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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风有信]凉风绕指 第4节

作者:天下帝乙 字数:20248 更新:2022-01-09 16:09:29

    陈叔没有回答。

    然而没有回答本身就是一种回答,叶凉风点点头,不再追问下去,兀自说着心里的一些话,“我一直相信,我父亲对我说的一切,相信他将我安插在唐信身边做卧底是为了查明唐信通过半月走的暗账,将这些触犯律法的人绳之于法,我一直这么相信着,直到那一年那一天,唐信将那些机密交给我。我开始想,如果真如父亲所说,唐信不过是这污秽江湖一介宵小之流,那我看到的那些又算是什么呢一个有信仰有原则的灵魂,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有情有义,还有一股普通人所没有的气。这样的一个人,以前我从未见过,现在我也再未见过,将来也许也不会再见到。然而我却清清楚楚地明白一件事,这样一个不常见的人,这样一股不常见的气,在父亲的命令下,终于还是被我毁了。”

    他说完,像是用尽了力气,闭口不再多言。诚然叶凉风明白,人在社会,就难免遇到这样的事,看不清利害成败,算不清功过得失,但他还是不死心,还是想要一个说法,毕竟他曾在不清不楚的情况下,那样毁过一个男人。

    陈叔端起面前的茶杯,一低头,才发觉茶杯中的茶早已凉了。老头起身,慢吞吞地踱到一边,再给自己换了杯热茶。望着窗外灰沉沉一片阴雨,半晌过后才叹了口气,“凉风,有些事既然已经发生了就足够了,你实在不该探究太多的。这个世界上其实有很多事都是这样子的,弄明白它会很痛苦,弄不明白反而会比较快乐。”

    “我办不到,”叶凉风斩钉截铁,如钢亦如铁,“我已经被我父亲一手操纵,出演了他想要的角色,带来的伤害带来的后果,不仅是我该负责的,也是父亲该负责的。”

    陈叔冷冷地,“如果这种负责需要你付出性命也可能得不到呢不要忘了,你父亲当年位高权重,即使如今改头换面隐匿遁世,他所拥有的关系网和利益网仍然是你不能想象的。”

    “那我就试一试吧,”叶凉风微微一笑“反正我这条命是捡回来的,能活到现在已经回本了,多活一天都是赚的。”

    工业社会最缺少的一种精神,即是不屈服。

    在很多年以前,有过这样一种时代,以恩报恩,以血还血,其快意必然是十分的,但却也已融入不了如今这个社会。所以当活在当下时代的人,想要以过去时代的方式来行事的话,会很艰难,甚至很痛苦,比如叶凉风。

    所以即便是闯过风浪、见惯生死的陈叔,也忍不住劝他一句,“你实在不该做这些事。成个家,喜欢个人,过个小日子,这才是你该做的。好不容易离开了这一道这一行,再踏进来,不值得。”

    叶凉风扬了扬手,不再多言,只径自对陈叔道“我想过了,以我父亲对我所费下的心血,必然不愿意就这样功亏一篑,一旦放出风声称我醒来失忆了,他一定会心动,想方设法重新利用我为他做未完成的事。”

    陈叔笑笑,“你想让我为你放出风声”

    “除了陈叔你之外,我不可能再找另外的人,”叶凉风头脑清晰“毕竟当年,只有你一人反对我替父亲去做卧底,我知道,你那时一定已经洞悉了我父亲的真正计划,所以也因此被我父亲架空了权利,一朝落马,再无起色。”

    第17章 5

    陈叔喝了口茶,往事袅袅,一如茶味。

    “那么唐信呢”老头忽然问“你的这些计划,不该让他知道么”

    “不必,”叶凉风答得很快,一丝犹豫都没有“在我是他妻子这个身份之前,我首先是一个负他的人。一个有所辜负的人该做的,不是谈情说爱,而是把负了他的替他要回来。这一点,我比谁都清楚。”

    “不是谈情说爱”陈叔难得地玩味一笑,“叶凉风,你怎么就知道,在唐信心里,你最负了他的,不是感情这一项呢”

    叶凉风是抱着一种“我欠了那个人感情这一项吗”这样一个念头回到家的。

    对唐信,叶凉风的感觉是比较复杂的。

    最大的原因在于,他从来没有把唐信当成一个男人来看,当然,他也没有把他当成一个女人来看的意思。在叶凉风的世界里,对“人”这一概念的划分不是男人和女人,而是敌人和自己人。

    一个原本是敌人而如今却是自己人的人,还是个男人,一个和他有过夫妻之实也有夫妻之名可是他却对他没有夫妻之情的男人,可想而知这对叶凉风而言,是多么棘手的一个局面。

    叶凉风想起和唐信在一起的那一年夫夫生活,凭良心讲,他实在是一个会玩情调的男人,虽然他并没有和多少男人相处的经验,但凭着过去那仅存的印象,叶凉风也觉得像唐信这样的人,和那些会在场子里拍着女人的大腿大笑道“这妞是从哪儿引进的品种”那样的男人,是不一样的。

