节之下,嫔妃素服,太没规矩了。

    朕、太后、皇后,都好端端的,菀嫔便这般哭丧,真是矫情。想朕之八弟,身子更差,才刚刚能下床,和朕亲上加亲的儿子都没了,也没见他御前失仪,可见这等妇人最爱自怨自艾,短浅无知。

    皇帝虽不快,但顾忌着心中大计,也勉强在碎玉轩陪菀嫔待了一个时辰。最终忍无可忍,还是抬腿走了,心道来着一回能顶几日功夫,朕还是回去和老八亲亲热热的用完膳要紧。

    皇帝前脚刚走,甄嬛的泪珠便滚滚落下。她哪里感觉不出皇帝的心思压根不在她这,瞧皇帝急急忙忙的走了,都不用问,就知定然是去储秀宫了。

    甄嬛不懂,后宫诸人都说自己与廉嫔颇有几分姐妹肖似。若是论容颜美貌,甄嬛不觉输给瓜尔佳氏。若论如今的家世背景,甄氏远远在瓜尔佳氏之上。再论那掉下来的孩子,她那可是实打实的一具男胎,廉嫔那里不过一滩血水。但为何皇上,却怜他多过怜我,爱他多过爱我。

    帝王情爱怎的如此难猜难测,甄嬛辗转难眠,这一个月下来,只觉得再不复当初风采。

    作者有话要说  四哥真的误会八哥了。

    不过,四哥,你开心就好

    阿凝其实在铺垫下一个大招哈

    连环梗,慢慢铺。掩面

    下一章更新是在周三晚上。

    小剧场

    八哥爷打算送四哥也大礼。

    四哥老八终于想通了,礼就免了,你赶紧躺平就好了,朕送你个大礼。

    八哥啥

    四哥包子呀白白胖胖的包子蒸一屉

    八哥四哥,一屉装不下

    、第三十七章 闺阁之间

    翊坤宫失宠,碎玉轩消沉,皇帝日日夜夜总是泡在储秀宫里不出来,难免让后宫上下怨声载道。

    胤禩心里却是最急的,不知道皇帝这是吃错了什么药,天天要跑来和自己大小瞪小眼。他算着日子,离上次福晋们进宫为太后侍疾已经有不短的时间,只怕外面老十已经开始行动。但有皇帝坐镇后宫,又有哪个敢近身传话。

    终于,敦郡王福晋受皇后之邀进了宫,先后探看了两位失子的妃嫔。博尔济吉特氏,先是到了碎玉轩,献上了珍贵山参。只和菀嫔说了两句话,老十福晋便瞧出了这位在宫里的日子如今怕是大不如前。

    但真正的目标还在储秀宫,送了同样的山参,也是同样的只能说上两句话。敦郡王福晋趁着皇帝在养心殿理政的功夫,完成了和胤禩的一次接头。

    若说这次进宫,敦郡王福晋本事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而是因在宫外听说廉嫔小产,真心担忧来探。博尔济吉特氏犹还记得,那日廉嫔小产的消息传入府内,气得老十险些把院墙都给掀翻。好不容易被劝着等着出了小月子,这才寻了这个机会进宫看看。

    胤禩颇有些尴尬的接受了弟妹的问候,但毕竟不能放过这次机会,于是反复问了两三次太后病情如何。敦郡王福晋明白,太后卧病,正是借此试探十四弟能否回京的最好时机。

    那边储秀宫的妯娌不便久留,草草说了几句话便告辞了。而养心殿这边却来了一位意想不到之人。

    平日里给皇帝奉茶的宫女忽地变成了往日翊坤宫年氏身旁的侍女颂芝。皇帝那是何等机敏,只肖陌生人一近身便抬眼看了。

    “怎的是你”皇上虽然问的是颂芝,但眼睛却瞪了一眼侧旁的苏培盛,心道好个奴才,这个顶风人情也敢做

    颂芝今日那可不是一般的打扮,年氏虽被贬,但往日里的家底却也丰厚,打扮一个小女子那还是绰绰有余的。因此今日这乔颂芝一身粉嫩的夹袄,衬着两颊升烟,白嫩水亮的很。

    只听她娇娇诺诺的回道,“回禀皇上,年小主一大清早起来亲手熬的桂圆枣茶,命奴婢送过来,说日冷天寒,十分记挂皇上,望皇上保重龙体。”

