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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坦尼克号]泡沫中的惊喜 第6节

作者:凉风四d 字数:14414 更新:2022-01-09 13:40:26

    忽然,皇甫濯握住了南亦远放在书卷上的手,他目光灼灼地看向南亦远,犹豫了许久,还是将藏在心中的话给说了出来“亦远,我总觉得这场风暴会将所有人都卷进去,趁你还能抽身,回长歌门好不好”

    南亦远静静地看着皇甫濯,唇角抿出一个温柔的笑来,他轻轻地摇头道“皇甫,那晚门主故意与你走慢了几步,他是在让你劝我离开西都,回长歌门吧。”

    “你都知道”皇甫濯话刚出口,就知道自己又问了一个多余的问题。他与南亦远早已心照不宣,他也猜到了南亦远知晓那日杨逸飞与自己所说之言,只是他假装南亦远不知道,这样他就可以将南亦远留在身边。可如今情势,已不容得皇甫濯再自私下去,他已身处朝堂漩涡中心,只怕再也无法抽身,而南亦远正如杨逸飞所说,还可以立刻离开。

    南亦远反手握紧了皇甫濯的手“你去哪,我去哪,这次你休想再像十年前一样丢下我。”

    两人目光相接,谁也不愿将视线挪开,交握的双手紧紧地扣在一起,然而皇甫濯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将南亦远送走

    李光弼被贬至河南。同一月,有一人轻装简从,自长歌门离开,一路向北而来。

    当李泌叩响了郭子仪宅邸的门时,皇甫濯正巧从兴庆宫回来。

    李泌着一身布衣,头戴斗笠,几乎将自己的上半张脸全部遮住。若不是他站在郭子仪宅邸门前,皇甫濯也不会留心打量。皇甫濯见扣门人身形熟悉,往前凑近几步,就见那人嘴角含笑,微微抬起头来,露出了他的全部面目。

    “许久未见,皇甫将军风姿依然呐。”说话的人的声音仍是往日那般飘渺而不着痕迹,他双手揣在袖中,年近四十的人面容愈发青隽潇洒,不过他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流露出的却是经历了沧桑后的老练。

    “长源公”皇甫濯连忙上前行礼,邀李泌入宅邸。

    李泌笑笑,随皇甫濯走入了郭子仪的宅院内。

    “长源公此番来,可告知了太子”皇甫濯这大半年来一直跟随在李豫身边,太子对皇甫濯也极为信任,任何事皆告知皇甫濯。可皇甫濯今日并未听太子言李泌归来,皇甫濯故有一问。

    李泌摇头,捋须道“我本不想这么快惊扰殿下,不过自我从长歌门出来,就一路有人尾随,只怕不久太子便会知晓了。”说着,李泌深深地看了一眼皇甫濯。

    李泌这个眼神皇甫濯领会得到,对李泌行踪一直关心的人,也只有那个人了。

    “听闻南先生那日与我分开后受了伤,如今可好齐全了”李泌关切地问道。

    皇甫濯恭敬地拱手向李泌回道“承蒙长源公关心,南亦远已无碍。”

    李泌松了口气,他点头笑道“这段时日,辛苦将军与南先生了,日后太子殿下还需多倚仗二位,拜托了。”说着,李泌停下脚步,转身向皇甫濯做了个长揖。

    皇甫濯被李泌这大礼给唬住了,还未等他反应过来,李泌已转身继续往宅院深处走去。皇甫濯连忙跟上,他暗自觉得,李泌突然出现,只怕这时局要加速变换了。

    正如李泌所说,自他出现后不久,太子李豫便得知了李泌现身长安。李豫连召李泌入宫,而李泌却谢绝了太子好意,他对太子言他此时还不到出现在众人的眼前,若太子有事,让皇甫濯来郭子仪府邸传话即可。

