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响起的声音除了叫江雪心惊自己又发呆太沉没有注意身边的环境外,因为这话中的语词又是心间狠狠一揪。不是恶意的话这话语的意思该是在感慨战争的残酷吧,很拼命很拼命才能活下去,所以哪来的时间多愁善感伤春悲秋。
好悬才能用这说法稳定情绪,低声打招呼“鹤丸殿下。”
“呦。”不知何时起坐在栅栏上的白色身影低头看着他,秀丽的眉毛微微挑起,金色眼瞳在阳光下明明昧昧,里面似乎闪烁着像扑棱翅膀的鸟儿一样没法消停的东西。
难以忍耐了呢。
你可以那么温柔地注视着一匹马儿,为什么不能以同样温柔的眼神注视我
“江雪左文字,”这把太刀用着很低缓很用力的声音唤道,咬字格外清晰,像是要将每个字眼都放在牙齿里细细研磨一番,“你真的,让我很生气,”重复了一遍以示强调,“很生气”
江雪站在那里,有些茫然又有些无措。
“抱歉”还没清楚自己犯了什么错,就先把歉意道出了口。就性子来说,只要感觉到对方抱有的善意,他能最大限度的予以容忍。
可是在他说出抱歉之后,白衣的太刀不仅没有觉得安慰,反倒像是更加怒不可遏似的。
“你的刀,会这样死去的吧。”他冷冷道。
江雪想了好久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不由自主握紧了拳头。
“真正讨厌着我的,是你吧。”鹤丸的话像无孔不入的针一样,“不想看到我,不想与我说话因为见到我,就会被迫记起你最想要逃避的东西。”
“你是不是在想,如果我不救你就好了。”
“如果那么沉睡下去,再也不醒来就好了。”
“做了很美的梦吧,”他站在他面前,那冷酷的声音这样说道,“这个世界像地狱一样,所以现世的事物再怎样,也比不上梦境是么。”
江雪简直无地自容,身体都会因为克制不住而发抖。
“请”他低低地说,声音也没法再平静,“别再说了”
“所以继续这样天真得愚蠢下去么”
“你有想要保护的东西吧。难道直到想保护东西都破灭你才肯走出这种荒谬的自我矛盾”
江雪大脑都被不知名的情绪烧得嗡嗡作响,双手死死握着拳,紧抿的嘴唇,脸上像是要结出冰霜“这与你无关不是吗请当做我已无药可救了。”缓慢又低郁的强调也不可避免地带上了激烈的语气,“请别再靠近我”眼底都是冰层破裂暗河汹涌的情绪。
那个有着金色眼瞳的身影却仔细地端详着他,沉默了好久“可我做不到。”
要多么艰难才能藏住那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温柔。最先开始,是怎样的呢
小小的近乎恋慕的感情,或许从最初时,主将蹦蹦跳跳着牵这把刀走进中庭时,那种欢喜便已经停驻在心底。就像树一样,一片覆盖着皑皑白雪美丽又静默的林子一样,纵然寂寞而冷漠,也会有鸟儿控制不住地想靠近他想要停驻在林子中吧。
“怎么会与我无关”
被拥抱住的时候,江雪已经呆滞了。轻轻的吻落在发间的时候,他的大脑仿佛被重拳狠狠击打过,完全没有反应。
“你不知道,即便是修罗也是温暖的吧。”
“能不能请你稍微不那么天真一点”他说,“毕竟,我的心情可都是你呢。”
“江雪”主将兴冲冲跑进来,“快快,洗好马了嘛,我们去赌刀吧赌刀吧我想到一个好公式我感觉爷爷就在眼前了”
蓝色的身影正好迎面走来,却只见着他低着头匆匆自她身侧擦过,连声招呼都没打。
那蓝得像是发散着荧光的长发自她脸颊边倏然划过,犹如雪花般冷淡忧郁的气息浓重得简直要命,看上去分分秒就想缩到墙角不见人的节奏。
主将愣在原地,好半天才转过脑袋看那道消失在视野里的背影,怎么了嘛扒拉了一下脸蛋,往马厩里又走了段,探头往里看一眼,只看到鹤丸国永蹲在那里默默回望的画面,她一下子明白过来,愤怒地瞪大眼“鹤丸你又怎么惹他了”
可心疼,直接炸“说了叫你别吓江雪了啊”
“是呢,”鹤丸眨了眨眼忽然笑起来,但见鬼的毫无愧疚之色,“啊呀,他都吓坏了。”
作者有话要说 711
哈哈哈哈捶地哈哈哈鼓足勇气最后只敢抱一抱亲亲头发哈哈哈那么狂霸酷拽帅的样子谁知道鹤爷其实心虚的要命啊哈哈哈哈哈哈
放心,鹤爷就帅个一秒钟,下章马上不要脸。
gj就算相性再差,思想再不合,也要谈恋爱
s感谢镜司亲的地雷么么哒不过下次催更表用雷了吧,因为更新窝真的很难说准啊
、一捌
主将真的是苦口婆心教育鹤丸“你为什么老是喜欢找江雪麻烦”
说好的改邪归正呢再不济你去找其他刀剑玩耍啊,江雪多可爱,你为什么老是喜欢去惹他再敢叫他暴一个真剑看看做刀不能这么不厚道的啊混蛋