    胤禛很是明白年氏的意思,昨个皇帝才刚下了旨命年羹尧回京,今天年氏便送了一个如此精心雕琢的女子进来,可见年世兰在皇帝不闻不问之下已是无计可施。

    皇上喝了一口茶,斜眼瞧了颂芝一眼,说道,“那就留下吧。”

    苏培盛应了一声,便下去安排了。

    皇帝难得的留在了养心殿一晚,外面的人只道颂芝一跃枝头,怕是年氏威势尚在。但皇帝哪里能让一个低微宫女爬上龙床,别说现在皇帝心里已经有了与八弟两情相依的心思,就算换作以前,那也是万万做不出如此自掉身价的行事。

    颂芝老老实实的在帷帐外面跪候了一夜,待到清晨十分,已是四肢僵直,整个人扑倒在地上,晕厥过去。皇帝命人把她抬到配殿,转身就封了答应。只是这消息暂时不能传到储秀宫的耳朵里。

    皇上觉得,也就等到新年之后,待年羹尧归京,数罪并罚,朕也不用再如此畏手畏脚,在后宫中费心平衡。因此便委屈一下自己,把这颂芝答应,扣在了养心殿内,谁也不许靠近。而又命人给翊坤宫送去了过年的一应用度,一切规制依旧比照着华妃往日旧制,只是这位份皇帝却是提也不提,依旧避而不见年氏。

    年世兰等了一夜,当听说颂芝被留在养心殿时,却无一丝欢喜,只能暗自垂泪。但毕竟安插个自己的心腹之人在皇帝跟前,若是得宠兴许还能再得圣眷。而颂芝,即便真的做了实打实的小主又如何,还不是她年家出来的一介奴才。

    因此当年氏苦苦挨过黑夜,盼到天明,听到颂芝获封答应一刻,也算是暗暗松了一口气。皇帝,毕竟还是记挂着年家,不然即便这宫女再生得如何的国色天香,也是不配如此的。

    芝答应的事迹瞬时传遍了后宫上下,人人心中都明白,只怕年氏要死灰复燃了。但惟独储秀宫,有皇帝明旨,任谁也不敢透露半句。

    芝答应一夜折桂的事,胤禩不得而知,但他却知道了另一件事。

    甄嬛消沉不得势,连皇后都省了庇护之情。也不知她是怎的在长春宫外冲撞了齐妃,竟被与齐妃同行的富察贵人扇了一记耳光。

    贵人殴打嫔位,本是以下犯上的难容之罪。但皇帝不知晓,皇后又没理会,这事便只能以碎玉轩的一落千丈而告终。

    但当胤禩听了,却觉得只怕富察贵人这一掌扇的不巧,怕是把那已经跌入谷底的死灰一把煽动了起来。胤禩觉得,如菀嫔那般,就让她冷冷的晾在那就行了,这紫禁城里不缺一朵凋败的残花,偏偏有人要出这个风头。

    果不其然,甄嬛毕竟也是从一进宫便入了皇帝法眼的宠妃,哪里禁得住如此奇耻大辱。不出五日,便一改素服淡妆,已一身华服锦袍出现在倚梅园中。

    皇帝被敬妃等人有意引至了倚梅园,目睹了甄嬛跪于雪地之中为皇帝祈福的场景。

    胤禛心里那是明镜似的,当然明白甄嬛此乃复宠之意,如今皇帝正要用其父搬到年氏,便顺势上前将甄嬛扶起。却不料甄嬛婀娜起身,那散着盈盈暗香的斗篷一抖,竟飞出十数只蝴蝶。

