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两人都是贫苦出身,或许是两人同是吕不韦船上的人。
明明是相仿的年龄,他早已经腐朽在了曾经关押罪臣之子的牢狱里,而郑霜仍旧保留了一抹他所没有的纯。
对于自己没有的东西,人总是觉得那才是最好的,吕不韦即是如此,赵高也同样。
赵高转了身,抹掉下颌的雨水,不再看女孩脸上的表情,轻轻的施以一礼
“夜色已深,雨气湿寒,美人且快些休息吧。小人就此告退。”
这一夜,红墙之中的人念着红墙之外,红墙之外的人又想着红墙之中
不管是郑霜还是嬴政与姬昊,这一晚都是烦闷异常,无法入睡。
直到早朝之时逐渐临近,姬昊才赶忙用冷水抹了一把疲惫酸涩的面颊,穿戴整齐衣裳与齐逸一同早早的入宫。
天空中泛着淡淡的灰白色,云朵低低沉沉的压抑在冷色调的晨暮之中。有徐徐的冷风吹拂过百官困倦的神经,日复一日的早朝之时,大殿之上气氛严肃,寂静萧索。姬昊与现份改为子婴的齐逸一同站在百官前列,等候着年轻秦王的到来。
拟写了一晚的科举草书还来不及再经过什么修正,青年知道自己此举会引来绝大部分氏族贵族的反击,但是若迟迟不敢于将这件事情提于朝堂之上,改革的希望则是更加渺茫的。
嬴政一夜未眠,直到晨光与凛冽的晨风吹拂过少年略有麻木的神经、宫人们小心的敲门声终究打断了正阳殿内的沉寂。
帝王的手指中还握着那一枝细嫩的桃树枝,有星星点点的粉嫩花瓣散落在矮桌之上,为那一抹冗深的色调中提了一丝亮色。
昨夜赵高离去之后,天空便开始稀稀落落的下着飘雨,仿佛有意不让嬴政往后宫方向走一般阻止了他的想法。
然手中的桃树枝还是留给了少年深切的印象赏花,夜里赏花听上去的确非常的悠闲轻松,但是自己的脑海中却没有任何美人的模样,反而满满的都是素袍青年手执一袭竹简,安静的坐在垫子上的场景,或许背景应该改为宫中的桃花林若先生此时抬起头对他微笑
少年傻乎乎的露出一抹笑容,忽的忘记了心中的烦闷。
这样美好的画面,让嬴政情不自禁的非常想尝试一下,然现实永远是骨感的,等到帝王想起来自家先生今日已经离宫的事实,心情瞬间一落千丈,就连眼前粉嫩的桃树枝都变得可恶至极。
赌气般的将桃树枝扔到桌角,帝王开始强迫自己将所有的注意力全部灌注在眼前的奏折之中,然在第五次拿起姬昊前天上缴的奏章发呆半晌,又猛然被屋外的雨滴声敲醒之后,少年才烦躁的按住额角,脑中一片混乱。
他没办法思考,没办法冷静不过是因为先生不在身边。
双手紧紧的攥起,在漆黑静谧的夜色中,嬴政再次感觉到了前天清晨的那种无法抑制的冲动,口干舌燥,他觉得非常的渴。
他再也没有办法欺骗自己,这种冲动与渴,全部都是因为一个人的离去。
就这样在想象与现实的落差中奋斗了一整夜,清晨嬴政自然是困倦至极,但早朝时间不可耽误,少年还是安静的任由宫人鱼贯而入为自己穿衣整理,脑中一片混乱的离开了正阳殿。
然在上朝的路上,嬴政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鬼谷子依旧是那身随意的黑衣,面色清冷,仿佛凭空出现一样站在嬴政上朝必经的路上,正弯着腰,安静的观察着一朵牡丹花瓣上的露珠。
待到帝王渐渐走近,男人才慢吞吞的直起身子,黑眸中毫无波澜,就这样直勾勾的望着面色不善的嬴政。
“鬼谷先生好兴致,如此清早便在寡人的花园之中赏花。”
少年并不喜欢这个性格怪异的仙家,目中无人,凭空出现在自己的花园之中,自然是口气不好
“不知鬼谷先生都瞧见了些什么”
“”
鬼谷子完全不理对方,收回目光,自顾自的抹了些露水在手中,便随性转身往花园更深的地方走去。
嬴政也不管他,这几天他似乎已经快习惯了鬼谷子的这种待人方式,兴趣缺缺的转身继续匆匆的往早朝大殿的方向走去。
直到重新迈开步伐的一瞬间,帝王分明听到了耳中飘然而入的低沉声音,清晰而悠然,让他不禁猛地面色一沉
“大秦命格已改,改命之人危矣。”
莫名的恐慌第一次占据了少年帝王的内心,他不太明白鬼谷子所说的改命是什么意思,更不知道所谓的改命人是谁但是冥冥之中感觉强烈,这件事必然同先生有关系。
陌生的情绪冲昏了嬴政的头脑,他甚至没有时间仔细的思考这句话的深层含义,脚步也不自觉的加快。
