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敢以我的胡子打赌我肯定比你多杀了一只蜘蛛！”金雳信誓旦旦地说。
“那你现在就可以把胡子剪了——我至少射死了一打围攻你的蜘蛛！”莱戈拉斯轻蔑地说，“而且我认为你把胡子剪掉是件好事，这东西难看得要命！”
“你敢这么贬低我的胡须？这是对矮人最大的侮辱！你这没毛的精灵！”金雳气得胡子都飞起来了。
“它像长在你下巴上的一把干稻草！”莱戈拉斯争吵得性起，完全没有王子的样子。
“我的胡子像狮子一样威风！”金雳凶悍的样子与狮子略像，“你们这些不男不女的精灵完全理解不了男人的审美！”
“你……你居然这么骂我？！”莱戈拉斯气红了脸，没有胡子的精灵很难掩饰脸色的变化。
瑟兰迪尔的介入适时地结束了两人的争吵“你们两个年轻人，不要在门口大吵大闹，人们会以为贵族的教养一钱不值。”他优雅从容地步下台阶，即使和其他精灵站在一起，瑟兰迪尔也明显高挑一些，显得鹤立鸡群。
莱戈拉斯气乎乎地站到瑟兰迪尔身边，盼着这群令他受辱的矮人快点离开。
矮人们向精灵王和王子告别，然后便骑着小马上路了。金雳走在最后面，他在马背上还故意回头对莱戈拉斯做鬼脸。
“他怎么不摔下来？”莱戈拉斯气愤地低声说。
几位矮人离开后，瑟兰迪尔王连着两天都有些伤感。当比尔博他们最后一次去拜访他的时候，瑟兰迪尔忧郁地说“虽然我始终不能接受矮人的生活方式，但不得不承认，他们走后这座宫殿更空、更寂寞了。”他用比宝石还美的蓝眼睛环视空旷的大厅，幽幽地说“我看得出来，他们也不舍得离开，丹恩还好，可是索林难过极了。”
罗索不失时机地献殷勤，意味深长地暗示，索林之所以不愿离开是因为这里有让他牵挂的人。
瑟兰迪尔听出罗索的意有所指，他转头看了看自己一脸闷闷不乐的儿子，高傲美丽的面孔难得地舒展了一些。
比尔博和梅里也要回夏尔了，虽然罗索和小玫都劝比尔博再留下养养伤，但比尔博觉得他一天也不能多住了，于是在矮人们离开两天以后，两位霍比特人按原计划返程。
坐上驿车后，梅里感觉这么多天来头一次能放松自然地说话“天呐！这几天我们经历了多少事啊！我们见到了中土世界最美的精灵——瑟兰迪尔王，还和他在同一间屋子里度过了好些时光，你遇见了可怕的巨蜘蛛，还摔破了头。我有好多有趣的事情要讲给皮聘听哩！”
比尔博转头看向马车窗外，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而我有多少事要隐瞒啊！”
☆、第二十四章
马车驶进驿站，比尔博和梅里一下车就听到皮聘的大嗓门“嗨！梅里！比尔博！往这儿看！”皮聘正在二楼的窗口向他们使劲招手。
皮聘已经在驿站等候多时了，他听说朋友要回来，一大早就跑来迎接。远远看到驿车出现，他便备下了一桌冷餐。
几乎是同时，弗罗多和山姆的马车也到了，比尔博看到弗罗多时喜出往外，侄子的脸色依旧红润，但他的笑容却不像以前那么开朗了。比尔博用力拥抱了弗罗多，轻轻拍打侄子的后辈安抚着他，然后也拥抱了山姆。
四个霍比特人一起上了楼。皮聘欢快地冲过来拥抱梅里，两个人开心得又叫又跳。
皮聘绕到桌子后面，张开双臂像献宝似地说“丰盛吗？你们没想到我会来接你们吧？喜欢这个惊喜吗？不过你得借我钱，比尔博，我没想到这顿饭会这么贵！”
