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芸眼眶微红,双手抱拳,“请两位兄长受贾芸一拜!”
福望没想到王仁能说出这等着话,本以为还得自己劝劝。见王仁受了一拜,也不避让,接了贾芸的礼。
三人于晚上都把话说开了,相处的气氛比之前要好的太多。
主要是王仁的转变,自从在贾芸跟前立了身份,就常常以‘过来人’自居,各种的提点贾芸。
☆、no16
王仁看的人多了,贾芸路上有多心灰意冷他是知道,于是说道
“前些年朝廷就下了旨,边关多认命,但凡能树些建设的,有用处的人,一改不论出处,择才而录。只要莫大人看好你,你都还有机会。虽然我不知道你是真探花还是假探花,但不论真假也比我们这等粗人强。等到了地方,让你福大哥领你去见见莫大人,你好好表现!别辜负了我俩。”
王仁的话在贾芸耳边无疑是雷霆之语,贾芸没想到自己居然还能眼见一丝希望。本以为到了边疆不是苦役就是杂役,做劳动是气力,熬到命头也就算了。
王仁说的话,无疑是绝境逢生之语啊!
贾芸眼眶微红,双手抱拳,“请两位兄长受贾芸一拜!”
福望没想到王仁能说出这等着话,本以为还得自己劝劝。见王仁受了一拜,也不避让,接了贾芸的礼。
三人于晚上都把话说开了,相处的气氛比之前要好的太多。主要是王仁的转变,自从在贾芸跟前立了身份,就常常以‘过来人’自居,各种的提点贾芸。
贾芸无法辩驳,只好半推半认了。这样更加让王仁确定贾芸是同路人,只是羞涩隐晦了些。四殿下永锦在他心里也从温润的皇家子弟成了逼良为娼的反面人物。
对于这一点,贾芸倒是坏心眼的乐意见到。
三个人谈了一晚上的心,主要是王仁一个人在那絮叨。憋了一路的话匣子一旦打开,再收就难了。最后三个人挤在一张大床上,福望最外,王仁在中间,贾芸在最里面。
王仁撑着脑袋跟贾芸面对面的说着这些年来福望这个王八蛋的各种‘好事儿’,常让贾芸忍俊不禁,一晚上的‘洗脑’过去,贾芸第二天起来看福望和王仁俩人叽叽歪歪的互动竟觉得无比的温馨。
这一路上都怪自己瞎了眼,难怪王大哥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谁能对一个碍事儿的有好脸。所以不自觉的保持了跟福望的距离。
开诚布公之后,王仁一觉起来只觉得神清气爽,走起路来也身轻如燕。
三个人各自在怀里揣了几张干饼,少量的肉干,还有一壶水,贾芸还有剩下不少的梅子干。
来到客栈后面,穿越黄沙漠的商队陆陆续续的集结起来。大的商队也只有十几匹骆驼,最小的商队,只能被称为商贩,仅仅靠着家养的一匹骆驼贩卖南北的物件,挣点糊口钱。
福望来往此处几十年,与其中最大的商队的头领相熟,挥着手招呼着贾芸过去。
“你看看那头骆驼合眼缘,挑一匹。”福望见到自己的老熟人高兴地说道“这位芸公子,一等一的人才,如今到了这,要是再遇到还请老哥多照顾照顾。”
商队头领叫王天柱,张的又黑又瘦又高,眼睛神采四溢,见到贾芸点点头“既然是老兄弟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只要懂规矩一切都没问题。”
贾芸有点不明白王天柱说的懂规矩是想趁机要点保护费还是想让自己不惹麻烦,只得眼睛望向王仁。
王仁多精密的一个人,立刻读懂了贾芸的求助信号,牵着一匹壮硕的骆驼说道“王大个儿你就放心吧,我这小弟最是妥帖不过得。”
王天柱听到王仁的包票,笑着说“难得听到王兄弟为谁打包票,那小兄弟我就带你一程,路上跟紧点前面的骆驼,要是遇到事儿了,别人怎么做你跟着就是了。”
贾芸抱拳谢过王天柱,“王大哥放心,小弟绝不给商队惹一点麻烦。”
王天柱本来见贾芸的长相俊秀心里有点不自在,毕竟黄沙漠里有一群匪子掳不到娘们儿长的清秀的小子也不放过,这话儿说出去怕掉了对方的面子,只得补了一句说道
“一会儿估计起风沙,你从京城来不习惯,我叫人先给你个纱巾遮着别在路上摘下去就行。”
贾芸再次谢过,王仁冲他挤挤眼睛没把路上可能遇到匪子的事告诉贾芸,一来怕吓到小哥儿,二来王天柱的商队来来往往早就打点好了,万无一失。也就骑上骆驼晃悠悠的出发了。
贾芸跟在王仁的身后,骑上高大的骆驼,视野也变得开阔了许多。
骆驼一步路看似缓慢,却比自己下去走两三步都要大,还有厚重的黄沙在脚下,贾芸只得感叹无论是京城也好还是这边疆,银子始终都是个好东西。
俗话说的好,凡事儿不能说太满。王天柱前脚带着贾芸等人进了黄沙漠,行了有二十多里路,远远的就看到一群大马贼太阳下腰间明晃晃的大刀。
一声令下,整个商队都停了下来。王仁在前面闷不吭声的引贾芸走到他边上,用手指指骆驼背上的货箱子,摸了起来。
贾芸低下头不知所以的也摸了摸,手间一硬,原来是个大砍刀的刀把。见王仁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顿时心领神会,心脏也突突突的激烈跳动起来。
王天柱和这帮大马贼打了许多次交道了。但这回儿还真有点没谱儿。原因就在贾芸,确切的说原因就是贾芸长得太好了。
一位京城里来的豪门大户出来的公子哥儿本来就够引人侧目的了,即便穿的很朴素,但周身的气质是改不了的。
唯一庆幸的是让他把下半张脸被挡住了,可光是露在外面的犹如含着清泉的眼睛瞒不了人。
要是被掳了去还不知道有多少好果子吃,那帮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东西,说是东西也算抬举他们了,最多只能说是会说人话的畜生吧。
可王天柱又不能因为一个萍水之交的人就把自己经营多年的商队搭进去。
大马贼骑着骆驼嘴里喊着哦噜哦噜的怪叫,一阵风就将整个商队围了起来。为首的是个包着头巾一脸络腮胡子的大汉,光看他拿着大刀的手臂就有小孩的腰粗了。实在太彪悍了。
“我的老伙计,又见面了。不知道这回有什么好东西孝敬给大爷啊?”