    如此一来,南亦远与皇甫濯相见的机会也就多了些。不过,东都战事仍旧胶着,众人心思皆在战事之上,无暇儿女情长。在忙碌之中,乾元二年一转眼就要过去了。

    这一日,李泌悠然地与南亦远对弈,两人棋力相当,厮杀了五局后,李泌领先南亦远一盘。

    有李泌与南亦远下棋,皇甫濯自然乐得不用再绞尽脑汁与南亦远在棋盘上拼杀,他坐在一旁,看两人你来我往,黑白子交错落下,倏忽间,经纬纵横的棋盘下便铺了一大半的棋子。

    “听闻太上皇身体不郁,圣人近来也常免朝不上,有些人又蠢蠢欲动了。”李泌在白子外围落下一枚黑子,只差两子白子便可将黑子包围,从而解了中路的威胁。

    南亦远捻着棋子,一边思索棋路,一边问道“长源公说的人,是那个隐在幕后的人,还是那些在朝堂上呼风唤雨的人”

    李泌笑道“当年我看中你,让你辅佐太子,就因你和我很像,狡猾如狐,如今一只狐狸要问另一只狐狸了”

    皇甫濯差点将口中的茶喷出,原来李泌是知道自己有这个绰号的。

    南亦远在棋盘另一边落下一子,似已放弃了被李泌包围的那一路“长源公和我是狐狸,那建宁王又是什么”他抬起头,直视李泌,问道。

    李泌讶然,思量了许久后,他一边落子一边道“猎人。”

    听得李泌所言,南亦远忽然将手中的棋子丢入棋盒之中,他笑微微地望着李泌“如此说来,我们两只狐狸在这里谋盘布局又有何意义终归逃不出建宁王的圈套。”

    “可有时,猎人也会空手而归,只要猎物够狡猾,甚至”李泌屈指用力扣在了棋盘上,“够狠。”

    “狠他应该是这世上最狠的猎人了吧。”皇甫濯先是看了一眼南亦远,又望了一眼李泌道。

    李泌忽然拧起眉头,眼中闪过一道寒芒“的确,他的确够狠”

    南亦远见李泌神色忽变,立即明白了李泌刚那句话中之意,他蓦地打了个哆嗦。他与李泌皆未算到,李倓会狠到对太上皇和李亨下手

    太上皇忽然病倒,随后李亨也身体不适,两位至尊之人忽然一齐病倒,若两人遭逢不测,那太子便会登基。没想到,本以为时局走势正在稳步,谁成想,李倓居然行了釜底抽薪之计

    “南先生,我劝你一句,尽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李泌拂袖,将棋盘上的棋子全数搅乱。这盘棋再下下去已无意义,李泌不由得怀疑,当初自己被逼得退隐,这幕后也是李倓在做推手。如今他重回长安,却无权无势,已然阻止不了李倓了吗

    南亦远叹息摇头,他看着坐在身旁,为他担忧的人,露出了欣然笑意“皇甫濯,你也希望我离开吗”

    皇甫濯点头“离开,我会去找你。”

    第四十三章

    寒风萧瑟,皇甫濯替南亦远拢了拢披在身上的狐裘,与他一起望着城下鱼贯而入的回纥军,脸色绷紧。

    李泌手里揣着拂尘,勾头往城墙下看了一眼,随即就收回了目光。乾元二年岁末,太子进言李亨迎回纥军入西都,身染重疾的当今天子已无暇顾及朝政,太子李豫监国,朝中大臣如今唯太子马首是瞻,而张皇后与李辅国间的隔阂如李亨的病一般,越来越深。李泌嗅到了一股不祥的气味,他总觉得,乾元二年一过,乾元三年怕过不完整了。

    除了李泌外,身处在西都漩涡中央的人都隐隐觉得过完年,这天下要有新主人了,而南亦远觉得,自己恐怕不久要离开西都,不论他愿不愿意。

    “走吧,这景象与三年前一模一样。”南亦远当先转身,朝着城墙下走去。当年回纥军入西都,也是这般模样。

    可是,长安百姓们的反应与三年前大不相同。

    三年前,长安收复,回纥军入城,百姓欢天喜地,可还未等他们从喜悦中回过神来,回纥军竟肆无忌惮地在长安城中掠夺,幸得如今的太子,当时的广平王出面才制止了回纥军的恶行。可作为陪都的东都,却并不如此幸运。像是拱手送给回纥人的大礼一般,回纥军在西都烧杀抢掠,东都的百姓犹如再次坠入魔窟之中。三年过去,往事历历在目,就算西都百姓没有目睹东都的景象,他们心中对回纥军却是十分忌惮。

