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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话鼠猫 第7节

作者:荷潋 字数:23962 更新:2022-01-09 15:16:30

    白玉堂连忙瞅一眼展昭,见那猫儿微笑着的表情,和坦然起身的动作,心下有些发毛。再看白云瑞,他爸带着他昭叔走,难道还是不要他眼看这俩人背对着自己要离开了,他急得都快哭了,怨念地瞪一眼大白都是你都是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白锦堂望天,你爹我刚刚差点又禽兽了,现在可不敢招惹你爸。

    白云瑞耷拉着脑袋低下头,片刻后,眼前多了一双鞋子。他抬头,看见朗晨折返,不知是高兴还是委屈,红通通的眼睛有泪花子在打转,。

    “小子能耐了闹够了。”朗晨的声音依旧冷冷的,下一秒,白玉堂就看到混世魔王的自家侄子被朗晨揪着耳朵离开了长椅。

    一身烟灰色西装的朗晨右手揪着白云瑞,左手边跟着展昭,两大一小就这么离开了白玉堂的视线。

    白玉堂问不知何时坐在旁边的白锦堂,“人都走了,你还有闲心坐这”

    “你不也一样。”白锦堂招招手,跟在一旁的人走上来拿出烟和打火机。

    白玉堂不客气地抢过来,忙吸了一口定定神,道“总觉得后背有些凉。”

    白锦堂在烟雾中看一眼自家弟弟,心说“你终于知道哥平时都过得什么日子了”。

    “我说大哥,你不会也是怕大嫂吧”

    白锦堂用夹着烟的手指掸了掸,烟灰落在铺在一边的纸巾上,不屑“那不叫怕,是爱。小孩子不懂,你不走”

    白锦堂起身,白玉堂忙跟上,笑话,他家猫儿可还在大嫂手上

    说不担心那是假的,朗晨接到白玉堂的电话,和白锦堂赶到游乐场,吩咐手下四处去找,两人则在摩天轮处等了一圈,下来的人里始终不见展昭和白云瑞。别说朗晨焦躁,就连白锦堂也有些撑不住了。好在听到手下汇报,在别处看见他们三人。

    平时,朗晨并不回大宅,那里人多。往日和展昭的接触都极为低调,这次这么兴师动众的,他和展昭并排坐在后座,有些疲累地揉揉眉心。

    司机一路把车开到朗晨的私人公寓。展昭和白云瑞乖乖地跟在朗晨身后。

    如果邻居不是白锦堂,朗晨或许会更开心。

    住所的地理位置贵在清幽,低调而精致。装修风格上也不似另几处房产,打满了古罗马的传统烙印。这处公寓简约而温馨,更像一个家。

    朗晨进门,边脱西装外套边解领带,他坐到沙发里,看一眼白云瑞和展昭。展昭两人对视一眼,乖乖地坐到朗晨对面。

    三人谁都没有开口。朗晨在沉默而略显凝重的时间里,看似草率却又郑重的做好了决定,颇有些宿命的意味。

    “云瑞,你去休息。”

    白云瑞闻言,看见朗晨有些疲累,到嘴的话又闷闷不乐地咽回去。展昭暗地里戳戳白云瑞的胳臂,示意他稍安勿躁无需担心。白云瑞又觉得昭叔不会骗人,而且一定会帮自己的,这才一步三回头地回了房间。

    公寓不算很大也并不拥挤,倒是和朗晨的身份有些不配了。虽然简约,但展昭总觉得有些空落落的。没来由的一阵烦躁和不安,展昭解开衬衫领口的扣子,前倾身体去拿桌上的茶杯。手才触到凉凉的玻璃杯,朗晨就在此时开了口。

    “你要问什么”

    展昭听得出这话语中的疲惫,哪怕早已察觉一二,但还是有些愤懑。这气恼并非来源于身边人的欺骗,更多的是气他们把他排除在漩涡之外。

    “意大利第一黑手党少当家朗晨,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你知道我的身份。”就算面对自己的弟弟,朗晨也一如既往的镇静。而在此情此景里,反倒有些冷漠了。

    这句话对展昭来说,犹如一盆冷水,将他想说的话想要表达的愤怒通通塞回了肚子里。是啊,人活在这个世上,本身就是麻烦不断。更何况很多时候,还要受身份等诸多一因素的桎梏。

    展昭向来不好咄咄逼人,更别说是面对自己最亲近的人了。他有些泄气地躺靠在沙发里,道“好,可是以前是以前,那以后呢”

    “以后啊,”朗晨起身,边走向浴室边道,“所以我没有打断姓白的腿,没有把你送回国。”

    展昭微一挑眉。朗晨回身,倚靠在门边,素来充满杀伐果断之气的眉间忽而变得柔和,清浅的如同春风拂柳,他接过展昭递来的目光,笑道“有那么一个人在,虽有些聒噪不清静,但还不算坏。”

    还不算坏,大概就是好了吧。

    对于朗晨这样一个自小经历家庭变故背负仇恨又被养在狼窝里的人,他白锦堂还能要求什么呢。他的爱人原本就同冷月,是他千方百计地靠近他,等接近了倒影,却又不甘心地想要要求更多。

    “上去吗”白家兄弟在停车场多时了,关掉展昭的电话,白玉堂问一直抽烟的白锦堂。

    白玉堂打开车窗,不停地向外扇风。白锦堂有种被嫌弃的错觉,“就这么招人嫌。”

    “不是,我等下和猫儿得回去。”

    “行了,把你家小猫儿麻溜地接走,云瑞也拎走。”白锦堂下车,走了两步又有些踌躇地停下,待白玉堂走到跟前,道,“你朗晨哥大半年不理我,难道真不是吃醋”

    想到这里白锦堂忍不住有些心灰意冷。

    “吃醋你的”白玉堂翻翻白眼,“哥,不是我说,照我嫂哦不,朗晨哥的性子,大概没有吃醋这么一说,只有活的不耐烦和找死两种说法。”

    瞥一眼闷闷不乐的白锦堂,白玉堂心想大哥毕竟是财主,而且是个极其聪明的财主,逗得多了得不偿失。

    “大哥,不是我说,朗晨哥如果真得不喜欢你,能放任你三天两头到他面前找抽应该就是一种因为喜欢不舍得剁了你而这明显违背他一贯作风,因此产生的矛盾心理吧。猫儿研究人的心理比较多,我回头帮你问问。”

    “不用了。”

    “什么”

    “你现在就挺找抽的。”

    “”