    冬日彩蝶,恍如被甄氏的如花美靥所倾倒一般,环绕不去,久久盘桓。

    园子里有敬妃一众人等看着,皇帝给足了甄嬛面子,携着她的手送回了碎玉轩。直到天幕暗淡,皇帝才从碎玉轩出来,照旧去了储秀宫。

    一连三两日,皇帝一来一去,无非是在碎玉轩与储秀宫两地留足。但顺序却一点也没变过,总是白日里去碎玉轩坐坐,晚上留宿于储秀宫。

    胤禩对皇帝这新养成的习惯十分不满,明里暗里劝胤禛去别处,于是揶揄道,“皇上即便不宿在碎玉轩,也得回养心殿住住呀,那芝答应才得了圣宠怎好就丢在脑后去了”

    皇上脸色微沉,“你还是知道了。”

    胤禩心中腹诽道这后宫平白无故多了位答应,这都多少天了,他再不知道,不如把手下的人都打发了算了。

    “是哪个在你耳边嚼的舌根子,看朕不打杀了去。”胤禛也没想着瞒过胤禩,毕竟这位当年威名赫赫的八贤王可不是吃素的。只是皇帝多少觉得纳了一个宫女,颇为掉价,最不想的就是让老八知道。

    于是皇帝笑呵呵的坐到胤禩身侧,“朕若是说没宠幸过芝答应,你可信朕”

    “哟,这无宠就升了位,还越过官女子一级,直接封了答应。那皇上可是真真疼爱芝答应了。”胤禩才懒得管老四宠幸了哪只猫了狗的,只觉得皇帝这话说的轻浮无趣,便忍不住要掖他两句。

    “朕最疼谁,你还不清楚”胤禛知胤禩这话是玩笑,但却最爱见他此刻拿腔拿调的样子。皇帝心想老八还是吃味了,不然怎的如此紧揪着这事不放。

    “皇上最疼谁,臣妾不知,反正不会是臣妾。”胤禩觉得坐得累了,干脆起身往内室去了。他这几日养病养得越发随性,在皇帝跟前也不拘着。

    听八弟如此一说,皇帝可就急了,“朕不疼你,还能疼谁”

    胤禩靠坐在床沿上,一脸疲累,“皇上,臣妾这身子骨,本就吃不香、睡不下的,还要日日夜夜顾忌着皇帝在此,皇上还敢说疼臣妾”

    不等皇帝开口,胤禩继续道,“如今阖宫上下,只知皇帝夜夜宿在储秀宫,只怕皇后,甚至太后,已是要厌弃了臣妾。”

    胤禛瞧老八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心道你就装吧,你会真在乎那两个妇人的看法

    但皇帝转念一想,毕竟老八此刻化身后宫妃嫔,恐怕有着难言的苦楚。朕不能时时刻刻护在左右,保不齐什么时候就要迎面对上那些人,就如同先前在年氏跟前一般。紫禁城的深宫,远不是谁有能耐谁就能逞强的,像瓜尔佳氏这般的出身即便有通天的能耐,在太后与皇后的威仪之下,也是不够瞧的。

    皇上一反常态,一本正经的坐在胤禩身边,将他揽入怀中,“是朕一时情急,忽略了这些。你如今在储秀宫内安心养着,外面的人自然不能拿你怎样。至于其他的,自有朕为你张罗。只是有一样,你必须记着才好”

    “什么”胤禩觉得皇帝这是开始为自己着想了,便乖巧的顺着他的话头说,却听见皇帝嘿嘿一笑道,“你可不能吃味呀。”

    说完被胤禛刮了鼻头一下,胤禩呆立当场,心道老四真是肉麻得很。

    皇帝瞧他脸上一僵,心里就又是一乐,觉得八弟如今倒是平添了几分憨态。都说孕育子嗣最易令母体迟钝,莫不是这一孕下来八弟少了几分狡黠倒是多了几分可爱,如若这样,朕不介意让老八多孕育几次。说完便欺身上前,凑到胤禩脖颈上,一阵厮磨。

    胤禩赶紧挣脱道,“皇上这是作甚,刘太医可是嘱咐过,臣妾还不能不能侍寝。”

    “朕以为刘裕铎多妙的医术,想来也就是如此了,唉,罢了。”皇上可不是忍了快两个月光景,别处不愿去,老八这里又不能宣泄,饶是皇帝日日茹素理性,天天对着可心之人,却只能如猫抓挠心一般折磨。