    叶凉风就这样一路思考着沉默着,骑着机车回到家时才发现,竟然已经凌晨两点了。

    “啪”地一声打开客厅的灯,忽然传来一声男性的嗓音。

    “回来了”

    叶凉风诧异地转头,这才看见了正坐在沙发上的一个人。

    唐信正斜斜倚靠在沙发的角落里,脸上盖着一本书。叶凉风定晴一看,竟然是一本数独游戏的书。这厮右手还拿着铅笔,看看睡睡,做做题目,颇有兴致的样子。

    叶凉风进门,觉得看不懂,“这么晚了,你不睡觉”

    “刚从机场回来,”唐信转着手里的铅笔,“倒时差,想睡,睡不着。”

    叶凉风点点头,表示一下“你的情况我了解了”,也没有继续问下去的意思,比如你去哪儿出差了,累不累,他不是不关心,他只是不太确定以他现在的身份该不该关心,能不能关心。

    还好我们唐信同学早已习惯了家里这位不同于常人的叶太太,这些年虐着虐着他也习惯了,没太大在意,问道“晚上你去哪里了,这么晚回来”

    叶凉风皱了下眉,动作和呼吸皆是一滞。

    这个简单的问题,对叶凉风来说,却是个很棘手的问题。如果说夫夫间最重要的第一步是坦诚,那么叶凉风想他如果告诉唐信他去会了会昔日道上人称的陈年一条龙的一方巨头了,唐信会不会觉得他的社交圈很诡异

    “去见了个朋友,”最后叶凉风决定这样告诉他,“一个老朋友,很多年没见了。”含糊带过,却也是实话,至少他没有骗他。

    唐信不置可否,大概也明白有些事他是不会愿意对他讲清楚的。

    唐信放下手里的铅笔和书,“我要吃宵夜,你有兴趣一起来么”

    叶凉风想了想。

    虽然说干条子这一行的人都有一个铁打的胃,摸黑蹲点时往往习惯了二十四小时只以压缩饼干充饥,但近些年叶凉风遇到唐信,一身石头般的硬气没有改,一个铁打的胃倒是被改了改,起码知道会饿了。

    “好,”叶凉风点点头,他还真是饿了,事实上他连晚饭都没吃,在陈叔那种地方时刻堤防着自己的小命,哪里顾得上一个娇弱的胃,“给我熬点粥,再给我点咸菜就行。”

    正挽着袖子准备下厨弄点宵夜的唐信一听这话,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客厅的叶凉风。

    一个能打能狠能流血,还能吃苦喝粥配咸菜的人。唐信心想如果一个男人的品位是通过身边床伴的数量和质量体现的,那他的品位真是不提也罢。

    和唐信一起吃宵夜,最后搬上台面的当然不可能是清粥配咸菜,唐信这个人对很多东西都不讲究,从他对叶凉风的态度就可见一斑,唯一讲究的大概就是食物这一项了。宁可虐待自己的心也绝不虐待自己的胃,这是唐信的做人原则。

    当叶凉风看见一桌色香味的小菜被端上桌时,饶是叶凉风这么冷情的人也忍不住摸了摸鼻子,心里升起些小感动。

    “你猜,我和你的关系,在旁人眼里会是怎样精彩的故事”

    唐信不以为意,“卧底和被卧底的关系,离奇曲折,紧张刺激。”他递给他一碗粥,又补充道“而且,大多数人都会认为,还很香艳。”

    叶凉风微微一笑,并不认为自己被调戏了,“和我这样的人在一起,不会有很多香艳的。”

    唐信停了停手,他很想说一句“你要试试看吗”,忍了又忍,调动了全身心的理智力和控制力,才忍住了没问。男人走到一旁给自己倒了一杯冰水,一口气灌了下去,缓缓气,压压惊。

    叶凉风习惯了军事化作风,很快地扫了三碗粥下肚,又吃了小半碗小葱拌豆腐,清爽可口,抬眼一看,这才看见坐在他对面的唐信正像看动物园里的草泥马一样看着他。

    叶凉风咳了一声,不尴不尬地为自己开脱了一句“晚上没吃饭,饿了。”

    唐信用小勺子慢慢喝着粥,淡淡地,“你变了很多,你以前吃得很少。”

    叶凉风沉默了下,心想以前老子是为了来卧底把你钓到手,当然得吃少一点以示优雅,天知道那一年在他身边的卧底生活他为了装斯文吃不饱穿不暖整整瘦了八斤肉。

    “所以,”唐信微微一笑,“以前在我面前的那个你,有多少是真的”

    有时候唐信想,这些年来他之所以对叶凉风放不下,大概就是因为不了解,越是想了解,越是对他入迷。并且在这样一种了解的过程中,时刻都有失去他的危险。他是不愿意和他分手的,但他忽然就和他离散了,伴随着一场阴谋的剧变。有时候唐信也会想,究竟是这一场剧变的阴谋让他失望,还是叶凉风的离散更让他受不了。

    叶凉风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平静道,“我很抱歉。”

    唐信自知这个话题再继续下去也不会有答案,“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只是好奇。”

    “好奇什么”