    历史总会重演,可没人料得到,这次竟然这么快。

    “亦远,你走慢点。”皇甫濯见南亦远已快走下了城,他丢下兀自捋着拂尘须的李泌,快步追上了南亦远。他脚步不停,心中似已猜到自己与南亦远相处的时间不多了,皇甫濯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几个呼吸间就追上了南亦远。

    “怎么走这么快”皇甫濯与南亦远肩并肩走着,身旁的人脚步加紧,并没有缓下来的迹象。

    南亦远没有理会皇甫濯,他越走越快,皇甫濯见南亦远面色沉冷,只自顾自地埋头走,丝毫搭理自己,皇甫濯心头微动,伸手拽住了南亦远的胳膊“你在与我生气吗”

    南亦远想挣开皇甫濯,奈何皇甫濯力气比他大,他试了几次没有成功,索性就放弃了“奇怪了,我与你生什么气”南亦远扯起嘴角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来,可他眼中没有一丝笑意,甚至藏着一抹颓丧。

    皇甫濯皱眉,最近这些时日,他总觉得南亦远在生他的气,可每当他问起的时候,南亦远都会将这个话题带过。皇甫濯以为自己哪里得罪了南亦远,可思来想去,他又寻不到任何的理由。今日,他不会再让南亦远岔开话题,他定要问清楚南亦远到底在生什么气。

    “你没发现吗,最近你不爱笑了,对我你也鲜少露出笑容来,到底发生了何事”皇甫濯心中焦急,一股脑将话全说了出来。

    南亦远撇开头,不与皇甫濯对视。的确如皇甫濯所说,他最近极易生气,就连他自己也无法控制住,当日子一天天过去,南亦远就觉得自己与皇甫濯分开的时日也愈来愈近。他惶恐,他担忧,可他知道,若到那时,皇甫濯真的会让他离开。

    “皇甫濯”南亦远忽然伸手,紧紧地攥紧了皇甫濯的衣袖。右脸上的那道伤痕淡了许多,可仍让人觉得触目惊心,南亦远望着皇甫濯,张了张口,最终还是将所有的言语都咽了回去。

    “到底怎么了”皇甫濯见南亦远话到嘴边最终什么也未说,更为着急,他走近南亦远身前,就在他要将南亦远揽入怀中时,南亦远突然推开了他。

    一队回纥军将两人隔开,不苟言笑的回纥军直视前方,并未将多余的目光转向其余人。正前方太极宫遥遥在望,那里住着李唐最至高无上的人,然而在这些回纥军人的眼中,那个人不过是个垂死挣扎的颓唐老人罢了。

    等回纥军走过,皇甫濯对面已无一人。皇甫濯莫名觉得自己的心中好像要失去了什么,他四下望着身边经过的人,竟没有一张脸是他熟悉的。

    乾元三年的除夕,过得分外安静。似乎所有人都藏着心事一般,虽说太子监国,李辅国与张皇后相看两厌,郭子仪有望官复原职,但围坐在桌前的几人,没有人高举酒杯庆祝新年。他们似乎都猜到了,新年过后,即将天翻地覆。

    四月,席卷皇城的风雨终于到来。

    曾经开创了帝国盛世的太上皇李隆基驾崩,天子李亨哀恸,病情愈加严重。十几日后,太子李豫忽召皇甫濯入宫。皇甫濯走前,李泌私下与皇甫濯谈了一谈,南亦远注意到,在李泌与皇甫濯密谈时,二人的视线时不时会落在他身上。

