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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甄嬛传]似卿传 第1节

作者:穆凝 字数:25236 更新:2022-01-09 16:24:37

    书名似卿传穿甄嬛传

    作者穆凝

    文案

    雍正皇帝打了个盹,再一睁眼回到了雍正元年。

    什么老八挂了,还葬入泰陵德妃没死,还化身慈母。

    一定是上天看朕的日子太苦逼,让朕到了这么一个有娘没弟弟的地方。

    等等,这个世界怎么处处透着古怪

    皇后前面还有一个纯元皇后小年糕一点没有温柔小性

    再等等,怎么甄嬛长得那么眼熟

    啊呀呀,怎么纯元的画像那么像老八

    朕不要这个后宫,朕不要

    朕自己选一个后宫

    然后

    然后

    八爷一闭眼,再一睁眼,怎么爷变成了女人,这轿子是要去哪呀

    什么,进宫

    大哥大婶,现在皇帝是哪位呀

    什么,雍正元年

    什么爷被选中了

    老四,你眼瞎了吗,把爷给选进后宫,不怕爷咬死你呀

    故事就是这样的神展开。

    看四哥穿自己怒甩绿帽,看八哥入后宫独领风骚。相爱相杀只是作料,相爱相守才是目标。在这个别样的雍正朝,明君贤后王相伴相依。

    本文使用的是电视剧甄嬛传的背景,小说阿凝木有看过。

    因为电视剧里都没有其他弟弟的事,连十三都没有呀,所以阿凝会一一给添补进来。十七爷,你的日子不会好过了

    为了避免出现两个八哥这种局面,这里就让甄嬛传里的八哥早早去了,让八哥本尊快点进宫吧。

    喜欢本文的话,欢迎多留评论,多加收藏,阿凝在此谢过

    内容标签清穿 性别转换 宫廷侯爵 生子

    搜索关键字主角胤禛,胤禩似卿 ┃ 配角胤禟,胤誐,胤祥,胤祯,甄嬛,华妃,宜修,甄嬛传众人 ┃ 其它四八,甄嬛,似卿

    、第一章 寂寞如雪

    雍正四年九月,紫禁城炎夏尚未褪去,一道冰冷的消息传进了养心殿的西暖阁。

    皇帝站在剔透的玻璃窗前沉吟许久,他的八弟胤禩,他的廉亲王允禩,亦是他的罪臣阿奇那已经在阴森的宗人府里咽了气。

    皇帝回到软榻上坐了,九五之尊并未有设想中的如释重负,就这样带着满腹的惆怅陷入了小憩。

    迷蒙中胤禛听到有人轻唤着“皇上,皇上”。

    胤禛极为不满的睁开眼,怎的方才还在西暖阁歇着,此刻却躺在内寝殿的床上

    而跪在床侧的苏培盛看见皇帝睁了眼,简直喜极而泣道,“皇上,您可醒了”。

    胤禛压下心中的疑惑问道,“朕这是怎么了”

    苏培盛赶紧回道,“皇上,您昨个看折子时晕了过去,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及华妃娘娘都急坏了。”

    胤禛闻言脸色一沉,“太后”什么太后哪个太后孝恭仁皇后乌雅氏不是早就在雍正元年五月崩了吗

    苏培盛以为皇帝不满惊扰了皇太后,立马重重低下头去哀求道,“皇上,您睡了一夜外加一天,太医也说不出是什么病症,这可不就惊动了太后娘娘。刚刚太后娘娘命人送来的红枣莲子羹还在火上温着,皇上,您可要进一点”

    胤禛心知这奴才一向精滑却又忠心,不然也不可能被留到现在,于是按了按太阳穴含糊问了句,“今天是几日呀”

    苏培盛以为皇帝这是睡久了忘了时日,便立刻回禀,“回皇上,今天是十月初八。”

    十月胤禛并未再细问年份,而是不着痕迹的命人端上羹粥小菜略微吃了几口,便直接更衣出了内寝。当皇帝步入西暖阁时旋即愣住,那本应清透的玻璃窗荡然无存,仍旧是旧式的纸窗,胤禛迟疑着坐在御案之后,看着奉上的茶杯,是他十月里最常喝的乌龙,正是消热生津的时节,仿佛这一切和往常一样。

    向来谨慎的雍正皇帝在遣去宫人之后,只留了苏培盛问话,“阿奇那如今怎样了”这一切的古怪不都是发生在老八病逝宗人府之后吗也难怪皇帝第一个便怀疑到这件事上。

    苏培盛看着皇帝端着茶杯等着自己答话,极为罕见的愣住了,随即噗通一声跪下吞吞吐吐道,“奴才,奴才愚钝不知皇上所指是”苏培盛从潜邸跟随至今,饶是如何的聪明伶俐,也是不明白皇帝这是在问何事。

    胤禛端着茶杯的手明显一抖,拿眼睛狠狠地锁了苏培盛,只见这奴才的汗水刷拉一下又下了两层,于是轻描淡写道,“没事,起来吧。”然后撂下手里的茶杯,翻起了御案上的奏折。

    “雍正元年”,放在最上面的折子里是这样写的,而折子的内容如响雷般在胤禛脑中炸开。这折子是诚亲王允祉上的,里面写得是廉亲王下葬事宜,以和硕亲王之礼厚葬于泰陵,其余的场面话胤禛已经无心再看。

    自从醒来之后,胤禛便发觉这个世界处处透着诡异。这里不仅时间变了,还平白的冒出个太后,如今连老八都提前病逝还得了厚葬。胤禛一面想着一边心中哼笑,朕这定是被梦魇住了。

    就在此时,门外响起一声,“皇上,太后娘娘驾到。”

    胤禛瞳孔一缩,却还是起身相迎,只见被扶着进来的皇太后一脸担忧慈爱之情。

    “给皇额娘请安。”胤禛毕竟是多年练就了喜怒不形于色的功夫,瞬间收起心绪,不冷不热的给皇太后请了安。

    太后似乎并未察觉皇帝的异样,而是携着皇帝的手在软榻上坐了,嘱咐道,“皇上刚刚才好,也该多休养几日才是。”眼中写满慈母之情。

    要说眼前这位皇太后的样貌倒是没有一丝不同,只是这拳拳爱子之情真真让胤禛有些别扭,但皇帝嘴上还是照例说了些客套话。直到皇太后提起廉亲王的葬礼时,胤禛终于发现了其中的不妥,怎么把老八葬到泰陵里了,方才只因消息太过突然竟让他忽视了这点。

    而皇太后似有所指道,“这事也算过了,皇上就放下吧,切莫再过哀恸。”

    胤禛心中腹诽,老八死了朕哀恸什么,朕巴不得将他摧骨扬灰,只是一想到竟把胤禩葬入泰陵,胤禛就恨不得马上写一道圣旨命人给挖出来。

    皇帝此刻微变的脸色看在皇太后眼里那意思可就南辕北辙了,于是赶紧劝诫道,“皇上,这大选也结束了一月有余,皇上也该多到后宫走动走动。国事虽重,但为皇家开枝散叶也是大事呀。”