    而这一宿,皇帝是真的难以安分。胤禩本是照旧早早睡下,迷蒙间便觉得身后一阵炙热。胤禩本就浅眠,刚刚被晃醒几分,就立刻僵住。老四那玩意可不是正在自己身后蹭来蹭去,毫无廉耻。

    胤禩真想一脚将人踢下床,但还没来得及发火,便被皇帝发现他醒了。

    胤禛也不客气,想着与八弟也是做了好一段时日的夫妻,便扯过胤禩的手就往亵裤里送。皇上觉得自己前段时日真是太老实了,怎的如此行之有效的法子今日才想出来。被这芊芊玉手一阵碰触,好几日积压的情愫难耐,瞬时便纾解开来。

    胤禩觉得,真想一把捏碎了皇帝。但毕竟他此刻连捏碎一颗鸡蛋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这无耻的皇帝尽情享受一把。

    最终当皇帝心满意足的环抱着胤禩,偷瞧起他的脸色时。胤禩直接一抽手,一翻身,再不见他。

    皇帝嘿嘿笑起,这可是认出老八之后头一次享用闺阁情趣,没想到这人竟然臊成这样。一回想起当然两人温泉行宫里的龙凤交融,还有后来椒房之宠下的颠鸾倒凤,皇帝便决定明日得空要好好把刘裕铎叫来问话。

    而于胤禩来说,那个在自己背后悠悠发笑的皇帝,真是可恶至极。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甜吧

    今天是四月八日哈,阿凝称之为“四八日”

    因此发个糖哈

    下一章应该是周五晚上。可能会有点晚,早睡的亲可以周六白天看,嘻嘻。

    小剧场

    八哥老四这个不要脸的,竟然让爷用手

    四哥老八,其实还有更好玩的法子要不要试试

    八哥滚粗,爷要逃跑,快让爷逃跑。

    老十听说八哥都怀了四哥的儿子唉,八哥还跑得掉么

    八哥老十,相信哥哥,真的能还能跑

    老九弟弟马上就从西北爬回来,背也要把八哥背走。

    四哥朕就说过老九最可恶

    、第三十八章 一年一岁

    除夕盛宴,胤禩本有的是理由可以托病不出,但他又怎能放过这个冠冕堂皇的家宴时机。因此事隔两月有余,廉嫔终于再度回到众人眼中。

    远远瞧见瓜尔佳氏的那刻,皇后心中微微一惊。在乌喇那拉氏的想象中,廉嫔卧病两月,再加上之前那破败的身子,怎么也得是病病恹恹,如弱柳扶风一般。但没想到,眼前的廉嫔却是气色颇佳。瘦是瘦了些,只是那举手投足之间的圆融气度,那里如后宫诸妃想象中那般破败不堪。

    而比皇后更加心中一塞的,自然是甄嬛。菀嫔自信身体定然强过廉嫔,心里或多或少的把皇帝屡屡留宿储秀宫的行为归结于帝王怜爱。但如今瓜尔佳氏的身子骨,比之自己并不见得差了多少,那所谓的病体沉疴只怕是实打实的谣言了。

    阖宫夜宴,王爷们虽与后宫嫔妃离着甚远,但任凭敦郡王福晋如何劝说,老十也是忍不住频频往八哥那头探看。

    别说是敦郡王夫妇,经圆明园温宜公主寿辰上那曲惊鸿之舞后,内宫里有一位与八哥肖似的瓜尔佳氏的消息已经在几个兄弟内院里不胫而走,不然今日怎的连久不露面的诚亲王允祉也来了。

    若说上次皇帝只是心烦老十总是瞧着自己的妃嫔不放,那今日胤禛可就是又气闷又觉好笑了。

    八弟在此,不仅不能像以往那般与兄弟们觥筹交错,还要坐在女人堆里应酬左右。而与朕相比,老十几个也只有伸着脖子巴巴望着的份,只有朕一人能携着老八回宫守岁,日夜相伴,岂不美哉