    然而,皇甫濯什么话也未与南亦远说便匆匆赶往宫城。南亦远追着皇甫濯跑了几步,最终还是停下了脚步,望着皇甫濯峻拔的背影,怅然长叹。

    四月十六日,宫内发生变故,李辅国密告太子李豫,张皇后欲杀李亨与太子,李豫下旨派禁军统领皇甫濯护守李亨卧榻之处,随后李辅国领神策军驻守凌霄门,不久后,张皇后及越王李系被囚宫内,两日后,当今天子李亨因惊悸而亡,李辅国未领任何人旨意杖杀张皇后及越王。

    驻守在长生殿外的皇甫濯听着殿内凄厉的惨叫声,用力握紧了手中的刀盾。太子李豫面色苍白地垂下了眼眸,他不敢捂住耳朵,他怕自己胆小的模样落入有心人的眼中,从而将他从皇座上拉下来。李豫的身后,一个与他面容有七分相似的阴鸷男人此刻神情与李豫截然不同,他嘴角含着一抹得意的笑容,充耳不闻殿内那一声声哭嚎之声,他负手仰头,眼中闪过一抹快意之色。

    那一闪而过的神色被皇甫濯捕捉到,皇甫濯心中警铃大作,他觉得,离李倓太近,实在危险,他得尽快劝南亦远离开西都这个是非之地。

    第四十四章

    宝应元年四月二十日,李豫继位。

    七月,郭子仪官复原职,统领朔方、河东等军,与史朝义范阳军作战。就在郭子仪领军开拔前一日,李辅国竟然意外身亡。从太极宫内传来的消息是李辅国被盗贼砍去头颅和一臂,然而听得这消息的南亦远与皇甫濯皆不寒而栗,李辅国助李豫登基为帝,功不可没,如今他意外身亡,其中定有人早已算计好了李辅国的命。

    “建宁王果然比谁都狠,一子用完便弃,下一子该是谁呢”李泌甩了下拂尘,捋须自言自语,随后他望向了皇甫濯,那个目光,令南亦远和皇甫濯都觉得分外不舒服。

    皇甫濯避开李泌的目光,他知道,李倓已经将所有的子都摆在了棋盘上,如今只有等对方出手,他才会考虑留下哪一些子,又弃掉哪一些子。

    南亦远望着皇甫濯,这盘棋的棋手如今又换成了李泌与李倓,李泌会如何做呢

    “皇甫将军,接下来,我该出手了。”李泌眼中闪过一丝冷酷,李倓的棋子落尽,终于轮到他李泌开始落子。可惜,李泌三年前被李倓算计,失去了绝佳的机会,就连他手中本已安排好的棋子也被李倓抢了过去。皇甫濯,原本就是他李泌绝杀棋子,不过,谁又说对方的棋子就一定能为对方开拓棋路呢

    皇甫濯泰然点头,他似早已料到了这一日,只是皇甫濯回望一直站在自己身边的人,南亦远还未成为李倓的棋子,或者说他已没被任何人利用。

    “长源公,前几日与你说的那件事,我已考虑好了。”

    “皇甫濯”南亦远骇然,他最担心的这一刻还是发生了。皇甫濯要用他自己与李泌交换,换得南亦远的平安,南亦远清楚得很。

    皇甫濯抬手止住了南亦远,纵然他心中有许多不舍,纵然他知道南亦远定不愿与他分开,纵然他与南亦远之间有太多的牵挂,可他已深陷局中,如何还能将南亦远拉入泥潭

    “南亦远,你不走,这盘棋就注定会输。”李泌将拂尘自右手边甩至左手边,他淡淡地看向南亦远,声音里却带着让人无法拒绝的逼压,“你若走,或许我还能救皇甫将军一命。”

    李泌当真是只老狐狸,他最后那一句,几近威胁。三年前,南亦远就知李泌其实是个分外冷酷之人,其实他与李倓一样,为了赢,不择手段。只是,李泌心中有百姓,李倓心中只有天下。

    “你怎么救他”南亦远挥开了皇甫濯的手,冷笑道,“李倓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他要让苍云军为他所用你知道苍云军是何人为何所建吗你知道薛直将军为什么浴血沙场吗你知道”

