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赵政蜕变为嬴政,齐逸,吕不韦,赵姬,徐福这些人,都是他曾交往过,认知过的,他知道始皇帝嬴政喜欢吃什么,齐逸和嬴政认识的过程有多么戏剧化,甚至还记得徐福逼自己喝过的姜水的味道,这些人这些事,是真真切切的在他的生命中发生过的
姬昊痛苦的按住自己被缠满一圈圈白色绷带的脑袋,他的头很疼,仿佛就连身体都在叫嚣着抵触这些记忆。
“儿子”季妈妈看到姬昊无助的摸样,赶忙走过来搂住比她高大很多的青年,紧紧的揽在怀中“没事,没事了儿子你已经回来了,安全的在妈妈身边了。”
“嗯。回来了”青年无奈的弯起唇角,靠在女人的怀中竟倏地感到眼眶胀痛酸涩,有什么滚烫的液体就要夺眶而出,只得遮掩般的合上了那双好看的凤眼,抬起手回抱自家母亲,轻轻的叹息道
“是啊妈,我回来了。”
之后的差不多半个月时间,姬昊都在自家父母的陪护之下,乖乖的呆在医院中疗养身体。只不过青年在闲暇之余还是会翻阅一些当季的报纸还有自己遭遇空难之后的新闻,来努力的补充着自己失去的这些记忆与时光。
据医师和自家母亲的说法,自己并没有昏迷很久,时间似乎还不到一星期但他,也是唯一一个在空难中生还的人。
具体的大获救医治过程青年并没有什么兴趣,这两周时间中,姬昊觉得自己仿佛在做梦一样,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敢想、不敢回忆,有的只有死死的抓住眼前,让自己适应如今现代化的生活。
他已经不再像曾经晚上八点就要睡觉,可以在睡前看电视玩电脑上网,也可以听一些音乐看碟,有很多的娱乐项目去充斥着他的生活。
他可以睡懒觉,可以吃好吃的饭菜他回到了两千年后的世界。
青年轻轻的靠在身后柔软的枕头之上,身着睡衣,微微歪头,听着耳机中传来安静柔软的音乐。唇边的弧度轻盈柔和,有阳光从窗外悄悄透过,洒在姬昊白皙的脸颊边,为他勾勒出一丝温暖的金色细边,显得宁静又美好。
自家父母去机场接表妹过来了,所以他终于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时间得以放松。
这些天,姬昊一直过的很累,甚至好像有什么勒住了他的脖子般,就连呼吸都是一件痛苦而漫长的事情。
悠长绵延的钢琴曲引导着青年庞大的思绪,终于,姬昊闭上眸子,思绪混乱他到底是谁,到底应该是谁是普通人季昊,还是嬴政的启蒙先生姬昊
政儿
那孩子又要难过了,一下子失去了自己与齐逸这名好兄弟,在这战国乱世之中,又如何容得了一名十三岁的少年得以立足
况且,嬴政是坐在黄金王椅之上,必须要接受所有人的瞩目与虎视眈眈。
那金碧辉煌的咸阳宫中,又可是有一人能真心真意的对待他,能给他一个可以哭泣的肩膀
姬昊心疼自家学生,胡乱的按了按自己酸涩的太阳穴,摘下耳机与输液管,终于再也按捺不住急匆匆的扑向了旁边的电脑,开始上网搜索着相关的资料。
他骗不了自己,更是没办法一辈子都活在这样的阴影之中。他想见嬴政,想知道在他离开之后少年会如何,想的要发疯了。
在搜索出庞大的资料之中,秦国历史的走向并没有出什么问题,依旧是庄襄王病逝后年仅十三岁的太子政即位,并在二十二岁之后铲除吕不韦与嫪毐势力,正式秦政,灭六国,统一度量衡,称始皇,建立了一个强大而统一的帝国。
公元前210年,嬴政曾派遣宫中药师徐福出海为其寻找不死药,结果却是罪臣徐福独占圣药,并未交予皇上,后不知所踪。
青年皱眉,仔细的观看着密密麻麻庞大的资料,直到在后面有一些未经证实的详细野史之中,他看到了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名字始皇帝年幼时,曾被困于赵,有夫子姬昊者辅导其文史
他的名字,他的所作所为,甚至在那场被姬昊改变结局的战争都详细的印在电脑屏幕上。而马镫的发明,更是不知道因此早了多少年。
公元前247年,姬昊卒,死于信陵君魏无忌手下之刺杀。王上因尊敬师长,心中自然悲痛,故因此大病一场,性情大变,
