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想念林君绰的一切。
仅仅是跟林君绰牵着手,在万物凋零的院子里走着,他就觉得满足而愉悦,满心满眼里都是高兴,脚步都要飘起来。
可是想起方才在会所,他把他看见的事情大略地描述了一遍,末了有些不安地问林君绰,“先生,你今晚,是故意把我带过去的吗?”
林暮亭今晚去不去邱谦然的会所,别说不是大事,几乎没有任何必要。而林君绰在这么晚了,还要带着林暮亭一个高中学生过去,本身就说明了很多问题。
现场来陪林暮亭说话的人,来攀谈的人,给林暮亭几分面子的人,全部都是冲着林暮亭身后的林君绰去的。
深夜的清平苑,安静得能够听见流水的淙淙声,林君绰过了一会儿才开口,“暮亭,我心悦你。”
林暮亭仿佛触电一般放开了男人的手,不可自控地后退了两步,视线紧紧地盯着男人坚定而深沉的双眼。
冬日里的清平苑,寒风萧瑟,呼呼作响,他却仿佛听不见这凌冽的风声,忘记了刺骨的寒冷,只能看见眼前的男人。
林君绰深绿色的眼眸在昏暗的灯光下,浓黑得像是最深的黑夜,灯光却在里面映出了星子。
林暮亭在这一刻,忽然有了一种尘埃落定,万般皆可的安稳跟踏实。
直到林君绰拿着手帕给他擦眼泪,他才察觉到自己又哭了,男人仿佛叹息了一声,“怎么哭呢?我说的话这么可怕吗?”
“我……..我只是害怕……..”林暮亭声音都有些哽咽,还有藏不住的委屈不安,“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是………”
就像他妈妈董佳宁说的,他是一个一无是处的人,凭什么能够获得林君绰的青睐,甚至奢求更多。
第38章
父母对于孩子说的每一句话,都很有可能在孩子心里面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
孩子的人生阅历跟世界观,决定了他们并不能判断父母所说的所做的,是对还是错。
林暮亭父母对他的日复一日的影响,对他秉姓的影响,恐怕要伴随他的一生。
林君绰长叹一口气,将少年揽进怀里,握住少年冰冷的双手手,“暮暮,你害怕什么呢?”
“我害怕……..我害怕你不要我了………”林暮亭将自己埋在男人宽广而安定的胸膛里,眼泪不由自主地打湿了男人的外衣。
自从遇见了林君绰开始,他才发现自己这么爱哭,好像过去十六年眼泪堆成的水库,刹那间打开了闸门,倾泻而下。
《妙色王求法偈》有言,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自从喜欢上了这个男人,林暮亭不停地在害怕,在惶恐,在不安。
他害怕男人会抛弃他,惶恐两人财富地位上的悬殊,不安他自己的怯懦无用,一无是处。
假如男人不要他了,林暮亭要怎么办呢?
他要哭着闹着,要男人不要抛弃他,还是跪下来求男人,像个哈巴狗一样摇尾乞怜?
不,都没有用的。
男人一旦不要他了,他再这么乞求都是毫无助益,只会让男人更加厌烦。
可是他做不到君既无情我便休,做不到问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林暮亭从喉咙里吐出一句话,哽咽道,“I love thee with a love I seemed to lose with my lost saints. I love thee with the breath, s-miles, tears, of all my life. (曾疑应舍白头意,仿若迷途失初心。天若有情天亦老,宁失吾命毋别离。)”
先爱者负。
说出这句话的一瞬间,林暮亭仿佛觉得自己已经低到了尘埃里,仰望着云端上的林君绰,奢求他的垂怜。
即便他委婉地用诗句来告白,即便他不曾真得说出来我爱你,也没有多大差别了。
他的喜怒哀乐,他的情之所系,不再掌握在他手里,完完全全地交到了林君绰一念之间。
“傻暮暮。”
男人低沉的声音在他头上响起,伸手将他的头稍稍拉远,直视着他的眼睛,男人脸上是纯粹的喜悦跟温柔,“我这么大年岁,第一次爱上一个人,怎么可能不要你了。”
林暮亭泪眼模糊地看着男人,破罐子破摔,“只要你不要我了,随时都可以!”
反正他已经把该说不该说的都说过了,没什么说不出口的了。
“怎么这么傻”林君绰绣着墨竹的手帕已经完全擦湿了,用手指给林暮亭抹干泪珠,“还记得在瑞士的时候,我曾经让你签过一份文件?”