    初雪完

    初雪

    甲午年二月,开封初雪。

    龙图阁大学士包拯卸任,公孙策、展昭等旧部属意同去。

    这是众人离开的前一天。

    展昭坐在窗前,反复擦拭手中的巨阙。这把名剑自少年时就伴他身边,共经寒来暑往,共历浴血奋战。本就不是喜战之人,如今就要离去,怕是拔剑的机会就更少了吧。

    烛火轻晃,一把飞刀破空而来,乍一墙壁中,尾端还“扑棱棱”地带着颤动。展昭倒也不急,哪怕这飞刀堪堪擦过他面前,却也丝毫未被惊扰到。依旧静如温玉似的细细擦拭手中一柄长剑,古朴的冷兵器在那双略带薄茧的手中竟带了些宁静之气。如同它的主人,安静、忠诚,风华尽数藏在内里。

    刀是一把好刀,非上乘锻造工艺,非锋利无匹,小而精致,尖与刃,手柄与装饰,漂亮而华美,更似贵族少年闲来无事的玩物。算不上价值不菲,却也不是寻常人拿得出的手笔。说是绣花枕头,用来杀人却绰绰有余。

    如同它的主人一般,染尽风流。

    指尖甫一触到刀柄,展昭忍不住微蹙眉心,继而哑然失笑。这刀怪道出众,原是多年前某人赠予。后历种种,非己所愿。倒是那人一贯任性,赠出的东西又坦荡荡地要了回去。

    展昭自小练剑,性子也和那剑一样,处处皆君子。白玉堂用刀,少年意气来去自如。就连送人礼物,也要随了自己的喜好,一柄亲手打造的精致短刀,长约寸许,用心之处在于拿了上好和田玉做刀柄。就算是刀,也有温润之处。这话白玉堂自然不屑出口,倒是展昭心思通透,只觉得那耗子甚是可爱。

    后来两人起了争执,白玉堂气恼,要收回这刀。展昭知白玉堂爱憎分明、宁为玉碎的性子,以为这刀回了他手里,定是要毁掉的。哪曾想,现下竟以这种方式再见面。

    开封府的夜,寂静无声的街,展昭不知走过多少遍。自母亲死后,便长居开封,他从未想过,剑还握得起时,却要远走。都说江湖之人,四海为家。但在一处住久了,也不免生出几分眷念几分留恋。

    临近汴河,渐闻丝竹之声。原本红袖添香热闹非凡的画舫大半止了声息,只余几盏照明的宫灯。汴河深处,尚有一艘,在黑暗的河流上,亮着光,红彤彤的,似是离人归来时,执着于路尽头的等待。又似天与地吞没万物时,傲视而独立的坚守。

    “展爷,五爷派小的来接您。”等候多时的白福乍一看见展昭,忙撑着桨固定住乌篷小舟。

    展昭反握巨阙背在身后,闻言,抬脚一跳,稳稳地立于船头。白福边划船,边看着站在前方的展昭,觉得几年未见,这展大人似乎越来越瘦了,如同初见时。倒是自家主子在开封的那几年,展大人珠圆玉润得真真像极了猫儿。

    “玉”

    深冬的夜极冷极沉,汴河之上,更如一团化不开的浓墨。白福跟着白玉堂久了,竟也不知什么是怕。一艘冷风之中毫无分量的乌篷小船,就这么在天与地之间,向远处行去。

    白福只管着划船,似是听见展昭吐出一个字来,他听得清楚,却又不知为何,展大人欲言又止,将“玉堂”两个字咽了回去,转而是句客套生疏的“白五爷”。

    他问的是,“白五爷来汴京几日了”

    “昨个听说包大人的事后,五爷赶了一夜的路,今早到得开封。”可苦了白福,一路上光是在驿站安排良驹,就费了不少功夫。以前五爷是乖张了些,但好歹喜怒哀乐是即刻就发的,哪像现在,有了心思,全凭下人来猜。琢磨对了还好,稍有差池,单那锐利的眼神,就足以让人吓破了胆。若一不小心,再惹了他,少则一顿鞭子,多则啧啧,不提也罢。

    “可曾见过包大人了”

    “见过。”

    听到白福肯定的回答后,展昭悬着的一颗心,逐渐落于实处。知五鼠是重义的人,见过包大人,定也被安抚过了,倒省了自己在某些问题上和那耗子纠缠起来。

    “展爷,到了,五爷在船上等您,小的在远处伺候。”

    “多谢。”展昭跳上画舫。直到白福撑着船消失在黑暗之中,这才转身进了舱内。

    “吱呀”一声,展昭推开房门,舱内燃着暖炉,炉上温着一壶酒,微微的酒香溢满舱室。清润的似有香气,大概是陷空岛卢大嫂的桂花酿吧。

    白玉堂披着狐裘大氅,闭目斜倚在软榻上。榻上铺了一层看起来柔软温暖的虎皮床褥。尚有一方小桌,桌上摆了两只酒盏。

    展昭不扰白玉堂小憩,径自倒了一杯酒,跳上半开的琉璃窗棱,见画舫四周的纱幔在深夜里起舞。

    不由笑那耗子,既然怕冷,却还风流地半开着窗,偏要些恣意豪气。

    半杯酒下肚,展昭只觉唇齿间是久违的味道,白玉堂走后,陷空岛的桂花酿就再未尝过。一杯酒下肚,从胃里开始,融融的暖意蔓延四肢。而纱幔外的黑暗世界,忽然下起了雪。

    这感觉很奇妙,天地之间,有如此存身之处,冷夜之中,有如此温暖之地,黑暗里,有此光明。就像身处世外桃源。

    展昭放下酒盏,抱着剑,下巴搁在剑柄上。望着由小到大的雪花,纷纷扬扬,从黑暗中来隐入黑暗中去。

    一阵风吹来,遮寒的纱幔吹至眼前。冷风乍一入侵,展昭不禁打了个寒颤。恰在此,一个暖洋洋的胸膛自身后贴来,白玉堂展开大氅,将展昭连同巨阙都抱在了怀里。察觉那猫儿僵直的身体,白玉堂心头一酸,扯着大氅的狐毛领子,伸手盖住展昭的眼睛。