    皇帝一想到此处,心里不由得一阵开怀,也懒得理脖子都快伸直了的老十。任他们当年如何兄弟情坚,老八如今可是朕的枕边人,以后还得和朕开枝散叶,多生几个亲上加亲的公主阿哥,这等关系岂是这几个弟弟能攀比的胤禛一边出神的想着,一边恨不得拉着老八到几个兄弟面前,挨个指认一遍,也好昭告天下,免得那几个不省事的所谓“八阿哥党”再掀波澜,尤其是西北的老九,更应该绑过来好好看着。

    一想到老九,皇帝刚刚神游出窍的魂魄一个激灵,赶紧收敛情绪,侧眼瞧了瞧胤禩那边。正看见他和惠贵人与菀嫔二人说得火热,互相虚敬了几杯,颇为融洽。

    皇帝觉得,在老十等人面前显摆一下也就罢了,断不能真放老九回来。胤禛那毕竟是多年积攒下来的敏锐嗅觉,理智尚存,皇帝心知这个花活还是不能玩,以免坏了如今的好日子。

    见皇帝直勾勾的盯着妃嫔那边,目不转睛。虽廉嫔与菀嫔邻桌而坐,但皇后心里明白皇上那必然是在看瓜尔佳氏。乌喇那拉氏在桌子下面狠狠地攥了攥锦帕,心道皇帝夜夜都陪在储秀宫竟然还不够,这家宴能分开多会功夫,这么快就又舍不得那个可人儿了。

    皇后心中冷哼,但脸上的笑意却更重了,柔和说道,“往日里皇上最是称赞廉嫔与菀嫔的惊鸿舞,只是两位妹妹这段日子身体欠佳,臣妾便自作主张为皇帝安排了新的助兴佳品。”

    胤禛本是无所谓什么助兴歌舞,只想着赶紧把过场走完,然后便能抽个空让大家散了,也好和老八回储秀宫的暖榻上厮磨到天明。但皇后都开口了,皇帝自然要给个面子,于是转身看了看皇后,笑道,“皇后的安排,朕甚期待,就宣进来吧。”

    皇后微微欠身颔首,随后拍了两下手掌,只听由大殿之外响起悠远而来月琴之声。乐声清幽曼妙,较之宫廷盛乐大不相同,在这寒冬时节,迎风而致,颇有几分宁静致远的美妙。

    而随着乐声渐近,一位华服的宫女子却蒙着一方胭脂红的头纱,随风附唱道,“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犹抱月琴,朱颜半露。踏雪而来,仿佛声音中还夹杂着新雪初成的滋味。皇帝听了自然知道这是皇后调教出来的,方才妃嫔列位之中倒是缺了一位擅唱的常在,只怕这人就是她了。

    既然是皇后用心良苦,胤禛也要略微领一领情,便起身绕过御案,上前亲手揭开了这位女子的面纱。

    果不其然,这抱琴弹唱的女子正是安陵容。自夏宫归来,安常在就得幸了那么几次,便被皇帝抛在脑后。没想到就在后宫连遭变故之时,竟被调教得更加婉约温柔,与那些满蒙贵女、官宦淑媛们比起来倒是更添小家碧玉之姿。

    胤禩在一旁看得清楚,从那歌声一入耳朵那刻,他就听出了这人是安陵容。夏天在圆明园时,皇上新得了安常在那几日,天天叫她到万方安和唱曲。只是如今这歌喉少了几分当初的青涩纯净,多了几分浑润圆满,可见是有名家指教,颇为下过一番功夫的。

    胤禩瞧着皇帝起身而来,亲手掀开面纱,心中暗笑道四嫂毕竟是四嫂,旁的事不说,皇帝于这女人上的喜好倒是掐得准准的。这安常在走的是温柔小性的汉女子路线,可不是与上辈子的年妃异曲同工么。如今这一辈子年氏骄横,已是昨日黄花,而这位柔柔怯怯的安小主怕是正巧补了这个缺了。

    皇帝那里是装模作样的做给皇后等后宫诸妃们看,胤禩这边是置身事外的看着热闹。可大殿另一侧的敦郡王却哼笑两声,脱口而出道,“皇上的妃子确实不俗,比臣弟家里的歌姬唱得略好些。”