直到一路匆匆赶到大殿,百官列位,帝王入座,有一旁主管太监尖细的嗓音宣布着早朝的开始。一切照常,嬴政的目光却紧紧的锁在姬昊的身上,唯恐下一秒对方就这么凭空消失在自己的面前。
先生时不时会说出他不懂的话,又沉睡了五年,身体中的时间如同被冰冻一般停滞不前,起死回生这些事情几乎都是常人不可能遇见的,然就这样全部发生在了姬昊的身上,就连徐福都无法说明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甚至,先生并不意外自己的起死回生。
再加上今日鬼谷子的这句如同警示一般的话,让嬴政突然觉得整件事情都变得不对劲了起来。
少年猛然发现,关于姬昊的事情他什么都不知道除了这个名字,除了先生的身份之外,其他的,他一无所知。
先生究竟来自哪里何为改命又有什么事情瞒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每一次的改革都是伴随着血与生命的代价,在一个时代中做不应该存在的改革,困难绝对比姬昊想的要大,危险也要更多。
科举制直接导致的就是氏族的没落,所以不会那么容易成功的。
这几天心情实在是挺糟糕的,事情也比较多,乱七八糟的弄得我最近也很失落码字也提不起精神,每个作者都不希望自己的文章收到很多负分和批评,玻璃心还是小小的有一些的,不过这篇文确实很多bug,谢谢陪我走到今天的你们,这几天我会修一下前面,但这个故事我一定会写完的。
最近可能想出去走走,散散心,更新会努力坚持日更的,非常不好意思这几天耽误了,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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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氛萧索,百官列位。
清晨的阳光丝丝点点的透露到严肃的早朝大殿之上,姬昊身居前列,站在吕不韦的身侧,轻轻垂着眼帘,随意的听着主管太监尖细的嗓音念着一些今日的大事,目光始终放在手中的白玉长板上。
关于科举制度的事情他没有告诉任何人,甚至连自家学生与齐逸都不曾提起半点苗头。
这件事牵扯的方面太过于宽泛,甚至已经触动了现下氏族的根本利益,那些世代为官的世家是不可能支持这样的选官制度的。
然现下朝中多老官,年轻的官员几乎全数因为品阶低下阅历不足没有资格踏入这个大殿,像姬昊这样的特殊情况几乎是少之又少的。
就连吕不韦也算的上是一匹半路杀出来的黑马。军功护身,加爵封侯,四十而立,吕不韦已经身居一国丞相之位,为当今王上的仲父,这样的殊荣是连一些经历过三代君主的老臣氏族都不得获得的。
若吕不韦没有铁血的手腕与非凡的胆魄,今日也不可能立于群臣之首。
姬昊认真的思考着,他并不着急把手中的改革制度报上去,历史上的变革每每都伴随着改革者的鲜血,他必须先为自己留一条后路。
首先,朝中的氏族大家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若非要说出有可能支持他的人似乎也就只有军功在身的武将,与自己身边神情安然的墨袍男人了。
吕不韦尚且年轻,氏族家庭还没有来得及发展,对于朝中政事,吕丞相也算得上是一名能臣狠将这新鲜年轻的官员,说不定也是吕不韦希望看到的。
如此粗略的想了一下,姬昊待到殿中安静,王上等待百官上奏政事之时,轻轻的往前了一步,沉声开口
“如今烽火乱世,正是用人之际,然现下朝中人才紧张,新官稀少,王上臣不才,这几日清闲,为了我大秦朝廷人才济济,草拟了一个选官的方案。”
“选官”这个词倒是新鲜,嬴政的目光始终放在姬昊的身上,现今又难得见到自家先生主动出来说话,不由得染了一抹兴趣“这选官从何而来标准又是何物从来只有举荐与继承之制,先生的点子倒是新鲜,寡人愿闻其详。”
“大秦的官员,自是为王上效力,为我大秦鞠躬尽瘁这标准便已经出来了,权在王上希望收纳怎样的官员。”
姬昊缓缓道来,他已经能感觉的到无数试探的目光紧紧的黏在他的身上包括身旁身居高位的吕丞相。