大病一场
姬昊心中一空,紧紧的盯着屏幕中的描述,脑海中甚至已经能想象的到嬴政在得知自己死讯之后的表情。
他可以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得知政儿在这之后的事情,而嬴政呢姬昊不敢继续想象,更不敢想野史上大病一场,性情大变区区八个字之后的可怕过程。那少年不仅要独自承担这般的痛苦,还要面对吕不韦与嫪毐的狼心虎豹
一瞬之间,姬昊面色惨白,大脑之中一片空洞,唯一的感觉就是疼,撕心裂肺的疼。
青年下意识的伸出手,抹了抹自己酸涩胀痛的下眼眶,竟然没有一滴眼泪大悲无泪,他疼的喘不过气,甚至苦的连眼泪都流不出
什么电视机、电脑与各种高科技产物,都抵不过他心底所珍藏着的少年沐浴在阳光之下,唇边自然的弯着一抹浅笑的画面来的珍贵。
在一个月休假之期过后,徐默向往常一样来到公司,早早便迎来了一身便装的姬昊,与青年默默递过来的辞职信。
“怎么了身体的问题很严重”男人并不接姬昊的辞职信,反而拉着他随意的坐在自己宽敞豪华的办公室沙发上,语气轻快“在你考虑清楚之前,我不会收下它的。”
“身体已经没有问题了,谢谢您的关心,并且我已经考虑清楚了。”
青年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徐默不语,只是盯着姬昊打量着。唯一要说的话,就是还能看出来一些病态,随意的米色衬衫衬托出他纤瘦高挑的身材,与一身正装的徐默不同,姬昊显得更加随性慵懒。
“哦,那么接下来打算去做些什么呢”
“我想去旅游回中国去转一下。”见对方难得微笑的同自己闲聊,姬昊终于放下了那份辞职信,只是嗓音还是有些沙哑“有些事情,不得不去解决。”
“旅游啊你愿意去香港吗过几天我有一个项目要去那边,我们可以一起去玩几天。”
“”眼前年轻的男人与初次见面的冷漠不同,完全就是一副歪他话题的模样,姬昊无奈,却也只得回答“不,我想去西安看一看。”
“兵马俑”
“嗯,机票已经订好了,后天就出发。”随意的回答着,姬昊已经开始有些心不在焉。这几天每天都被担忧与噩梦折磨着,他很想去西安看看,即使看到的不过是两千年后经过风雨吹打之后的残垣断壁。
徐默依旧回答的很慢,丝毫不在意的盯着姬昊看,在两人相视无语了半晌之后,男人难得眯起眼眸,露出了一抹算得上柔和的笑容,轻声开口“你知道是谁让你去中国做那个策划的案子吗”
“是我让你的主管指定派你去的,原本的名额其实早就另有其人了。”
“我不明白。”
“因为偶然看到了你的简历,那时候你叫季昊啊。”男人叹息,忽的又笑起来,在青年疑惑的目光之下倏地凑近,伸出长臂,按住姬昊的纤瘦的肩膀,将他不由分说的用力揽在怀里,用只有两人可以听到的声音低沉柔声道
“即使过了两千年,我仍旧记得您的模样姬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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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位于西安市30多千米的临潼县城以东的骊山脚下,静静的深眠着这座千古帝王宏伟静谧的墓园。
坐了整整一天飞机之后又换搭了火车与汽车之类的交通工具,姬昊与徐默才终于来到了秦王政的墓园,在天黑之前找到了一个小小的旅店歇下。
一路之上,徐默有意无意的观察着身边的青年,姬昊有些过分的沉默,既不像以前那样会兴致勃勃的问他各种问题,就连那双黑眸,现下都是黯淡无光的模样。
明明两人已经互相挑明了自己的身份,可关系却没什么改变。徐默歪着头躺在自己的床上,漆黑沉静的黑瞳望着正在出神中的青年。
依旧是那一身浅色随意的衣服,细碎的短发,睫毛纤长,只是神态还露着些病态,姬昊唇瓣微抿,没有任何的弧度。
“徐福这个名字我用了千年,之后因为被一些人盯上所以才不得不改了现在的名字,并且生活在美国。”