“你把钱都花在这件新衣服上了吧？”比尔博一针见血地指出，他早就看到皮聘身上的新外套了。
“啊，我刚才路过镇上，看到这件衣服在橱窗里展览，就买下来了。”皮聘扯扯自己的衣襟，“我觉得不太好看，但是他们说这是现在最流行的款式，用的是人类行商刚从东边倒腾过来的料子。”
“它很难看。”山姆直接告诉皮聘。
皮聘满不在乎“没关系，店里还有两三件，比这个还难看。我回去找姨妈帮我改改，她的裁缝手艺可是一流的。再说现在精灵们都离开夏尔了，咱们在霍比特人面前穿什么都无所谓。”
“精灵们都离开了？”比尔博一皱眉，想起某些事。
“没错，莱戈拉斯走后他们就陆续离开了——和你们去幽暗密林的时间差不多，他们当初到底为啥来夏尔还是个迷呢！”皮聘边往自己的盘子里加东西边说。
比尔博想起莱戈拉斯说漏嘴的话，看来他果然是偷跑到夏尔的，而其他精灵想必是他最信任的朋友，或许正是这些精灵里的某一个向瑟兰迪尔告了密，莱戈拉斯才不得不回幽暗密林。
“快给我讲讲，你们的旅行怎么样？”皮聘期待地看着其他四个人。
一直没说话的弗罗多垂下眼睛，山姆也跟着移开视线。比尔博看看梅里，后者倒是有一肚子的话要说。
“真是大开眼界呢！”梅里早就忍不住要说了，“皮聘，你不知道夏尔外面的世界有多大！”他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旅途见闻，当然最是要浓墨重彩地描述一番瑟兰迪尔有多么令人惊艳，只是罗索赞不绝口的那个宝座梅里完全没有印象，只记得上面坐着的雍容华贵的精灵王。
两个年轻霍比特人像两只小麻雀似的说个不停，比尔博乘机瞟了弗罗多几眼，弗罗多在梅里和皮聘大笑的时候也应景地跟着笑笑，但完全没有开心的样子。
一桌冷食一扫而光，比尔博付了账，五个霍比特人一同坐上驿车返回霍比屯。
晚上，比尔博终于有机会和弗罗多独处，他把幽暗密林里的经历向弗罗多和盘托出，只隐瞒了索林在弗罗多和阿拉贡之间横加阻挠的那一段。虽然比尔博知道弗罗多现在有自己的伤心事，但是他实在没法再自己承担这个秘密。
“索林向你求婚了？天！”弗罗多小小地惊呼一声。
“是啊，谁能想到呢？”比尔博仍然觉得不可思议。
“而且你还很生硬地拒绝了他。”弗罗多的口气带着遗憾。
“你怪我拒绝了他？”比尔博问。
“当然不是，可是索林他一定很难过。”弗罗多竟然怜悯起索林。
比尔博心想，如果弗罗多知道索林是如何毁了他的爱情的，大概就不会可怜矮人王了，但他没有说，不知是为了弗罗多还是为了索林。
更令弗罗多惊讶的是索林的信，他难以置信地说“我怎么也想象不出莱戈拉斯会是个撒谎精，他也不像是能做出那种坏事的人，这怎么可能呢？”
“如果不是莱戈拉斯说谎，那就是索林在骗人，他们两个肯定有一个说了假话。”比尔博说。
“噢！不应该是这样的！”弗罗多实在没法相信要把这两人之一想成坏人，“恐怕是他们两个都误会了！”
“得啦，弗罗多，你不能这么善良！”比尔博好笑地说，“他们两个中只有一个好人，而我情愿相信这个人是索林。”
“可是莱戈拉斯是那么亲切又高贵，他怎么会是坏人呢？”弗罗多使劲摇头，“一定是有什么误解，他们都会犯错误，但决不会是坏人啊！”
比尔博忍不住笑了，他不再纠缠于这个问题，转而谈起弗罗多“不管怎么说，我最高兴的是总算回到袋底洞，回到你身边，我亲爱的弗罗多！”
“我也一样，比尔博！”弗罗多饱满的脸颊上笑出一片浅浅的红晕。