    “好奇你究竟是怎样一个人,也好奇你究竟有怎样的过去。”

    “我的过去不太好,也没有好故事可以满足你的好奇心。”

    “听说,你是进过堂口的人”

    闻言,叶凉风神色一紧。

    他控制着情绪,声音平静,“那么你呢,你又何尝不是进去过的人。”

    唐信顿时就笑了。有些事不必说得太透,经过彼时一役,彼此已把彼此查了个够,查了个水落石出。渐渐地唐信的笑容就有些淡了,眼底浮起些悲哀,是为他也是为他自己,这样的两个人,如何再能坦诚对待谈真心这二字。

    叶凉风单手摸着一个茶杯,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底,像是在思索,半晌之后他开口,对他道“你知道么你在堂口很有名。”

    唐信眉峰一挑“哦”

    “唯一一个靠自己活着走出堂口的人,”叶凉风沉吟,很有些佩服在里面“江湖那一道的人都说,你为唐枕梦办事,从此隐匿,是可惜了一身本事了。”

    第18章 6

    关于唐信的故事很多。

    流传的,编造的,大多都是他十多岁时出入堂口的事。诚然坊间传言不会是真的,但必然也有一定的根据在里面,否则怎么会单单围绕唐信有,巷口那曾经被称为陈年一条龙的陈叔也不见得有什么脍炙人口的传闻。叶凉风当年凭一身俊生生的身手,在每个颓然倒在墙角大口喘气休息的间歇里,也曾听闻关于唐信的一些故事。知道他会玩backgaon,被人用尖锐的武器抵着喉咙,单凭运气和双手和人玩这种古老的罗马时代游戏;也知道他会跳dabke,在围着炉火热闹的一次原始舞会上,他跳着dabke悄无声息地将手中的利器对准了当日的目标,阴阴柔柔地完成了一次交易筹码高达数亿的不等价交换。

    这是现在的当下谁也没见过、却曾经真实存在过的唐信。

    如今再看一看这个人,会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守着半月,为人拉起最后一道防线,安安稳稳,风平浪静。

    佛家有句话是这么讲,任与谁等作助伴,我于众中居卑下。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很少,偏偏唐信是其中一个。

    唐信笑笑,不以为意,“一身本事。有那样的一身本事有什么好旁人与你握手你也不敢,因为明白袖里刀最难防;好不容易有了朋友,也要考虑是哪一种朋友,靠那样一身本事活着的人,多少都懂要和几个敌人做朋友才不会死得那么快。那样的生活给你,你要不要你不会要的,任何人都不会要,除非是身不由己。流血和暴力,诚然是一件很过瘾的事,但一旦瘾过了头,就会变得伤人;但为唐枕梦做事就不会,过瘾而不伤人,我更适合现在这一种生活。”

    叶凉风笑笑,有一种可惜的意思在里面。

    “所以你才会成为我们当年的目标。”

    叶凉风淡淡地,也不瞒他,“一个甘于隐藏自己而不夺人光芒的人,接近起来,反而比较容易。”

    唐信扶额。他心想这世上还能有几个男人可以有他这么大方,被枕边人卧底了还被他睡了他也没生气太久,反而现在双方还能坐下来喝杯茶平心静气地聊一下当年他是怎么害他的往事。

    “那么你呢,”唐信对待他如同对待一个有着共同不可提及过往的朋友,“你是怎么离开堂口的。”

    “我没有你那样的本事,”叶凉风坦诚“是我父亲出面,把我带离的。”

    唐信沉默了一会儿。

    “可以了。”他忽然有些漠然地开口,“你父亲对你的恩情,你不必说,我也不想听。”

    叶凉风点点头,没有抵触的情绪,“我明白。”

    唐信起身,收拾了一下桌子,大概是两人都明白彼此谈下去有尴尬的危险,皆有志一同地沉默了下来。叶凉风静默良久,抬眼往厨房望去,看见一室橘黄色的光,他忽然想起很多年以前的幼年时,他在村落河道旁看见的出生不久的小黄鸭,一身的黄色绒毛,摸一摸,有十分柔软的触感。多年后叶凉风黑白里来,风雨里去,说出生入死固然夸张,但记忆里那代表安适娴静的柔软触感却是再也没有见过,直到这一天他不经意地往厨房间里望去那一眼,看到落在唐信周遭的那一汪橘黄色的光,竟让他再次看到了些久违的温柔,是记忆中那一抹恰似微黄色的温柔。

    “唐信,”他忽然开口,声音里有难得的谦卑,“我欠你感情了吗”

    男人平静地反问,“你认为你欠我什么”

    “命。”

    唐信不以为意地笑笑,“欠我命的人太多,多你叶凉风一个,我又有什么好处。”

    叶凉风想了想,说得很诚恳,“还是欠你命吧。我对它比较了解,还起来也比较方便。”

    男人没接他的话。

    收拾好厨房,洗干净了手,他一身清爽地走了出来,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有种很原始同时也很古老的压迫感。

    “上次我对你讲的一句话,不是真的,”他扶着他身旁的沙发扶手,整个人撑在他面前,眼里有明显的侵略感,“我缺你,我只缺叶凉风。”