林暮亭呆呆地看着男人,“文件?”
他当初为了办护照签证,签了无数的文件,根本不记得是哪份文件了。再者,瑞士又是一个法语德语英语都通行的地方,很多文件都是用比较准确的法语来写明的。法语对于林暮亭来说,尽管字母认识,组合在一起就是天书。
反正他一无所有,林君绰也根本用不着骗他任何东西。
“改天被我卖了,你这个小傻帽还得给我数钱。”
林君绰牵着男孩的手,慢慢向着涵碧山房走去,待走进宽敞明亮的大厅时,他转过头看向男孩,勾起一抹明媚的笑容,“上元佳节,天官赐福,生日快乐,我的暮暮。”
男人蓦然单膝朝着林暮亭跪下,“那是一份结婚协议,我们已经结婚了。虽然有点晚,不过林暮亭先生,你愿意跟我结婚吗?”
男人说着话,还从口袋里拿出一枚镶嵌着绿玉的戒指,抬头仰望着愣在当场的林暮亭。
林暮亭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整个涵碧山房短短几个小时里面,被灯笼跟牡丹花装饰一新,还有用牡丹花摆成的的生日快乐四个字。
是他最喜欢的牡丹花,是只有在他生日的上元佳节才会有的花灯。
他最爱的男人,跪在他的面前,向他求婚。
不,他已经签了结婚证书,已经跟林君绰结成了伴侣。
他感谢全世界所有的神明,赐予他此时的幸福。
林暮亭的眼泪仿若断了线的珠子,更加落得快了。
他混杂着哭声的声音有些害羞地道,“你骗我!”
“是,我骗你。”林君绰极有耐心地跪在原地,等着眼前的心上人点头。
林暮亭见他毫不犹豫地就认了,心里更气了,“你让我签了结婚证书,你之前都没有求婚!”
明明是嗔怪的口气,却被少年说出了撒娇的声调。
考官已经提前给考生泄露了答案,尽管答案早已经不言自明。
林君绰仍然好脾气地哄着少年,“办理结婚手续,需要一点时间。再者,我想等到你的生日,一并给你一个惊喜。”
瑞士不同于华国,是允许同姓结婚的。在西方国家,人成年的时间也普遍在十六周岁或者更早。
林君绰之所以今天才告诉林暮亭这件事,还有更多林暮亭根本没想到的原因。不过今天是少年的生日,他已经让少年经历了太多的事情。来日方长,他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
眼前的男人温润儒雅,神情却坚定而执着。男人虽然跪着,却犹如一棵挺直的翠竹一般,有着让人钦佩而仰慕的风姿。
林暮亭心里早已经一千一万个愿意,却已经习惯了男人哄他,“那要是我不答应呢?”
“那可难办了。”
林君绰状似苦恼,嘴角弯着,眉头装模作样地皱了起来,“我就只能学那些土匪头子,把小美人给抢回山寨,做我的压寨夫人了。”
“你才是压寨夫人了!”林暮亭不服。
话刚落地,唇上就被男人飞速咬了一口。男人本来就比林暮亭高得多,即便是跪下,也没比少年矮多少。男人亲完他,还在那里回味似的舔了舔下唇。
林暮亭又羞又恼,白皙的脸都红透了,感觉整个人都要醉在充满了牡丹香味的气息里,“哼!只要你承认自己是压寨夫人,我就答应你!”
第39章
压寨夫人?
林君绰挑眉,在羞恼的少年唇上快速又亲了一记,“那可不行,你得听我的。”
他顿了一会儿,补充了一句,“大多数时候。”
林暮亭心里早就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答应跪在眼前的男人,就是给自己找一个梯子下。可是男人偏偏不肯就范,气得他瞪了男人一眼,“那你就自己跟自己结婚吧!”
反正荷兰早就有自己嫁给自己,自己娶自己的例子了。
林暮亭话没落地,唇上就又被男人啄了一口,男人满不在乎地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原来我们暮暮这么喜欢我亲你啊。”
林暮亭:“你怎么可以这样!”
明明是男人没告诉他,就瞒着他让他签了结婚协议。现在男人正正经经求婚,还在到处占他的便宜,还说成是他想要男人亲他。
贼喊抓贼,倒打一耙,也就是这样了。
可是林暮亭一说完话,就看见男人视线暧昧地盯着他的嘴唇,吓得他立时便捂住嘴,从指缝里偷出来恼羞成怒的声音,“你这是耍流氓!先生,你的君子风度了,你把它吃了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自己是君子呢?”