男人轻声开口,打断了两人之间的沉默。徐默观察着青年的反应,是意料之中的面无表情。
他当然知道姬昊在烦恼什么,这样千里迢迢的跑来西安不过是对自己最后的挣扎罢了,姬昊在这个时代有一个美好的家庭,有两名爱他的父母,更有一名优秀的表妹这样圆满的背景之下,青年又怎么会放弃自家的家人,真的去追随嬴政一生
他是一个成年男人,他有自己应该撑起来的一片天,有必须要去遵守的社会义务与底线。
而这个底线,姬昊则与世界上大部分人一样家庭。
痛苦,挣扎,酸涩,不舍是现在缠绕着青年的所有情绪。在家庭与嬴政之间,理智告诉他必须要选择前者,而感性又在折磨着他的所有感官,刺激着他疲惫的神经。
之所以要来到西安,也是因为这些天姬昊扛着这些情绪实在太痛苦,必须要一个宣泄口,即使明知自己并没有回去嬴政身边的希望。
“姬先生你的确是对皇上一片真心。”徐默坐起身,明显提高了自己的声音,又将嬴政摆出来,果然引起了对方的注意力“秦陵是在皇上十三岁即位的那年,由李斯丞相主持规划设计的,那时候伐魏的大军刚刚回秦。”
徐默知道青年心情不好,于是故意绕过了嬴政对姬昊死亡事情的反应与后果,只是退而说了其次
“我有幸跟在李斯身边,目睹了整个陵墓建造的过程。并且也知道一些现在的人不知道的一些秘密。”
“秘密”
姬昊回过了身,随意的依在枕头上,静静的听着男人的爆料。
“比如说皇室人员墓室为地下皇陵,包括皇上的个人陵寝,现下全部都没有被人发现。你应该也听说过一些,因为保密措施做的非常好,所以就连资深的考古学家都不敢贸然挖掘地下陵寝。”
“若不小心破坏了这栋千古流传下来的建筑,可不是件小事。”
“我知道这个。”青年随意的哼了一声,自从知道了对方的身份后,姬昊已经越来越不把他当做自己的上司看待了“这可不算秘密,徐福。”
男人微笑,并不为此生气。反而是伸展手臂,舒服的将身体窝在柔软的床垫中,少有的卖了个关子
“要说的是后面的事情昊昊。”徐默故意这么叫,偏偏想要姬昊瞪他,又在对方开口之前抢下话头
“我知道进入地陵的办法哦这说不定可以送你回去,回到皇上的身边。”
“”
“怎么样,要不要试一试”徐默站起身,唇角带笑,微微弯腰伸出修长的手臂,对姬昊做出了一个邀请的动作“我知道你想见皇上,不是吗”
青年抬起头,黑眸之中带着痛苦与挣扎,却依旧清明。与徐默猜测的一样,不管是季昊还是姬昊,他都爱着他的家庭,爱着他的亲人,并且必须要背负自己拥有的责任。他可以将自己的这条命交给嬴政,但不能放弃自己的家人不管。
姬昊沉默,半晌之后果断的拍掉了徐默向自己伸出的手,语气隐忍坚决
“我还有一个家庭,徐福,你明白吗”
“但是”
徐默并没有收回手,反而更加得寸进尺的将手压在了季昊的肩膀上,强迫对方看着自己,一字一句沉声道“皇上视先生为血亲,先生怎可对他弃之不顾”
“有先生在,百年足矣。只因这句对先生的诺言,皇上宁可守着冰室中先生的尸体病死,也不肯吃臣带来的圣药。”
公元前243年,秦王政第三年。
这位十三岁便即位的年轻帝王已年满了十六岁,正式在华阳太王太后与赵太后的挑选之下,为王上清冷的后宫添置了些人气,选原楚国贵族芈氏与秦国文臣之女姬氏为美人。只有那王后之位,却是一直是空空如也。
嬴政即位之初,便接手下了由上一代庄襄王残余之下的战争残局,所以这位少年秦王在三年之中一心把心思扑在六国的战争之中,更是将此作为理由拒绝了找王后与华阳太王太后为自己选后的提议,致力于国政,从而也得到了全国上下的一举呼声。
然而,只有如今被封为御用药师的徐福眼中的嬴政并不是这样子的。
在众人面前,这位帝王年轻、精明、内敛、暴戾又有不符合年纪的早熟,尽管现在咸阳宫中的势力对少年并不有利,左有虎狼之心吕不韦的紧盯,右有跟风随众的朝臣党派,都能让嬴政每天忙的不可开交,却保留了一丝游刃有余。
而在徐福看来,能影响嬴政的人一直都在只不过,被这位高傲的少年紧紧的藏了起来,谁都不准看到罢了。
徐福收回自己的思绪,恭敬的跪拜在嬴政的正阳殿之前,待到宫人们传信允他进去之后才小心翼翼的站起身,慢慢的走进眼前伟岸奢华的建筑之内。