    这一阵子,叶凉风和唐信之间的相处很平静。

    唐信不是一个难相处的人,当然,这对叶凉风而言不是最重要的,唐信那曾经被隐藏起来奉为经典的过去,反而更吸引叶凉风一些。这也不能怪他,毕竟叶凉风是在风风雨雨中一步一步成长起来的,用一句比较文艺的话来形容就是这,是一条从江湖中走来的好汉。所以身为好汉的叶凉风从来都对唐信这种曾经被人抵着喉咙威胁“赢不了老子做了你”最后还能反败为胜的经历更令叶凉风觉得炫酷无比。

    伟大的英雄情结啊。无论什么样出身的人都会有,不过是眼光不一样而已,这一点我们要理解。

    然而唐信的日子却不见得就好过了。

    比如说昨晚睡觉前吧,叶凉风用完电脑从书房出来,两人之间有过这样的对话

    唐信“怎么不关电脑”

    叶凉风“不知道你还要不要用。”

    唐信“怎么不关电视机”

    叶凉风“不知道你还要不要用。”

    唐信“你怎么还不去睡觉”

    叶凉风“”

    唐信笑笑,斜斜地靠在房门口,很有些贱贱地接了下去,“你应该说下去,不知道你还要不要用。”

    如果换了任何一对普通的、正常的情侣,遇到这种情况,接下去那肯定是,风流郎卧榻来探花,闺中人蜜意赴红尘,限制级镜头那简直可以像警方严打的那种口袋小黄书,情节发展个几十页都不够写。

    但是,碰到叶凉风这种经历不同于常人的,情况就很难说了。

    叶凉风当时想了想,很平静地问了一句“这算是夫夫情趣么”

    唐信本来兴致挺高,也打算要是方便的话那就顺手把他办了算了,结果被他这么一问,刚才那忽悠悠飞走的三魂七魄一瞬间就又忽悠悠飞回来了,不禁扶额道“不然呢,你认为这是什么”

    “很多。我接受过很多训练,不少都是用这种方式来说的,”叶凉风说得很投入,也不管这话题被他硬生生地从甜蜜掰弯成了毫无情调,“比方说暗语。你刚才说的,就很像道上常见的暗语。”

    唐信面无表情地沉默了下。

    “叶凉风,我这么对你说吧。跟你,我还不屑用暗语那一套。”

    叶凉风皱眉,“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你去睡觉。”

    唐信把他一推,就关了房门,把他一个人关进了房间。他走了出去,眼不见为净。

    男人走回客厅,径自给自己倒了杯冰水,喝了一大口,这才顺了点气。他心想这厮到底是有脑子还是没脑子,也不想想他混道混江湖那会儿他才几岁啊,那些个小把戏他还屑于用在他身上如今他们阴差阳错成了夫夫他没办法,否则以他当年的江湖地位,论资排辈他现在起码该叫他一声信少才对,哪里轮得到现在这样,被他连名带姓“唐信唐信”毫无存在感地叫来叫去。

    第19章 第四章大抵南朝皆旷达,可怜东晋最风流1

    虽然心里已经盘算了一个向父亲讨债的计划,但无论从实际条件还是细节成熟方面,叶凉风都还没有一个明确的规划。索性这些年的风风雨雨没有白受,叶凉风多少练就了一身静心忍性的本事。静观其变,这是如今他可以做的。

    这一天,叶凉风和乔越处理完一个案子赶回市区。回程这一路上,叶凉风坐在车里,时不时看着自己手上方才被凶徒抓出的红痕,他不觉痛,反而有些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乔越坐在他旁边看得心里慎得慌,吞了吞口水问道“凉风你、你没事吧”该不会是脑子被打傻了

    “没事,”叶凉风摆了摆手,“想起些旧事,觉得不可思议。”

    “哦”乔越挺有兴致“什么旧事”

    叶凉风没有正面回答,视线拉向窗外,幽幽地问“如果说,一个坏人从前总是被人追,现在反而成了一个好人追着别人,是不是很可笑”

    乔越挠了挠头,不明所以地陪着笑了两声。

    “不过,还有一种更可笑的,”叶凉风自顾自地说下去,“那就是一个好人总是追着人,最后却变成一个坏人被人追。”

    乔越听了会儿,忽然出声道“也许,最后变成坏人也不是他的本意,身不由己而已。”

    叶凉风挺意外,有些兴致地看了他一眼,“很少听你会为某一类人分辨的。”

    乔越笑笑,“忽然想到的一点想法而已。”

    这个话题就被一笔带过,虽然很多日子以后的叶凉风,再次面对乔越这个名字时,想起这个人,以及这个人说过的话,才会发觉原来他说的,并不是别人。

    今晚遇到故人是一个意外。

    叶凉风回城后,因办完了手头一件要案,心情尚可,便一个人在夜巷的小店吃了碗牛肉面。

    这可不是普通的牛肉面,这是夜巷的牛肉面,懂点行规的人都知道,七分水路三分巷,夜来正当风云起,说的正是夜巷在江湖中的地位。这里的每一家店,每一个店主,每一位客人,背后都有很长的故事。