林君绰毫无压力地反问,悠闲肆意地耸了耸肩,“自孔子说了君子以来,没有一个君子,反倒生出了无数的伪君子。暮暮,你可不能做一个伪君子啊。”
林暮亭:“……….”
说得好有道理,他竟然没有办法来反驳。
就在林暮亭以为把自己嘴巴捂住,就可以确保无虞的时候,少年洁白敏感的耳垂忽然感受到一阵凉意跟湿润感,等到少年回过神,男人已经得手,颇为得意地看着自己。
林暮亭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词来说眼前的男人,目瞪口呆地恨不得用眼神报复无数次回去。
“小郎君莫要羞恼,且与吾定下白首之盟,携手一生,可好?”林君绰逗够了少年,而后正了正脸色,语声中带着誓言般的承诺,亲吻少年的手,庄严祈求道。
尽管眼前的男人是单膝跪着,这却丝毫也未曾折损男人的风姿跟气度,反倒呈现出一种来自于灵魂的尊敬跟期望。
以林君绰的身份跟地位,他本不用做到这一步,也没有必要做到这一步。
世间的权贵,多的是玩弄年轻男女的身体跟感情,而后没有丝毫负担地,像扔掉一个垃圾一般,转头去向新的玩物招手。
而林君绰,却拿着那枚跟他眼睛相同色泽的墨绿色戒指,跪在这里,跟林暮亭求婚。
林暮亭的情绪安静下来,伸出自己的左手到男人面前,勾出一个仿若牡丹花开般的笑容,“故所愿也,不敢请耳。”
一滴滴带着幸福跟喜悦的泪珠,从少年白皙的脸上滑落。
林君绰极高兴地给少年的无名指上戴上戒指,而后任由少年扑进自己的怀里,主动抬头,索取自己的亲吻。
少年总是害羞而腼腆,别说主动亲吻,连投怀送抱也是不会。
在这个值得二人铭记一生的时刻,二人的气息交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少年笨拙地回应男人的动作,用尽所有的力气来抱着眼前挚爱的心上人。
时间仿若静止,全世界仿若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他仿若真得听见了花开的声音,那是诸天神明对于他们的祝福。
明亮的灯光下,林暮亭站在开放式的厨房门口,看着林君绰戴着浅绿色的围裙,打开抽油烟机,将一个鸡蛋敲碎,放在已经热好油的铁锅里。旁边有一锅早就熬好的牛肉汤,厨房熬了足足五个小时,就等着林君绰他们回来。
今天是农历的元宵节,是林暮亭农历的生日。
当今这些年月,大部分人已经不再过农历的生日,反倒是过起了新历的日子,有些人还嘲讽过农历生日的人守旧。
林铭诚跟董佳宁自林暮亭出生以来,也是一直给他过新历的生日。农历跟新历的日子通常不在同一天,今年的农历比新历要早一些。
林暮亭因为被剔除出了实验班,董佳宁果然没让他跟着回婆家娘家,省得回去丢人现眼,只说董佳宁在补习功课。
在林暮亭心里,自然是更喜欢过农历生日的。不过,在他们家里,他的意见并不重要。
涵碧山房的厨房明显是根据林君绰的身高来设计的,林暮亭那只有区区一米六的身高,也就帮着洗青菜葱蒜。
他还没洗完,林君绰就凑过来接手,笑话他,“你是在种青菜了,还是在洗青菜呢?”
林暮亭洗青菜,要么是互相揉一揉,要么是忘记洗叶子背面,要么是根茎洗没洗,一看就是从没做过家务,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
等林暮亭把青菜洗完,不说有没有洗干净,只怕青菜到时候都不能吃了。
“我学学…….谁也不是什么天生就会啊!”林暮亭有些觉得丢人,毕竟一个十七岁的人了,别说做饭,连洗菜都不会,实在是非常不中用了。
虽然这是当今华国的现状,家里的孩子一心一意就读书,其他任何事情都不用他们做,但看着林君绰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的样子,林暮亭就有些自惭形秽了。
林君绰把葱跟香菜洗好了,放在砧板上切碎,忽然感觉到自己腰上被少年抱住,少年把头靠在自己背脊上,他不由地勾起嘴角,“困了吗?马上就好,吃完寿面,我们就去睡觉。”
“谁要跟你去睡觉了!”
林暮亭被男人逗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