    胤禛闻言脸色继续下沉,大选元年即大选了罢了,罢了,这胡乱的世界不过是朕的一场梦,赶紧醒过来吧。于是胤禛略微敷衍了皇太后几句,便称累去歇着了。

    可惜皇帝并未能如愿,直到第二天醒来,胤禛发现还身处在这诡异的雍正朝里。各种怪力乱神的念头在胤禛脑中闪动,最终还真是让雍正皇帝想通了。

    无论在哪朕还是朕呀。这一朝不仅多了一位慈母般的皇太后,连随着老八而去的八爷党也已偃旗息鼓。兴许正是上天垂怜朕的艰辛,特意把朕渡来这个世界,好让朕大展拳脚成就一番帝业。

    只这么一想胤禛就顺理成章的开始了一天的政务,不出半天功夫皇帝便极为欣慰的发现这一朝轻松了许多,果然没有八爷党掣肘的日子就是这么爽快。

    胤禛从和大臣们的议事中,逐渐梳理起这一朝短短一年的政事。虽然廉亲王早逝,但九贝子还是被发遣西宁,老十亦被圈在府中,老十四依旧是去遵化守着景陵。这些事的时间和胤禛记忆里有些出入,但几乎脉络如出一辙。胤禛不由感慨,这一朝也算是老八好命,恰到好处的死了,倒得了一个善终。想到这里胸中升起的一股难以名状的滋味,让皇帝偶尔陷入了沉默。

    不出五日,胤禛已经将本朝事务摸了一个通透,励精图治的雄心壮志再度激荡在胸中。而皇太后三番四次的暗示,胤禛觉得是时候理一理了,于是终于想起了后宫。

    皇后还是那个皇后,可怎么成了庶皇后,胤禛拿着粘杆处的信息,不满的把茶杯撂下。年氏的封号华妃看起来也是不伦不类,想来不只前朝历史有了些微变动,就这后宫也是大大的不同了。

    胤禛表面上去看了一眼皇后,用了晚膳就去了翊坤宫。也不是说胤禛多想念年氏,毕竟在皇帝的记忆里年贵妃才刚刚于雍正三年十一月病逝,于是胤禛第一个就想到去瞧瞧她也算是情理之中,习惯使然。

    甫一进门,翊坤宫里袅袅的香气险些把胤禛熏一跟头,而华妃竟不出门迎候,而是著着贴身短装在寝殿里候着皇帝。看着那一身俏丽鲜活的橙红色,配着那张熟悉的容颜却陌生的仪态,胤禛微惊,这哪里是朕病弱柔嘉、持躬淑慎的敦肃皇贵妃,这人分明已经被宠得刁蛮无状,但从一个后宫宠妃形容举止中,胤禛也算是读出了自己之前这位雍正皇帝怕是还挺爱这个口味。

    饶是依着胤禛的性子,没有当场呵斥发作了就算好的,但是皇帝心里清楚此时还是得顾忌着年羹尧,因此只得咬着牙在翊坤宫歇下,一夜无话。

    皇后、华妃不可心,那自然还有刚刚入宫的小主们。沈贵人倒是如皇太后所言一般温婉持重,可惜一个年轻轻的贵人过于的端庄稳重了些,皇帝闲暇之时也就偶尔招幸两次,并无太多意趣。

    还有一位安答应更是让胤禛呕血,竟然在被临幸之时吓得浑身瑟缩,甚是扫兴,直接被皇帝连夜命人抬回了宫。

    连续几日流连后宫的消息让皇太后深感欣慰,而胤禛也在郁闷之余得到了一些有意思的消息,原来在朕过来之前的这位雍正皇帝还真看上了一位小主。

    胤禛看着秘折里的故事,频频摇头讪笑。这大理寺少卿甄远道的长女甄嬛似乎在殿选时便得了皇帝青眼,虽然只封了常在,但却是唯一获了封号的小主。只是被分到碎玉轩的偏僻宫室居住,不幸感染风寒,一直称病。而更诡谲的是,这位菀常在于御花园偶遇皇帝,在未侍寝的情况下就被升了贵人,可谓是闹得宫中人尽皆知,难怪前日朕在华妃那里领受了那么大醋意。而如今这位菀贵人的病似乎是大好了,巴巴盼着侍寝可皇上却迟迟不翻牌子,这便迂回着让人将消息递到了皇帝跟前。

    胤禛瞧了瞧刚刚帮着递消息过来的苏培盛,想着如果不是皇帝真心喜爱,这奴才是断不会卖这个人情的,于是便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翻了菀贵人的牌子。

    菀贵人的姿色倒是不错,眉眼之间竟有一丝似曾相识之态,胤禛拉开帷帐细细的打量一番,又觉得那眼熟之感转瞬即逝,让人摸不清来由。于是便直接掀开锦被又再度从上到下看了一番,心想着比之年氏还是差了点颜色,但转瞬又想到如今华妃的刁横,心里便给这边的年氏大大减了几分。而甄嬛被皇帝这样掀开被子上下打量几个来回,已被幸福冲昏了头脑,只当皇帝是看得呆住,于是愈发觉得今日的皇帝竟比之前所见更添了几分王霸之气,那天真的少女情怀自然是彻彻底底的沦陷了。

    而皇帝这边对后宫可没这么多心思,胤禛只是想着让皇太后宽心,也算是给朕刚来到这边压压惊,就顺势让甄嬛多侍寝了几次,于是后宫自然就掀起了新一番的风起云涌。

    很快皇后赐给华妃的宫女坠井而亡的消息就传到胤禛耳朵里,胤禛直接把皇后的明示暗示给打压了回去。青海罗卜藏丹津落发生叛乱的折子还在桌上,年羹尧还有的是用处。这个年氏胤禛虽是不喜,但毕竟军国大事不能儿戏,即便是在这个全新的雍正朝也是要宠着年氏的。只是一想到这些,胤禛对着这个生机勃勃暗潮汹涌的后宫便更多了几丝厌烦。

    相比之下,朝堂之上倒是显得格外消停。胤禛看着御案上明显比自己那一朝时少得多的折子,要推行的政务也极为顺利的发了下去,于是心里有些恹恹懒懒地提不起劲头。

    这个时候,皇帝自然想起了自己唯一的贴心小棉袄。于是高声叫苏培盛过来,“怡亲王的病还没好”

    “回皇上,怡亲王的腿疾一直不见起色,如今是连床也下不了的。”苏培盛说完给皇帝换了一杯新茶就又退了下去。

    胤禛神情默然,来到这里竟然还未见过十三弟的面,怎么这才雍正元年腿疾已经如此深重了。想到这里胤禛神色一凛,立马招来粘杆处的人彻查。而结果却让皇帝倍受打击,怡亲王的腿疾是不假,但连地都下不了可就是实打实的诳语了。胤禛长叹,莫非这一朝因着八弟早逝,连朕这唯一贴心的兄弟都不亲了么,这个雍正朝真是寂寞如雪呀。

    胤禛长身直立,此时也唯有想想未来的宏图霸业方能聊以宽慰,但心里却总是多了几分寂寥。于是胤禛开始翻起了收藏起来的书画,权当休息解闷之乐。

    要说雍正皇帝的品味那是高雅忘俗的,即便是这个世界里之前的那位也是如此。胤禛欣慰的看着自己前任的收藏,不忘在心里夸赞一番果然是朕,到了哪这品味是不会失准的。脑中的话音未落,胤禛便被眼前刚刚打开的画轴惊得从软榻上跳了起来,而茶杯咕噜一下摔在地上。