    展昭不能视物,却藏于温暖之中。沾着寒意的僵直身子,逐渐回暖而放松。

    黑暗凌厉中,有此暖意,霎是动人。

    这样静谧的时刻不知过了多久,千日时光来了又去,仿佛隔了万重山,又仿佛只有一尺的距离,踏前一步,便能得见彼此容貌。

    雪花纷纷扬扬,寒风冷冽刺骨。官服的衣摆在风中上下翻飞,展昭动了动身体,伸手去推白玉堂覆盖住他眼睛的手掌。

    手方一触及,白玉堂就闪身向后。展昭有些尴尬,觉得那耗子像是躲瘟疫般。就这样瞪了会雪,这才叹口气,回了舱内,关上琉璃窗。

    白玉堂坐回榻上,原本温着的酒正放在桌上。他一边倒酒,一边讽道“怎么,展大人舍不得这身官皮。”

    “食君之禄奉君之事,今晚最后一天,未来得及换下。”展昭也不恼,放下巨阙,走到榻前,盘腿坐下。

    “展大人君子德行,上对官家忠心耿耿,下对百姓有求必应。在下有一事相求,不知展大人可否应允”

    白玉堂一张口,就带了十二分的冷嘲。

    展昭知他向来不饶人,也知他心里有气。只是彼时,他也气,气白玉堂明知他意,却偏偏要他做个两难的选择,外人说他贪图富贵贪享虚名,白玉堂竟也要拿这话架着他的脖子,要他忠义二取一。后来消了气,知这耗子是心疼他,心疼他总要无端端地卷入政治漩涡中。

    于君,他是危难之中的先锋与弃子。于民,他是立在水火前的铜墙铁壁。

    “展昭,我不懂你的君子之道,也不想懂。若是黑心的官,白爷只管一刀砍下去,若是昏庸的君,白爷的刀更不会惧怕分毫。”说这话时的白玉堂尚穿着带刀护卫的朝服,只是自那之后,朝服埋于灰尘之中。

    “不做这官,白爷亦能给你一个清明之地。”

    白玉堂没有带走展昭,也没有带走情谊,“猫鼠之争”的最终结局,几乎是人尽皆知的决裂。白玉堂未再到过开封,贪官污吏再不敢踏足江浙之地,只因有个罗刹似的锦毛鼠守着那方天地。而展昭再未入过陷空岛。

    展昭早消了气,每次听闻白玉堂又整了哪个贪官,吓了哪家小人,都忍不住会心一笑。也许相忘江湖,心亦平静。然而再次相见,他低估了白玉堂,这耗子竟然还在生他的气。

    “白五爷,若是找展某打架,那么抱歉,展某失陪了。”展昭起身要走。

    白玉堂更加气恼,一听说开封府出了变故,包大人直谏被有心人挑唆,官家失了面子骑虎难下,听传闻,这次竟是直接赏了宅院让包大人回乡养老。开封府上下齐心,那猫儿跟着包大人十数载,还不知会如何。他着急火燎一刻不停地赶来开封,见了面,这猫儿连句服软的话都没有。

    “展昭”偏这猫儿,让人捧着不是冷着也不是。白玉堂起身,一双凤眼几乎瞪出了血,冷声道“展昭,你今天若是出了这门,你我之间犹如此刀。”

    “啪啪”两声,一柄断刀落在展昭脚下,展昭瞧得清楚,是了,那把玉做刀柄的短刀本是两个。他和白玉堂一人一个,现下,一个回到了自己手里,一个断在自己脚下。他俯身,捡起短刀的手顿了顿,从袖中抽出完好的那把,放在断刀旁,道“玉堂,这辈子是展昭负你你骄傲恣意,但我却奢望你敛了一身性子,和我立于朝堂。做知己,何等快意。做情人反倒乱了方寸。若是惺惺相惜,本就不该互相勉强。”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白玉堂忽然就释然了,有些想笑,多年如同漫步于虚幻的心跳重又踏实了。亏他一个是展南侠,一个是锦毛鼠,竟也被爱情迷了眼。

    “猫儿,陪我喝杯酒,都不成了吗”

    那白耗子敛了怒意,展昭也不是好斗之人,回身,见白玉堂正气定神闲地坐在原处,一双勾人的凤眼正笑意盈盈地瞅着他。

    这神色熟悉而遥远,就像很多年前,每每如此的白玉堂,看起来是那么的情真意切。展昭起先不明,后又躲避,等被白玉堂温水青蛙似的吃干抹净后,竟也在白玉堂情深似海的眼神中学会了淡定和揶揄。

    白玉堂仰头喝掉一杯酒,重又斟满,郑重其事地递给展昭。展昭站在前方,回头找自己的酒杯,那酒盏正安安静静地斜躺在地上。想起刚才被白玉堂抱了个满怀,许是被谁的衣袂扫了下去吧。

    白玉堂顺着目光看见酒盏,回头看到展昭慢慢红起的耳尖。愈燃愈热的炉子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令人有些口干舌燥。

    展昭不动声色地接过白玉堂递来的酒盏,一饮而尽。展昭仰起的颈项细而优美,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一上一下,举起的手臂,伸展的姿势越发衬得细腰惑人。

    等到酒饮尽,展昭弯腰把酒杯放在方桌上,却被白玉堂扣住了手腕。展昭蹙眉,才要戒备,就被白玉堂眼疾手快地拉入怀中,一张方桌连带着酒壶被扫落在地上。

    酒洒了一地,氲湿了地毯,清香的酒意在暖意融融的室内飘散在鼻尖,熏得人有些微醉意。

    展昭趴在白玉堂怀里,恼羞成怒地挣扎起来。却听将他扣在怀里的白玉堂,抵着他的脸颊,幽幽道“猫儿,我很想你,猫儿,我很担心你。猫儿,你过的好吗”

    展昭停止了挣扎,良久,白玉堂听到埋在他胸前的展昭发出瓮声瓮气地吸鼻子的声音,只是更加收紧了臂膀。

    “猫儿,我们和好吧”白玉堂放软了声音,觉得那三载置气的时光,在此刻看来是多么的可笑。天地之大,有什么比得上怀里人重要。

    “本就是耗子小气。”展昭微恼,罪魁祸首有什么资格不满。

    白玉堂拉开一些距离,展昭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他,却因鼻子酸涩,熏得眼睛湿漉漉红彤彤的,而毫无威慑力。白玉堂越发觉得喉头有些发紧,xx处一股热流直窜。

    展昭察觉到气氛有些暧昧,才转身,就又被白玉堂扯进怀里。白玉堂箍住展昭的腰,觉得这猫儿瘦得咯人。他俯身将下巴放在展昭的肩上,嘴唇轻触展昭的耳朵,呼出的热气尽数落在展昭的脖颈间。

