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算先洗完澡再去做饭,死耗子大概是太累了,不到晚上是醒不来的吧。展昭在略显潮湿的浴室里闻到些微的烟草味。左右逡巡一遍,微一挑眉,还算听话,毁尸灭迹的挺干净。说起抽烟喝酒这回事,他们俩都会却不嗜好。唯有工作压力大的时候,展昭才会偶尔为之。倒是白玉堂,以前深夜打游戏,有过抽烟提神的习惯。
展昭换好衣服,走进卧室,冷气吹在未干的发梢上稍稍有些寒意。白玉堂只着一身休闲家居服,整个人趴在被窝里,右脸颊压在枕头上,有一种自暴自弃唯有睡觉方能被拯救的献祭感。展昭有些好笑,俯身摸了摸白玉堂的脸,有点凉,拿起遥控器,将空调调到“26度”。做好这些,正要去准备晚餐,手却被人拉住了。
“吵醒你了?”展昭轻声道。
被拉紧的窗帘密不透风,白玉堂睡眼惺忪地看着展昭,似乎是要辨认身边的人是不是真实的,又似乎是累极,翻了个身重新睡去,手却还是紧紧地抱住展昭的胳膊。
展昭无奈,坐回床边,亲亲白玉堂的额头,低语道“你先休息,我去做饭。”
白玉堂做了个梦,梦见自家展昭放假了。每天一回家,都能看到这样那样的展昭,会做好吃的展昭,自娱自乐自high的展昭,戴着围裙的展昭,穿衬衫的展昭,只穿浴袍的展昭……白玉堂是被热醒的,他坐起身,抓了抓头发,听见厨房里传来轻微的响声。他走到厨房门口,看到朝思暮想的自家恋人,戴着方格的围裙,正一手握着锅铲站在料理台前。
听到脚步声还未及回头,展昭就被身后缠来的一双手抱住了。白玉堂趴在展昭颈窝,有些不满地哼哼两声。展昭被挠得有些痒,往一旁躲了躲,“别闹。”
“不要,别动,”白玉堂吻吻展昭光滑的脖颈,贴在他的耳后道“让我抱会,我想你了。”
约会30(上)
今天是五一节,虽说劳动人民劳动最光荣,但是该休假时不能少。
为这得来不易的假期,白玉堂和展昭早就计划好了,甚至具体到每小时每分钟在哪里做什么。没办法,人民公务员为人民服务,更何况两人处于刑侦一线,手机常年不关,时间常年不属于自己。
白展二人一早出门,神经紧张地走出电梯。白玉堂浑身不自在的左右张望一番,楼下静悄悄的,假日的清晨时分,连个人影都没有,他这才放心的舒口气,招呼展昭赶紧走。
“玉堂,干嘛这么紧张?”展昭扯扯口罩,五月的天气有点热。
“猫儿,我右眼皮直跳,你没带手机吧?”白玉堂摘下墨镜,忐忑不安地揉揉眉心。
展昭倾身过去,凑近看白玉堂。
被这猫儿乍然盯住,白玉堂被吓了一跳,道“怎么了?”
