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双全瞪眼哈哈大笑起来,“大人的记性可真差,明明算上我一共才二十三人,哪里来的二十四个!”
“当我不知还有个漏网之鱼?而今人我已经缉拿他回来了,似乎叫什么迟绪淼,这孩子模样长得倒是俊。将来长大了,指不定光靠他一张脸,就能寻个像样的人家结亲。”贾赦笑一声,然后发现车双全脸上有一丝狰狞。沉默片刻之后,车双全终于忍不住,咬着牙要往前扑。
“都是我一个人做的,跟他们一点干系都没有!”
侍卫们忙按住了激动的车双全,迫使其稳稳地跪在地上无法起身。
贾赦的手指还在敲着桌面,一声一声,很响亮。也仿若一记记重锤重重地打在车双全的胸口,让他闷痛不已,血气上涌,又气又恨。
“你们真颜人能同情我大周子民,倒是有几分难得。那少年于你来说,有何特别之处,和你的曾经很相像?或是像你什么亲人?”贾赦探究问。
车双全被贾赦说中心事,更加恼火,气恨地对贾赦道“你不必乱猜,他于我来说,没什么大不了,跟其他人一样,都不过是我随便欺骗回来利用的傻子罢了。呵,这些人整天除了吃,就是要钱,活的比猪都懒,指望这些蠢货做事?我还没疯!”
贾赦听得出来,车双全嘴上在骂那些人,实则是在极力像自己说明他们和这件事没有干系。但刚刚他说那句话的重点不在于后者,而是一开始提到的真颜人。两件事放在一起,一件真一件假,车双全因为太急于辩解后面那件受冤枉的事,而自动忽略那件真的。
贾赦做到心中有数了,他随即配合地对车双全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倒是我想多了。”
“本来就是你想多了,哈哈哈哈……谁会跟一群蠢货做朋友,你当我跟那些下贱货一样傻么!”车双全故作逞强,大笑不止。
贾赦怀疑地盯着车双全,问他可敢发誓表明自己所言一切都是真的。
“自然,我愿以命发誓!”车双全立刻举手作誓,心里还觉得可笑,这些大周人怎么会这么蠢,竟然会相信嘴巴一张一合随便吐出来的话,违背了就能遭报应。
车双全话音一落,贾赦说一声“把他带上来。”
贾赦正纳闷他此话何意,转而听到熟悉的脚步声,车双全一愣,回头瞧,竟是迟绪淼来了。
昨夜迟绪淼被贾赦刻意放走,一则他是想知道车双全的老巢在哪儿,是否还有同谋;二则也是给车双全一个希望,再来一个失望,这样的心理落差容易令他绷不住情绪,进而崩溃,令贾赦从其表情中找到破绽。
此时的车双全万万没想到刚刚迟绪淼就在门外,那他刚刚作誓所言,岂非全都被他听到?车双全感觉凌空劈了一声雷砸在自己的脑袋上,他大脑空白两耳嗡嗡响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贾赦算计了,转而百般愤怒的看向贾赦,又一次要发动身体冲上去,似乎恨不得一嘴就把贾赦咬死。
迟绪淼拜过贾赦之后,便疏离地看向车双全,口气十分阴冷,“我真没想到,你竟然是大阳国来的奸细,更加没有想到,你竟然是那般看待我们的,把我们对你的敬仰敬佩之情,都当做成了傻子之举?可真让人寒心。”
迟绪淼说着就红了眼,狠狠地瞪着车双全。
车双全听到这话,表情略显张宁,他似有无数愤怒要发泄,但都竭力忍着,“别的话我无可说,但有一点,你不要诬陷,我是大周人!”
“呵呵,你这是认了?”迟绪淼充满愤怒的眼睛里闪烁出失望之色,他冷笑一声,便扭过头去不再看车双全,他嫌恶心。
车双全气得直攥拳头,转而愤怒的瞪向贾赦,只恨自己不能亲手手刃了这个奸诈的男人。他都已经认命愿意去死了,这厮为何偏偏还要在他死前如此折磨他。本以为自己会在迟绪淼面前,多少留些好印象,而今什么都没了。
“你这个阴险的小人!”
“你果然是外族奸细。”贾赦口气肯定道。
迟绪淼听到这话,更加气恨,转头狠狠瞪一眼车双全,便跪在地上跟贾赦陈情,表明他们真的跟车双全没有多大的干系。
“什么外族奸细,你胡说什么,是,我承认我是受人指使去挖矿,我也是个死士,但我是正正经经的大周人!”车双全狠狠地拍了下自己的胸脯,韩这些话的时候,竟然有种义正言辞的意味。
“起先第一次我说你是真颜人的时候,你没有立刻否定,而只是急于否定你和迟绪淼之间的事,你已经无意识地承认了。”贾赦解释道。
车双全气愤道“谬论,这不过是你胡乱猜测罢了。”
“是么?”