    在夜巷,叶凉风的身份比较微妙。

    他出身复杂,边边道道都沾过点,还沾得比较出名。叶凉风出名的理由很简单,他是为数不多进了这个界限并且存活下来的人,因此扬名远播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再加上日后叶凉风被卷入卧底事件,一手被安排进了警方,昔日过往全部洗白,这些年那股飙狠的劲也颇得白道赏识,叶凉风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成了横跨黑白两道的新星人物。

    有着这种身份的叶凉风,黑道上的朋友多少都给昔日同胞一点面子,白道上的同道更是认为这是联络线人不可缺少的精英,于是叶凉风经常出入夜巷也没人敢拦着。

    叶凉风这一天是真饿了,忙了一天就啃了两个干馒头,一屁股坐下来叫了一碗招牌牛肉面,端上来五分钟就被一扫而光。叶凉风也不客气,叫了声老板,“王胖,再给我来一碗。”

    人如其名,王胖撑着他那肥硕的身体笑呵呵地就过来了,端来一碗面,道“叶凉风你的胃口倒是一点没变啊。”

    叶凉风瞥了一眼他那可观的吨位,一语回敬,“你这吨位也是十年如一日啊。”

    王胖哈哈一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发福的原因,身宽体胖这个词在他身上倒是体现得淋漓尽致,一笑间都让人有一种平易近人的感觉。

    如果不是在夜巷,谁都会认为这是一个做做小本生意、努力养家糊口的普通人吧。

    叶凉风默默地想了会儿当年王胖还没有现在这么胖的时候,总被人嘲笑为臭小子,有一天他手持铁棍将他从一帮贼人手中抢出来两人拔腿狂奔。大文豪福楼拜曾夸下海口道十九世纪后再无小说,王胖那一天也学着这样子意气奋发地说今日之后再无臭小子。

    后来他果然步步惊魂步步升,过程中有多少不足为外人道的历史恐怕都能写出一本五百页的夜巷风云录,最后他也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退居三线在夜巷开了这个牛肉面馆。王胖曾对他讲,过去的日子不是好日子,但将来的好日子还是可以有的,能收能放,能屈能伸,才是一种成长。

    叶凉风拿起筷子继续吃面,觉得眼前如今这个端着牛肉面四处点头哈腰招呼客人的胖子简直是性格巨星。

    “叶凉风,”王胖一甩抹布,赶人的意思很明显,“吃完了就赶紧回去。”

    “怎么,怕我赊账啊。”

    “我是为你好,”王胖压低声音,指了指对面的一家会所“看见没有花涧,你也知道这不是一家普通的会所吧今晚那边会有点事。”

    叶凉风问得随意,“什么事”

    王胖磨了磨牙,“叶凉风,你是以警察的身份在问我呢,还是以朋友的身份问的”

    “怎么,你不敢说”

    王胖哼唧了一句,摆明了闭口不言,“我还真是不想说出来蹚这浑水。”

    叶凉风“啪”地一声放下了碗筷,语气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只是略一沉声,声音都比平日里要沉些。

    “你不说也行,出了事,我就算在你头上。”

    “别呀别呀,”王胖哎哟一声就怂了,心想这人自从混了警界之后什么本事没学会就学会了威胁宵小,“我说还不行。也没多大点事,不过是堂口那边今晚过来要个人,现在就在花涧暂放着呢。”

    这名字,真是太熟悉了,曾经他也算是从那边毕业的吧。

    叶凉风寻思着问“你知道是什么人么”

    “曾经的梁姐。”

    叶凉风呼吸一滞。

    王胖这粗犷的胖子哪懂得叶凉风此时心里正掀起的惊涛骇浪,眼尖地一瞥,直戳叶凉风的胳膊,“哎哎,快看快看,堂口那边的人来了”

    见过武侠小说中描写江湖人马两方会晤的情形么

    数骏齐驰,跃马黄河,奔昆仑之巅,双方下马,互一抱拳,道一声“今日手下之剑见真章,英雄请了”

    事实上怎么可能呢。

    叶凉风两眼直盯着从夜色中驶进夜巷的一辆黑色轿车,在“花涧”门口缓缓停下,两个会所小弟连忙上前打开车门,一双锃亮的皮鞋率先下了车。

    叶凉风盯了半晌,沉沉吐出两个字“侯爷。”

    侯爷当然是一个外号,这个外号代表着无上的权利。侯爷虽已年逾五十,但相貌却一如当年,不仅长得斯文干净,就连身子上那一股气,也都透着居移气、养移体的古道风仙。

    叶凉风当下震惊。梁姐到底犯了谁的禁忌,竟然出动侯爷来要人。

    正迟疑着,只见花涧的古铜色大门齐开,齐刷刷走出来两排人,当中走出来的,正是梁姐。

    她老了。

    这是数年之后的今天,叶凉风对这个昔日叱咤一时的人物最深的印象。

    第20章 梁姐

    叶凉风第一次卖血,是在十七岁的寒假。

    黑血站的胖老太姓梁,早年也是道上一员虎将,小字辈的后生见了她都要恭敬叫声“梁姐”。但就是这样的人物,后来也到底拼不过一个“情”字,为个男人金盆洗手退役了,从此退居二线成了江湖上的一个传说。