然这些目光中有哪些是善意的青年并没有一丁点把握。
他不仅触动了所有氏族共同的利益,更是将氏族大家的地位狠狠的动摇了。
若是连平民百姓都可以随便为官,那么这朝中贵族自然是失了以往高高在上的地位。
“选官下至平民百姓,上至王侯贵族全部皆可。”
青年声线沉稳,缓慢有力,轻轻的道出这最关键的一句话平民百姓也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来获得朝中的一席之地。
一瞬间,大殿之上寂静无声,甚至一些家族主管老臣已经无法抑制自己心中的怒火与诧异,死死的盯着姬昊的背影,气的说不出话来。
区区一介太子太傅,不过是有了些平常人没有的奇闻奇遇,便想着凭借一己之力来破坏他们家族传承了百年的地位
“王上,此举万万不可姬大人是何等居心,竟要这平民百姓也可以入朝为官视吾等为无物”
“此举牵扯方面太多,王上切不可草率了事,寒了老臣们的心啊”
“”
朝堂之上瞬间炸开了锅,背后站着氏族家庭的朝臣们急红了眼,这么多年以来从来没有任何一人胆敢直截了当的说出如此狂妄的话,姬昊虽不是第一个,但绝对是最可恶的一个。
“大隐隐于市民间人才济济,为何不能立足于这朝堂之上”姬昊不理身后一群人的瞪视,安静的将自己事先想过的话一一的开口道出
“鬼谷先生神通广大,享有通天及地之术,此等高人出身民间,而并非我大秦的王侯家族。朝中的诸位若是当真有一技之长,又何怕姬昊今日提议”
他将鬼谷子的名头搬出来,一方面是想震慑对他有什么不轨之心的朝臣,另一方面更是要拿出一个强有力的证据,让自家学生与吕不韦明白这样的一个道理。
氏族的存在对于一个不断向前发展的国家来说,害处早已大过了他们所给的益处。这对于如今被几乎架空的嬴政来讲更是如此。
即使他的这个草案还无法彻底的将家族势力打压下去,也可以稍作抑制,为自家学生清理出一片暂作喘息的空间
“具体的细节臣还在仔细的考虑之中,王上用人以才为先,英雄不问出处,平民百姓之身又何以为惧呢”
此话一出,大殿之上又一片深沉的安静。
不仅连嬴政心中惊异,姬昊的这番话更是悄然撼动了他身旁不言的吕不韦。
众所周知,吕不韦身出商贾之家,商人虽富集无忧,却终究逃不过低贱的政治地位有钱无权。即使是手腕强硬、头脑灵敏的吕不韦,为了脱离这商人的身份也是狠狠的下了绝大的功夫,碰了不少壁的。
扶持庄襄王在赵的坚信生活,处处打点,步步为营,散尽家财,游说华阳夫人,甚至不惜不顾自己的安危亲自带领嬴政与异人归秦率领大军灭周,伐魏,积累军功护身。吕不韦为了以往能正大光明的为人敬仰钦佩,付出了多么漫长庞大的时间与金钱精力,都是无可估量的。
然这世上又有几个吕不韦这庞大的历史上又有几个吕不韦
没有一个官方的成官渠道,普通百姓之中的人才被埋没的几率实在是太大了以往的姬昊就是一个绝好的例子。
没有油嘴滑舌的强调、不会阿谀奉承、没有金钱的支撑,一根筋直到底的穷书生姬昊游历六国,颠沛流离,满腔热血被冰冷的现世打败,终究也只混了一个好先生的名声。
所以
“臣恳请王上仔细考虑,以科举考试的制度公开于天下,考生身份限制宽裕,拟定考题,统一考试,有才者优胜为官。”
话音落下,姬昊白皙的面容上神情安然坦荡,一身深色刺绣的官员墨袍包裹着青年略显纤瘦的身体,凤眼微垂,薄唇弯起,长发以玉冠束起,不紧不慢的直起了身子,坦然望着眼前神情不定的帝王。
只有吕不韦与高高在上的嬴政才看得到,看得到青年那抹自信沉稳的模样如同五年前在朝堂之上自请出师伐魏的时候一样,安然而立,声音不大,语气随和,却让人忍不住安静下来听他说话。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还是嬴政,自家先生这种不按规矩出牌的习惯他已经多多少少可以接受,只不过这次的提议他虽然是兴趣勃勃,但也不得不承认有些太过于危险了。
这随意的几句话,为姬昊引来了多么庞大的怨恨,看朝中老臣的那些激烈的反应嬴政便可以猜测的到了。
没有一个氏族会喜欢这个看似新鲜的点子,这些位重权高的贵族朝臣更不会支持姬昊这样的想法。
唯一有可能给出不一样的答案的