    这画中女子是谁胤禛冷静下来看了落款,这是皇帝于潜邸时的亲笔画作,而落款后面还提着雍正元年的新款,书着“纯元”二字。这女子正是已逝的雍亲王嫡福晋,追谥为纯元皇后的女子。可是这女子为何如此肖像一人,胤禛看见苏培盛在门口探头,命他再添些烛火,在灯火通明的西暖阁里看了一夜的画。

    最终,胤禛彻彻底底的茫然了,他的这个所谓元后和胤禩足有七成相像,再加之画作本就带着作画者的偏好,胤禛已经分不出究竟是纯元真的这么像老八,还是被刻意画得这么像。而当这个女装的人像展开在眼前时,胤禛敏锐的发觉了原来宫中的那位菀贵人竟然眉眼上颇有几分纯元的姿态,当然也可以说成是颇有两分肖像老八。难怪胤禛第一次见到菀贵人时有那么一瞬熟悉感,但毕竟一个女子赤裸裸的被包裹在锦被中,胤禛当时是无论如何难以联想到胤禩的。

    这一系列的勾连因果瞬间在胤禛脑子里星火燎原,胤禛抵死也不敢相信自己的前身竟然藏着这种大逆不道的心思。冷静之后,胤禛想纯元势必不会如画中那么像老八,不然圣祖是瞎了眼才会给朕指这么一个嫡福晋,因此旁人怕是不知道这个心思的。胤禛把画收了起来,看了看在旁边眼眉低垂的苏培盛,并未发作,而是命他把画收回原处。

    自此,皇帝仿佛一瞬间对后宫再度失去兴趣,华妃虽然不满,但瞧着连菀贵人也同时失了宠,并未有任何人得利,便也收敛起来等待时机。

    而就在后宫沉寂的同时,一道圣旨彻底击碎了后宫里嫔妃小主的美梦,皇帝竟然亲命加选一轮秀女。

    作者有话要说  阿凝终于又不怕死的挖坑了。

    这次一定要努力写一个轻松诙谐小甜文,咳咳,中间可能还是得小虐一下,你们懂的,不虐阿凝不会写哈。

    四哥穿到甄嬛里的雍正朝,第一感觉还是很好的,有娘没弟弟,日子一下子豁然开朗了。

    但是过着过着,发现没了政敌,也没了小棉袄,连后宫都是怪模怪样的,瞬间寂寞如雪呀

    然后,当四哥发现怎么后宫里的人竟然是按照老八的样子选的,便彻底愤怒了

    这样的后宫,朕才不要朕要自己去选可心的妹子

    小剧场的分界线

    四哥朕要选妹纸。

    太后皇后华妃说的上话的人皇上,没有一年两次大选的。

    四哥朕不要去现在的后宫,老八阴魂不散天啊,朕竟然睡了像老八的女人天哪

    反正这个雍正朝也不是朕的那个,如果是梦,还不许朕折腾一下么

    选秀过后

    四哥

    八哥

    四哥你怎么进来的

    八哥你选爷进来的

    四哥

    八哥

    、第二章 踏雪而至

    雍正元年十一月,加选秀女的消息随着初冬的微雪一起覆盖了京城的角角落落。

    就在皇帝颁布明旨的当晚便命苏培盛将那些以送燕窝、送糕点之名凑到跟前的人挡在了养心殿之外,连皇后和华妃都讨了个没脸。但毕竟皇太后还是挡不住的,于是胤禛只得做做样子,略微安抚一下太后。

    胤禛巧借钦天监的折子做了文章,声称天象预示夏季所选八人入宫乃是不祥之数,于皇嗣不利,因此钦天监主薄力荐皇帝加选一轮秀女已破此局,皇帝这是勉为其难才准了的。

    太后听闻事关皇嗣,断然不敢掉以轻心,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于是将已到了嘴边劝诫皇帝的话收了起来。只暗示皇帝此次加选,切勿铺张高调,选出个把人来破了局面即可,若皇帝不满后宫新人大可来年开春着内务府小选一番充盈后宫。

    胤禛心里腹诽道,朕何时做过铺张之事,但对皇太后这般殷殷爱子之情还是受用的。于是也给足了太后面子,在皇额娘的敦促下隔三差五的到后宫走了走,也算是平复了后宫小主们暗潮云涌的心绪。

    而主持选秀的户部却委实犯了愁,八旗中今夏落选的秀女如今多已另行婚配,这人数上是大大的不足了。当这消息呈到皇帝的御案之前时,胤禛倒是极为通情达理的命那些已许婚待嫁的八旗女子及十六岁以上的落选秀女无需再度参选,人员缺少的可从次女或庶女中填选。

    于是不出一个月这初选已是停当,户部也迅速将花名册递了上去。胤禛很满意名册里的人选,大多是一些没落家族或偏远小吏家的女儿。那些稍有根基的家族大都就着皇帝宽松的恩旨激流勇退了,无论是这些家族疼惜闺女,还是禁不住两次落选的颜面,更或是得了某些妃嫔背后家族的暗示,反正皇帝一律是乐得他们全部撤了。胤禛觉得,这些小门小户但血统不俗的人家最是能养育出温柔隽秀的女儿,毕竟是要依仗着未来夫家再度光耀门楣的。并且这样人家的女儿即便得宠也暂时动摇不了前朝后宫盘根错节的格局,这却让皇帝省了不少心。

    因此种种,皇帝早早拟下殿选引阅的日期,意在新年之前完结此事。于是,隆冬时节的京城再度迎来了踏冬而至的八旗贵女。

    从京城西郊到紫禁城的路格外遥遥,入夜时分官道上更是人影寥落,只见一架骡车被五六家从跟着匆匆赶进了城门。车上树着红色双灯,旁有“镶黄旗瓜尔佳氏”的字样标识。骡车入了城后仿佛一刻都不敢耽搁,一路直奔地安门,而这会已有不少车架按照满蒙汉的顺序排车而列,直直排到神武门外等着宫门开启。

    要说瓜尔佳氏的位次可不低,他家老爷是清初开国功臣苏完瓜尔佳费英东的第四代孙哈德,康熙五十一年擢升正四品副护军参领,原本前程大好,却在一年后的严冬害了一场急病盛年而逝,只留下夫人与五岁的大格格,虽曾过继一子却也没能立住夭折而去,自此再无其他子嗣可以希冀。

    而这位瓜尔佳氏孤女名唤文卿此刻就坐在骡车内,今年刚过及笄。因着家中资产单薄,母女俩早几年就变卖了城中宅邸住到了西郊庄子上,简朴度日。本想着依仗大选搏个好去处,却在今夏瓜尔佳氏大病不起,生生错过了三年一度的大选。说来也算是天可怜见,孤女寡母竟盼来了这加选的喜讯,于是病体将愈的瓜尔佳氏孤注一掷,勤加练习体态礼仪,竟以他家这般无财无势的门第入了殿选名单。