“啊呀,”有着金色眼瞳的太刀笑得格外秀丽,“我喜欢他嘛。”
主将怎么可能知道这话语背后的深意,欣慰过后马上发飙“给我差不多一点啊你小学生啊喜欢就欺负这特么叫喜欢我要是江雪早一刀把你劈碎得了”
“他如果能拔刀,”唇角的弧度怎么看怎么勾得不怀好意,“那就叫他劈啊。”
主将狠狠踢了这个无药可救的家伙一脚,然后跑出去找江雪。
江雪靠在锻刀房门口发呆。
找他的位置毫不费力。虽然刚才这么擦肩而过连招呼都不肯打,但主将知道他肯定是气疯了才那样的。否则按他惯来的涵养怎么可能做出这么不礼貌的举动。而自己刚才喊的话他不可能听不见所以快气疯了还是乖乖站锻刀房准备陪她赌刀,摸一把辛酸泪简直小天使
大概真是受到了大刺激,连神情都有些恍惚,她蹑手蹑脚走近,可直到站到他面前,拿手掌在江雪眼前晃他才猛然回过神来。转头的那一眼,主将揪心啊,茫然得跟迷路小孩似的。
“怎么了嘛,”内心狠狠地把某只鹤大卸八块,主将背着手仰起脑袋,扭动着身子小心翼翼道,“鹤丸又干了什么我让他道歉发誓再也不这样了好不好你别生气呀”
江雪似乎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侧开脸摇了摇头,没说话。
这样的表情可叫人心疼好么。主将忍不住抓住他的手“鹤丸那么蠢我们不要理他好不好别不开心啊,你看今天大家放假心情都很好呢江雪很喜欢马是不是,应该才度过了一段安稳的时光对嘛,我们就不要记得鹤丸了好不好,心情好点嘛江雪”
心情毕竟,我的心情可都是你呢。
江雪的大脑又陷入一片呆滞。主将一边唾弃自己一边面无表情吃豆腐,妈蛋小手可滑。
结果后来主将说了什么,拉他怎么赌的刀,江雪全不记得了。意识清醒的时候,主将正抓着他的手狂笑“哈哈哈哈哈江雪宝贝我就知道只要拉上你就一定会有惊喜”
“黑花黑花啊最后一把黑花啊哈哈哈”
刀匠双手捧着一把新刀。
极漂亮的太刀,论起华丽的外表,果然不愧与一期一振、鹤丸国永那般尊贵的皇室御物。
江雪本能地想皱眉,但脑袋里忽然划过什么,他愣愣地望着,内心那些压抑到极致的忧郁竟也像是淡了几分一样为什么
“啊啊啊太爷爷今天来窝家就算没有出爷爷也好开心哈哈”
主将已经奔过去召唤了。
纤细的手指放在刀柄上之后,涌出是茶色的光,很安静,很悠闲,叫人想起春季午后闲懒又明媚的花树,自光中现身的太刀有着茶色的头发与眼瞳,笑容也很漂亮。
“你好,我是古备前派的莺丸。关于名字的由来我自己也不太清楚总之,请多指教啦。”
“嗯嗯嗯,欢迎欢迎”主将双手捧脸星星眼,“啊真好”
江雪对着新成员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莺丸有些好奇地注视着这位主将的近侍,像是冰雪雕筑而成的呢,眼神有些冷好吧,不是一般的冷,简直像是没有情感的淡漠,但是并没有感觉到恶意。
主将一直懂见好就收,出了新刀完全没指望现下的人品能坚持到下一把新刀。离满刀账远着,她是相当有耐性。
惯例对着江雪表达了各种崇拜欣赏以及再接再厉的爱意之后,大手一挥放了他假。莺丸拿着近侍牌子有些发愣,回神后马上扭头看主将“哎呀,别怕,新刀近侍是惯例,江雪就是这样的嗯,你慢慢的就会习惯了,别看他总是很不高兴的模样,其实可温柔可温柔了”
对于别的刀来说,近侍的位置象征着主上的信任,确实值得欢欣,但对于江雪来说压根不是他的问题,而是她根本不敢麻烦江雪,当初那一夜一夜枯坐到天明的架势可算是吓坏她了,以至于后来哪怕作为痴汉的她有不知名企图,也只能在心里跪舔下完全不敢动手实践。
嘛,反正如论如何,江雪都是最特别的嘛
宗三抱着小夜来溜达的时候,江雪已经平静很多。
至少面上已经没有类似失魂落魄的表情,偶有恍惚也顺带保持着冷静的假象,光凭着那一如既往冷淡忧郁的脸,绝对看不出他的脑海现下仍旧是揪成一团的乱麻。
弟弟告别回去休息,江雪坐在屋里发呆。
在他生命中能停留的事物太少。说是孤僻也好,说是凉薄也好,来到本丸之后,最深刻的也不过一个宗三、小夜与主将,石切丸勉强算半个,山姥切歌仙他们的影子又太淡。然后一个鹤丸明明也不曾有多少交集,却像一把生生刺进喉咙的刀子,吞不下吐不出,每一次呼吸都能带起剧烈的痛苦。
有时候总会有无法遏制的愤怒,即使他明知道那不是恶意,即使他很清楚对方所说的话都是事实不想面对那就逃避吧,不想纠缠那就退后吧,就像最脆弱的生物总会有意想不到的自我保护方式,他无比了解自己是怎样一把强大的刀,却控制不住因此而生的自我厌弃,孑然一身远离人群的独处,已经是种深入骨髓的习惯,因为这会叫他更好过一些。