“玉堂,你是不是不舒服?你这心跳一分钟一百二了吧。”展昭斜睨白玉堂。
两人边互相吐槽边向前走,听见展昭这么说,白玉堂忽然快走一步,来不及收住脚步的展昭倒也没撞上白玉堂。只是后者快速地低头,隔着口罩,蜻蜓点水地吻了一下展昭,然后露出一口白牙,道“这下有一百二了。”说着,白玉堂似乎想起了什么,上手一通乱摸,“猫儿,猫儿快看看你身上有没有追踪器。”
“啧,你们白家果然都是流氓。”
白玉堂来不及回头,只觉得膝盖一软。
“哥,大哥,你怎么来了?”展昭绕过白玉堂,看向展辉,又在展辉的身后看见了另一个熟悉的英俊身影。
小猫儿小鼠和大猫儿大鼠就这么撞了个正着。
白玉堂如临大敌,上前一步,挡住半个展昭,先是冲展辉呲牙一笑,又面色不善地瞪向白锦堂。
白锦堂站在展辉身后,先是在脖子下比划了个手势,又无奈地耸耸肩,笑得满面春风。
自家大哥向来不拘小节也就是不要脸,但是辉哥一向善解人意疼展昭,这会跟着大哥一起来,难道是辉哥有事?管谁有事,今天就是天塌下来,也有大白这高个子顶着。白玉堂护犊子似的掩着展昭,大大咧咧地向外走,“哇,今天天气不错啊,真巧啊,大哥、辉哥,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了。”
“玉堂,玉堂,死耗子,快放手。”全程被白玉堂挡住视线勒入怀中的展昭挣扎起来,这死耗子当着大哥的面,又作什么妖。
白玉堂忙放开展昭,一下子看见展昭水汽蒸腾的眼和红到耳根的脸色,心道不好,这猫儿本来就脸皮薄。但是……他瞪一眼看戏状态的大白,隐约觉得约会又泡汤了。
展辉意味深长地盯着白玉堂,再看自家弟弟嘴里虽嫌弃,那一举一动间倒像护食的小猫儿,越发觉得不爽。小昭自小聪明好学乖宝宝似的粉团子一个,长大一些玉树临风温润如玉的,他就盼着展昭生个小小号的小昭,好弥补这些年来没能兄友弟恭缺席小昭成长的岁月。想到这里,展辉忍不住鼻子一酸,见展昭走到近前,伸手拍拍展昭的头,道“大哥想你了。”
“哥,你想我不如我们搬到一起住啊。”展昭抱住展辉的胳膊,一双猫眼亮闪闪的。
“咳。”这声来自身后的白锦堂。
“不行。”这是快步冲上来拉住展昭胳膊的白玉堂。
展辉斜睨白玉堂,那眼神犀利的,饶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二世祖白玉堂也忍不住抖了抖。白玉堂抬头望天,手上却是没松力道。
“可以啊,玉堂,你对面的公寓不是没人住吗。”关键时刻,大小白的段位就显示出来了。小白护猫儿护得紧,不喜欢第三个人距离他们二人世界太近。大白看人看得紧,只要在视线里,想做什么做什么,尤其不会惹展辉不开心。而这种方式,白锦堂屡试不爽。
白玉堂咬牙,“你们到底有什么事儿?”
看到展昭的时候,展辉确实打定了主意,今天要和展昭在一起。但是白锦堂的回答,令他生出恻隐之心。到底是心思柔软的人,一旦别人让步,自己也会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他意味深长地看一眼白玉堂,道“昭,今天陪陪我。”
“啊?哥你今天没有工作吗?”展昭一时没反应过来,哥平时忙的很,长年累月的见不着面。
“没。”展辉亲密地理理展昭的衣领。白玉堂的视线焦灼在兄友弟恭的两人身上,却是被大白一把扯住后脖领,毫不温柔地往外拖,道“来,弟弟,大哥有话跟你说。”
“哎?哥,大白,白锦堂你放手。”这幸好是在自家小区门口,万一白锦堂拎着他的画面被自己那群兔崽子同事看见了,他白大队长的英明何在!白玉堂好不容易逃脱白锦堂的魔掌,回头找展昭,自家猫儿已被展大哥塞进车里了。
“唉,猫儿……”白玉堂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展昭身上,被白锦堂一脚踢进车里。
“啪,”车门被快准狠地锁上。
白玉堂在司机的尴尬里徒劳地拉着车门,他就知道一定有诈,他快速地扫一眼后方,发现猫儿的情况和他一样,现在是他们两人在车里,大白和展大哥在车外,很显然车子已经开始发动,不用想,猫儿也一定是被锁在车里的。
白玉堂想爆粗,好好的假期好好的约会,他一摸衣兜,忽然想起,今天为了不被打扰,他和猫儿都没带手机!