    但此刻那些引领太监是一点也没拿眼睛夹这家,这隆冬里的大半夜愣是没给他家安排一个像样的温暖位置,只叫人在车轿里面坐着等便是。

    站在车轿侧旁的丫鬟碧云此刻冻得抖如筛糠,只觉得脸都吹麻了。小丫鬟年岁不大,心里只念着轿中大病初愈的格格,每每想要掀帘子探看却都被一旁婆子止住。这刘婆婆是夫人兆佳氏用尽家中银钱请来教导女儿宫廷礼仪的,这一月一直陪在瓜尔佳氏身边,虽然尽职尽责,但却十分的没有什么感情,此刻只顾得不能失了礼数却并不心系格格的身子骨,因此狠狠地拿眼睛挖了一下碧云,示意她不可随意动作。小丫鬟只能委屈又担心的巴巴继续站在那里挨着寒风。

    直到过了三更,碧云正在犯迷糊时忽听车内格格一声惊叹,这声音虽然不大,但在夜里到也听得真真地。

    碧云和刘婆婆也顾不得许多,赶紧往车里探视,而旁边方才还打着瞌睡的掌事太监已经闻声往这边过来了。

    碧云掀开帘子只见瓜尔佳氏一脸青白的颜色,若不是那只此刻正敷在额头上微微颤抖的芊手,她几乎就要扑上去痛哭了,她一瞬间以为他家格格已经在这寒冬之夜香消玉殒了。好在有刘婆婆拽着这个小丫鬟,才未将事态闹大,却听见已经走到跟前的太监掐着嗓子问道,“哎哟,这可是怎么了”

    刘婆婆赶紧俯身赔笑,“可不是这小丫头手脚毛躁,撞了骡车,这骡子一动倒把格格给惊了一下。”

    太监赶紧低头往车里查看一眼,自然看得出这家格格怕是冻得不成了,心想着总算是要面圣的人,可不能在这有了闪失,便叫人添几盆火过来。

    而车中的瓜尔佳氏,在看见他们三人之后,缓缓地放下手,紧了紧放在腿上的手炉,迁出一抹轻淡笑容缓缓说道,“劳烦公公费心了,我这已无大碍。”

    这发到宫门口值夜的太监自然不是什么大角色,见着轿中淑女对自己格外客气,心道这果然是要见皇上的人,即便是这穷酸家里出来的闺女也是贵气的很,便赔笑的退开了去。

    而这位正坐在车轿中的女子哪里还是方才的瓜尔佳氏文卿,在一路颠簸赶路和半夜的饥寒交加之后,这位身体孱弱的娇小姐早已不知香魂何处,此刻端坐在此地的人已经彻底的换了芯子,而这内里的魂魄正是圣祖爷的八阿哥、雍正朝的廉亲王爱新觉罗胤禩。

    就在方才晕晕沉沉,迷蒙睁眼的一瞬,胤禩有那么短暂的失神,这寒冷狭窄的轿子可不比他所在的宗人府好上多少。他甚至以为这是谁把他偷运了出来,便一时默不作声,努力听着周遭动静。只是当他略一低头看到抱着暖炉的是一双女人纤巧的小手,而自己身上更是一套实打实的长及脚踝的女旗装。这便难以遏抑的惊叹而出,但这声音更是让胤禩呆立当场,他下意识一手按住自己光洁的脖颈,一手颤抖的抚上头痛欲裂的额头,不敢置信刚刚那温软轻细的声音是从自己体内发出来的。

    当轿帘掀起,先后映入眼帘的三个人却不断的提醒着胤禩,这里上上下下都不对劲,万万不可露出痕迹。于是胤禩佯装自然的就着掀起的帘子抬眼往外一看,几乎惊出一身冷汗,远远地被火把照的通红的围墙可不就是紫禁城么,而那城门上的三个字正是“神武门”。

    这绝不是有人救自己出来,胤禩一瞬间断定了方才的臆想。但爷为何一副女人的穿着打扮,甚至连声音连喉结

    毕竟这是经历过九龙夺嫡又经历过雍正朝四年的八贤王胤禩,在他的心神于惊涛骇浪之中起落的同时依旧能笑得自然,轻轻一句便将眼前这一身太监装扮的人物给打发了过去。而另外一老一少两个女子,看起来颇似自己人,而两人的眼神却截然不同。那老一点的别看方才应对自如举止稳妥,但眼睛里却隐含着几分责怪。那年轻一点的几乎已经饱含热泪,仿佛是用尽了吃奶的力气才没有哭下来。

    于是,胤禩对着碧云说道,“你进来陪我坐坐。”

    经了这一变故,刘婆婆也不好再拦着,但看天色也快近寅时便命碧云好生在轿子内照看格格。

    帘子落下,这回因为外面多加的火盆而显得亮堂了不少,胤禩整整衣服,看得出来这身是中上等的苏绣,料子虽然不俗,但这儿团花纹样却略显过了些时节。胤禩一边理装,一边自然而然的发问道,“我刚眯了一会,竟有些忘了”

    胤禩欲言又止,微微蹙眉,并不将话说全,却拿余光瞧着旁边的小丫头,只见这丫头极为机灵,迅速掩了泪回禀道,“格格这几日用功,睡得不好,这也难怪。一会寅时宫门就开了,格格再略微忍一忍。待进了宫门,刘婆婆就得留下了,我们只管跟着引领太监进顺贞门,后面就由碧云一个人陪着格格了。”

    胤禩的心脏几乎再度停止跳动,由神武门进顺贞门,这岂不是秀女大选的程序,爷莫非此刻化身为了进宫待选的秀女等等,那此刻的皇帝是谁

    胤禩抬手止住碧云滔滔不绝的话头,饶是他再冷静此刻也有些吞吞吐吐的问道,“当今皇上是”

    碧云听了瞪大了眼睛,“格格您这是怎的了刘婆婆每天都把皇上的脾气喜好讲上好几遍,怎么这会子竟忘了。”碧云看着瓜尔佳氏几乎又要颤抖起来,心里格外心疼,于是抱住格格的小臂安抚道,“格格莫紧张,碧云再给您学一遍就是了。当今皇上呀,是圣祖爷的四阿哥,听说最是”

    胤禩听了这句话耳边只闻一片轰隆炸响,再也听不进去一个字。苍天呀,这是演的哪出方才他还躺在宗人府那暗不见天日的班房里呕着一遍又一遍的红,如今再度睁开眼竟然比那境界还不如了,成了个女人便罢了,还要去给老四甄选。

    而就在碧云讲话胤禩惊呆的这会,寅时已到,各位秀女需按照顺序依次下车。胤禩的位子排在偏前,就这样如行尸走肉般被碧云和刘婆婆搀下了车。脚刚落地的一刻,那花盆鞋险些没有站住,若不是碧云死命的抵住胤禩的腰身,恐怕到了大白天瓜尔佳氏贻笑大方的闲话就要传遍京城了。

    “格格,您这是怎么了。”碧云紧紧的搀着胤禩小步往前走,刘婆婆已经不能跟着了,而自家的格格恍如着了邪一般,那瘦弱轻盈的身子几乎是任由自己拉着才能迈开步子,而周围一圈一圈的太监盯着,吓得碧云连话都不敢大声。