可世上却有这样一个存在,轻描淡写却能一次又一次捅到他心脏最脆弱的地方,更可怕的是对方所怀抱的还是善意,不管基于什么目的,都是最纯粹的善意无法拒绝,反抗不能,只能眼睁睁承受这样的伤害,连一个字都无法说出口。
可痛毕竟是痛,任何理由的伤害都是伤害,那样愧疚又无可奈何的背后,连自己都不知道,或许暗藏的正是讨厌不想看到他,不想与他说话,会暗暗的愠怒,会更加的厌弃自己。
然后听到那一句即使是修罗,也是温暖的吧。
如果,一切都能那样简单的话
敲门声忽然响起的时候,他一度以为是宗三回返。
愣愣抬起头,他站起身。拉开门的瞬间感觉不对劲,门口空荡荡的。
他走出门,脚踩在走廊上悄无声息。视线落到庭院中,景灯朦胧的光色映衬着夜间的清寒,樱树含苞的枝干沉睡着,背景静谧得难以言喻。
没有人
也许是方才发呆得太入神以至于幻听但江雪又觉得不可能,他再入神都不至于犯这种错。
等待了一会儿,转身回去,刚踏进屋,心中猛然一动,风声刚起的时候他便警觉地要摸刀,手在腰间蓦地摸了一个空,这才想起来自己今日一天都换着常服,早卸下了本体于是就这么一个愣神,手臂被扣住的一个推力,他本能地踉跄一下,好歹战斗意识敏锐,稳定住身体的刹那矮身转动手腕想挣脱并拉开距离,谁料对方像是能看穿他的心思般,方才还锢得死紧的手忽地松开,在江雪因为惯性失去平衡的瞬间又紧跟上前一步,再次扣住了他的手臂,然后借着这一松一紧的巧劲一下把他甩在了门板上。
“啊呀,这样心不在焉真的好么”带着懒散笑意的声音近得就在耳边,“明明同级的侦查跟隐蔽嘛。”
背着光,黯淡火烛的光线自他身后迤逦而行,瞬间的失明之后映入视野的是纯白无垢的身形。
“放手。”
“你肯跟我好好说话”
纯金的眼瞳在不着光的阴影中竟是种沉暗到极致的鎏色,那里面扑朔是他根本不明白且本能地想要逃避的东西。
江雪被死死压在门上,一只手腕架着未出鞘的太刀,另一只手腕被对方的手紧紧扣着,比怒火更早一刻涌上心头的却是被迫直面的难堪。
“想了一天,想出什么结果了吗”
“放手”江雪语气强烈地说。
“不。”这个人这么回道。
江雪试着挣扎了下,取而代之的是更压迫的力道但并非不可化解。
“你可以试试,只有这种时候想用到你那过人的战力,是不是太过分了一些。”
这个人永远都知道怎么戳中他的痛处。江雪运起的力气一下子泄了。他深深吸了口气,强忍着无名火气偏开了视线。
“看着我,”那个距离他这么近的人说道,方才还冷酷的不得了的声音一下子又软下去,分分秒转变的画风简直叫人接受不能,“请你看着我。”
江雪死死抿着唇,没有扭头。
鬓角被落下一个轻轻的吻,江雪就像是受到极大的冒犯一样,猛地转过头来瞪着他。
白衣的鹤微笑着,如愿以偿看着他澄澈如寒冰的眼瞳。
“已经忍不住了啊,就算,会被更加讨厌,也必须诉说呢。”他低低地说,面上带着笑,可眼神却静得可怕,“江雪是不同的对吧,从一开始,就是不同的。”
鹤丸这么安静地诉说着“恋慕着你不知是何时开始的,影子就落在眼睛里再也抹不掉,所以你的痛苦也变成了我的痛苦不想看见你过得那么压抑,不想让你自我逼迫,不想让你只感受到现世的痛苦满心满眼想着你能活得更自在些,哪怕是必须叫你经历更惨烈的创伤可是,最绝望的是,叫我发现,你根本无法被改变。”
“那我要怎么办呢”他说,“已经藏不住了,忍不了了,却没办法靠近一步可是,永远不会被回应的吧。”那么微笑地说着绝望无奈的话。
于是江雪在愠怒中又忍不住心酸起来。
鹤丸仔细端详了他片刻,有些郁闷地发现他是真的在为自己感到伤心。生气是一点都不少的,可是同等的,竟然也有愧歉愧歉于无法回应
他就像是当头被泼了盆冷水一样,一方面是欣喜于这个人会感同身受,一方面是难过于江雪是真的觉得自己无法回应他怪不得宗三从来不对自己兄长的人缘发表什么意见,再孤僻都任他孤僻。这个人很难拒绝别人,太容易感同身受,又心软,哪怕受到了伤害都先要怕着是不是伤害到了别人这么蠢。
鹤丸很想装得再可怜点,但整个脑子全是“他怎么这么可爱他怎么从来不长记性怎么办想再欺负他都觉得好可耻啊”,然后一下子僵住的表情叫江雪猛地脱离盲目同情的脑残心绪。
“好吧,我开玩笑的。”眼前的太刀在沉默很久以后笑眯眯道,缓缓松开了手,后退了一步。
江雪有些发懵,但并不意味他没注意自己已经被放开的事实,放下手揉了揉手腕,然而下一刻,他又被狠狠按倒在门上,一只手探到他的腰后,一只手捏着他的下巴,炽热的吻直接烙上他的唇。
作者有话要说 713
鹤爷表示你吃素窝不吃。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早先一直在纠结鹤丸打不过江雪怎么办,后来又想小公主压根玩不过鹤爷哈哈哈哈哈