    “猫儿,别闹,让我抱抱。”白玉堂边说话,边吻展昭,手上却是没停着,一手探进展昭衣内,隔着中衣在展昭胸前画圈,一手流连在展昭腰际来回。

    “猫儿,你知道吗很多时候气急了,看见你这身官服就碍眼,哪怕是在大街上,也只想扒个干净。”说道后半句,白玉堂紧紧贴在展昭耳边,只余低沉而性感的气音。

    从白玉堂贴着自己耳朵的唇边溢出的声音,沿着皮肤和血液直冲大脑,展昭呼吸越来越急促,发出低低的呻xxxx吟,加上白玉堂四处点火的手,不禁难耐地动了动身体。

    “玉堂别别这样别说”

    白玉堂扯开展昭的衣带,红色的官服在中退了大半。

    “别怎样”白玉堂边漫不经心地询问,边伸手覆到展昭的xxxxx。“猫儿,很多时候气急了,我只想把你压在身xxx下做到你说不出话下不来床。”

    “玉玉堂放手,快放手嗯”展昭推拒着白玉堂,却被白玉堂压住上半身,封住了唇。

    唇齿相依间,听到白玉堂叹息道“猫儿,跟我走吧。天涯海角,你去哪儿我去哪儿,我们再不分开了好不好”

    满室的诱人春xx色,展昭答不出一句话来,只剩动xx情惑xx人的呻xxx吟。

    画舫里春风和煦,暖意融融。画舫外,江波上,数九深冬,大雪无声。

    东风有信,白首有约。

    约会10完

    白玉堂有三大忌讳,第一,无论当不当展昭的面儿都不准用漂亮或者一切漂亮的同义词形容他;第二,觊觎展昭者死;第三,惹展昭不开心者,拉黑。

    很显然,现在有人扰了展昭的清梦,照这动静,不止是拉黑,在白玉堂看来送监狱都是轻的。

    “嘭,轰”,接二连三的爆炸声不时传来,混杂着乘客惊恐的尖叫,窄而狭长的列车车厢里充满了不安和惶恐。

    爆炸持续了四秒钟。第一声响起的刹那,白玉堂下意识地看向展昭,见那猫儿睡眼朦胧地从他肩上离开,眨着一双不明所以的眼,他想都没想,直接上手去捂展昭的耳朵。展昭转头看白玉堂,白玉堂依然固执地紧紧地捂着他耳朵。

    展昭的视线里除了惶恐的乘客还有紧蹙眉心看起来极其火大的白玉堂,他眨眨眼,示意白玉堂放手。

    白玉堂咬牙,“一群臭小子,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他们。”展昭随白玉堂起身,知道白大队长这是怒了,前段时间地铁出了一档子持刀行凶的事儿,上面下达命令再三要求加大巡逻力度整顿治安必须确保民众安全。包局大手一挥,连重案组也被抽派人手到人流量最密集的地铁站。

    先不说地铁站这么多,重案组除了留守家里的也就那几个人,是不是经了他们的手也不确定。偏偏白大队长骄傲的很,自己人到了地铁站,竟然还出这种事儿,绝不容许绝对不行。

    就算不从声音判断,也能看出爆炸发生在列车后面。距离事发车厢最近的人,肯定第一时间朝着反方向逃窜。展昭和白玉堂逆着人群向后,奈何所有人都向前方挤,车厢空间又窄,别说下脚,就差直接被人群挤回去了。

    地面走不动,上面也行不通。白玉堂几乎要暴走了,肩膀被人轻拍了两下,虽然处在拥挤的人群中,但他就是知道,这人是展昭。他回头,见展昭指指身后,心下了然。白玉堂和展昭在拥挤的人潮中,极其默契地一个向后一个向前,试图穿越慌乱而惊恐的人群。

    展昭身形极快,加上列车前方远没有后面来的紧张,他敲开乘务室的门,表明身份,打开话筒,一阵略显突兀的电流声后,如同预演过的台词,以平静的温柔的声音响彻在狭长而急促向前的列车里。

    “各位乘客不要惊慌,我是市局重案组组长,和我同行的刑侦一队白队长已经赶往事发车厢。”

    展昭的声音温和而温暖,如同明媚日光里的一抹春风。况且白玉堂声名在外,一直以来打击犯罪行为的雷霆手段绝不容情的形象,就像这个城市的守护神和英雄一样,给予民众安全感。

    “为了您的安全,请不要拥挤,有秩序地往安全车厢移动。为了您的安全,请保持镇定,我们才能有效的撤离。我们已经和车站总台、市局、消防等有关部门联系,请您保持镇定,不要拥挤,另外需要有紧急救援知识和组织能力的朋友的配合。”

    不明的突发情况下,具体的指示会更有用。听见有人来主持大局,不安的人群渐渐缓和下来,推挤也不如先前剧烈。白玉堂早瞅准了空档,轻盈地穿过人群走向事发车厢。

    展昭简短地交待一番列车司机,示意他和总台协调,停下列车,疏散人群。一号线是这个城市的中心交通线,一旦列车发生意外停止,很有可能导致全线停运。但是依照目前的情况,司机和展昭都知道,没有他法。爆炸本身就容易造成恐慌,更何况后方车厢受损不明,很有可能会给后方的列车造成伤害。

    展昭做完这些之后,立刻赶往列车后方。有人看到他从车头出来,猜测他就是刚刚讲话的人。他一路逆着人群前行,大概是展昭的从容不迫,也许是因为在所有人逃往安全地点的时候,有人镇定自若地逆着方向决绝地走向危险直面危险,这种反差给了众人安全感。骚动越来越小,甚至下意识地他让开一条通道。

    “叔叔,”比起先前,略显寂静地空间,忽然传来软软的小奶音。展昭一愣,见是被一位年轻妈妈抱在怀里的四岁小孩,笑了。

    “叔叔,”稚嫩小孩懵懂无知,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从紧张和惶恐的大人眼里,他也察觉出了一丝不安。

    “给你糖。”小孩伸着短短的小胳膊,胖胖的手心里有一颗大白兔奶糖。展昭从小孩手里接过,想了想,从外套兜里,摸出一支水果棒棒糖,“我们交换。”他凑近,点点小孩的鼻子“怕不怕”

    小孩接过展昭递来的水果糖,歪头想了想,“不怕,叔叔是去打大灰狼吗我们交换了这个,”说着晃晃手里的糖,“你去打大灰狼,我会在这里保护妈妈和叔叔阿姨弟弟妹妹们。”