    今次加选正值严冬,皇帝颇为怜香惜玉,钦命将引阅之地从御花园改在了就近的储秀宫后殿,并下旨命留选秀女直接入住储秀宫偏殿考察宿行,待复看后方有分封。

    因此排在前面的满洲贵女有幸安排在储秀宫偏殿内整装待入,免去了于寒风中等待之苦。而当胤禩被碧云半拖着进了极为狭小的走廊隔间后,主仆二人这才得以安定下情绪。

    隔间内除了一椅一几外便只有一方落地明镜,胤禩站在菱花镜前总算是看到此世样貌。他恍若间看到了十五六岁时的自己,只是这脂红粉香的妆面夹带着病弱白皙的脸庞时刻昭示着已经物是人非。

    胤禩颓然的退了两步,几乎是瘫倒在椅子上,那正对着的明镜还在无情的映射出他此刻羸弱不堪的身姿。胤禩头一次感到万念俱灰,即便是在政敌踏着自己的最严登上那至高无上之位时,都未曾显得这般颓唐。

    胤禩直勾勾的盯着几案上那盏青花茶杯半晌,他想干脆砸碎了它割颈而死算了,但一想到自己将以此身行头魂归故里,便愤恨不已。若说他呕死在宗人府里算是命数已到,那如今再度活将过来却只为再历一番更大的耻辱吗胤禩不敢置信上天竟会刻薄至此。

    “瓜尔佳氏文卿,”外间不时有太监按序高喊秀女名姓,终于叫了他的头上,但胤禩却纹丝未动,他也压根不知道这名字是在叫他。

    碧云的心也已随着主人瘫坐的身体沉了下去,她想即便家中再清苦也好过这深不见底的后宫,瞧只这一个晚上就能把他家清丽温婉的格格折腾得不成人样,于是便大着胆子劝道,“格格,叫到我们了。您且去站一站,然后咱们就回家了。”

    胤禩循声望向小丫鬟,喃喃重复着“回家”二字,仿佛这才揪住一颗救命稻草,现在唯一可行的法子就是被撂牌子。

    胤禩再度起身凝视着镜中的自己,他自然不会用任何一个美好的词汇来形容这张与自己如出一辙的脸。但他几乎能想象到雍正看到这张脸时会是如何的惊骇愕然,他坚信这张脸足以膈应死老四,要是能更进一步把皇帝吓出个好歹来那才算不枉来这一遭。

    主意已定,胤禩这才抚着碧云的手,踩着花盆鞋晃晃荡荡的出了门,朝储秀宫的后殿思顺斋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八哥来啦,四哥接招咯

    敬请期待下章四八大眼瞪小眼

    大家喜欢的话就多多评论,多多加收藏哈

    阿凝查资料才发现,其实大选秀女,并不像甄嬛电视剧里那么简单,其实要反反复复折腾好几遍,不过这里还是以电视剧为蓝本略微增改一些形式,大家不要太细究哈。

    继续是人见人爱的小剧场

    八哥仰起脸内心老四,快看过来,看过来,看清楚点

    四哥惊呆

    八哥继续仰着脸内心看到了吧,膈应死你,最好能吓死你

    四哥赐香囊

    八哥内心啥意思爷没选过秀呀

    太监高声道赐香囊,留牌子

    八哥tf留牌子

    四哥继续呆滞状内心老八女装如此之美,如此之美,美,美,美

    、第三章 疑似卿来

    入选秀女分为六人一排行至思顺斋门口,掌事太监挨个念了家世、姓名、年岁,由皇帝和太后亲自阅览。皇帝将将看了五六组,只觉得满眼尽是庸粉俗物,还没见一个上乘些的满洲贵女来,于是便有几分心不在焉的眯了眼。皇太后在一旁也不敢多加提示,只继续帮皇帝引看下去。

    约莫又叫了十几个名字,新一组秀女再度被引至殿前站定。隐隐约约间胤禛从半眯的眼缝里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姿站在中间,恰似故人款款而来,恍若梦境。耳边太监高声念了几个名字,侧旁的两个秀女依次跪拜请安,这才叫到中间那位,但却不见此人动静。

    太监看那秀女没动,也是纳闷,只得复又念了一遍,“镶黄旗副护军参领,瓜尔佳哈德之女,文卿,年十五”。他这一重复倒是把皇帝彻底念醒了过来。

    胤禛本能的想要呵斥无礼,但话还未出就被那抹纤瘦身影吸住了目光。秀女停在门外,离皇帝御座足足有两仗之远,体态容貌只能看个大概,但那人身上流露出的气场悠远而来竟令九五之尊顿感坐立难安,这种感觉何其熟悉,又何其令胤禛百感交集。

    “抬起头来,走进殿来,”皇帝金口一开,太监也不敢再念第三次名姓,连皇太后申饬的话也咽了下去,只能端看皇帝下文。

    胤禩从站到思顺斋门口的一刻,已被脚上难以驾驭的花盆鞋耗掉了大半体力,将将才能站稳确保仪态不失,因而心神略有些涣散,险些把瓜尔佳氏的闺名又给忘了。

    听到太监高声复念了一遍,胤禩心中暗叫不好,他可是本着安分请安、全身而退的想法,于是刚想学着一片秀女那样跪拜请安便听见皇帝的声音响在头顶。

    胤禩缓缓抬头,直视着端坐御座上的明黄身影。远远看着雍正依旧是那个遂心如愿登上宝鼎之人,而相较之下,胤禩此刻却托生到这具女人的身子里,心中愤愤之感顿时直冲天灵,方才种种权宜之计瞬时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胤禩脸上透出一抹冷笑,心里暗道素闻老四当了皇帝后笃信神佛,这紫禁城的冬夜最是阴长无事,正好给皇帝添点念想。思及此处,胤禩便也再拘着,大步迈进殿内,直至走到离皇帝只有数步之遥才停下,旨在让皇帝看个清清楚楚。

    苏培盛站在御前下手位,待瞧清楚这秀女容貌后不由打了个寒颤。廉亲王他可不仅见过,还近身侍候过,这秀女虽为女子但形容却有九成的相像,简直如王爷再世一般。于是苏培盛极为小心的侧身看了看皇上的脸色。

    胤禛自然也是看了清楚,皇帝险些从御座上起身,但愣是用多年定力压制了下来。别看胤禛面不改色,内心却早已掀起惊涛,绷紧着一张脸,黑瞳如豹紧紧锁在眼前之人身上。

    诡谲的气氛在思顺斋弥散开来,安静得几乎掉针可闻。这个场面简直前无古人,任谁见识过一个小小秀女立于御座和皇帝大眼瞪小眼的互看半晌。但凡御前有些头脸的奴才无不屏息凝神,等待皇帝发作。

    而打破僵局的却是皇太后,太后虽然也是一惊,但毕竟是在圣祖后宫里历练出来的,轻嗽一声,一个眼神递给了一旁抱猫侍立的孙嬷嬷。那嬷嬷立刻会意将手中白猫一松,猫便“喵”的一惨叫声跃到胤禩脚边,随后几个乱跳直接冲出了内殿,惊得余下的秀女尖叫连连甚是失态。