    基于自身这般传奇的经历,梁老太即使开起“害人的黑血站”来也开得很有特色。比如说,对于那些前来卖血只为换个ihone的少年仔,梁老太见一次打一次,绝对拿出当年在边境线上和国际刑警火拼的姿态,非打得他们上进读书不可。

    而对于另一些人,比如叶凉风,梁老太的态度就不一样了。

    上下打量了这个虚弱少年好几个来回,瞧他实在清瘦得紧,梁老太忍不住多嘴了一句“我说,你想清楚了”

    叶凉风清俊的脸上连表情都没有一丝变化,“说过的,供货提钱,钱不能少。”

    口气很绝,且老辣,老胖姨“啊”了一声,心里就有数了。这应该也是个苦出身的,必要时,为了钱可以不择手段。

    “既然想清楚了,那就行。何况你是熟客介绍来的,我也没必要在钱的方面讹你。”

    老胖姨也不废话,显然是个老手。江湖上做事最重要的就是效率抽血办事,给钱走人,至于良心道德对于道上的人来说哪来那么多唧唧歪歪的事

    梁老太慢吞吞地站起身,遂施施然地发话“那行,你跟我进来吧。”

    卖血这活显然不是什么正经生意,要说梁老太退役后干上这行,也不是不憋屈的。看对面那些做正经生意的小面馆,虽然平时利润率比起黑血站来真是捉襟见肘,可是一到扫黄时期,人家面馆仍然能正常开张营业,而搞不法买卖的这些血站老鸟们就只能规规矩矩地关起店门,眼巴巴地看着对面的面馆迎客卖面,心里的滋味真是叫一个羡慕嫉妒恨。所以这一行的经营理念就是有鸟窝就掏,有买卖就做,反正卖血这事你情我愿,什么良心道德先统统放一边再说。

    “你卖四百毫升是吧”

    “六百毫升。”

    梁老太简单搞了下消毒措施,听到这话,眼皮一撩,话中带话“我说,这活可不是可以随便玩的,搞不好,会送命的。”

    叶凉风不说话,连眼神都没有波动过。以十七岁的年纪就有这般心性,可以预见,将来一定是位性格偏冷的人儿。

    梁老太温温吞吞地说着一些话。

    “我看你这样的身体,也不像是一只血鸡可以随便抽。六百毫升太危险,如果甘愿冒这个危险也要搞到钱,那我劝你还不如去花街干几票。毕竟命只有一条,死了就什么都没了,而清白呢,也就是一堆知识分子搞出来的玩意儿,没了就没了呗,多少年后混出个样子来,又是一条顶天立地的好汉。”

    江湖上的老前辈七七八八说了一堆,对叶凉风而言显然都是废话,既没有十七岁的少年人那样露出“神马我会死”这样的恐惧感,也没有一语惊醒梦中人回头是岸的打算,他甚至连表情都没动过。

    挽起袖子,叶凉风的声音很冷静“我不卖身,我卖血。”

    “”

    天下是有这种不怕死的棒槌的。

    梁老太絮絮叨叨说了一堆,见完全不管用,也不再说啥,她开门也是要做生意的,又不是善堂,管那么多干什么呢。

    遂拿出仪器,细长针尖对准眼前少年手臂上的血管,直直刺了下去。

    梁老太看着针尖,忽然眼皮一撩,“听说,你要去堂口”

    叶凉风沉默。

    梁老太语气很平静“听我一句,不要去。那种地方,去了,你就回不来了。”

    叶凉风忽然勾唇,微微笑了一下,“如果我还想回来,就不会去了。”

    他笑得很浅,即闪而逝,但阅人无数的梁老太,心里却在一瞬间分明跳出了五个字一笑倾人城

    梁老太有预感,这样一位心性皆孤绝的少年,将来长大至妙龄,勿说是人生路,只怕是情路,也不好走呢。

    第21章 2

    梁姐早已不是被称为“姐”的年龄了,当叶凉风只有十七岁的时候,梁姐和他在黑血站罩面,那时的她就已经是梁姨的年龄了。如今数年过去,这种老态丝毫没有减损,反而徒然倍增。

    这令叶凉风难过,很难过。

    他还记得当这老人还未太老时,如何不着痕迹地帮了他一把,用了最直接也最笔直的方法钱。她给了叶凉风钱,并且告诉他,人在江湖本就是一种矛盾,有些矛盾可以妥协有些则很难,如果用钱就可以解决的矛盾那就用钱而不是用命,毕竟活下去这三个字,才是最重要的。

    叶凉风抬眼,正看见梁姐被众人监视着进了那辆黑色轿车,叶凉风终于动了动薄唇,说了两个字“慢着。”