    “哈。”被逗笑的不只展昭,还有身边的众多乘客。展昭摸摸小孩戴着帽子的头,毫不迟疑地快速向前。

    那里不只有他一心想要抹掉的黑暗,还有他并肩作战的爱人。

    情况比预想的稍微好一些,爆炸听起来虽恐怖,但是杀伤力有限。展昭扫一眼被炸出一个缺口的玻璃和飞掉的椅子,见白玉堂回头,眼神示意他看脚下。

    一个焦黑的变形可乐罐,和些许散落在周围的液体,明显是技术含量并不高的。啧,这种东西风声大雨点小,但是极其不稳定,多被用来制造恐慌。

    比起和嫌疑人犯罪分子正面交锋,展昭更擅长推理,所以才没有第一时间寻找嫌疑人,而是先观察现场。

    此时此刻,他缓步向前,和看起来有些闲适地白玉堂擦肩而过。白玉堂的右手背在身后,两人悄悄击掌。展昭不小心挡住白玉堂,白玉堂悄悄改变行动方向。

    要不是这人渣手里有人质,白玉堂早把他打趴下了。

    在耐心上,白玉堂不如展昭。这会见展昭赶来,白玉堂把控制现场的事儿交给他,自己则伺机制服嫌疑人。

    展昭不说话,只是偶尔抬头看看嫌疑人,看看被挟持的人质,时而低垂眼眸若有所思,时而微笑抬头,笃定地看着嫌疑人。

    嫌疑人身材高大,穿着简单的t恤牛仔裤,戴了顶鸭舌帽,遮住大半张脸,极为镇定,看起来心理素质还不错。只是他身后未来得及逃走的五六位乘客,惊恐地抱着头蹲在地上。展昭眸色一暗,目光放在人质身上。

    “她不想伤害你,你却要伤害她”展昭没来由得一句话,扰乱了嫌疑人的呼吸。

    嫌疑人下意识地勒紧手臂。这人看起来虽比穿白衣服的温和许多,但是他无形中带给人的压力,完全没有减少。镇定自若的神态,柔却锐利的眼神,如同一座山,慢慢地压将下来。他最讨厌这种故弄玄虚的人,还不如和那个如刀锋一样的穿白衣服的人,真枪实弹地较量一番。

    嫌疑人没有回答,加重力道的手臂和紊乱的呼吸却出卖了他。

    “她想救你。”

    这句话简短而笃定,展昭只要保证人质能听到就够了。

    被禁锢在嫌疑人身前的女生终于有了动静,她努力仰起头,想去看身后的嫌疑人,挣动了几下却是徒劳,只能不断用细若蚊吟的声音重复着一句话。

    不知女生是心理的原因,还是嫌疑人的力气太大,女生看起来极其颓败和虚弱。

    “别做傻事,我不走了。”

    展昭懂唇语,他略有遗憾地垂了下眼睫。重又抬头,悲伤地看着嫌疑人,“你再不松些力道,她就要昏过去了。”

    嫌疑人下意识地想去看怀里人的情况,却又猛地停住,唇角微抿,不屑地冷哼一声。

    “你知道她为什么要离开你吗你想和她一起死,她却想要你好好活着。”

    展昭将嫌疑人的反应看在眼里,他不动声色地将手背在身后,朝白玉堂做了个手势。

    “不,不,你懂什么,她看不起我。你们都该死,都该死。”对方忽然激动起来,他一手钳制着女生,一手指向展昭和白玉堂。不断拖着女生转移方位,伸着手指控在场的每一个乘客,“去死,去死,道貌岸然,渣滓。”

    早在他移动方位的第一瞬间,展昭就侧身站在车壁边,白玉堂丝毫没有滞后地扔出一件东西,正中嫌疑人的鼻梁。嫌疑人吃痛,就在他条件反射地想要收回手去摸鼻梁的刹那,展昭向前解救人质,白玉堂的第二次攻击紧随而上。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与此同时,列车已经停靠,乘客有序地被疏散。

    赵虎带着人如临大敌地冲进来的时候,白玉堂正坐在嫌疑人身上,无聊地拼装着手机,不时地抬头,再去拼手机的时候,脸都黑了大半。再看嫌疑人,双手和双脚被领带紧紧地绑住。一旁还站着两个有些尴尬的穿着西装的乘客。

    赵虎不明所以,明明包局都给老大放假了,怎么白队今个火气还是这么大等终于看到自家组长的时候,赵虎忍不住抹了抹额头的汗。

    “虎哥,你很热吗”

    赵虎回头,瞪一眼身旁的同事,抬头看天。

    展昭有些撑不住了,原本人质被解救后,安慰和心理疏导,他义不容辞,更何况现在没有专业救护人员。坏就坏在,受害人除了心理崩溃导致身体状况不佳外,对救她出来的展昭,似乎格外的依赖。整个人因脱力而靠在展昭肩上,手里还死死的拽着展昭的袖子。

    展昭轻咳一声,打破某人不断释放低气压的氛围,道,“小丁来了吗带这位小姐去医生处。”

    赵虎忙上前,极有眼力见的殷勤地接过女生,奈何受到惊吓的女生似乎只信任展昭,愣是不撒手。

    白玉堂攥着手机咬牙切齿,要不是出于职业素养以免造成受害人的二次惊吓,他早就把手机扔出去了。

    展昭无法,只能低声安慰几句。

    赵虎见状,挠挠头,“老大,要不,你把外套脱了吧。”

    “”

    展昭上前,踢踢白玉堂的脚,白玉堂凶神恶煞的起身,然后对着站立在一旁的两位男乘客道,“公务征用,找市局赔。”

    两位乘客看着绑在嫌疑人身上的领带,再看看玉面阎罗似的公务员白玉堂,下意识地就要摇头。

    白玉堂有心和两人杠上,道“不去,那就说下地址电话,管送。”

    “”两位乘客忙看下展昭,心说,我们这是招谁惹谁了,热心群众全力配合见义勇为为美好世界献出一份爱心,怎么还就被恐吓上了。

    展昭戳戳白玉堂的胳臂,白玉堂回头,见那猫儿瞪着一双黑曜石般的眼无辜地看着他,顿时火气消了大半,轻哼一声,往前走了半步,又回头揽住展昭的肩。两人勾肩搭背地回到站台,白玉堂招张龙过来,连简明扼要的带展昭的那份也做了叙述,微眯眼睛,道“事情经过就是这样,还有其他疑问吗”

    全队,不,全局上下,都知道展昭白玉堂在休假。这会谁敢拦着自家老大还好,白大队长可不好惹。

    张龙淡定地点头,“没了。”