、一玖
雪是什么味道的
寒冬落在枝头的一捧新雪,柔软而又脆弱,带着薄淡到极致的沁凉,比月的辉华更明净,比雾的花硕还要轻盈,就那么静静的,幽幽的,悄无声息停驻在枝梢。
鹤丸曾经无数次见过那些美得近乎圣洁的薄雪,天守阁的飞檐之上,翠竹黄柏的冠盖间,山泉溪涧的寒水中,在他唾手可及之处像花般静谧盛放,叫人看得满心欢喜,却嗅一嗅都恐会破碎,若是碰触只怕瞬间便化为轻氲消失在指尖吧。
现在他这么吻上一捧雪,捏着对方的下巴毫不犹豫地撬开唇齿,绞动对方柔软的舌,凶狠又强硬地索取,满心满眼都是不给后路的贪求,整个脑海被不合时宜的污黑念头占据,只觉得若再叫他退缩一步还不如将这把刀都给碾碎了。
江雪的左手折在胸前,被交叠得密不透风的身体紧扣,动弹不能,右手死死地抓着他的肩,最初是大脑混乱懵得彻底回不了神,只是本能般抓住什么落点,到头来大概朦胧得意识到自己在被冒犯,挣动得狠了却无法逃脱,透不过气的时候五指几乎深嵌入他的血肉。
感觉到怀中的躯体慢慢虚软下去,他才肯松开交缠的唇舌。原本如坚冰般顽固强硬的姿态因为脱力,大半的力道倾在他的手臂与门背上,放缓紧锢着他腰肢的手臂,张开的五指触到满手柔软微凉的发,鹤丸微笑着用手指擦拭对方湿润的唇角,注视到他抬头时那对愤怒却又有些迷蒙的眼,心都漏跳了一拍。
冰雪雕筑的颜容染上红色怒火,简直生动如鲜活的画景。仿佛彼时穿过一大片覆着雪的山林,在朝阳初升之际见到金霞映遍视野的光华,天地复苏,整个白雪的世界都蒸腾出绚烂的耀红。
只是这么失神的瞬间,自胸口传来的巨大的力道叫他连连后退几步才止住倾倒的势头,握刀的手本能地抬起格挡,下一刻顾不上劈过耳侧的掌风,反手一把拉过对方的手肘江雪显然没想到这一招,登时失去平衡,整个人朝前扑去,鹤丸原本想抱个满怀,击打在腰间的一个膝顶把他也带得摔倒在地。
江雪已经气疯了,顾不上膝盖撞在地上的痛楚,感觉到抓住手肘的力道不强,侧身一翻探手过去一把摘下刀架上的本体,过招间鹤丸还顾忌着会伤到对方,谁料下一秒一道雪白森冷的刃光直直袭来,他猛地侧身一翻,刀刃擦着耳朵唰地刺进木地板。
鹤丸心一软,抓着刀的手再也挥不起来。江雪一个膝盖压制在他胸口,一手死死掐着他的脖子,一手紧握着刀柄,刀刃没入木料的瞬光之后才听到刀鞘落地的声音。
凉如流水的发倾在两人身上,江雪浑身都在发抖,抓着刀柄的手痉挛得厉害,眼睛也是红的。
“无耻”他憋了半天也只是忿恨地吐出这个词。
再清心寡欲不通风月也该知道,这样的冒犯意味着什么。
简直像是马上就会哭出来一样。
鹤丸揣摩他的情绪简直变成种本能,这会儿觉出他愤怒与自厌之外的难过与后怕,也真不知道有什么反应好。
该是生气的,他所做与想做的连他都忍不住要心虚,可你该理直气壮一点啊,这样的处境不关你任何事,为什么又要自我厌弃呢,明明错误的都是别人,为什么又要因自己的反抗产生后悔与愧疚的心情就因为你又将刀挥向了同伴就因为你在危机的关头本能地想到的是本体的力量这样矛盾又可怜的江雪,简直想叫他欺负得更厉害些。
“所以说我恋慕你呢,”鹤丸仰面看着那苍白张覆着薄红的脸,就这么仿佛无害般笑着,慢条斯理地说,“比喜欢还要多的多的喜欢。”
他越是这样,江雪越是愤怒。
每一次多么努力地想要原谅他,这把太刀总是有更过分的方式叫他失去理智。
“请离我远点”惯来缓慢低郁的腔调没有改变,可任是谁都听得出那声音里潜藏的痛苦与愤怒的情绪。
看,这种时候还会用上敬辞。永远只会穷究自己错处的江雪。他所恋慕的人。
“不,没法做到啊。”金色的眼瞳流转的满是昳丽的光色,他连眼睛都在笑,“你叫我这样恋着你,你以为,就不用付出代价的么”
掌心紧扣纤细的脖颈,跳动的血管中流淌着鲜活的血液,江雪的手指在颤抖“这不是我想要的,”太阳穴鼓鼓胀痛着,“别再靠近我”
“那么注定无法得到回应的我,不也太可悲了么。”他沉默了一会儿,慢慢悠悠地说,“我才不要就那么只看着,”秀丽如少年的脸上笑容格外灿烂,“啊呀,我也有想停下脚步的时候呢。”
“你啊,其实是能感受到我的心的吧。”
揪准对方情绪动摇的那瞬间,鹤丸想也不想侧过头,实践了自方才看到那雪白的刀身就妄念至今的想法。
他伸出舌尖快速又坚决地舔了舔。
江雪猛然睁大眼,身躯颤抖得厉害,纵然还坚持着原本的姿势,搁在他脖子上的手已经无力。
“你”
鹤丸眼疾手快,轻松抓开他按着刀柄的手,反身把他按在了地上,十指紧扣。
“这个姿势比较好”