    有一种人,貌不惊人,低低调调,平日里你只见他埋头做事一声不吭,却不想他一旦吭声即是惊人之声,总是在出其不意的时刻做出些出其不意的事。

    这种人看似寻常,实则很麻烦,因为他们总是和麻烦二字联系在一起。

    非常不幸的,叶凉风就是这种人。

    王胖简直不敢相信他刚才说了什么,瞪大眼睛低吼了一句“你疯啦去插手堂口的事”

    叶凉风没理他,把筷子往桌上一撂就径直走了出去。

    王胖站在原地看着这人的身影渐渐和夜色融合在一起,脑中闪过一句四六不着的评价这,是个人物。

    此时此刻王胖心里的这个人物正站在了名声雷动的侯爷面前,谦虚地敬声道“多年不见侯爷,叶凉风给侯爷赔不是了。”

    要说叶凉风这些年有什么长进,实在是难度堪比八百字作文,但倒也不是全部没有,勉强能拎出来的一条就是这个,懂得打场面话了。

    这还真亏了他这几年的领导,官场上的领导,多少都沾染些官腔,不像之前带他的陈叔,那是从江湖风雨中练出来的汉子,走的是“看你不顺眼老子做了你”这种铁血路线,所以少年时代的叶凉风动不动就和人拼拳头一副小霸王的样子,陈爷要负大部分的责任。这些年换了师父改了风格,叶凉风耳濡目染,虽然还说不出“哎哟王局,视察工作,辛苦辛苦,我们这些配合是要滴要滴”这样的标准件,但像是打个招呼、赔个不是这样的基本款叶凉风还是学了个七八成的。

    侯爷和叶凉风有点交情,虽然那是好多年前的交情,但干这一行讲的就是一个义字当头,加上伸手不打笑脸人,所以当下侯爷也没有摆出一副“你算哪根葱”的架势,而是一副老友见面的微笑,道“我当这是谁呢,是叶凉风啊。”

    叶凉风也不含糊,微微一笑,单刀直入“不知道梁姨哪里得罪了侯爷”

    当叶凉风这个问题一出来,侯爷脸上那鲜少的笑容顿时也就更少了。叶凉风这个问题的性质其实挺严重,这就好比两个国家,各自大手一挥说不要计较历史问题以表现大国的泱泱风范,但一旦涉及历史遗留的主权问题,谈判什么的就都成了废话,直接拉开架势摆上飞机大炮再说。

    所以侯爷当下的脸色也顿时就变了,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叶凉风,这几年你的手可是越伸越长了啊。”

    叶凉风笑笑,“这也要看我这手是伸向了哪里。”

    “侯爷,以我这资历,我跟您之间的关系攀不上是朋友,我跟您就是侯爷和叶凉风的关系,这可是您说的。义气是什么您不懂,情意是什么我也不屑,但有一句话我们都是记得的,理字面前三分情,这是底线。”叶凉风缓缓沉声,说铿锵有力固然是夸张,但有理有据倒也是真的,“别人可能讲不得这话,但我讲得了也自然有讲得了的理由。别人没进去过堂口,我是进过的,所以我也明白这里面的规矩。”

    侯爷顿时明白了,一挑眉“你想保他”

    “对,”叶凉风声音很硬“就像当年我父亲保我一样。这里面的规矩虽然我只懂些皮毛,但有一些我还是明白的。能满足侯爷足够的条件,就能把人保出来。”

    侯爷身旁一小厮邀功心切,顿时跳出来指着叶凉风道“大胆敢这么跟侯爷说话”

    话还没说完,“啪”地一声响亮的巴掌声顿时响彻全场。

    侯爷收回手,根本没看刚才被自己掌掴的小厮,抬一抬眼,示意得力手下把这人带下去,随即对叶凉风歉然地笑了笑,“最近的小孩不懂规矩。”

    叶凉风冷眼旁观,心想高手啊,这才是纵横堂口数十年不倒的高手啊。

    侯爷显然是个明白人,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这些年,凉风你对我们堂口,对我侯爷,做过些什么,有没有情意,我很清楚。场子里的事,你负责抓人,从不动昔日有情分在的朋友;场子外的事,你负责给官场一个说法,也从不借着这名义来分堂口一杯羹。你年轻,受过苦,如今有这位分,对我们这些人做到这样的程度,你的仁义我看得见。”

    一听这话,在场众人都对叶凉风肃然起敬。做人有义,做事有则,是条汉子

    叶凉风自己倒是听得隐隐有些牙疼,心里琢磨着这老头不说他还不晓得,原来这些年他干了这么多擦边球的坏事。

    叶凉风忍不住咳了一声,也不邀功,也不谦虚,只坚持道“梁姨的事,还请侯爷给我一个薄面。”

    “好,”侯爷也不废话,“我的条件摆在这里,你付得起,人就带走。”

    叶凉风不禁挺了挺腰杆,以保证有足够的心理承受力,面对即将听到的金钱压力。

    侯爷微笑,略一沉声“八百万,一口价。”

    叶凉风纹丝不动,前所未有地意识到自己是个穷人这件事。

    侯爷笑笑,“怎么,没有”