    这一旁抱猫端茶的嬷嬷们,本就是考察秀女的一环,只要皇帝皇太后示意,便会向秀女脚边泼水或放猫,以审视其是否足够稳重端庄。

    可这猫对胤禩却是毫无作用,他只略微低头瞟了一眼,身形纹丝没有移动。但太后这一举动倒是给他提了醒,要是再这么和皇帝僵持下去,受苦的也只能是自身。于是胤禛这才很不婉约的掀了旗袍跪了,语调平平道,“皇上太后,万福金安。”

    皇太后原本想用猫吓退瓜尔佳氏,却不料此人竟如此处变不惊,羸弱身躯不似女孩半点娇柔。还不待皇太后发话,便听见皇帝终于再度开口了。

    “外面那些秀女御前失仪,赶出宫去,永不再录选。”皇帝大手一挥,仿佛极为厌恶,声音也徒然冷肃了几分。待发落了殿外之人后,胤禛这才再度抬手指着胤禩,那语气更是说不出的肃杀,但内容却是截然相反,“这个,留用。”

    什么

    胤禩及皇太后,甚至算上苏培盛,简直如晴天霹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瓜尔佳文卿,留牌子,赐香囊。”掌事太监也是惊得直冒冷汗,但皇帝圣口已开,自然要赶紧念出来以免慢了吃挂络儿。

    方才还镇定自若的胤禩恍如被霜打了一般萎靡下去,只觉脑中一片空白,短短瞬息间已有人过来往他手里塞了一个香囊,随后便左右两个嬷嬷,直接把人搀了出去。

    往后的选秀过程便再与胤禩无半点干系。

    秀女的贴身丫鬟们正齐聚在小院里焦心等着,忽见一小太监飞跑进来,见着碧云堆着笑叫到,“这位姐姐好,姐姐家的格格留了牌子,人马上就到西配殿了,姐姐快跟小的过去伺候。”

    碧云脑子一蒙,格格方才那种状况竟然还能留用,真真是出乎意料。但脚上却极快,随着小太监去了偏殿,可不是正好遇到自家格格被搀扶回来。

    胤禩被安置在西配殿内屋的暖塌上歇了好一会,才觉得僵冷的四肢和软了下来,屋内除了碧云,已多了一位姑姑在外间候着。

    那姑姑见胤禩的眼神终于有些微舒缓,这才躬身进了内屋,向胤禩行礼道,“恭贺小主荣获宫嫔。”

    碧云赶紧向主子言明情况,“小主,这位是宫中教导礼仪的方若姑姑。”

    胤禩毕竟是正根的皇亲贵胄,举手投足间礼数周全,微微涵身问候道,“姑姑安好。”

    方若见这位小主虽娇袭一身之病,但却独有一股端贵之态,言语举止之间又透着和煦平易,心下不由暗暗升起几分尊重,于是继续颔首道,“小主客气了,昨夜更深露重,想必小主在宫门外侵了冷风,方才午膳已经备下,小主先用一些热食补补体力为好。”

    胤禩含笑应了,让碧云抚了自己去外间用膳,吃食不过是一些汤粥青菜,毕竟身份在这里摆着。只是略进了一些,胤禩便觉得自己这个身子是实在吃不下什么了,便净了手喝起茶来。

    若说是喝茶,到不如说是胤禩刻意布下机会与方若闲聊攀谈。眼见这姑姑年纪想必是宫中老人,胤禩此刻急于想知道现下的处境,便请姑姑为自己讲一讲这宫中规矩和皇家掌故。而这番举动在方若眼中,却更觉得这位小主细致妥帖,远没有前日里进来的那些贵主们骄横清高。

    一个下午听了不少,胤禩几乎是强打着精神才能坐稳,毕竟此刻这个身子太过病弱,但从姑姑口中得到的信息着实让他惊讶万分,不忍停住。

    原来此时是雍正元年冬,本朝的廉亲王已经寿终正寝,而九贝子和十四弟等人的际遇倒是没有改变多少,依旧是戍边的戍边,圈守的圈守,只有老十略略好了几分。胤禩脑子转的极快,算计着当年与老九留在宫中的暗桩是否还有可能存在,是否有机会暗度陈仓逃出宫去。

    想到这里胤禩难免再度自问为何会附身到这个雍正朝里,这里究竟有几分和自己以往所知一样,又有多少是不同寻常了。但就在他尚未理出一个所以然时,便有太监在偏殿门口传话,芳若亲自迎了出去,不出一刻便又进屋来回禀,说是上面大选已经完毕,只留用了瓜尔佳氏和富察氏两位,其余蒙汉秀女无一人留用。

    芳若见胤禩眉眼间满是倦容,便和缓劝道,“小主今日受累了,还是好生将养一日,这规矩掌故明日再慢慢听奴婢讲解也来得及。”

    胤禩是真真熬不住了,便领了情,回到暖炕斜斜靠着,迷蒙睡去。

    而此刻回到养心殿的皇帝,就没有那么消停了。胤禛在西暖阁里足足踱了三四圈,才命苏培盛去把本轮秀女的选拔细则统统拿来御览。

    苏培盛也是一脸委屈,他心知皇帝哪里是要全部,统共就留了两位,富察氏还是太后记下名的。但既然皇帝命全部拿来,那自然要把重重几册书卷都搬了过来,还得格外谨慎的把瓜尔佳氏那卷放在显而易见的位置上。

    胤禛果然漫不经心的翻了两卷,便直接拿了瓜尔佳氏的来看。里面附着小像及详细的家世宗谱,还有从初选到复看再到殿选的一应流程和评语。

    “瓜尔佳氏文卿瓜尔佳氏文卿”,胤禛念了两遍顿觉这个名字不好,于是抬笔在宣纸上写下两个字,然后招手让苏培盛过来,“拿去储秀宫,朕赐瓜尔佳氏改名。”

    苏培盛赶紧接住,瞄了一眼纸上御笔“似卿”二字,便一溜烟的亲自去了储秀宫。

    皇帝还在这边继续往下看,心道这瓜尔佳氏的身家倒是清清白白无甚看点,小像也远不如本人那般肖像如生。但皇帝毕竟起了兴头,自然还是继续看了,倏地四个字吸引住了皇帝目光。

    “玉兔嗅翠”,皇帝念了一下,这是什么于是定睛细看下文,可就乐了。胤禛直接从御座挪到软榻上斜着,反复的看了这段记录,那笑容又加深了几分。心想秀女验身也无非是那些事物,但一联想到那张和老八足有九成相像的脸,皇帝便顿觉心底爽快,仿佛看到胤禩本尊行如此动作一般。

    皇帝把卷册拿在手上敲打,仿佛是想出了神,过了半晌,才叫了声苏培盛,却见他的徒弟小厦子垂头进来方知苏培盛还没回来,便笑眯眯的命小厦子去取个茶盘盛半盘的香灰过来,必须要烧得尽尽的细粉才可,再拔一株稗子草来。

    小厦子一头雾水的领旨下去,见皇帝一改往日威严说不出的奇怪,但手头上可不敢怠慢,不出半盏茶的功夫就进来回禀东西已准备妥当。

    而此时已到了晚膳的点,皇帝决定先用了膳,正好苏培盛及时赶回伺候了一番,自然看出了皇帝今日的笑容多了几分,看来上午秀女那档子事颇让皇帝欢心。

    用膳完毕,敬事房的太监瞅准时机端着后妃宫嫔的绿头牌进来,若是错过了兴许就要等皇帝看折子乏了才能再得空进来,可皇帝只扫了一眼,便大手一摆,直接和苏培盛说,“去储秀宫。”