王天柱赶紧下了骆驼,陪着笑脸说“不就是运了点苞谷面子和杂粮到扬武镇去。那边饥民多,想着多少能救济几个算几个吧。”
“呸!”马贼首领一口吐沫吐到王天柱的脸上,抓着他的衣领恶狠狠的说“可我怎么听说你这趟还稍了百十斤的盐!”
王天柱不敢反抗,他手下商队的人都下了骆驼,低着头不敢抬眼看。这副样子真跟耗子见了猫一个样儿。明明人数相差不大,不知道为何会惧怕成这样。
贾芸不敢自作主张,只得偷偷挪到王仁的身旁照应着,手里还拽着骆驼。为的就是关键时候能快点抽刀。
马贼头领在前面跟王天柱说话,其余二十余名大马贼都站到他们周围监视着他们一举一动。只有个下了骆驼跑向他们,抢过货箱子就开始检查。完全是训练有素,一丝不苟。
其中有个尖嘴猴腮的马贼,穿着灰布坎肩,手里提着大刀就往贾芸这边来。将骆驼背上的箱子乱翻一气儿正要走,一回头见到地上一双滚边封千底子的鞋,鞋面虽然有灰有泥,却还是能分辨出料子上上好的苏绣。
“老大,有肥羊!”
说完咧着嘴就对上了贾芸的双眼,不知会到了什么,一把扯下了贾芸的面纱。
“有美人!”
贾芸一把打下他的手,好在对方别没在意,只是直勾勾的盯着贾芸的脸。
这下可完了,恕我保不了你了小兄弟。王天柱扶额站到一旁,就见马贼头领骑着骆驼颠颠的就过去了。
王仁当下一惊,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贾芸被他们辱没致死!于是用胳膊肘撞了贾芸一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与其被他们侮辱,到不如痛快点自尽。
贾芸顿时心领神会,闪电般抽出压在箱子最底下的大刀一刀猛地砍向面前的马贼。眼前热血飞溅,贾芸举起还有些颤抖的大刀,冲着商队的其余人喊道“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杀啊啊啊啊啊 !!”
顿时一片大乱,商队里的人本是面面相觑,却见事宜态已经发展成这样了,不杀马贼就被马贼而杀,虽出于被动,却只有纷纷抽出压箱的大刀,带着新仇旧怨砍了过去。
王天柱已经不能用泪如河流来形容了,狠狠心也抽出自己的刀含着热泪对上马贼头领。
马贼头领在这一带做了七八年的马贼,生性彪悍,但许久没有真动过刀子了。贾芸这一刀顿时激起了他的血性,心里闪过七八个折辱贾芸的念头,手上的大刀更是舞的呼呼作响。
王仁气的直跺脚!好你个贾芸,老娘明明是担心你被人欺辱还不如自己抹了脖子别遭罪,你居然敢耍起大刀来了?!!老娘今天做了鬼,也要在你床头哭!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箱君
皇帝其实是友军
☆、no17
贾芸还是第一次舞大刀,与念远切磋的时候多以剑为主,也多是因为念远觉得书生舞大刀有失美感。
现在手中飞舞起来,竟不似想的那般费力气,居然有种得心应手的感觉。再看王仁,气势汹涌,杀气外漏,刀刀见血,当下对王仁竖起了大拇指,王大哥纯爷们,我再也不在心里笑你是个娘们了!