“你为什么总是学不乖”鹤丸悠闲又有点无奈地说,“怎么那么容易相信别人呢要知道我有时候都不肯相信自己。”
江雪的表情如果刀还在他手里,定然就是分分秒爆真剑的节奏。
“无耻”
愠怒到了极点却又口拙,一而再再而三被欺骗的狼狈叫他看上去都有些可怜了。
“这可不是欺骗,”鹤丸能猜到他在想什么,笑起来,“这份心情,从头到尾都没有欺骗。”
他停顿了一下,很认真地端详了江雪片刻“你这样看着我,简直就是在邀请我嘛。”
江雪气极,除了狠狠撇过脑袋外,已经被打击到完全没有别的反应。
鹤丸眨了眨眼睛,好久之后,伸手抹去对方盈聚在眼眶里却不肯落下去的水色,笑着俯下身吻在他的眉骨上,温柔如蝶翼轻触水面。
“请注视我像你注视着那些花儿一样注视我,否则我也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
江雪闭着眼睛,感觉到身上一轻,手腕上似乎被缠上了什么,轻巧的脚步消失在房间里。他蓦地睁开眼,伸出袖子想抹眼睛,然后愣在那里。
手腕上缠着一串褐色的佛珠。
熟悉到曾伴随着他出生至今的珠串,在墨俣出阵时散了线遗落在那个时空中的佛珠。
江雪死死抿住嘴唇。
时空的战场是随机的,政府招聘了那么多审神者,而不同的审神者并不会在相同的时空地图相遇,便意味着,同一条时间线展开,就有了无数种可能,无数个相同又不同的位面。
要多小的几率,才能踏入曾经的那个时空位面,才能正巧路经同一条路线,才能找回这串遗落的佛珠
江雪想要把它丢掉又不由自主紧紧抓在手心,他整个人坐在那里,沉默又可怜。最后还是把它又缠回手腕上,起身取出自己的刀,捡回鞘鞘,失魂落魄地出门,抬手就把本体丢进了檐下蓄水的瓷缸中。
比起讨厌别人更擅长的永远是自我厌弃。
天底下怎么有那样狡猾的刀。想要痛恨都会因所受的恩惠而没法不放弃。
冒着寒气的水吞没太刀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也从里到外冻结成冰。
队伍等级已经肥肥的,主将简直以火速的势头把莺丸练了起来。
然后集齐五黑花,拎上小狐做队长,兴高采烈地奔进了墨俣的承久之乱。
势如破竹的势头还真叫她开心,所以一片热火朝天中简直消极怠工的某把太刀无比显眼。
已经不是别扭而是升级到矛盾了啊主将已经习惯了江雪飘花也冷着脸满面我不高兴的设定,但对于江雪现在这种怎么说都不理的不配合还是很头痛。以前再不喜欢,至少态度诚恳工作认真,现在明眼都看得出他状态实在不好。
主将为自己事先只想着五黑花的喜悦没有做好心理工作感到懊悔。回头怒瞪罪魁祸首,满脸一副上回你在马厩到底干了什么他怎么过那么多天了还是不高兴的模样你快去道歉快去道歉你再不去道歉我弄死你
鹤丸笑眯眯在主将的催促下挨到江雪身边。
“”主将。她怎么好像看到江雪抬头看她时眼里一闪而过的是惶恐
作者有话要说 716
后来,被迫嫁女的主将哭晕在厕所。
鹤爷坏得我好几次都写不下去○ ̄
、贰拾
最后主将在墨俣的boss点捡回一把非太,虽觉遗憾但能通关还是很开心。
不过活蹦乱跳回本丸进传送阵前往时空政府交任务的路上,一直还在挂念江雪不太正常的状态。要知道哪怕是最先开始带他上战场那会,他自我矛盾最激烈的时候,也不会是这种精神恍惚的模样,说是失魂落魄过了点,说是茫然无措又欠了点,那么究竟是因为什么呢
主将越想越不对,难道真的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发生了
抓抓头毛,怎么想都觉得导火索应该不是鹤丸不是她判断得太轻易,而是她很清楚,能落在江雪眼底的人事物实在少得可怜,哪怕一直以来这两只都感觉不太对付,但真要数起来,后者远没有这般影响到江雪的重要性。那么宗三小夜这不好好的么有什么问题
解散第一部队。春祭之前她都不会想不开滚去54开荒,反正爷爷已经走失那么长时间了也不差这么一段,再不济不还有赌刀么;而且根据政府的情报,6图是夜战,必须练短刀肋差,这个可以当做近期出阵的目标拿着计划书划了半天纸页上一团糟,主将深深吸了口气,随手把木板丢给长谷部,丢下句有事出门不用跟就往外跑。
天该是暖和了一些的,中庭的梅花开到极盛已经转败,地面上落满了各色的花瓣,就像是铺上薄薄一层绒毯,梅香却倒是浓郁了些,掺杂着融春即将到来、万物蠢蠢欲动预备着萌发时的暖意,不仅没有萧瑟,反是更为生机勃勃。
主将一路跑到西面僻静的角落,满院落的樱花枝鼓满了苞,远远望着也有淡淡的粉意,还未到开的时候,但想来盛放之时就该是何等的华景。