    展昭抱臂靠在栏杆上,似笑非笑地看着白玉堂。白玉堂转头,假装看风景。

    展昭直起身,轻声道,“对我的人客气点。”

    虽温柔但也不乏警告意味。白玉堂耷拉着脑袋,委屈地瞅一眼展昭。偏偏此时,赵虎递上刚刚被受害人抱在怀里不撒手的展昭的外套。

    展昭看看白玉堂,那耗子明明不满却又欲言又止。展昭挑眉,道“虎子,帮我处理吧。”

    就知道是这样。赵虎耸耸肩无奈地离开。

    出了地铁站,展昭抬起手腕,已经是上午十一点了,他有些郁闷。来之不易的休假,原本计划好上午白玉堂陪他去书店,下午他陪白玉堂去马场,结果这下全毁了。

    白玉堂猛地拉住展昭手腕,两人拐进僻静处。展昭没防备,被白玉堂圈在墙壁边,充满占有欲的吻就这么压了下来。

    展昭被吻得喘不过去,于是温柔地轻拍白玉堂的背。白玉堂恋恋不舍地离开展昭的唇,额头相抵,道“猫儿,我们回家吧。”这话中的意味再明显不过,展昭平静了下气息,笑道“好。”

    两人并肩回家前,白玉堂用展昭的手机,打了个电话,“皮痒了在我尚有耐心之前,把车给爷还回来。还有再敢在我和展昭身上动手脚,下次我把你丢进太平洋。大白不在,还没人治你了。”

    “二叔,你混淆辈分,我要告诉爷爷。”

    白玉堂说完,直接挂断电话,把白云瑞的抗议关进信号里。白云瑞气闷,高中后,大白允许他自己做事,于是最近在搞一个网游,为了捕捉白玉堂和展昭的行为动作,他没少装了摄像头和追踪器什么的。尤其是在训练场,包局可是允许的,毕竟赞助费不是白用的。虽不服气,但还是乖乖地拿起钥匙,送车只是到了白玉堂家,迎接白云瑞的不是盛情款待而是一只屏幕碎裂极为惨烈的手机他就知道,当时拿这东西做武器,除了二叔正在休假手边没趁手的以外,一定是又发现了手机被动过手脚白云瑞拍拍胸口,他要去告诉大白,二叔欺负他。

    至于这起地铁意外,扰乱社会治安的性质比较大,重案组转手给刑侦一队。毕竟被自家老大撞个正着,一队和重案组都如临大敌,很快就厘清了事情原委。嫌疑人和受害者是情侣关系,男的是社会混混,女的是化学系研究生,嫌疑人从女朋友那里得知的原理和制作方法,并运用在了犯罪行为里,女生得知后提出分手,这才有了地铁一幕。一向在身份上颇有些自卑的嫌疑人不排除有报复社会的因素。

    后来白玉堂翻着案卷,被气笑了,“这种社会渣滓还自卑。”

    当展昭看出两人关系不匪的时候,就有些明白了,嫌疑人明明一身痞气,衣着却像大学生,这种想要努力缩短彼此差距的做法。每个曾有心上人的人都做过,不是吗

    展昭闻言,从书本上抬头,正好迎上白玉堂的视线,两人对视片刻,不禁笑了,又各自去忙别的事情。

    自卑,大抵是因为爱吧。

    袖珍人生完

    猫儿是一只真猫儿,小小的极其袖珍,出身不可考,只知是陷空岛上的。因个头小,争不过同胞的兄弟姐妹,起先饿极了,还能“喵喵”叫上两声,后来就连这口头上的挣扎也做不了。原本就虚弱的身体如此恶性循环下来,终遭主人遗弃。

    许是小猫儿命不该绝,碰上了陷空岛的锦毛鼠白五爷。

    白玉堂听见细小的猫叫声,把这小猫儿从草丛里扒拉出来,乍一看见巴掌大小的猫崽,着实吃惊不少。个头也太小了,不仅腿短身子小,就连耳朵也小小的,倒显得那颗猫脑袋有些大了。他托着脸颊,与这可怜兮兮的小猫崽,凤眼瞪猫眼,在日暮时分陷空岛上的一条小径旁发起了呆。

    臭猫,笨猫,死猫,三脚猫,说好了西子湖畔把酒赏荷,竟然又放他鸽子。

    臭猫,笨猫,死猫,三脚猫,办个案子束手束脚,帮他吧,不但不领情,还指责自己罔顾律法。

    臭猫,笨猫,死猫,三脚猫,也不知此时在哪办案是不是又没得到好脸色

    “喵喵”,奶声奶气的猫叫声唤回白玉堂的神思。他回神,见这小猫顶着不堪重负的猫脑袋一步三摔地朝他走来,这情景着实好笑与心疼。于是伸手,把这小猫放在手掌上。

    夹花灰的小猫崽毛绒绒的,软软的,似乎只要白玉堂轻轻地合上手掌,就能弄伤它。

    “你这猫儿也太小了。”白玉堂重又把刀放在肩上,一手托着小猫儿向卢家庄走去。趴在他掌心的猫儿安安静静乖乖巧巧的,比某只臭猫儿可爱多了。啧,都是猫儿,一个那么大那么气人,一个儿却这么小这么乖。

    小猫儿因祸得福,跟着白玉堂,得到了更好的照料。渐渐地,这猫儿身体好起来,起码日常的走路不是问题了,偶尔还能上蹿下跳追个飞蛾捕只蝶。可惜,因为先天不足,个头却丝毫不见长。

    白玉堂趴在桌子上,百无聊赖地盯着蜷缩在青瓷碗里睡觉的小猫儿。这猫儿平日养在他房里,起先夹花灰的毛色渐渐地变白,远远看去,倒还真像只锦毛鼠一只神奇的像老鼠似的巴掌大的小猫儿。想到这里,白玉堂微微眯起眼睛,伸手拿了支白色剑穗,放在小猫鼻子上来回摇晃。

    受到不怀好意地惊扰,小猫儿不安地换了个姿势,奈何那质地极好的剑穗,在鼻子边似有若无的来回搔弄。小猫儿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茫茫然地瞪着一双琥珀色的猫眼。

    白玉堂凑近看,在那双天真的亮晶晶的不明所以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脸。这样的一双眼,让他想到了某个人。