男人微微向前倾斜着身体,走的非常慢。
这几日朝堂之中吵得不可开交,吕不韦主战,并要撤离蒙骜蒙老将军的大将之职,任用新将,而嬴政则是要力保这位兢兢业业的老将军。
所以,正阳殿中人人自危,都明白自家王上心情不好,又无所发泄,只得更加小心翼翼的侍候着。
徐福也不例外,即使现在自己还对这名少年有不少重要的用处,但是指不定哪天嬴政心情不好了拿他开刀并不是不可能。
杀人,对于这位冷漠的帝王来说是最容易不过的处理手段。
“臣徐福拜见王上。”
“起吧。”低低的声音从上面响起,男人站起身,果不其然的看到嬴政正黑着一张脸看着摆在面前的奏折,表情不佳“你晚了,徐福。”
“是,请王上赎罪因为有几味药数目不足,又必须采用最上好新鲜的原料所以在”
“行了”少年喝道,不耐烦的站起身并不去看徐福,只是有些焦躁的揉了揉自己酸疼的手腕“寡人对你无能的办事过程没有兴趣,若下次再出此纰漏,耽误了时辰寡人定不会饶你。”
“是,臣谨记在心”
徐福擦了擦额角的冷汗,赶紧站起身跟上嬴政的步伐,小心翼翼的望着少年高挑修长的背影。
黑袍龙纹,鎏金勾边,嬴政步伐极快,经过这三年的历练,已经带上了帝王家与生俱来的气势,乌黑的长发束以金冠如今的少年秦王,早已不是当时那个认人宰割的赵国质子,更不是孤僻无助的秦太子,为王,少年已经逐渐可以驾驭这整个咸阳宫的人。
嬴政带着徐福在寝宫中走着那条无比熟悉的路线,将所有宫娥遣走,再穿过三道遮掩,终于在进入密道的入口之后,少年才轻轻的放下了一口气。
周边瞬间变得冰冷的空气竟然让他感到舒适安详,就连因为吕不韦而变得烦闷的心情也逐渐平静了下来。
经过细细窄窄的宫中密道,嬴政接过徐福早已准备好的狐裘随意的披在身上,呼吸着周围愈加冷到冰点的空气,更加加快了自己的脚步。
“快一点,徐福。”
“王上切不可过于急切这里温度极低,请您先穿好防寒的衣裳。”
“寡人叫你快一点”
“是,臣遵旨。”
男人无奈,彻底的闭上了嘴巴,乖乖的跟紧前方嬴政的步伐。
直到两人终于走出密道,来到了一个完全封闭以寒冰为墙,四周充满淡淡的寒气的封闭房间之后,徐福才拿出今天调制好的药剂,在嬴政的默许之下上前走到冰床的旁边,望着这三年来他每周都会看到人,长长的乌发随意的散着,衣衫完整,眼眸紧闭,处于冰气之中的面容恬静而苍白,男人颔首,轻轻的施以大礼
“臣徐福拜见姬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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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徐福拜见姬大人。”
徐福恭敬的朝着冰床之上的人施以一礼,在身边少年帝王的默许之下缓缓的抬起头,上前观察着这一周姬昊的身体情况。
这座冰室之中的寒冰,全部都是由徐福的出生地齐地琅琊之处,曾经他同师父修行时无意发现的千年冰谷中索取而来。
这不仅保留下了季昊完整的身体,更是佐以灵药圣品,使之长久的不会遭到腐蚀破坏。
自从吕不韦自负出兵,以秦国二十万骑兵抵抗五国联军一役险胜之后,太子太傅与太子政合力造以马镫,助我秦军得胜的消息已经传的家喻户晓,这不仅为姬昊博取了一定高度的声誉名望,更使他的学生嬴政在即位之时有了一件军功护身。
作为行军路途上照顾过姬昊衣食住行的人,徐福看的清楚,这位太子太傅为人随性温和,肯因为他苦楚的境地收留他入军营,并且带在自己的身边;而青年又有那么一丁点的懒惰,对功名的热切更是不及吕不韦的万分之一。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在某一天却严肃的将一封书信郑重交予到他的手中,上面的内容让徐福不得不惊讶诧异。
千字长文,语气诚恳,下笔有力,叙事清晰的文字之中全部都将马镫的制造过程记录的清清楚楚,并且在这这之中姬昊把自己的功劳揽了一大半给太子嬴政。