“shit。”白玉堂低骂一句,眼神犀利地盯着司机。
司机一抬眼,在后视镜里看见白小少爷极具危险的眼神,手上一抖,车子打了个滑,“少爷,白总有吩咐,您别为难小的,白总说,您会见到展少爷的,只要听他的安排,他还说,只要您不闹,他会送您和展少爷一台游艇和一台限量法拉利。”
切,他又不是小孩子!黑心奸诈臭大白!白玉堂向后没找到展昭的车,没忍住在心里腹诽了一遍大白。
展辉没好气地瞪白锦堂一眼,“有你这么坑弟弟的吗?”
“小辉,你看起来乐在其中。”白锦堂追上展辉,两人进了电梯按住自家弟弟们所在的楼层。
白锦堂把展辉摁在电梯壁上,饿狼扑食似的吻上去。
直到电梯打开,展辉推开白锦堂,深吸一口气,率先走出去,打开自家弟弟隔壁的房门。
展辉走进书房,打开电脑,心想,如果小昭知道隔壁的公寓已经被白锦堂买了下来,不知会是什么表情。他怎么忍心骗展昭,都怪白锦堂!
白锦堂脱下西装外套,跟着展辉进了书房,他走到展辉面前,斜倚在书桌上,道,“今天说好的不管工作,我就这么没有吸引力?”
展辉没好气地扫一眼白锦堂,转了一下椅子面朝另一个方向。
白锦堂俯身,伸手捏住展辉的下巴,道“我硬了。”
展辉轻描淡写地瞄一眼白锦堂,道“我有办法让它永远都硬不起来。”
白锦堂举手投降。
展辉起身,右腿轻蹭白锦堂的下身,道“让你手下那群狼收敛些,敢让小昭吃亏,我剁了他们。”
白锦堂揽住展辉的腰,全情地投入到接吻当中,小昭是什么人,怎么可能会吃亏,他反倒担心自己这边会被欺负得体无完肤,更何况玉堂跟着呢,那小子胳膊肘往外拐……白锦堂有点后悔了,一天之内,他极有可能从身家百亿的富豪变成身无分文的穷光蛋,但是……美色当前,还是吃饱再说。
约会30(下)
休息室里,展昭眨眨眼,看着被迫换上的整套蓝色西装。手工缝制的西装极其贴身,裤子上的中线越发衬得展昭双腿笔直而修长。他对着镜子整理整理袖口,把领带系好,又把白色钻石领带夹和袖扣一一戴好——哥,到底怎么想的,让他去谈生意就不怕搞砸?
展昭边磨蹭边做心理建设,等到副总第三次催促,他才不情不愿地开门出去。
副总上下打量一番展昭,禁不住赞道“啧啧,不愧是刑警队的,身材太好了。”
“陈哥你别取笑我了,”展昭有些尴尬。
陈晨跟了展辉很多年,意大利也好国内也好,展辉基本都是带着他风里来雨里去,和展辉的一众高管、手下相比,和展昭算是最熟的。见此,他见好就收,也不再开玩笑,而是郑重其事地一拍展昭的肩膀,道“小昭,今天见的客户比较棘手,总裁不好出面。”
“啊,我不是更不行了?”展昭担心,虽然他不喜欢但是让他打个架可比这种事容易多了。
“没事,小昭,听哥的,你要记住这件事关系到展总的事业能否更上一层楼,还有对方都是群吃人不见血的狼崽子,你只要不退让就行了,其他的事情交给我们。”
展昭听得一愣一愣的,但他也从陈晨的表情和话语里,感觉到这件事非同小可。展辉为他做过许多事,他一直想为展辉做些什么,也许这是个机会。
他点点头,深吸一口气,表示准备好了。
陈晨跟在展昭身后,秘书打开办公室大门,早已等候在电梯口的几位高管,恭敬地低头,道“少主。”
“咳,”展昭面上有些红,说过多少次了,不许哥让他们这么叫人,可哥还是一意孤行。一个正儿八经的上市企业,张口闭口的“少主”别人听到了作何感想。
一群人簇拥着展昭坐上电梯来到大厦门口,一排黑色沃尔沃整齐地停在大厦前。
展昭和陈晨坐进中间的一辆,所有人上车后,车子缓缓开出广场。
既然是去谈生意,好歹要知道些来龙去脉。展昭翻着看不太懂的资料,加上陈晨的讲解,很快明白了这单生意的来龙去脉。原来对家是想要利用大哥在意大利的港口势力运送货物,这本来是件双赢的事儿,但却在分成上有些分歧。按道理说,对家的货物,人家给几成都不过分,但是意大利黑手党盛行,政府睁只眼闭只眼也算相安无事,可一旦出了港口,海盗呢?到时靠的就是枪杆了。
既然想在海上走单,哪能不剥层皮?