    “苍云军由太宗所建,为护李唐边关驻守边疆要塞多年,薛直将军为国捐躯,因为他不愿将狼子野心之人放入关内,使百姓生灵涂炭。苍云军刀锋所指,乃叛国、背信、不义、害命者。”李泌一字一句地平静道来,他每说一字,眼神就冷酷一分。然而,这每一个字却能燃起皇甫濯的热血,因为李泌说得就是皇甫濯遵循一生的誓言

    李泌说完,已走到皇甫濯与南亦远的身边,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呼出,他问南亦远“你走,还是不走”

    南亦远很想对李泌破口大骂,算计人心,玩弄人心,究竟有何意义此刻的李泌是何等的冷酷,他用皇甫濯深藏在心中的誓言要挟南亦远,让南亦远离开皇甫濯。可恶南亦远伸手拍在背后的琴匣上,只需轻轻一按,他就可以取出流霆琴,瞬间将面前这个逼他离开长安的人毙命但是,他知道自己此刻什么也做不了。

    “为什么一定要我走”南亦远不再挣扎,他看向皇甫濯,自傲的人此刻眼里却满是乞求之色,他从未向任何人服软,然而今日他终于低下了他的头颅,向皇甫濯恳求,“我留在此处,为何不行”

    “亦远,你留在此处,没有生路。”皇甫濯将南亦远眼中神色全部收在自己的眼里,他心痛得无以复加,可他不能再对南亦远温柔。

    “自我在雁门关下看见父亲和同伴们倒在血泊中时,我就知道,这辈子我的归宿在何处。”皇甫濯忽然笑了起来,阳光自窗棂透过,落在皇甫濯的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温暖的柔光,“我们要守护天下人,而你,也是这天下人中的一人。”

    我要护住你这是皇甫濯没有说出来的话。

    “我不会走。”南亦远迎上皇甫濯的目光,咬牙回道。

    裴玄卿将南亦远搁在案几上的银子推了回去,问道“你知道万花谷有一句话叫活人不医吗”

    “你救我与皇甫濯的时候,我们都还没死。”南亦远又把银子给推了回去。

    裴玄卿耸了下眉“你们那时离死也差不离了。”说着,他又将那锭银子推给了南亦远。

    南亦远手指按在银子上,这是他这些时日在裴玄卿药铺里打工挣得钱,虽然不多,但应该够请皇甫濯在东市最贵的酒楼里吃一顿。

    “裴玄卿,我朋友不多,你能不能帮我这个忙。”南亦远低声说。

    “南亦远,你不是说不走吗,既然不走,你就能守在皇甫濯身边,将他托付给我干什么我还要照顾那个牛鼻子。”裴玄卿似也有烦心事,他叹了口气,嘟囔了句,“新帝不都登基了,郭帅也官复原职了,史朝义的范阳军被回纥军逼得不敢出洛阳城,你们怎么都如丧考妣的模样”

    南亦远苦笑,裴玄卿是知道的,山雨欲来风满楼,这不过都是李倓布好的局罢了。

    正如李泌说的,李倓如今手中无兵无权,他能用的,就是当今天子,一向信任他的李豫。可李豫又哪里是那般好掌握的傀儡,不然李豫也不会三番四次请李泌出山。坐在皇座上的人,没有一个会心甘情愿地当一个傀儡。李倓早已察觉了李豫的心思,可论心机,李豫终究比不过李倓,当回纥军再入长安城时,李豫就已被李倓算计住了。

    回纥军,是李倓手中的兵,也是李倓制衡李豫最强有力的武器。而被李倓安排护卫李豫的苍云军,此刻却显得有些多余了,更何况,苍云军并不好驾驭。与其,在枕边留一把危险的刀,不如将这刀给毁了,才不会伤人。

    李泌说,李倓要的是将天下攥在手中,而不会让任何一把刀,伤了自己。

    第四十五章

    裴玄卿“啪嗒”一声将一锭银子丢在了柜台前,他挑眉看着面前的玄甲将军,撇了下嘴角,从身后落锁的药盒里抓了一把药,又包好,这才递给了皇甫濯。

    “别放太多,不然他可能要睡上半个月。”裴玄卿只说了这一句,便去诊治药铺里的病人去了。

    莫之舟淡淡地看了一眼站在柜台前笑得比哭还难看的人,而后转身去给病人抓药。

    该来的,总要来,谁逞强都对谁都不好。莫之舟在皇甫濯走后,与裴玄卿如此说。

    裴玄卿嘴角抽搐“你不也一样。”