那蓝色的身影没像往常一样坐在廊下看景,主将小心翼翼扒着屋门往里面望,午后朦胧昏黄的天光映着窗格洋洋洒洒铺了半屋,乌木白绸的拉窗架隔着里屋,浅浅的影子在草纹的半透明绸缎上勾勒出沉郁优美的轮廓,光是远远望着就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主将愣神了好一会儿,趿拉着木屐噔噔噔就跑了进去。
“江雪江雪”
跪坐在案前的身影转过头望着她,沉静而忧郁的眼神,看上去似乎与以往没什么两样。主将眨巴着眼睛,硬挨到他身侧,死死抓住他的袖子。
江雪低头看自己的衣袖。
主将面不改色,仰着脑袋,眼神干净而纯粹“江雪江雪你为什么不高兴”
江雪沉默良久。
“你说啊说嘛说嘛”
“并没有”
“不要说什么没有”主将认真到执拗,“我就是知道你不高兴谁都看得出来好么你总是不知道你不高兴的时候我也高兴不起来你总得告诉我又发生了什么”她皱着脸想装忧愁但是装不出来可郁闷,“我不知道就会胡思乱想,一胡思乱想就会脑抽,很可怕的”
“”其实江雪就想一个人静静,“我很好。”
“胡说”主将怒,“你要不纠结你看什么佛经”
江雪想了想,把桌上经折装的书合上,往案角旁边一推。
“喂”
反正到最后,还是没办法撬开江雪的嘴巴。
他要不想说话的时候,任凭你怎么胡搅蛮缠,都别想他开口道一个字。主将早已习惯这死脾性,只能无可奈何跪地投降。硬拽着他在院落里溜达了好几圈,聊起内番时,江雪眼角倒是会有那么些柔软,比起战斗与荣耀什么的,永远都是马儿与作物更能叫他觉着欢欣。
春天该到了,他也会更高兴些吧。
自觉爱刀的心理健康已经脱离危险状态,第二日主将就开始折腾起蜂须贺。
先是莫名其妙被任命队长,随即一听闻此行任务的重点,虎彻家的二男高傲的一张脸差点没绷住“太失礼了不过不过是一个赝作竟然要我前去迎接”
主将抠鼻望天“没准来的是虎彻小弟也不说定哦”
“”真蜂须贺弟控,“我去。”
主将一掰手指,六图懒癌晚期的明石遥遥无期,五图暂时不打算再战,除了爷爷园长预备靠赌外,她现在还差个欧洲小学生厚跟虎彻两兄弟等等粟田口家她还有个骨喰死活没出啊仔细想想,好像兄弟比较好捞点蜂须贺你不去谁去。
全打刀阵营吧,反正等级差不多,遇城管也可以多肝几发至于短刀练级先缓缓,没园长不想开肝啊主将无力趴地。
总之,本丸闲下来。
清晨在门口捡到一束小雏菊。
白色与粉紫色,茎上缠着条天蓝的粗绳,花瓣上还沾着清晨圆滚滚微笑的朝露。江雪开门后瞪了它很久,就像是注视着随时会扑上来狠狠咬他一口的毒蛇,唯恐避之不及,可是原地驻足良久,跨不出去又不愿转身,到底是弯下腰将它拾了起来。
宗三偶尔帮忙整理房间的时候,看到放在书案上白色瓷瓶里的花卉,并不疑有他,笑着随口问“是石切殿下带来的吗春天到了,确实开了很多花呢。”
那位大太刀出门总会记得带点礼物回来。别人暂且不说,宗三小夜就收到过样式新颖纹路华美的挂饰,江雪这边一般都是些花花草草,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好友之间彼此的往来。就像偶尔宗三也会送上些刚制作的糕点与煮好的新茶一样。
江雪没作声。只有他知道,他的心静不下来。
死死纠缠住他的永远都是些无解的困境。离群索居静默孤单的角落或者能叫他更好些,现在却有一把刀子梗塞在他的喉咙口,咽不下,吐不出,有时候没有存在感,几乎叫他以为它不存在,有时候却又痛得撕心裂肺,怎么都无法忽视。
本丸的刀剑都开始享受难得一个空闲假期的时候,江雪开始彻夜失眠。
偶尔在短暂入睡的朦胧中,梦见雪原上大片大片覆盖着冰雪的森林,树冠承受不住厚厚的积雪,抖落些雪块,露出树木漆黑的枝干,他不知自己是雪还是那整片林子,只觉得沉重得似乎被压着一座山。惊醒的时候淡淡的月光透过纸拉窗游荡在屋中,阴影罩在他身上,他披着衣服起身,一坐就能坐过整夜。
今日门口放的是一束连翘。开满黄花的枝条芬芳而静美。
凌晨的天光还沉压压的并未分明,他照例盯着那花很长时间,弯腰抱起,抬头时猛地一惊。
白衣的太刀就站在不远处的门廊下,悄无声息坐在栏杆上,眉眼带着弧度,笑吟吟看着他。
江雪浑身都有些僵硬,脚下意识想退,但又觉得失礼,就这么僵硬地站在那里,抿着唇沉寂如一座冰雕。
鹤丸并没有靠近,他歪着脑袋看他,安静的时候宛若少年般秀丽优雅的面容,呈现出一种无害的表象,但是眼角眉梢都是笑,见到他就充盈满了笑。
“我叫你那么困扰吗”他问。
江雪抱着花没有说话。
鹤丸的视线扫过他静默凝重的眉宇,如果只看他的外表,谁看得出来他数日无法入眠的疲惫与累心