    老十这一句声音说大不大,也不知是和坐在邻座的怡亲王说的,还是自言自语。

    但胤祥哪里敢接这茬,坐得直直的,目不斜视,全当没听见。幸而有敦郡王福晋急忙暗中啐道,“皇上跟前,莫要造次。”

    别说博尔济吉特氏啐他,就连胤禩听了也是眉心一皱,心道老十呀老十,你这是发得哪门子脾气你四哥和小四嫂眉目传情,挨着你什么事了。若四哥见了这位小嫂子一时兴起,去延禧宫住上十天半个月,才是救了爷的命呀。你这当面一嘲讽,以老四那好面子的秉性,自然也要心里厌烦安常在两分。真是坏爷的好事

    而皇帝当然是将允誐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心里只觉得憋屈,他不过是走走过场,却要挨老十这么一番揶揄,刚想发作,却看了一眼胤禩,正见他愁眉苦脸。皇帝心里一沉,莫非连老八也觉得朕是看上了这安常在这可不妥,于是胤禛瞬时沉了脸,命安常在下去坐了,自己又悻悻地回到御案之后坐定,弄得皇后不上不下一脸尴尬。

    之后的晚宴,在皇帝阴郁的脸色下进行。直到胤禛开口叫大家散了,众人才长舒一口气。而安常在远远地看了看皇后,在乌喇那拉氏的脸上找不出一丝的表示,只能带着满腔遗憾而去。

    胤禩刚刚回到储秀宫正殿,就听见后面通报,“皇上驾到。”

    胤禩微微扶了扶额,虽说他这段时日将养生息,身子骨恢复的不错,但这阖宫夜宴,也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走下来的,自然是有些疲累了,哪里还有心思应付皇上。

    皇帝一进屋见胤禩并不在正殿内迎候,心想老八必然是累着了。于是到了明间暖阁里一看,胤禩可不是正恹恹地歪在榻上。

    “还不替你们主子更衣”皇上见方若等人立在一旁,任胤禩穿着厚重的吉服坐在那里,怎么可能舒服。

    但方若却有些踌躇,一年一岁,这除夕守岁可是祖宗定下来的规矩。别说皇帝此刻正在这宫内,就算皇帝没来,主子也应是吉服端坐,熬年到天亮的。

    见方若不敢动,胤禛向宛若摆了摆手,“朕准了,给你们主子换身舒服的常服来。”

    宛若那可是皇帝手下的人,自然是没这么些顾忌,得了圣谕,就赶紧过来扶胤禩起身去更衣。

    胤禩心想老四果然是再活一世,连这些往日里最看重的规矩也不讲了。怎的不再放肆一些,干脆让爷去睡下,岂不更好换身衣服再熬着,能舒服到哪去。

    但瞧着皇帝是没有再让一步的意思,胤禩便只得晃晃悠悠的起身,慢腾腾的更了半晌的衣服,才复又到暖阁里和皇帝对面坐下。

    方若为胤禩垫了两个硬一些的团枕,因主子平日里最腻味那些软软绵绵的东西,总是陷进去就起不来。然后跪在榻脚下,为胤禩捏着腰腿,缓解着一日里的疲劳。

    胤禩闭目养神,受用了片刻,再度悠悠的抬眼,只见皇帝无时无刻不在看着自己。胤禩睁了睁眼,看了看站在门边侍立的宛若,招手叫她过来,“来,你给皇上也捶捶腿,想必这一天皇上也乏了。”

    宛若走到皇帝跟前,一听主人的说辞,只得跪在皇上脚下,却不敢动手。

    胤禛斜眼瞧了瞧宛若,不咸不淡的打发道,“你退下吧。”

    “皇上可是嫌弃臣妾的宫人”胤禩早就料到胤禛会拒绝,动了动坐姿,黯然道,“那翊坤宫的宫人皇上就爱不释手,留在养心殿伺候。而储秀宫里的宫人便连捶腿都是不配的。”