    莫之舟笑微微地点头“彼此彼此。”

    洛阳城最贵的酒楼是凤麒楼,长安城最贵的酒楼在东市临凤楼。

    皇甫濯挑着一根筷子,给自己和对面人的酒杯里刚添好酒,该来的人来了。皇甫濯冲着来人笑了笑,用筷子点着对面空着的位置说“坐吧。”

    南亦远撩起衣角,潇洒地坐了下来。这一桌菜,应是临凤楼里最好的菜肴了。浓郁酒香萦绕在鼻边,南亦远望着对面捧起酒杯的人,伸出一根手指压在了酒杯边缘,他笑得很勉强“这是你一年的俸禄吧。”

    “为你,我舍得。”皇甫濯抬起酒杯,一饮而尽。

    南亦远手指仍旧压在酒杯上“你知道,结局是什么吗”

    皇甫濯摇头“结局是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活着,于我来说就是最好的结局。”

    “明知是圈套你也要跳下去吗皇甫濯,到底是为什么让你这么义无反顾”南亦远拂袖挥倒了面前的酒杯,酒渍顺着桌边滴落在南亦远青白相间的衣衫上。南亦远脸上那道伤疤清晰触目,他此刻怒视着皇甫濯,让皇甫濯心头更加涩然。三年前,南亦远为了不将他卷入诡谲的朝局之中,答应了李泌,要保住太子,代价是他脸上的这道疤痕。三年后,皇甫濯为了将南亦远送离漩涡中心,不得不对南亦远下手,代价是他自己的命。

    “你知道的。”皇甫濯站起身,走到南亦远身边,低头凑近了南亦远,轻声道,“为了天下人。”

    “我也是这天下人中的一人,是不是”南亦远冷笑,皇甫濯啊皇甫濯,他太温柔了,以至于南亦远没法再固执地拒绝皇甫濯。

    南亦远拎起桌上的酒壶,给自己的酒杯里斟了一杯酒,而后仰头一饮而尽,接着他又拿起筷子,将桌上每一道菜都吃了一口。吃完,他丢下筷子,转头望向皇甫濯,却见那人眼中的不舍与留恋。皇甫濯伸手抚上了南亦远的右脸,食指沿着那道伤疤轻轻划过,这或许是他最后一次触碰南亦远,他想将这个人的每一寸都记在心里。

    “保重。”在南亦远闭上双眼的时候,皇甫濯温柔的话语永远留在了南亦远的心中。他揽住熟睡的人,久久不愿松手,他若松手,就再也碰不到南亦远了,可他又不得不放开南亦远。

    宝应元年十月,唐军与回纥军攻打洛阳。史朝义接连败退,广德元年正月,史朝义自缢。

    当洛阳再次收复后,阴霾笼罩在了洛阳城百姓心头。三年后,回纥军再入洛阳,大肆烧杀抢掠,死者多大数十万。然而,唐廷的默许,让许多为李唐效力的军人不忿。

    皇甫濯五千苍云军势不与回纥军为伍,当回纥军将屠刀砍向洛阳城百姓时,五千吧长刀一齐挥向了回纥军。

    皇甫濯握紧了手中的长刀,他知道这一天定然会来临,他的身后是仅剩几百人的苍云军,苍云军的后面,是惶恐不安的洛阳城内逃难的数千百姓,而他的正前方,十万回纥军狞笑着望着皇甫濯与他身后的众人。每一个回纥军的刀刃上染着血迹,有的血迹未干,血珠滴落在洛阳城的黄土地上。

    骑在马上的回纥军将领眯了眯眼,他认识皇甫濯,并且对这位曾经的战友十分钦佩。不过,他也对这位战友的冥顽不宁感到悲哀,为了这些蝼蚁百姓,堂堂的禁军统领竟然带领他的五千兵马对抗数十万的回纥军以及唐军,回纥将领不解,皇甫濯这样做有何好处。