甚至就连马镫最初的构想图,姬昊都将作者的名字冠在了自家学生身上。再将咸阳宫中的一些琐碎之事交代,大到嬴政身边有什么不可靠的人,小到嬴政每天的作息规律,姬昊都一一写在了这封书信之上。
“姬大人这是何出此意您会安全的回到秦国。”
徐福还记得,当自己拿着手中墨迹累累的丝帛不解发问之时,心中的复杂之情满溢。这样类似交代后事的书信,着实是太不应景了。
然而青年却并不在乎,反而神情悠然,依旧懒洋洋的窝在自己的厚厚的狐裘之中,非常肯定的让他收下这封书信,露出一抹不明意味的微笑道
“交给你,是因为你一定会回秦去,徐福。”
“若我不能顺利回秦,就由你来将此信让天下人知晓如此,政儿不会薄待你的。”
“姬大人,那么此信为何要叫出师表”他们明明早已出兵两个月有余了
“因为这样听起来比较帅啊,还有流传后世的可能性哦。”
“”
徐福唇边不自觉的露出一抹弧度,心中酸涩无奈,三年前还在他身边说着这样的话的人,三年之后竟如此冰冷着身体,眼眸再也不会睁开,必须要以千年寒冰冻结了流逝的时间,才能存在于他们的眼前。
伐魏之战结束,自己带着姬昊交予的书信回秦宣告天下,果然,嬴政重重的赏了他,并不顾所有人的反对将他提拔为了自己的御用药师,官居正三品,凌驾于御医院之上,任何珍贵药材补品任由徐福随便使用。
在嬴政得知他曾跟着鬼谷子修道闭关多年,懂得一些仙家之术后,这位年轻的帝王竟要他潜心钻研回天之术,一意孤行的逆天行走,以寒冰暂且封住姬昊每时每刻都在流逝的时间,让他的身体不会遭到毁坏。
现今,距离姬昊离世的日子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年,三年寒冰之力似乎在一点点的减少效果,使徐福不得不寻求其他仙家方法来封住时间的流走。
而太岁,就是徐福在多次深入深山得来的圣药之一。
太岁者,又被民间称为肉灵芝,无毒,聚肉形,如牛肝,有两目。食之无尽,寻复更生如故,肉芝状如肉。
其赤者如珊瑚,白者如截肪,黑者如泽漆,青者如翠羽,黄者如紫金,皆光明洞彻如坚冰也,具有以治百病,延年益寿之效果。
更有人说太岁是天上之物,为天空中一天体,太岁移到了哪个区域,这区域一种就会出现一枚肉团,便是太岁的化身,为仙家之物。
且若久食太岁者,则轻身不老,延年神仙。其生长环境多为深山之中,依附悬崖巨石而生,珍稀可贵,故又被民间称为长生不老药。
至于长生不老效果现下还无从证实,至少徐福每一周都以太岁切片浸水,将芝片一点点覆盖在姬昊的皮肤之上,又捣碎以肉末入药,少量喂食,辅佐以寒冰的功效,当真完好无损的保存着青年的身体。
“回王上,姬大人的身体并没有什么变化,臣已经为大人换好了药。现在只要将这芝末喂入大人口中便可。”
在经过每周一次的换药之后,徐福恭敬的开口对嬴政道,拿出早已捣碎的药末盛放在一个精致的陶碗中,请嬴政过目。
他当然知道接下来对方要说什么,这件事的整个流程徐福已经再熟悉不过了
“把药拿过来,寡人来喂。”
嬴政放下随手拿过来的几本奏折,起身走过去接过了徐福手中棕红色的一碗药末,轻轻的坐在了冰床的旁边,示意对方后退。
徐福心领神会,赶忙在交予药之后急匆匆的后退到屋中的角落里,并不打扰这位年轻的帝王每周一次的温馨时光。
这座冰室并不大,所以以至于徐福即使站在了离嬴政最远的地方,都能清清楚楚的听得到少年对姬昊不耐烦的回报着这一周经历的事情。
“如今吕不韦那老贼已经按捺不住,每每在朝堂之上露出破绽而这蒙骜,先生是也知道的,我要保下他,绝不会让老贼得逞。”
少年轻声开口,小心翼翼的将姬昊扶起来靠在自己的怀中,一点点的把陶碗之中的太岁药末喂入青年的口中“蒙骜一片赤诚,对我也算的上一片忠心,这次之后他定会视吕不韦为眼中钉,认我为主。”
“先生,我有些等不及了。”嬴政烦躁,手中的动作却依旧温柔小心。
“徐福那个没用的家伙,让先生受委屈了”
“”一旁的徐福无语,欲哭无泪的窝在角落里努力的想忽略嬴政与季昊之间诡异的对话方式,更不想听着对方这么大大方方的数落自己,只得努力的以一只手按住耳朵,装作什么都听不到。