    胤禛听了微微叹气,纳了翊坤宫的宫女为答应,这事怎么说都是不美,却偏偏被老八这人记挂着,只能辩解道,“你看朕这段时日何时宿在养心殿了”

    胤禩似有若无的哼笑一声,只是缓缓转了身,让方若揉起另一侧的腰腿,再不理会皇帝。

    宛若干巴巴的跪在那里,见皇帝摆了摆手,才静悄悄地退了出去。

    皇上盯着胤禩的后背看了半盏茶的时间,才再度开口道,“开了年,朕和皇后说明,升你为妃。”

    胤禩本是背身对着皇帝,闭眼半寐中,隐约中听了这话,却觉得这事不好。这才转回身,说道,“臣妾何德何能,哪里能堪此恩宠”而心中却是想着如今位份升得太高,自己身边的人手还没培植起来,岂不是又要被插人进来。更何况,自己小月之后,寿康宫那边是一次也没召见,只怕太后不喜储秀宫专宠,正在冷着他。若此时,无功无孕,再平白的升了妃位,寿康宫那边就再也别想打算了。

    “后宫之中,妃位中端妃卧病,只有齐妃与敬妃两人主事,也是该补一补了。明年又到了三年一次的大选,朕不想再选。”皇上心里清楚,后宫妃嫔凋敝,太后那边怕是盼着皇帝再开大选。因此想着要堵住太后之口,首要的便是后宫诞下皇嗣,只是如今胤禩这身子,不是一时半会能成事的,因此便只能先将空缺的位份补上一些,让太后略感宽慰。

    “朕知道你怕独占鳌头,就让菀嫔陪你一起封妃,旁人说不出什么。”皇上那是给胤禩安排的妥妥的,有甄嬛这个挡箭牌,只怕很多人是看不明白的。

    胤禩见皇帝话都说到这个份上,看来此事已定,便只得起身谢恩,但最后却又说了一句,“若臣妾与菀嫔升位,那嫔位便无人了,皇上看哪位贵人适宜添补”

    胤禛早就在心中筛过一遍,富察贵人出身甚好本是最佳人选,但前些日子却以下犯上打了菀嫔,这事虽各方人等都未再提,但皇帝最厌她这颐指气使。便将眼光转向了沉寂多时的惠贵人,于是缓缓说道,“太后一向喜爱惠贵人,只是咸福宫却住不下两个主位。”

    “臣妾倒是觉得,敬妃娘娘与惠贵人必不会为住处之事生龌龊。等日后天气暖些,再移宫也不迟。”胤禩觉得,沈眉庄那是甄嬛一派,本是无宠,但若能借机一同升位,只怕她二人的风头便能将自己掩盖过去。

    胤禛瞧了一眼胤禩的样子,心想刚才这人还蔫蔫地,如今倒精神,便真酌良久道,“惠贵人这事就按你说的办。今个安常在琴曲动人,朕也想提为贵人。”

    胤禩心中登时嗤笑了一声,敢情皇帝今天还真是被撩拨到了,不然怎么会惦记到这时。于是笑道,“皇上要提拔谁,难道不应该去景仁宫与皇后商议么,跟臣妾这里说有什么意思”

    皇帝嘿嘿一乐,一改方才正经派头,嬉笑道,“朕就是喜欢你这样子。”

    “臣妾怎样了”胤禩不明,脱口而问。

    “吃味呀”皇上一边说出这几个字,一边笑容更盛。

    胤禩扁扁嘴,把那句“放屁”咽了下来。

    反正安陵容也是甄嬛的好姐妹,四人晋封,三人交好,只怕便再没有人会多留意储秀宫的动向了。因此胤禩懒得去和皇帝挣个长短,老四爱怎么以为就让他这么以为好了。

    于是胤禩起身,伏了伏身子道,“臣妾真的熬不住了,回屋睡了,就请皇上把臣妾的那份一起守着吧。”

    说完,胤禩带着方若转身进了内寝,把皇帝晒在暖阁里一个人守岁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写得时间紧,所以进度不多。

    阿凝最近很苦逼,周六还得加班,说起来都是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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