展昭合上文件,他捋清思路,觉得大哥的态度很暧昧。从表面看,两家的项目团和高层掐得最厉害。
沃尔沃开到地下停车场,依次停好。
有对家的人走上来替展昭打开门,“展总,辛苦了,劳您大……”
展昭优雅地下车,整理一下西装的褶皱,对方这才看清来人,有些疑惑。
陈晨道,“我们展总今天有急事,所有的事情都和小展总谈,小展总的意思就是展总的意思。”
“哦哦,好好,失敬失敬,小展总,请。”对方在停车场迎接展昭的一共有四人,分两批乘坐电梯直达会议室。
会议室在十九层,空旷而明亮。
从落地窗往外看一眼,这个城市的所有建筑都变得渺小而遥远。展昭双手背在身后,忍不住紧张地捏捏手心,他佩服每一个有如此创造力和强大力量的人,没有魄力不足以站在金字塔顶端。可他无法感同身受,高处不胜寒的人往往需要更多取舍。而他和某人一样,都是随性而为、只为理想的实践者。
会议室的大门缓缓开启,展昭微微抬眼,看见黑色长桌的尽头有一位白色背影。
在丁兆兰的提醒下,白玉堂不耐烦地转身,他最讨厌不守时的人。
“贵司的诚意就是让对方等上半个小时吗?这么看来,也许可以改……”他面色微冷地抬头看去,戏弄和刻薄的话却硬生生地卡在喉咙里。
和白玉堂愣住的还有展昭,白玉堂一开口,展昭心里就咯噔一声,随后又有点好笑。他淡定的整理一下衣服,两位大哥在所有亲信、高管的不合作下,设局把这个烫手山芋扔给了他和玉堂。他边在陈晨拉开的椅子上坐下,边抬眼看向白玉堂,“白总,要不要改天再谈。”
展昭笑眯眯地盯着先是吃惊后是惊喜现在是尴尬的白玉堂。
后者干咳一声,道“展总说笑了。”说罢,白玉堂向丁兆兰使个眼色,道,“人到齐了,谈吧。”
丁兆兰扶额,他虽然有预感来得会是展昭,但还是不甘心,看着自家这边只要对方说句话就恨不得拱手相让的架势,心里几乎在滴血,“怎么谈?”
“当然是越快越好。”他还要和猫儿约会呢!白玉堂这话说的不大,但足够在场的所有人听清楚。
大家无奈地对视一眼,各自分两边坐下。
自从展昭坐下,白玉堂的眼睛就没离开过他。
今天的展昭和往常无异,但又确确实实有些不一样。似乎大学毕业后,两人进了警局,展昭就没怎么穿过正装了。白玉堂喜欢穿警服的展昭,那时的展昭劲瘦的腰肢和完美的腰线往往一览无余。嗯,比起警服,着正装的展昭看起来更加的成熟而优雅。当然,这所有的一切都比不过他亲自一个纽扣一个纽扣的脱掉展昭的衣服。
于是,在所有人的正襟危坐和剑拔弩张里,白玉堂终于意识到他似乎在想些不合时宜的事儿。
大家都是老熟人了,友好的合作过也毫无形象地掐过架。不等展白二人发话,双方就像蓄势待发的公鸡似的伸长脖子瞪红眼。
“这不合规矩吧,货物是白氏的,买家是白氏谈的,运转资金都是白家的,展氏凭什么分六成。”丁兆蕙看完文件往桌子上一扔,冷道。
“小丁总这话说错了,出钱的是你们没错,但卖命的可是我们。”陈晨老神在在,比起其他成员,极为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