他坐在那里,深深吸了口气“我都接受你无法回应我的事实了,只求你能注视着我为什么还会这样痛苦”
不,你不知道,你所倾予的爱本身就是痛苦。江雪看着怀中的连翘花枝,依旧保持沉默。
他看着他,他看着花。
鹤丸跳下栏杆,伸手要来拉他的手。江雪猛地往后退了一步。
那双冰蓝色的眼瞳注视着他,连眼底都写满了忧郁与抗拒。
“请、请你别再靠近我。”
白衣的太刀停顿片刻,索性张开手臂猝不及防地一把将他抱住。
江雪触电般试图挣脱,埋在他肩头的脑袋说了一句话,将他定在原地“你在害怕什么”
连翘花清淡略苦的香充溢着鼻间,江雪说不出话来。
“我只想你不要总是逃避,就那么难吗”
“只是因为别人的爱恋就会叫你痛苦到这样的地步”
痛苦于这样污秽而矛盾的自己。痛苦于无法回应别人。痛苦于无时无刻不在感受到的哀愁。
看到那样美的花的时候所想的不是欢欣,而是悲伤,无以复加的悲伤。
鹤丸抬起头,端详着他,眼神有些凉“我真的很想温柔些。”
黄色的花朵与折断的黑色花枝撒落了一地,陡然出鞘的太刀裹夹着强硬的姿态刺入脸侧的木板,江雪被压在走廊上,右手手腕被死死扣住,说翻脸就翻脸的白色太刀俯下身,在感受到对方清晰可见的愤怒之后,轻轻地吻在他的唇上。
作者有话要说 721
别再犹豫了,撕裂他的胸膛,把自己深深地捅进他的心脏,就算他会哭也不要再心软,否则不是他毁了自己,就是他用他的毁灭毁了你当他的世界无法避免要装下一个你的时候,你才能彻彻底底改变他。
这章迟了些,因为窝一直在纠结对手戏说真的,对于这么顽固又天真的小公主,我真感觉鹤爷其实够温柔了。
、贰一
“像这样看着我,就那么难吗”
冰雪染着艳霞,再酷寒的本质浸淬入了生动的颜色也显得明媚起来,眼瞳深处都是自己的倒影,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纵然是因愤怒,也比唯恐退之不及的冷漠与无视更好些吧。
鹤丸控制不住地在那眼眸上烙下一个吻,看到那澈亮到几乎透明的瞳仁中陡然放射出的愠怒光芒,反倒是更难掩抑住胸腔中的愉悦,整颗心都砰砰直跳得按捺不住。
“我都不知道,我究竟是在怨恨你这种顽固到一成不变的愚蠢,还是在欣喜于你毫无抵抗的退避会带给我可趁之机。”
无视按在胸膛上的力道,他松开握着刀柄的手,直接揽过对方的腰,对着那苍白的嘴唇再次俯下身。江雪猛然扭开头笨拙地想要避开,一个吻顺势就落在他的脸侧,顺着下巴的弧度蜿蜒游离到耳朵上,初时是柔和得仿佛蝶翼般的轻触,大概是对方挣扎得太厉害,他索性张开嘴巴将那精致的耳垂含了进去。
他一边灵巧地拿舌尖去舔弄那小小的几乎不为肉眼所见的耳洞,金色眼瞳的余光轻飘飘落在身下人的脸上,怀中的躯体在转瞬的僵硬之后是更为剧烈的挣扎。
“鹤丸国永”冷如寒冰的脸气得映入晕红,这样愤恨到直呼其名的憎厌从未有过,简直连理智都要随之崩溃。在没有本体加持的情况下,单纯付丧神的身躯实在没有优势,更何况是在失了先手的境地中,他越是想避开扣在腰上的手臂便锢得越紧。
温热的感觉离开耳垂,在耳后流连不去,然后沿着头发落在脖颈上。
江雪挣不出,修长的手指紧紧抓着他的衣袖,指节发白,比愤怒更难以抑制的是惊慌。
木地板的凉意顺着背脊爬进骨髓,银蓝的长发蜿蜒披散一地,这样被压制的姿势太过难堪还是次要,可是只要想到清早的时候宗三极有可能会来,如果被撞见这种画面哪怕单纯想想便会叫手指都颤抖到提不起力。
“放开我”声音中带了颤。
鹤丸停顿了一下,清晰地知道对方所顾虑的,才会为这恐惧到发抖的声音心软那么一秒,然后他在大力传来身体被掀翻的第一时间双臂环绕,一个用力,把怀中企图挣脱的身躯再次揽入怀中,仰面短暂地笑了笑,按着对方的后脑勺狠狠吻上他的唇。
眉眼间飞扬的竟是种有恃无恐的嚣张。
“主将曾说我是把很狡猾的刀,”松开对方唇舌的时候,鹤丸低低笑道,“她说,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我做了再过分的事却总是情不自禁想原谅我。”
“可是,我却觉得,更狡猾的该是江雪,对不对”
手指探入深蓝的浴衣,触及到那冰凉僵硬的躯体,江雪仿佛触电般死死抓住他的手臂,眼睛睁得很大,苍蓝沉寂的云层中扑朔着恐惧的雪花会融化的吧,如果他再做下去。
“你就光是站着不动,已经叫我的心无地安放了可你偏偏要无动于衷地站得远远的,连看我一眼都不愿我贪恋着一个慈悲的佛陀,心悦一个冷酷的修罗,你说,我会不会绝望如果这一切因你而生的情绪都要被你拒绝,我也会失控呢”他笑着,低低的笑声随着呼吸打在他的耳朵上,“真是太过分了。”