    那个人在多数光景里,都是坚定的挺拔的,犹如松柏,犹如收起利爪却铮铮傲骨的雄鹰。那双大而圆润的眼睛,望过来时,犹如涓涓细流,犹如穿松过林而来的一汪春水。这样想来,臭猫和这只巴掌大的小猫儿还是有区别的。

    小猫儿歪着脑袋看着陷入沉思的主人,又歪歪脑袋,看见主人拿在手里的洁白剑穗。于是往上一跳,“啪”地一声,对着白玉堂那张焕然风流的俊颜就是一掌。

    白玉堂愣住了,在他有限的人生里,从未有过被呼巴掌的记忆,而且是被一只猫儿。

    “啊。”刚刚经过门外,看见这一幕的白福忍不住惊呼,成功地唤回白玉堂的神思。在锋利如刀的目光丢过来前,白福利落地撒腿跑掉了。

    虽说这小猫个头小,力气也大不到哪去,而且用的是肉垫,但白玉堂还是失去了理智,竟然敢呼他白爷巴掌,还是一只货真价实的猫儿果然和臭猫三脚猫一样讨厌偏偏罪魁祸首依然歪着脑袋站在碗里,从头到脚每根毛都散发着“猫爷有起床气”的不爽。

    什么样的主人有什么样的猫儿。在白玉堂叫嚣着“你个短腿三脚猫还学打人,看爷今天怎么教训你”时,小猫儿已经“喵喵”的尖叫着跑开了。

    于是一整个下午,白玉堂飞上飞下地尽数捉猫去了。

    卢夫人走到厅外,见自家五弟一袭白衣悠悠闲闲地上房上树,说捉猫倒不如说逗猫。

    “这老五不是闲出病来了吧”卢夫人有些担忧,问同样在旁看戏的白福,“这小猫儿叫什么来着,哦对了,似乎就叫猫儿来着你说老五这追猫儿赶猫儿的毛病怕是改不了了”

    白福想起刚刚在五爷门口看见的那一幕,心知这会多嘴等下就要命,神情有些尴尬。好在卢夫人并未在意,盘算着给老五找点事做算了,省得他整日里逗猫摸狗、上树拆房的。

    白玉堂追猫儿追得无聊,干脆躺在房顶上,吹风晒太阳。一旁的小猫儿见主人不再搭理他,小心翼翼地靠近主人,却在白玉堂猛然转过脸的刹那,全身戒备炸毛似的弓起了身子,这反应引来白玉堂的哈哈大笑。

    小猫儿太小,这一路追上追下,又担心它会摔了掉了。这么想来,倒不如追另一只猫来得痛快,不过那臭猫仗着一身飘逸潇洒的燕子飞,他五爷追起来倒不如现在惬意。

    白玉堂头枕双臂,春风微凉,远处的天蓝盈盈的,像是展昭常穿的衫子。小猫儿断定主人是真得不再追它,顶着一颗猫脑袋,努力跳起小短腿,在白玉堂胸前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了。

    一人一猫儿就在日头明媚微风和煦的静谧光景里,大喇喇偷起了闲。

    小猫儿合着双眼,眼看就要睡着,忽然被一只大手抓住了身子。再一睁开眼,正悬空着身体,被自家主人抓在手里。

    它“喵喵”地发出抗议,扑棱着小短腿。白玉堂瞧得有趣,拿到近前,道“走,跟爷去见你本家。”

    白玉堂俊逸翩然地下了房顶,自上次西湖赏荷被展昭放了鸽子,他虽去过几次开封府,别说逮不到展昭,甚至开封府从上到下连着汴梁都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他正暗自思忖,不知不觉间,刚才的惬意心情完全被一种焦虑所替代。

    “五爷,汴梁那边有信。”白福急匆匆地从门外走来,看见白玉堂,忙上前一步。

    白玉堂颇为意外,随手把小猫儿塞进胸口,不满整只猫被衣服包裹住,小猫儿奋力地探出脑袋,眼前正摊着一张纸。

    信上说,包大人的门生,也就是自己的结义兄弟颜查散奉旨巡襄阳。算上这封信在路上耽搁的时日,此刻应该已经到了襄阳地界。

    “啧,”白玉堂往自己的清风阁走去,他先前听过些流言,原想着以包大人的手段和智慧定不会落于下风。但现在看来,事情远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别说这些年来,他住在开封府的时日比在陷空岛都多,跟着包大人同展昭一起查过不少案子,早把自己当做开封府的一员。更何况除去那身先士卒的臭猫,还有很多好兄弟也在这漩涡之中。

    白玉堂从胸口的衣服里,把小猫儿拿出来放在手掌上,笑道“你好生在家呆着,改日,我再带你去找那只臭猫。”

    白玉堂这一去,足足天没有消息。按说从前也有过十天半月的,这小猫儿可安分的很,哪像现在上蹿下跳地来回折腾。

    白福奉命照看小猫儿,他拿着厨娘拌好的上等餐食,眼巴巴地看着这猫儿把五爷的房子搅得没一处好地。

    “我的天哪,你这是要造反啊。”一想起这小祖宗连五爷的脸都敢打,白福可不敢惹这小猫儿不愉快,只能等着这猫儿自己消停了。

    白福端着猫食转身走出房外,一阵风吹来,院里的海棠扑簌簌落下几朵花来,他忽然想起这只巴掌大的猫儿被五爷捡回来时,奄奄一息的,谁人都不看好。在五爷的照料下,愣是好了起来,他从不知道五爷这么喜欢猫儿。至于是睹物思人还是爱屋及乌,怕是五爷自个都不知道。五爷第一次离开这小猫儿的身边,那小猫儿似乎也像现在,虽不折腾,但却不吃不喝。

    待到第六日,其余四位爷一同离开了陷空岛,把卢家庄的事务一一交给管家。白福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看着夫人和老爷们的凝重神情,心底有股不好的预感。

    白福下意识地看向襄阳的方向,他记得那是五爷此去的目的地。他深吸一口气,走进五爷的房。

    这两天的小猫儿似乎也没力气折腾了,懒懒地趴在青瓷碗里,这碗还是五爷亲手烧得呢。白福把猫食放在小猫儿面前,那猫儿把脑袋搭在青瓷碗边,一双琥珀色的猫眼只呆呆盯着门外。白福顺着目光看去,心里咯噔一声,不知什么时候,许是一夜间,院中的白色海棠谢了一地。