这样每周一次的折磨他真的要受够了。
男人叹息,悔恨自己曾经跟着师父学习的时候偷懒走神,又对仙家之术兴趣缺乏,反而更希望来到官场之中一展宏图。
然就是因为这样的欲望和想法,徐福遇到姬昊,遇到了嬴政又成为了唯一一名目睹秦王政不同一面的人。
面对姬昊的嬴政,收敛起来了浑身的戾气,显得和自己的年龄相符合了太多,语气轻柔,又有时候会有小小的撒娇抱怨,完全不是那个金殿之中暴戾冷漠的少年帝王。
徐福远远的看着,看着两人在寒冰之气中苍白的相依偎在一起的模样。留住以死之人,那是老天都不允许的行为,即使逆天而行,嬴政也将姬昊紧紧的攥在身边
在姬昊面前,嬴政露出的完全是不同以往的一面同时,对于嬴政,姬昊更是卸下了自己所有的懒惰与坏毛病,一心一意的为这名少年做着打算,不管是那封书信,还是马镫的战争使用,无一不是在为自家学生的处境努力。
男人哑然,望着两人一黑一白的身影,心中突然升腾起一个可怕的猜想与念头,吓得他瞬间生出了一身冷汗。
该死,他到底在乱想什么诽谤王上可是诛九族之罪怎么可能,那两个人怎么可能是那种关系
时光荏苒,匆匆流逝,秋去冬来,二月的大雪漫天而落,飒飒的白色悄然淹没了整个萧索偌大的咸阳城。
如今已经是秦王政五年,又两个年头安然流淌而过。
在这两年之中,嬴政隐忍好学,虽不能处处牵制吕不韦的只手遮天,但也在自己的成长之中一点点的保留下了一些属于自己的力量。
在三年之前,经过了整整将近一个月的僵局之后,嬴政成功的保下了老将军蒙骜继续任职秦国大将之位,吕不韦虽气极,可现在国家正是战争之时,在这样一个问题上浪费时间伤及臣心,则是不理智的。
所以,吕不韦默许了嬴政的断绝,大开国库振军用之具,尤其是秦兵工厂监工曲蕺更是在这几年之中将姬昊留下的马镫图经过了无数次的改造,不仅让材料更加坚毅,就连成本也下降了不少。
秦军如同他们年轻的帝王一般,随着时间的推移一步一步的壮大强大。在六国之中理所当然的成为了最强的国家,这不仅为秦带来了无限的生机,更使六国中的有才贤能之士纷纷投靠在了嬴政的门下,一时之间,秦国门客众多繁盛,欢若闹市。
而在嬴政看不到的地方,后宫之中的女人们又开始了一次蠢蠢欲动如今秦王已经年满十八岁,后宫之中竟只有区区两位夫人,清冷至极,嬴政更是每天忙于国家政事与战争之中,无心享乐,以导致现下还无一名子嗣的尴尬局面。
第一个对此按捺不住的便是华阳太王太后,王上没有子嗣,这不仅是王室的大事,更是涉及到了孩子母族势力的朝政大事。
于是,华阳太王太后与赵太后详细的合计了一番之后,决定将官员年满十五的女娃都请来宫中参加晚宴,同时为了不让嬴政过于尴尬,两位后宫之主还顺便宴请了百官,为这个变相的相亲大会套上了理所当然的帽子。
为公,嬴政没有理由拒绝宴请百官,为私,子嗣之时虽不急一时,但也的确应该要提一提了。
所以,在接到华阳太王太后步寿宫传来的公宴邀请之后,少年只是略微皱眉,心中虽不高兴,却最终还是默许了自家母亲与祖母的决定。
子嗣
嬴政垂首,略微顿住了自己握着笔的动作,唇角划过一抹冷笑,继续匆匆的以笔尖在奏章之中游走批改。
与自己不爱的女子欢好,产下子嗣,不过是王室外交与政治必须要有的产物罢了,若自家母亲与祖母当真这么喜欢,他就给她们一个便是
一夜笙歌,灯火漫天。
嬴政自然是对那些来应宴的女娃儿们任何心思,现下五国势力弱小,正是大秦一展雄伟的时候,他可以允许自家母亲这样胡闹,可自己心底的界限则是绝对不允许任何人踏过。
情爱之事,不过是政事之余的享乐而已,有也好,无也罢,他并不在乎。
然即便如此,秦官们也依旧希望自己的女儿可以攀上王族,只要是有那么一丁点心思的官员便会在晚宴之中带着女儿想尽办法为嬴政敬酒,一夜下来,少年酒量不错,也已经被灌的大醉,只好由宫娥们搀扶着回去。
直到一路小心翼翼的送回了正阳殿,少年遣走所有的宫人,脑袋发胀,脸色通红,一袭精致的漆黑鎏金龙袍也变得凌乱不堪,墨发散乱,嬴政随手摘下自己的束冠,将其丢在一旁,晃晃悠悠的提了一壶酒,闯进了姬昊所在的冰室之中。