他把手从他的衣中伸出来,方才的撕扯中单薄的浴衣大开,柔软的布料顺着圆润的肩落到了臂上,露出苍白清润的肌肤。鹤丸缓慢地帮他把衣领拉回去,同时放松了手臂的力道,所以在下一刻眼睁睁看着江雪表情可怕地按住他的喉咙,他也没有什么惊讶,明媚的金瞳燃着两簇鲜亮的火,炽热得仿佛要滚烫了雪。
“喜欢你”他咳嗽着,呼吸难受还是笑起来,“比喜欢还要多得多的喜欢”
江雪猛然松开手,愤怒地想要爬起来,又被一只手抓着衣服摔回去,然后紧紧抱进怀里。
“你滚”江雪忍无可忍,理智全无。
鹤丸不肯松手,停顿了好久,忽然低低道“你看不出来吗”就那么轻轻的安静的,微笑着,“江雪,我在求你可怜我。”
白衣的太刀翻上屋顶,转瞬不见。
宗三开心地捧着糕点走进院落,一眼就望见走廊下跌坐在地上的兄长背对着这边看不清脸,低着头,蓝色的长发委地,地上碎着一滩断枝残花,看着像是连翘。“兄长”他惊道。
听到声音,那身影似乎回了神,下意识得微微抬了头想要转过来看,但是下一秒又是浑身一怔,猛然站起来,夺步往前,进屋一把拉上了门。
“兄长”宗三连忙跑过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看着这摊狼藉显然就有什么事
一手在里面死死按住了插销,宗三敲了敲门连声叫,没回应。深呼吸一口气,按捺住焦急软声问“兄长,怎么了”
仍旧没有声音。
江雪抿着唇,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大脑嗡嗡直响,疼得他一片茫然,垂着脑袋在门上靠了很久,然后沿着门板缓缓、缓缓得坐了下来。
宗三也算是习惯江雪犟起来怎么说都不理的脾气,但猝不及防遇到这么一回兄长躲人还不肯说话的情况,也算是懵了。偏偏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想想看好像最近也没什么惹到他吧。
劝了半天没开门没声音,樱色的打刀蹲在门口胡思乱想半天,放下便当盒开始打扫走廊。
门突然打开的时候,宗三惊了惊,然后面色一喜,连忙跟进屋。江雪背对着他正在扣袈裟的结,宗三停顿一秒,挤在喉咙口的问题又咽了下去,连忙走上前,帮忙系佩饰绑肩甲手甲,拿梳子把长发梳理好,正准备上耳饰的时候,江雪几不可见地畏缩了一下。宗三顿了顿,眼尖瞥见兄长左耳似乎有些红肿虫子这季节有
如临大敌地放下耳饰,想着回头得好好清理一遍屋子,待兄长在老位置坐下来之后,他才忍不住问“今日不必出阵吧,为何兄长”
垂着眼睑没说话。好吧大概是要出门
宗三小心翼翼问“刚才是摔了”
江雪抬起头缓缓看了他一眼,视线一斜又看向了别处。
连宗三都解读不出那毫无波动的一眼的意蕴,不过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准确。那么,也许刚才是摔了一跤摔懵了,没想到正好被他撞见,所以有些羞愧呃恼羞成怒
宗三闭上了嘴巴。干脆利落掀开便当盒盖,弯下腰把早食奉上去。
“兄长请用。”
宗三真的结结实实把屋子从里到外清扫擦拭了一遍,所幸今日天气很好,连被褥带常服地晒了一通。江雪坐在廊下一动不动,盯着屋中拿出的刀架,外表优美的太刀安安静静横在刀架上,看不出丝毫肃杀与冷漠。
他看着自己的本体。一看看了一整天。
晚上送别宗三跟小夜,江雪在院落里仰头望着满园的樱树。今日又开了几支樱花,时节已经到来,大概,哪一阵风吹过,某日早上醒来就是如云似雾的花海。
江雪又沉默了很久,从刀架上拿起刀,然后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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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放心绝对不是去拼命
虽然窝很想的
不过会逼得江雪想着拿刀去解决问题,鹤爷其实够厉害了。为什么江雪会那么痛苦窝觉得因为他很清楚,一旦接受了鹤丸的存在,他一直以来顽固坚持的那些东西就会彻底崩塌。他不但会痛苦,还会很绝望,因为他本来就是个矛盾中的人,他那种骨子里善良温柔的天性促使他只能退避促使他无法决绝强硬地拒绝对方当然,一旦他退后一步,还挡得住鹤爷么
好呗,窝会在手入房帮鹤爷预定好床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