    叶凉风没有回答,那边的侯爷吃准了他手上无底牌,冷不防脸色骤变,露出本性,“叶凉风,这些年你是越发没有分寸了。手上没有筹码,也敢向我要人,啊

    唐信是在书房开着视频听取管理层报告时接到关于叶凉风的电话的。

    他的行动电话持续震动,唐信对着视频那头的管理层做了个暂停会议的手势,然后摘下耳麦,接通了电话。

    “哪位”

    电话那头的声音显得有点不确定,“半月的唐信”

    “是我,”唐信喝了口咖啡,“阁下是”

    “你好你好我是王胖啊”

    “”

    唐信看了看手里的行动电话,心想王胖是谁。电话那头的人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连忙加了句“我是叶凉风的老朋友,王胖。”

    第22章 3

    听到叶凉风这名字,唐信就有点回神了。自从认识了叶凉风,唐信的人生里就时常会接到这种路人甲乙丙的电话,这些人也算有本事,找不着叶凉风就找唐信,对着电话里就说“你是叶凉风的男人是吧叶凉风在我们这儿闹了一场,毁了几件东西,这钱总要赔的吧麻烦你替他付了吧”。

    说实话,这些年,唐信不大管叶凉风。之前他为了替他爹办事卧底在他身边,时不时一副小绵羊咩咩叫的样子,让唐信觉得这样的人怎么忍心去管,肯定要疼着才对;后来叶凉风摊牌一切真相,摇身一变以本背熊腰似地横走在他面前,让唐信陡然明白这样的人根本是想管也管不了的。

    思此及,唐信问得直接,“找我什么事”

    王胖压低声音,“给你通风报信来着呀。夜巷你知道吧快来,叶凉风这小子,单枪匹马惹了堂口的侯爷,正僵着呢,你再不来就见不到人啦。”

    唐信皱了皱眉,心头一紧,沉默了一会儿。

    他问,“是叶凉风让你打电话给我的”

    “当然不是呀,他哪里有把你当他男人哦不过你放心,我们这些他的兄弟都是把你当成他男人的所以上次他还欠我两碗牛肉面的钱你也顺便过来帮他付了吧,呵呵”

    当叶凉风和侯爷间的场面眼看就要失控时,唐信的那辆银色莲花适时地出现在了夜巷,不疾不徐地一路开来停在了“花涧”的门口。

    叶凉风只看见他缓缓从车里走出来,身后是一片月光。这令叶凉风不禁分了下神,想起夜间守护神和仁慈女王的卢那,镰刀似的月牙上轻轻泻出一片银色蒙蒙的光,披洒在这黑色人间,情怀胜似雪。

    这个男人的出现,令侯爷也不禁张了张嘴,像是不可置信般,叹了一声,“竟然是你。”

    “是我,”唐信单手甩上车门,偏头一笑“十多年不见,侯爷,别来无恙。”

    高手谈判,自然不会像叶凉风这个愣头青那样,站在大马路上就跟人杀起价来。侯爷抬手做出个邀请的姿势,唐信也不推脱,不紧不慢地跟着走进了花涧会所。侯爷没有派人捉下叶凉风,唐信也没有急吼吼地上前搂住他说什么这是我的人之类的,两方高手都有志一同地对叶凉风采取了冷处理的态度,使得叶凉风倒是不好意思了下,毕竟这是他闯下的烂摊子,如今要唐信来收拾他还是挺过不去的。叶凉风搔了搔头,正想着这当口他该干什么时,却见唐信进了花涧大门后留了道缝给他,叶凉风的小聪明立刻就上来了,傻啊此时不进更待何时,还等着人家八抬大轿抬他进去吗遂哧溜一声就像条小尾巴似地跟着唐信溜了进去。

    高级会所不愧是高级会所,香槟玫瑰百合香,软榻凉席温柔乡。

    侯爷也不谈叶凉风今晚捅的篓子,唐信也不问,上来几个衣冠楚楚的侍者端来茶,侯爷做了个请品茶的姿势,唐信也不推拒,好整以暇地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

    侯爷道“茶好么”

    唐信点头,“侯爷的茶,品的是,自然是上好的。”

    侯爷看了一眼他左手手腕上带着的那串檀香木佛串,意有所指,“财布施,法布施,无畏。你是通佛性的人,自然懂这三种教化,自当年一别后,你再没有踏入这圈子半分,如今你来,是为了无畏”

    “侯爷,抬举了,”唐信不疾不徐,仿佛怒与恨这些字都是与他无关的,“我不过是来看一看闲事的闲人而已。”

    侯爷笑了,意有所指,“唐信,当年我就知,以你那时的心智,前途不可估量。如今你养气的本事是越发精劲了,遗憾的是,却堪不破闲事勿管四个字。”

    唐信没有答话,放下茶杯,起身。

    周身的人皆是凌厉地一动,似要动武,侯爷扬一扬手,意思是不可,这些人就又收手沉寂了下去。

    唐信没有把周围肃杀的氛围放在眼里,径直走向一旁沉默不语的叶凉风,上前站定,抬手抚了抚他额前散落的碎发。

    亲密的举动,代表他的心在哪里,在谁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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