    “皇甫将军,我敬重你的忠义,但是就连你们大唐的皇帝都允许我们屠城,为何您还要护着这些拥护叛军的百姓呢”回纥将领并不想与皇甫濯为敌。

    皇甫濯冷哼,他将长刀对准了回纥将领,玄色的盔甲上浸染了鲜血,皇甫濯的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珠,不屑地回道“他们是我大唐的百姓,从前是,如今也是。史朝义作乱与他们有何干系,我护的不是拥护叛军之人,我护的是与我们一样的大唐百姓”

    “可是,你们大唐的军队也认为东都、汴州、郑州等地乃叛军所据之地,他们也与我们一样作为,皇甫将军难道认为他们也做错了”回纥将领眼中藏着冷厉的光芒,他实在替皇甫濯可惜,本有大好前程的人,竟为了这愚不可及的信念,甘愿背负叛乱的罪名。

    皇甫濯“嘁”了一声,鄙夷地道“我苍云军的刀锋永远都不会对向大唐的百姓”言罢,皇甫濯用力将盾掷向那骑在马上的回纥将领,猛地向前冲去。

    硝烟在洛阳城中再一次燃了起来。

    风自廊桥上掠过,肆无忌惮地吹起了站在廊桥上的人的衣衫。李倓负手望着萦绕着上阳宫的洛水,粼粼波光洒在湖面上,他微微合上眼,听着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传来,而后转身,睁开眼,望着向自己走来的两人。

    李泌的脸色愈发难看了,与三年前相比,李泌的显得衰老了些,额间爬上了细密的皱纹,但是他那眼中狡黠的目光仍令李倓觉得不适。李倓不愿与李泌对视,他将目光落向了李泌身后那人身上,李倓微微勾起嘴角,向那人露出了欣然的笑意。可那人,却一直沉着面色,对李倓的笑容无动于衷。李倓失望地收回笑容,他知道,自己与杨逸飞终究成了陌路。

    李泌大步跨上廊桥,冲着李倓吼道“你闹够了没有”

    李倓讶然“长源公为何如此说”

    李泌又往李倓那方走了几步,快与李倓有半步距离时,李泌忽然挥出拂尘,拂尘指着李倓,李泌气得直发抖“建宁王,看看你干的好事,为了天下,你要了多少人的性命,你”

    李泌还未说完,李倓伸手握住了李泌的拂尘,用力一抽,拂尘轻松地落入了李倓的手中,李倓学着李泌的模样,将拂尘挥至了左臂上,他出奇平淡地说道“可我又救了大唐一次,也将你认定的明君扶上了帝位。”

    “笑话”李泌咬牙,指着廊外的洛阳城,恨声道,“大唐百姓欠你什么了皇甫濯和苍云军又欠你什么了”

    “长源公,还记得三年前吗,你邀我、皇甫濯还有南亦远一同为李唐天下谋算,那时,我们是朋友。”“咔嚓”一声,李倓将李泌的拂尘折断,而后丢向了廊桥下,两半拂尘落入洛水中,瞬间消失,就仿佛是李倓与李泌之间的友谊,消失了一般。

    李泌眼角余光瞥了一眼洛水,拂袖冷笑“是也,从今以后,便是你我为敌了。自五年前建宁王殁于太原,我与建宁王的交情便随建宁王的棺椁一起埋葬了。”

    李倓又笑了起来,可这笑里,带着些许无奈与自嘲。他又望向一直站在廊下没走上来的人,笑容凝固,李倓猛然发现,在他算计一切的时候,他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

    “杨门主,你也来了。”李倓终于对杨逸飞说出了一句话来。

    杨逸飞点头,许久后,他似是终于下定决心了一般道“杨某要回长歌门了,特来向小王爷践行。”

    李倓冷峻的面容崩了一角,这世上如今只剩下杨逸飞一人能让他失态,可他亲手将杨逸飞给推开了。

    “一路顺风,我就不送杨门主了。”