“一觉数十载,梦里乾坤大,故人入我梦,明我长相忆”
少年的声音嘶哑,被浸过酒精的声线更显低沉性感,在寂静的冰室中格外的明亮。
嬴政醉的彻底,竟有些掌控不住自己的身子,歪歪扭扭的扑到姬昊的窗边,一声声唤着床上青年的名字,忽的落下泪来,染湿了那套华贵的鎏金勾边龙袍。
“故人入我梦,明我长相忆”
“先生何时入我梦来何时,何时”
酸涩的泪水一点点的由那张年轻的面庞涌出,少年唇瓣微抿,漆黑暗沉的眸子里是少有的脆弱悲楚。借由着大量的酒精,这位久居高位之上的年轻帝王终于开始宣泄着已经埋藏了整整五年的情绪。
思念,疯狂的思念统统化作泪水,一滴滴的落在冰面之上,又倏地冻结。嬴政丝毫不在乎自己已经冻得通红的脸颊与刺骨的寒气,只是安静的倚在姬昊的面前,提起酒壶为自己斟一杯酒,一饮而尽,黑眸迷离。
先生啊先生你明明在这里,为何不醒来,为何不能同我说话为何不能陪着我
少年酩酊大醉,眸子中的世界已经模糊眩晕,只顾着死死的盯着姬昊苍白的面容,丝毫没有注意到冰床之上的青年,掩藏在太岁肉芝切片之下的手指,微微的颤了颤。
“我敬先生。”
嬴政还在拼命的饮酒,晃晃悠悠的举起自己的手臂,少年咬了咬牙,胡乱的像某种受伤的小兽般恶狠狠的抹掉了脸颊上的湿润,哑着嗓子开口,声音悠然坦荡,回荡在狭小的冰室之中
“寡人予一樽,遇先生;二樽,谢先生;三樽”
“愿先生常伴身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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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西安的时间意外过的非常的漫长。
姬昊承受着大量的精神压力与对自己的谴责,每天都蔫蔫的窝在酒店中不肯出门。却又忍不住翻看了大量的秦国历史与嬴政的生平资料。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正视这份史实,第一次望着屏幕中一个个熟悉的人名胸腔中充满复杂的感触,对于青年来说,这已经不仅仅是普通的记录文字。
历史已经与他曾经记忆中的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不仅马镫提早的发明了出来,就连在邯郸为质子时的嬴政回国时间都提早了几年,时间开始重新拼接,渐渐的将珍贵的笔墨分了少许给名为姬昊的教书先生身上。
性格古怪,不问朝事,帝心向之。这十二个字,是野史中对姬昊的评价,让姬昊不自觉的吃笑,比起那个工作狂战争狂般的丞相吕不韦,他的确有些懒就连马镫的发明大部分也扣在了秦始皇的身上,但这个评价也太烂了。
又由于姬昊死的太早,所以在这之后的历史都没有发生什么变化,只有曾经的那几年因为他的介入,对未来也产生了细微的改变。
在姬昊死后,徐福成为了嬴政身边的御用医师,并且接手了照顾嬴政生活起居的任务。而那份传说中的不老药也因此得以现世。使徐福跨越了千年,与青年在现代得以见面。
“徐福。”姬昊开口,从电脑屏幕中抬起头,望向旁边悠闲的望着窗外的男人,压下心中的烦闷开口道“政儿是怎么死的”
“因病。”徐默干脆的答道,目光不转,依旧安然望着窗外碧蓝的天空,打开窗户,呼吸着夏日已经有些干燥炎热的空气
“皇上一世英名桀骜,却终究是栽到了先生的身上,钻了牛角尖。”
“”
“其大王子扶苏,虽明智谦和但是与皇上比起来,殿下终究是压不住那些满身傲骨的桀臣。”
“这些人曾经都是六国之中的亡国奴,因为皇上的威信与气势得以压制聚集在秦,而等到皇上不在了谁还压得住那满朝堂的名臣秦仅仅二世,出现在历史之中的名臣却不少于任何一朝。”
“李斯勾结赵高,害死殿下,不过是不认这个主子罢了。”
徐福淡淡的解释着,他活着,见证了历史齿轮推进的整个过程,见证了嬴政的得势成长、统一六国,更是一点点的看着扶苏出生长大,天性柔弱,最终带着秦国走向灭亡。