嬴政并不急着回答,反而将目光略微流转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吕不韦身上,手指轻轻的支撑着自己的下颌,低低的开口
“不知仲父有何想法”
他从来没有在这样严肃的场合唤过吕不韦仲父,这样亲昵自然的称呼使吕不韦没有理由拒绝干儿子的提问,从而不得不认真回答他的问题。
果然,男人沉思了半晌,施礼沉声开口,在寂静的大殿中更外铿锵有力
“臣以为,姬大人可以草拟出更加详细的方案呈给王上过目若是王上与姬大人放心,臣愿意辅助姬大人,共同完成此份选官草案。”
“”
百官哗然,几个刚刚反对的最强烈的老臣更是噎住了喉咙,瞪着眼睛说不出话来。
若是连吕不韦都搀和到这件事中那可就危险了
朝中瞬间人心暗涌,所有氏族继承者都在想着如何解决这两个人然让姬昊闭嘴虽比较容易,但这吕不韦绝大多数人还是有些忌惮,终究没有马上开口反对。
年轻的帝王坐在高高的龙椅之上,满意的看着朝臣这种敢怒不敢言的态度。看来吕不韦在朝中的根基比他想象的还要稳固,这一次虽是暂且保住了自家先生,但以后与这个男人的一场恶战,他绝对不会输。
嬴政黑眸翻涌,现在还不是时候,他还需要吕不韦这把利刃去对付那些顽固的秦官。想罢,少年弯起唇角,斩断了那些反对的声音
“即便如此,便有劳仲父与先生了。”
这场早晨下来,姬昊的手心已经全是细细的汗水,将自己思考了几晚上的想法一股脑的倾斜出来还是需要不少的精力与脑力。
不仅如此,青年非常明白今日之后自己的处境将会更加的危险。
一个人慢吞吞的晃悠出早朝大殿,姬昊抬起头,任由温暖的阳光全数倾斜在他发凉无力的身子上,眯起眸子,并不急着去看身边的男人
“巧啊,吕丞相也喜欢晒太阳”
“”
吕不韦不回答,只是站在青年的身后的阴影处,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便缓缓迈开步子从姬昊的身边走过。准备出宫回府。
今日之后,他不仅知道了姬昊并不像外表这般的与世无争,更是清楚的明白了一个猜测多时的事实
“姬大人,您可算没走远王上在找您呢请您单独来后殿议事,您可不能走”
身后匆匆忙忙传来的主管太监尖细的嗓音打断了吕不韦的思考,姬昊并没有再多说什么,也不管吕不韦今天奇怪的表现,应了一声便转身重新走向了方才离去的大殿。
直到身后的脚步声都变得模糊,墨袍的男人才慢慢的转过身,目光紧紧的缠在姬昊纤瘦的背影中。
他可以忽略很多细节,可以忘记很多七年前的记忆,但是死板、传统、遵从礼教这是他知晓曾经的姬昊至死都不会改变的本能与性格。
而现在的姬昊
吕不韦眯起眸子,漆黑的瞳仁中飞速的掠过一抹危险的意味。
只有一种可能性那么就是,这个人根本就不是姬昊
作者有话要说周三去长沙玩啊哈哈,听说那里的小吃很好吃吃货表示很期待
旅游的这段时间可能更新会慢一些我会尽量保持的q,这篇文,我不想忘了开坑的初衷,那就是轻轻松松和温馨,所以沉重的心情实在是写不出满意的文字,最近在努力的调整,我只想带着轻松愉快的心情说完这个故事。
抱住每一只蹭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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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一种可能性那么就是,这个人根本就不是姬昊
吕不韦脚步飞快,心中翻涌着不知名的情绪,神情不善,就连手掌都紧紧的攥在了一起。
胸腔中涌上的是一种离奇的愤怒,男人也无法形容自己现在的感受,这几年他与姬昊同朝为官,甚至是自己一手将这名青年引入了混乱复杂的官场,吕不韦想看到的是对方那刻板沉着的面容被其他情绪所代替,而不是现下的游刃有余。
姬昊其人,沉默寡言,刻板传统,以礼教为先,以规矩为准,满腔傲骨,性格倔强这是七年之前,吕不韦对这名青年的所有印象。
时光荏苒,不过是区区几年,记忆中的人变化之大让男人有些无法理解。
宫外府中的车辇已经等候已久,阳光四溢,吕不韦在侍从的陪护下踏上了车辇,马车颠簸,犹如他现下飘忽不定的心境。