    饶是苏培盛再谨慎,此刻也不得不劝一句,“皇上,这会子去储秀宫恐怕不妥吧。”那里两位留牌秀女,此刻一没教习好二没分封名分,皇帝这大晚上的就跑过去,实在是无前例可循,再说这事明天传到后妃小主们的耳朵里少不得又是一桩事。

    胤禛狠狠地瞅了苏培盛一眼,冷声道,“如今你差使越当越长进了,连皇上的事也要管了。”

    苏培盛赶紧应声跪下,连连称道,“奴才该死,奴才不敢。”

    胤禛也懒得再理他,直接绕了过去出了西暖阁,对门口候着的小厦子道,“东西好生端着。”

    于是苏培盛只得一个轱辘赶紧爬起来跟在皇帝身后,心里极不踏实的跟随上去。

    储秀宫离着养心殿不近,胤禛也不用御辇,而是带着一队近侍溜溜达达踏着冬日里刚刚下过的浮雪到了门口。在入夜的红墙下站了好一会,才抬脚进了宫门,直奔西配殿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阿凝提前祝大家圣诞节快乐哈

    感谢禩是尔非的地雷哈,也感谢亲们的回复和收藏

    阿凝会努力让四哥和八哥相亲相爱滴

    四哥终于把八哥留牌子了,而且即将犯坏心眼

    至于是什么坏心眼,请看下章分解。

    那个“玉兔嗅翠”,有人好奇不哈哈哈哈

    话说回来,四哥,你还记得自己加选秀女的初衷么

    这回是真把八哥给选进来了你还不承认自己那龌龊的小心思么

    逗比小剧场分割线

    四哥这个,留用

    八哥纳尼hat你说啥

    苏培盛呃奴才天天在养心殿伺候,难道真相了

    皇太后掩面,这臭流氓不是我儿子,我的小十四呢,还是小十四最可耐。

    十四皇额娘,快把我弄回去,我听说四哥宫里有一个长得像八哥的妹纸

    八哥爷好想再死回去

    、第四章 玉兔嗅翠

    话还要说回大选当天午后。

    胤禩实实被这一天折腾惨了,身体上的病痛加之精神上的重重打击很快就在暖和的卧榻上眯瞪了过去。

    这一睡便不知过了几时,忽觉得有人摇晃自己,胤禩心下不爽,即便是圈在宗人府里也没人敢摇醒爷呀,于是怒一睁眼,倒是把碧云唬了一跳。

    碧云自幼便跟在瓜尔佳氏身边,也算是经历了家族盛衰,与主人母女算是共患过难的,再说自家格格的性子向来最是温婉柔和,她哪里见过如此凌厉的眼神,于是两腿一软直接跪在地上,口里支吾道,“小小主苏公公在外面求见。”

    这紫禁城里的苏公公还能有几个,胤禩歇了这一觉脑筋已经清明了些许,心道能愣是让奴才把主子摇醒了去见的,只怕就是皇帝身边的那位了。于是坐直了身姿,看了看天色,心里忽地咯噔一下,这个时辰该不会是宣去养心殿当“侍寝”二字闪现在胤禩脑中之后,饶是这位曾经人人称贤的八王爷此刻也是难掩脸上五色杂陈,面目近乎扭曲。

    胤禩咬着牙调整出一抹自然笑容,起身去了外间,心想要是老四真有这不要脸的心思,爷就干脆将他弄死在龙床上。可惜此刻胤禩是真真被羞愤蒙了心智,不要说这宣招侍寝之事理应由敬事房的太监来办,哪里用得上苏培盛亲自来宣。就说他如今这一副娇身病骨,即便滚上龙床,那也是挣不过正值盛年的皇帝。

    苏培盛立在外面终见新晋小主从内屋里慢悠悠地出来,赶紧堆笑着迎了上去。如此近距离的瞧见这熟悉的脸孔,饶是久伴圣驾见惯了各式场面的首领大太监,此刻也略微尴尬的低了低头,赶紧双手把宣纸呈上,口里称颂道,“恭喜小主,皇上特别惦记着您呐,这不就御笔亲书为小主赐了名。”

    胤禩正等着听他的来意,这一下明白了原来是为了改名,这皇帝四哥还真是给人改名改上了瘾么,这么想着险些冷哼出声。

    方若侍立于一旁,见胤禩并未有接话的意思,自当以为小主初来乍到,礼仪上难免生疏些,便立即躬身上前从苏公公手上接过宣纸并双手奉到胤禩眼前。

    胤禩无法,只得拿过来打开一看,正是“似卿”二字。

    方若和碧云自然不知这二字深意,只当是皇帝看重新主,便附和着说了几句吉祥讨喜的话,并暗示胤禩赶紧谢恩要紧。

    想必这西配殿里,恐怕也唯有苏培盛和胤禩本尊明白,这“似卿”所指为何。

    毕竟是人在屋檐下,更何况还是这紫禁城的红墙琉璃瓦下,胤禩自然不得不低头,于是给了苏培盛一个笑脸,努力演绎出一副小儿女的忸怩姿态诚惶诚恐地谢了圣恩。但凡是他胤禩想要装的事,向来没有不像模像样的。

    自此瓜尔佳氏文卿的芳名就正式改为了似卿,对胤禩来说本是无关紧要的事,反正都不是他的名姓。可秀女留宫的头一天就得了如此恩宠,这消息恐怕已经长了翅膀般飞到各宫各院贵主们的耳朵里去了。

    苏培盛传完话后自然不便耽搁回去复命了。少顷,胤禩看着桌上摆上来的晚膳,可就和午时不同了,除了素粥青菜外,还加了荷包里脊和杏仁佛手。胤禩自然明白皇帝今日之举已给他平添了无数瞩目,如今他手上是无人无势,简直浑身都漏着罩门,哪里经得起如此大张旗鼓的恩赐。于是只得一边狠狠地在心里唾弃着雍正的可恶行事,一边努力的多吃几口饭菜,好歹要先把这病怏怏的身子给养好,以图他日逃出生天。

    冬日的天暗得极快,晚膳刚刚撤去没多会,宫室中便掌起了灯。这个时间,妆戴整齐的宫院无非是那些颇受帝王眷顾的小主们。像储秀宫里的两位新主本是无需候着的,依照祖制新人的绿头牌要等正式册封之后的第三日敬事房才会做好。

    因此胤禩这会子总算是能除了旗头,解下云鬓,净了面换上一身短衣,侧在床上揉着胃。也不知是以前胃疾落下的习惯,还是真的方才吃得撑了,反正这肠胃里一时凝滞不适,弄得胤禩再度蔫了下来,看来要想把这破败的身子养好也不是一朝一夕之功。

    趁着歇着的功夫,胤禩打起精神和碧云唠起家常,事到如今总要对自己的爹妈家世细细了解,不然这马脚可就大了。

    而就在主仆二人几欲昏昏睡去的当口,听见廊外值夜的储秀宫太监提着嗓子呼了一句,“皇上吉祥。”