这样的感觉说不难过是假的,他跟随了嬴政整整二十年,在这个国家生活了二十年,即使不太喜欢这个脾气不好的皇上,嬴政也至少给足了他官场中所有的荣耀,那一丁点的感激之心还是有的。
所以,嬴政与整个秦国悲惨的下场,都是徐福心中久久无法解脱的一片阴影。
他希望姬昊可以回去,不仅是因为不忍皇帝孤身一人,更是希望姬昊可以改变秦国早亡的历史结果。
“皇上死了,我还活着”男人喃喃的念着这句话,摇了摇头道“我与皇上不同,我心中无人,更没有惦记着谁,只有忠于自己活下去的欲望罢了。”
“你的做法没错。”
姬昊合上电脑屏幕,安静的听着。倏地又皱了皱眉,结合方才徐默的话想到了什么“历史可以被改变,如果政儿活下去是否也会出现在这个时代”
“是,过去可以改变未来,我的记忆中你并没有回到秦国而是皇上一人孤老终死,若你回去,那么我的记忆也会发生变化,甚至历史也会改变。”
青年颔首,眉头紧紧的扣在一起。
他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如果历史再次改变,嬴政没有死于病痛而是服下不老药得以长生,那么不仅秦不会那么容易灭亡,又对于生活在现代的自家父母还有家人来讲,不过是同往常一样过了几天正常生活罢了,除了他们,没有人会察觉到历史的变化。
而自己要做到的则是必须一同活下来,或者在可以预料的范围内死亡回到现代这样子才会不惊动家人,又可以回到自家学生身边。
“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徐默坐在了姬昊的床边,打断了对方的思考,抬起头在看到青年脸上纠结的模样之后,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提醒对方回神“如果可以回去,你可以帮我做一件事吗”
“什么事”
“请帮我阻止我自己,不要吃下什么该死的不老药。”男人叹息,燥热的解开了自己衬衫的第二颗扣子,黑眸涌动着不知名的情绪,散发着隐忍的光“我活够了,也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
“你若考虑清楚了,我们今晚就出发。”轻轻的留下最后一句话,徐默的脸上恬淡平静,不再多言,独自留下了姬昊一人走出了门。
这件事牵扯的东西太多,他知道青年的担忧,也理解他必须一个人静一静。
姬昊并没有阻止对方离开,只是窝在床上沉默了很久,最终在天都要黑下来的时候拿出自己的手机慢吞吞的拨了一个电话给自家母亲。
他想努力的正视自己的心境,同时也要保证最基本的底线。
在短暂的忙音之后,电话那边很快就传来一抹明亮的女声,伴随着电视的吵闹声
儿子在西安和阿默玩的怎么样了
“妈一点都不好玩。”青年故意一副孩子气的答道,紧紧地攥着手机,唇边轻轻的弯出一丝弧度“但是有件事情我想去做,做完了就回家,不会太久的。”
怎么了难不成看上了哪个小姑娘,要追回来给妈妈瞧瞧
“嗯,是啊。我要去追那个姑娘,否则会后悔一辈子。”姬昊闷笑,烦闷的心情终于一点点的得以改变,语气轻柔“妈,你会支持我吗”
妈妈什么时候不支持你了我相信我家儿子的魅力
好了,你妹妹下班回来了,妈要去接她,等你的好消息。
“好,不会让您失望的。”
在挂断电话之后,姬昊揉了揉自己的细碎的短发,深深的呼吸了几口房间中因为过度开放的冷气而冰凉的空气,快速的站起来整理了一上褶皱的衣服,最终转身打开了房间门,一点都不意外的看到门外靠在墙壁上抽着一根烟的徐默。
“嗯,想清楚了”
男人闻声开口,弹了弹指腹上的烟灰将烟彻底掐灭,抬起头来望着面前的青年笑道“一说到要去见皇上,你的表情都不一样了。”
“很明显吗”姬昊捏了捏自己有些僵硬的脸颊。
“很明显,当然,以前皇上也是这样的。”
徐默并不解释清楚,只是抛出这么毫无根据的一句话,在姬昊还未来得及问出口的时候向前走去
“我已经准备好了车子,等天黑了我们就可以马上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