    杨逸飞向李倓拱手,而后飒然转身而去。

    尾声

    小暑将至,南亦远换了一身轻薄衣衫,跃上扁舟,往微山书院行去。

    南亦远知道,那些逃课的猴崽子们这时候一定在微山书院后摘梨,自他小时发现了那一处逃课的绝佳去处后,这些年里,不愿念书的长歌门孩童时常会往那里去。

    “也不去寻个新的地儿,总去那处寻他们,末了还得帮他们摘了梨才肯跟我回去上课。”南亦远无奈,他比当年的赵老头要好相与的多了,所以那些逃课的孩童才会如此肆无忌惮。

    扁舟靠岸,南亦远轻轻跳上了岸。一阵阵孩童的叫好声从远处传来,南亦远叹了口气,这些猴崽子文墨不怎样,武学倒是精进得很,长歌门的轻功只教了他们两次,他们就全都学会了。可用长歌门的轻功来摘梨,未免也大材小用了些。

    “大叔真厉害,不用上树就能摘到梨,快教教我们这门功夫。”孩童们欢闹的声音又一次传入了南亦远的耳中,南亦远听见孩童们叫了一声“大叔”,心头顿时起疑,暗道不成有人故意引这些猴崽子逃课的

    想到此,南亦远气不打一处来,他伸手折了一根树枝,试了试,韧性刚好,南亦远就不信治不了这群猴崽子。

    不多久,他便来到了猴崽子们欢闹的地方。只见梨花树下,一身穿玄色铠甲的男人一手伸出长刀,勾住梨树上的梨,手腕轻轻用力,便挑下了个梨下来。孩童们的欢呼声再次传来,围在那人身边拍手叫好。接着,那人提起手中的玄甲盾,掷向梨树,倏忽间盾飞而出,随后玄甲盾又回到了那人手中,他将盾牌一翻,七八个梨躺在盾牌中央,这一次孩童们的欢呼声更大了。

    “好棒大叔好棒”孩童们一人拿了三四个梨,兴高采烈地围着男人手舞足蹈。

    有眼见的孩童发现了远处的南亦远,他忙大叫一声“南夫子”话音刚落,本围聚在男人身边的孩童纷纷吓得抛下了梨作鸟兽散,转瞬间,只留下男人一人。

    “这些小猴崽子,可真是薄情啊,也不知是谁教出来的。”男人悻悻地叹气,他捡起了脚边的一个梨,在衣袖上擦了擦,然后转过了身,笑意盎然地望着与自己只有一步之遥的南亦远。

    “如果我没猜错,那些猴崽子,应该是先生教的吧。”他笑着,将手中的梨递给了南亦远。

    南亦远怔怔地望着面前的人,他一刻也不愿再将目光从皇甫濯的身上挪开。皇甫濯还是那个皇甫濯,眼中永远都藏着一抹独对他南亦远的温柔。

    “你不是”洛阳城一战,五千苍云军全军覆没,在洛阳城的一角,尸体堆积如山,有洛阳城百姓的,也有苍云军的。据说,那一战,禁军统领皇甫濯也战死了。三个月后,天子李豫下了一封罪己诏,并追赐皇甫濯定远侯。

    死去的人又活了过来,这并不是南亦远第一次见,曾经也有一人死了,可他仍旧活了过来,并操纵了天下。

    “我回来了,长歌门果然还是跟以前一样,这棵梨树也还在。”皇甫濯笑着,伸手将人揽入了怀中。

    许久不曾这样抱着南亦远了,这温度刚好。

    “不过这棵梨树长在背阴之处,结的果子水分与甜度不足啊。”

    又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南亦远勾头看了一眼站在皇甫濯身后的两人,咧嘴笑了起来。

    裴玄卿把咬了一口的梨放在了莫之舟的手中,对南亦远挥了挥手“万花谷从来活人不医,我说到做到。”

    皇甫濯哈哈大笑,南亦远则连连摇头。

    陌上,一人青衫,一人玄甲,两人执手而立,望着同样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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