“真没想到以公道著称的国公爷,断案原来就是靠自己以为,瞎猜。真不知道外面的名声,是怎么吹嘘出来的。反正草民不认,打死也不认,更不会受您的权势威胁,屈打成招。你这样恶毒奸诈之人怎么配在大周朝廷身居高位!”车双全一脸气愤,绝不屈服之状。
“教你一个道理,多说多错。你还记不记得你之前说过一句‘你这样的人怎么配在大周身居高位’?”贾赦对于车双全的数落丝毫不恼,仍然保持一派淡然的态度质问。
车双全满脸不解,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反问贾赦到底何意。
“若真是大周百姓,该是会说‘朝廷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官员’,而不会特意强调‘大周’。举个简单的例子,就如你说别人家的孩子,必定会说某姓家的孩子如何。但说到自家的时候,只会简单的称老二,老三之类,不会特意带上家族的姓氏或府邸的名。”贾赦很有耐心的细致解释,但他一句句话下来之后,车双全的脸色变得惨白。
“这是其一,其二便是你发髻后的那缕短发,符合真颜人后脑短辫的特征。再有其三,你说你是山东人,今春才来的柳州,话里却丝毫不带口音,显然是虚报出身。”贾赦转眸冷冷盯着车双全,“这些如果还不足以证明你是大阳真颜人,便还有你身上的鹤顶红,和后脑的那一缕短发了。”
车双全此时此刻把头低的很深,身体僵硬着,一动不动,仿佛是死了一般。他似乎立刻吸取了贾赦“多说多错”的教训,此刻决计沉默,再不多言。
“你的汉话很好,几乎没有办法从你的言语中分辨出你是外族人。你们的主子大概为了培养你们,花费了很大的心思。所谓死士,心智该是早就被磨没了,脑子里没有自己,只有主子的意志。我也不指望能从你嘴里撬出什么,我也不会对你严刑逼供。只希望你这段时间好好想想,你活着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只在于跟畜生一样活着,随意受人差遣么?我不相信什么所谓的死士会没有自己,任人随意驱使,而内心没有感受。你们可都是人,有脑子,可以思考。”贾赦目光深邃地盯着车双全。
车双全还是垂着脑袋,隐忍着紧闭双唇,一动不动,但是贾赦观察到他的拳头很明显的收紧,便知道他有把自己的话听进耳里。
指望他立刻悔改招供是不可能的。反正这些死士能够坦白说出真相的机会很渺茫,贾赦这次便是死马当活马医,一旦有希望,倒是意外收获。
待车双全被拉下去以后,贾赦便审问迟绪淼,问他是否在平时与车双全接触的过程中,发现他有什么特别的习惯或者奇怪之处。
迟绪淼还沉浸在被车双全背叛的愤怒之中,听完贾赦的问话,他迫使自己情绪渐渐平静下来,仔细反思。
“平时就是和我们嘻嘻哈哈,喝酒吃肉,倒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对了,他闲暇的时候比较喜欢一个人呆在房间里,半个月会独自外出一次,说是送货。”
“送货时他是一个人去,不带你们?”贾赦问。
迟绪淼摇头,“不带。以前要货多的时候,他说他还找了二三百人干活,不过这些人都是图钱不靠谱的附近村民,他说他不想让那些人接触我们太多,免得我们嘴没把门把老巢供出去。所以我们也都不知道,他找的那些人后来都在哪干活儿。他送货的时候也是用那些人去的,说是省的我们冒险。”
贾赦“你们就都信了,没人提出质疑?”
迟绪淼点了点头,“他平时待我们极好,大家有肉吃,活儿还少,自然求之不得,没人去怀疑过这件事。”
贾赦随即让人去问其他人,很快得知二十几人中没有一人见过车双全所谓的二三百人去开矿的事。
看来这许多人一起去开矿供货给三皇子的事,根本就是捏造出来的。
贾赦随即命人将车双全和迟绪淼关押在相邻的牢房内,而且选择牢房最僻静的一角单独关押他们,让他二人尽可能有接触说话的机会。
贾赦嘱咐迟绪淼,希望他能尽可能的从车双全身上搜集情况。只要他表现很好,能让他们从中查到一些线索,会考虑从轻或者免除对于他的处罚。
“已经这般了,他哪里还会和我说话!”
“只要你表现得别太绝情,说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