他永远无法忘记,七年之前刚及弱冠的姬昊是怎样的
手上的生意做的越大,钱财对于男人来说不过是对自己努力的一种肯定,他从来不吝啬对自己喜欢的东西一散千金这个东西有可能是名贵的珠宝、珍稀的艺术品、美人、或者是一个面容不错的男人。
而姬昊便是这些喜欢的东西的其中之一。
当年的姬昊穷困潦倒,身份分文,却怀着满腔对朝廷的热血与傲骨投身与他的门下当了一名小小的门客,每日除了写一些文章见解之外,青年并不主动去谄媚自己的这位雇主,甚至还有些瞧不起吕不韦的商贾出身。
这样一身傲气的模样当热是激发了未来吕丞相那抹争强好胜的决心,于是,在姬昊为吕家门客的日子里,吕不韦处处与其作对,使尽一切刁难之技来想让这名看似文弱的书生低头。
只不过吕不韦低估了姬昊的倔强,姬昊也低估了吕不韦的手腕。
两人明里暗里不分主仆关系,反而是互相为难作对,直到青年终于解决了自己短暂的温饱问题,打算离开吕家的时候男人才发现,自己似乎有什么地方被这名性格冷漠倔强的书生所改变了。
论长相,姬昊决计在吕家的一群美人之中出不了头,顶多一介中流;论文采吕不韦倒不觉得这位年轻的文人有多么多的才华,反而是一身倔脾气;论性格,姬昊更是与温柔随和谈不上一丁点干系。
但就是这样的一位书生,却可以不顾他的家财万贯,处处与自己争锋作对,但又不得不低头于生活的艰辛流露出挣扎坚韧的模样在吕不韦亲自为姬昊送食物与竹简,想得以让对方认清自己的身份而羞辱他的时候,青年一袭布衣,孤身而立,咬着唇瓣瞪着他的样子,让他这辈子都无法忘怀。
那样的表情,深深的吸引着这位从小到大都衣食无忧的大商人。
钱财与君王的肯定是姬昊无法得到的东西,然姬昊又是吕不韦无法得到的人。
所以,他萌生了想彻底留下青年做自己入幕之宾的想法,在提议屡次遭到姬昊严肃拒绝之后,男人有些不耐烦了,终于在一日青年冲撞了自己之后将他赶出了吕家。
这便是两人七年之前最后的交集,也是吕不韦这些年一直留在心中的一抹阴影。
他亲手将姬昊推出了自己的生活之中,亲手切断了两人唯一的交集他甚至可以想象的到,就凭这位倔脾气这样的处世态度,没有钱财与人际的通关,是绝对不会受到任何一国君王的喜爱的,也更加无法将那些什么劳什子的学术得以运用在国家之中。
身无一技之长,只会学术论道的一介文弱书生在这战火纷飞,烽火乱世之中又何以立的一席之地
饿死,冻死,曝尸荒野这些让男人身寒的结局非常有可能降临在青年的身上。
人之脾性,得不到的永远是最珍贵的,这让吕不韦有些慌了,他无法接受自己曾经看上的男人拥有一个这样凄惨的结局,他得不到姬昊,便习惯性的在心中为他留了一块地方,时不时的惦记着。
于是,吕不韦一边悄悄的寻找着姬昊的下落,一边开始散财打点通往官场政治之路,有朝一日待到他再见到那名青年之时,男人希望自己已经有了足够的权力与势力,得以让姬昊的学识被一个国家所认可。
“姬昊”
靠在柔软的动物毛皮垫子上,吕不韦一身华贵刺绣官袍,低低的唤出这个名字,合上了疲惫的双眸。
回忆让他变得混乱,对于这名让他牵挂了整整七年的人就连男人自己都无法断定这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情感。
为天下、为国家、为权利与金钱,他统统可以将姬昊抛在脑后但当这些事情尘埃落定之后,青年安然的影像又会一次又一次的悄然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这究竟是一种爱,还是因为得不到而变得扭曲膨胀的欲望
吕不韦攥起了手掌,今日姬昊在朝堂之上的表现让他慌乱眼带桃花,唇角带笑,一身墨袍,悠然风流,安然立于朝中的太傅大人根本就不是他记忆里的那个人他根本不需要自己的特意扶持,更有能力做出自己的一番作为。
但如果他不是姬昊,那又会是谁真正的姬昊又去了哪里他想要的,又是谁
一个又一个尖锐的疑问充斥在男人混乱的脑中,这样庞大的信息量一瞬间压得吕不韦有些无法喘息。
有冰冷的晨风从车辇的缝隙中悄然而入,吹拂着男人浑浊的神经与思绪,让所有的疑惑全部汇集成一个最关键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