    胤禩一个激灵坐起,险些跌下了床,暗道怎么苏培盛刚走,皇帝却来了。但手脚却比脑子动得还快,和碧云七手八脚的穿戴起衣物。

    胤禛大步流星的直接进了西配殿,连储秀宫的首领太监都来晚了几步,赶紧给皇帝跪拜请安。

    胤禛挥手让他免了,直接问道,“谁是这的教引姑姑。”

    方若从听见外间响动开始,就已经候在外间门口,这会听到叫她赶紧上前跪答道,“回皇上,是奴婢。”

    “怎么你们小主还不出来迎驾”胤禛二话不说直接坐在主位上,苏培盛已经命人把皇帝冬日里最爱的金丝普洱沏好了端了上来。

    方若闻言微微犯难,原本皇帝是不该来的,但皇帝却来了,做奴才的是断然不能说皇帝的不是,但又怕答得不好殃及了小主,便把身子弯得更深了,几乎头就要磕到地上。

    还不待方若回话,里间的屋门应声而开,胤禩虽然身上的旗装穿戴妥当,但头饰毕竟无法戴了,更别提妆容,但身姿却极为的张弛有度,就这么几步行至皇帝跟前,规规矩矩的跪拜,道了一声,“皇上万福。”

    胤禛见他出现,心想果然是已经歇下,这穿戴速度倒是真快,但细看之下领巾还是歪了。在胤禛眼里,这卸去妆容发饰后的瓜尔佳氏简直比殿上所见更像了些许,连那盈盈一拜的身姿都透着一股子硬朗之气。于是,也不急着叫起,就这么居高临下的把人看了个全。

    从乌黑倾泻的长发,到贴着面颊的鬓角,再到那略微染着几分暖色的青白面庞和低垂收敛的眼眸,还有那截露在领口外的白嫩脖颈胤禛觉得与其说这女子肖像老八,倒不如说最像十七八岁前的老八,那会他们兄弟之间尚未有任何嫌隙,还时常有校场赛马、对月吟歌的光景,这可不正是雍正皇帝最为缅怀却痛惜的一段温馨时光么。这样想着胤禛看向瓜尔佳氏的眼神也不免温和了许多,竟足足看了半盏茶的时间。

    胤禩跪在地上的膝盖已是生疼,可皇帝却迟迟不叫起,那一直在他身上打转的殷切目光又实在难耐,于是胤禩终忍不住抬眼看了皇帝。四目相交,胤禛的瞳孔骤然针缩,再度板起脸来,仿佛方才的柔情只是一场虚幻。

    皇帝瞬息间变换的表情,自然被胤禩尽收眼底,他深知自己不该抬眼,但做了的事总没法回头,接着他就听到皇帝的冰冷声音,“小厦子,把东西放这,教引姑姑留下,其余的外面候着。”

    奴才们都极为有眼色的听命退出,连碧云也被苏培盛给招呼走了,屋里又是一刻宁静。

    “都起来吧。”胤禛待品完了大半杯茶才再度开了口,用余光瞟见胤禩小心翼翼的起身,低着头立在一旁再不抬起,心中顿觉失落,似乎刚刚一刹那间抓住的那种感觉又荡然无存了。

    而胤禩这边已经打定主意做一个闷葫芦,他虽不知皇帝对女人的喜好,但是兄弟君臣多年,胤禩自问还是把得准老四的脉的。皇帝最不喜欢什么样的人,爷就扮作什么样的,这后宫小主最怕的冷落恰是胤禩孜孜以求的。

    “朕听说入选的秀女要经过数次甄看”皇帝仿佛瞬间对新人失去了兴趣一般,只喝着茶,有一搭没一搭的问着教引姑姑。

    “回皇上,是的。”方若躬身答话,心里盘算着小主方才的一切行为举止,看来是失了些微皇帝的兴致。

    “要考察哪些章程”皇帝继续端着茶,手顺着杯沿圈了几圈,不疾不徐的继续问话。

    方若虽不知皇帝此问何意,但依旧细细的讲说起来。秀女甄选的过程,家世、品貌自不必说,还有身长体重、体味体态、肤色口齿等等诸多名目,甚至连睡觉是否磨牙打鼾,身上有几颗痣都是钜细靡遗。方若将这些一一向皇帝禀报了起来。

    皇帝听了大半天,觉得这姑姑的话都没说到点上,便直言道,“何为玉兔嗅翠”

    方若闻言微微一愣,但皇帝的问话是容不得奴才迟疑的,于是用极为简洁含蓄的描述了一番。

    胤禩在旁边听着,开始只觉得这选秀真真麻烦。想他一个皇子阿哥,女人都是选好了现成的,哪里在此事上经过心。一时间竟不明白皇帝这是唱得哪出,直到听了这最后一段对答,才忽地变了脸色。

    所谓“玉兔嗅翠”这个名字倒是别致,但内容却着实令胤禩这个大男人汗颜,这原来是秀女验雏的法子。命秀女除去衣襟蹲在一盘香灰之上,用稗子草逗弄其鼻子直至打出喷嚏,若下面的香灰被吹动一丝,此女便被遣退回家,永不再录选。

    一想到自己这个身体曾经遭过如此甄检,胤禩顿时就青了脸。但让他更意想不到的是,皇帝下面的命令。

    胤禛自然看出胤禩的不自在,只当这是小女儿家的青涩,心里一想到这个和老八几乎一摸一样的人曾被奴才如此挑弄摆布,心下就觉得畅快。更何况一个秀女之于皇帝,那与一个玩物又有何异。因此胤禛此刻连掩饰都懒得掩饰,哼笑一声,直接命道,“姑姑去看看桌上那盘东西可对,今日就给朕演看一下这玉兔嗅翠吧。”

    方若顿时语塞,但君命如山,只得将桌上的布掀开,果然是一盘香灰和一株稗子草。方若心想,后宫闺阁间的乐事老姑姑们也是偶尔得闻,自圣祖年间入宫以来她就听过各宫各院那些晦涩的说法,但这万乘之躯、九五之尊,金口玉言要亲自验看秀女真身的事,她可是头一次遇见。但奴才又有什么法子,就连旁边站着的小主,也是没有法子的。可话又说回来,如若经此一乐博得皇帝龙心,也不失为小主的机缘。

    于是方若见胤禩僵硬不动,也不好出言相劝,只得把那盘东西端了稳稳放在皇帝正前的位置,并极为有眼色的将那株稗子草双手捧着献给皇帝,既然是闺阁乐趣,那这持翠戏兔者自然轮不到她这个奴才。

    胤禛觉得这姑姑不错,有眼力,接了那株碧翠的草在手上摆弄了起来,就等瓜尔佳氏宽衣了。

    方若见胤禩依旧纹丝未动,低声唤了句“小主”,言下无尽的劝诫之意,生怕小主年幼不经事,反倒拂了皇帝的美意。

    胤禩闻声看了方若,他也是一贯会看眼色的主,哪里瞧不出这姑姑一脸的劝慰之态。但老四的要求着实过分,他就算此刻碰死也断然不会就范。

    方若毕竟是不懂胤禩心思的,于是缓缓上手便要替小主解领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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