    小猫儿收回目光,蜷缩在碗里。白福恍惚从那双琥珀色的猫眼里看见了眼泪,见那猫儿阖上了双眼,还以为只是困极睡了过去。

    没承想,却是再没醒过来。

    闭上双眼前,小猫儿忽然想起白玉堂胸口的温度,还有萦绕在耳边温热的有力的跳动声。

    他忽然想起来,他叫展昭,是来阻止白玉堂的。

    约会20上

    白玉堂近来很困扰,他不知道如何才能二十四小时都和展昭在一起。本来嘛,白玉堂进了高中成为名副其实的住校生,两人虽然不同级,但是某人可以强行换宿舍啊。即便如此白玉堂依然不开心

    这个问题如同一团棉花,在心里慢慢地膨胀,堵得心口闷闷的。白玉堂想找人倾诉一下,又隐约觉得这个事儿不好张口。问四位哥哥吧,也许会被取笑。问大白吧,白玉堂咽咽口水,总觉得一旦问出去,就会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发生。

    白玉堂从游泳馆一身清爽地回到宿舍,眼看着窗外的日光逐渐消失,路灯渐次亮起,等了又等,就是不见展昭的影子。

    室友颜查散和欧阳春一回来,就感觉到了如芒在背的高气压。

    欧阳春四下张望一番,张口就问“展”

    昭字没出口,被颜查散眼疾手快地撞了一把胳膊。欧阳春瞪眼,心说干嘛撞我。颜查散眼神示意他看蒙头倒在床上的白玉堂,欧阳春挠挠头,跑一边安静坐着去了。

    翌日周末,白玉堂一大早像个门神似的坐在床边。展昭翻身,睡眼朦胧中没看清,隔了半分钟后,慢悠悠地睁开眼,道,“玉堂,这么早”

    白玉堂见颜查散和欧阳春二人依旧在沉睡中,他翻身躺在展昭床上,如同八爪鱼似的连人带毯子把展昭扒在怀里,恶声恶气道“你今儿哪也不许去。”

    展昭被挤到墙边,挣了一下没挣开,也就随白玉堂去了,昨天在图书馆被老师抓住做壮丁,实在是累极,于是随意地应了,“知道了。”反正这周是要回家的。

    虽某人回答的不够走心,但好歹是应了。白玉堂满意地闭上眼,天色还早,再眯一会儿。然而一刻钟后,展昭是彻底醒了,同时清醒过来的还有白玉堂。

    白玉堂确实是愣住了,事后回想起来,白五爷深觉自己太没面子了,那种情况下,就应该更加果断一点,也许就能早一天抱猫在怀了。

    白展两家亲近,两人青梅竹马,没少同床共枕。展昭猛地起身,“嘭”一下,撞在了床板上。白玉堂如同做错事儿的孩子,也坐起身,手脚不知往哪里放。

    展昭瞪一眼白玉堂,也许是因为撞痛了头,也许是因为其他原因,亮晶晶的眼里闪着星星似的光,因为水汽而雾蒙蒙的。白玉堂心里有些痒痒的,不等他凑近一步,就被展昭闪开了。

    展昭淡定地下床,道“男人的正常反应。”进洗手间之前,不忘瞥一眼垂着脑袋坐在床上的白玉堂,警告道“下次再不老实,信不信我剁了你的手。”

    “”白玉堂不服气,但看看展昭懒洋洋的毫无说服力的神情,又不知如何反驳。欧阳春和颜查散被两人这么一闹,迷迷糊糊中只听见展昭要剁白玉堂的手。

    欧阳春打个哈欠,“白老五,你又作什么妖呢大早晨的谁在洗澡”

    青春期的男生血气方刚的,更何况早晨的男人不能撩白玉堂一个周末都有些心不在焉的,原本猫儿答应了他哪都不去,本来可以整个周六周日都赖在猫儿的身边。然而,白玉堂烦躁地打游戏,烦躁地打拳击,烦躁地在自家门口和展昭家门口烦躁地走来走去。

    目睹了此种情形一下午的白锦堂,放下手中的文件,决定替远在异国的父母好好地关怀一下青春期的弟弟,拍拍一旁的沙发,道“过来,坐。”

    白玉堂瞥他一眼,表示,烦,不坐。

    “小昭不在家”白锦堂倒了一杯茶。

    “你惹小昭生气了”白锦堂惬意地喝一口茶。

    “小昭不理你了”白锦堂放下杯子。

    “哦,小昭交女友了”白锦堂推推眼镜。

    不动如山的白玉堂终于分过来一个目光,犀利如刀,刀刀戳人。奈何白锦堂是谁,那可是白玉堂的亲哥哥

    “小昭长得好看,个子又高,今年读高二是可以交小女友了。”白锦堂丝毫不觉得踩到某人禁区,慢条斯理道。

    “哼,”白玉堂冷哼。

    “也是,我家小白不比小昭差,你们交女友,我是不反对的,年轻嘛,什么都应该尝试。”丢下这么一句冠冕堂皇的话,白锦堂作势要结束对话。

    “谁要交女友了,没人要交,我是要提前去警校的还有,不准叫我小白。”白玉堂不满地反驳。

    “哦,那小昭”

    “他也不许”白玉堂怒了,大白是要存心给他找不痛快。喊完这句,白玉堂立刻察觉到不好,果然,看似漫不经心的白锦堂换了个姿势,抱臂靠在沙发里,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

    白玉堂尴尬地轻咳一声,伺机往卧室走,但是论道行,哪是比他大十岁并且站在商界金字塔尖的白锦堂的对手。

    实在受不了白锦堂针尖似的目光,白玉堂放弃似地坐另一只沙发上独自生闷气,小声道“我们俩是要一起去警校的,所以他不能不能”

    这个理由牵强的连白玉堂自己都无法信服。

    白锦堂沉思片刻,觉得这事儿不好办了,不禁回想起玉堂和小昭自小的成长之路,不过两人还小,再长大些兴许就都明白了。

    “哥,所以到底什么情况下,那个”

    白锦堂抬头,见白玉堂皱着眉,吞吞吐吐的,眼皮子一跳,道“那个什么”

    “会会硬。”白玉堂涨红了一张脸。

    白锦堂扶额,险些暴走,但到底是总裁,面上依旧淡定,小孩子血气方刚这很正常。“自然是有欲望的时候,当然,单纯的生理上也会,比如早上很容易。”

    听到后半句,白玉堂的脸又黑了下来。如果出于这种原因,自然不会尴尬,毕竟大家都是男生,但如果仅仅是这种原因,他白玉堂不接受

    白锦堂见白玉堂沉着脸色回卧室,慢悠悠道“所以,到底是你对着小昭勃起了,还是小昭觉得你耍、流、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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