天底下最让王仁忧伤的误会也不过如此了吧。
商队里的人虽然走南闯北会点手脚功夫,但终归比不过正经受训过的官衙和日复一日在铁槛寺内练拳脚的贾芸。
等王天柱捂着胳膊上的伤退到后面时,贾芸接过手和马贼头领战在一块儿的时候,这才发现事情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糟。
至少他身上看似粗壮的肌肉实际上也没几两重,虽然对方气势惊人,但多是按照经验来的杀,而不是正规的拳脚功夫。
本来两方的人数就差不多,他们商队也曾有几次和零散的马贼过交手。此刻拼了命跟他们对砍起来气势也没输多少,加上知道要是输下场还不如死了,下起手来更是狠辣。
站在后边捂着伤口的王天柱看到,原来福望是多么的骁勇善战,王仁是多么的鹤立鸡群不当仁不让。
最让他惊讶的是本以为最为文弱的贾芸,纤细的胳膊居然能把大刀耍的呼呼作响,左右都进不去人。一连击退三四个马贼真是不怕书生有文化,就怕书生会掐架啊。
这场决斗并没有持续多久,沙漠的气候总是千变万化,刚才还是好好的,现在狂风大作起来。
贾芸和马贼头领正在酣战当中,经过了‘大斧头’事儿后,念远与贾芸都格外注重实战演练,这么多年过去,贾芸对自己的身手还是有几分信心。
几十个来回下来,经过王天柱和贾芸联合对垒的马贼头领的气息开始不稳了,现下杀红了眼,见到自己七八个兄弟倒在血泊当中,咬着自己的后槽牙死死的往贾芸身上抡大刀。
贾芸也杀的气血上涌,想起经历的种种,一口恶气提了起来,哐当一声活生生的砍断了马贼头领的大刀,在对方惊讶之际一刀抡下去对方当场毙命。
“老大死了!老大没了!!!!”刀光剑影中不知道谁喊了这么一句,顿时马贼们不再有所动作,剩下的五六个活口跨上骆驼就四散跑了。
当真是树倒猢狲散。
贾芸双目刺红,提溜着大刀站在黄沙之中,衣服已被鲜血浸透。
“小兄弟,够血性!是个真汉子!”王天柱死里逃生,也顾不上责怪贾芸先行抽刀砍人了,今天这场血拼其实早就该来了,只觉得十分的痛快!
王仁的腰被其中一个马贼刮伤了,伤口不大,哎哟哟的喊着,急的福望到处给他找药。贾芸默默的从自己的包裹里取出念远给备的药,心里还嘀咕念远,既然都说我没用处了,又何必事事都备着。
王仁见到宫里的御药,眼前一亮,心里想着果然是被四殿下心心念着的人儿啊,啧啧。不过是可忍孰不可忍,感叹完了还是指着贾芸的鼻子就开始教训上了。
到这个时候贾芸醒悟,不过即便知道了又怎么样,照样得砍别人去。他可不是哭鼻子抹脖子的人!他根儿上就不是!
王天柱哈哈大笑,虽然也受了伤,但觉得神清气爽,心中的郁闷一扫而空。清点了人马和货物,拍了拍贾芸的肩膀说道“小兄弟果然有才干,不如回了莫佥事给我一起走商路算了!”
“你就别逗他了。”王仁使劲推了福望一把,福望上前的岔开话题说道“马贼头领虽然死了,不过还有其他的马贼需要留意,兄弟千万不能大意啊。”
“既然已经这样了,老子就跟他们干到底。回去我就联合县里的商队和镖局,绝对不会再给他们好脸色看了。哼,忍了这么久原来都白当孙子了。早知道只要拼命就能赢,我们早就拔刀了。都怪我们一向逆来顺受才会把他们惯的无法无天。”
王天柱扶着左边臂膀上的伤,说道“等到了扬武镇,还得请三位老弟跟莫佥事商量商量,这商道上加些兵力,咱们兵民合力,一起把这起子恶蛋都给撅了!”
“不用你说我早就有这个打算了。”福望心疼王仁腰上的伤,与其这样不如一不做二不休!
几个人商议好了,商队也整理的差不多。货物倒是一件没少,只是死了两个伙计。不过其他人伤的都还不算重,可以照计划继续前行。
只是风沙来的厉害,最后只能将骆驼围成一个圈,人们都在圈里坐了一晚上躲避风沙。晚上黄沙漠的温度降得十分厉害,人说话都能看到白白的哈气。
众人都有厚厚的衣服御寒,贾芸也将仅有的两件袄子,全都裹在了身上。福望和王仁两人躲在不显眼的地方‘吹吹疼疼’去了,留的贾芸自己恨不得把身子都印在骆驼的肉里,还是哆哆嗦嗦的过了一夜。
一觉醒来,是被身上的大汗闷醒的。贾芸睁眼,阳光刺的眼皮子都淡了色。
“这天一直这么奇怪?一下就热起来了。”贾芸寻了个没人地方吐掉满嘴的沙子,难受的要命,真巧见到王天柱也来了,十分好奇的问。
“原本早上起来都冷的,哎,你算是运气好,这天我们这里的人叫他‘鬼睁眼’,你看日头正好,也没有风是不是?往往没过几个时辰就狂风乱作,天都乌漆墨黑得,沙子都能从你衣服外面刮到你皮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