日子恢复了平静，山姆已经从失去小玫的打击中走出来，仍然像以前一样忠实而有热情地投身于袋底洞的花园，他更加卖力地伺弄园子里的羊齿花——自从听比尔博说罗索家的羊齿花开得比袋底洞漂亮，山姆就不服气地研究起新的培植技术。梅里和皮聘也还是快乐得没心没肺，他们还是每周都跑来蹭好几顿饭，向袋底洞的主人讲讲最近发生的趣事，除了皮聘不时抱怨日子变得无聊了以外，一切正常。
弗罗多也似乎忘记了伤心的恋爱经历，他表面看起来没有异样，又能和大家说说笑笑，好像又是那个满足于现状、能为美食而开心一整天的霍比特人了。可是比尔博总是担心，弗罗多一直没有好好地和他谈一谈，而弗罗多不提起，比尔博便也不愿触及令侄子难过的事情。
比尔博倒是有了些不得了的变化，他竟然开始看报纸了！
山姆第一次替比尔博取回报纸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邮差是不是投错地方了？”
“不，他没弄错，给我吧。”比尔博一边用餐巾擦嘴一边向山姆伸出手。
“您什么时候开始看报的？”山姆拧起眉头。
报纸对霍比特人来说是个新鲜事物，它在人类的地盘十分盛行，但是近些年才在其他地方流行起来。而在霍比屯，几乎没有几个人见过报纸，很少有霍比特人想知道外面的消息，那与他们的生活无关。
比尔博抖开报纸，随意地答道“在幽暗密林的时候我见过罗索读报，据他说有教养的贵族都会在早晨读一份报纸，包括精灵们。”
“您是说，瑟兰迪尔王也读报？”山姆觉得他无法想象精灵王坐在宝座上看报纸的画面。
“我没看见过，”比尔博有些笨拙地翻开报纸，“不过小玫说绅士们会通过看报纸丰富自己的见识。”
“那为什么不去看书呢？”山姆表示怀疑。
“报纸能发挥书不具有的作用，报上的新闻都是刚刚发生的事。”比尔博已经扫完头版的几个标题了。
“哦，那梅里和皮聘比什么报纸都管用。”山姆说，“看，他们已经来了。”
话音刚落，两个年轻霍比特人已经冲进袋底洞的大门了“比尔博！今天你做了松饼吗？我们远远就闻到香味啦！”
于是又是一顿吵吵闹闹的早餐。
又过了一段时间，比尔博觉得他必须和弗罗多谈谈了。一天下午，山姆去镇上买花籽，弗罗多到花园里，准备折一些花插花瓶。比尔博走到弗罗多身边，轻声问道“弗罗多，你愿意跟我说说关于阿拉贡的事吗？”
弗罗多握剪刀的手停了一下，他回避着叔叔的目光“那件事情让我很难过，但我现在已经没事了。”
“可你不像没事的样。”比尔博绕到弗罗多面前，正视着侄子的眼睛。
“阿拉贡对我来说是最美好的一段回忆，”弗罗多低声说，“我再也不会遇见像他一样好的人了，但我会放下他的。”
比尔博正想说什么，却被一阵叫喊打断了。
“比尔博！弗罗多！你们看看谁来啦？”皮聘大声喊，跟他在一起的是梅里，还有一位高个子、戴尖帽子的法师。
“甘道夫！”比尔博惊喜地叫道。
弗罗多也笑起来“你好呀，甘道夫！”
甘道夫亲切地抱了抱两个霍比特人，他在他们的邀请下走进袋底洞的圆形绿门，不出所料地再一次撞上低矮的吊灯。
等弗罗多出去以后，比尔博和甘道夫聊起弗罗多失败的爱情，他为侄子惋惜“他们明明能成为非常幸福的一对儿，甘道夫，可是可怜的弗罗多现在还要忍受失恋的折磨！”
“弗罗多是不幸的，但你也知道，这种事情在霍比屯不是第一次啦，比尔博。”甘道夫语重心长地说。
“我知道，上一个爱上人类的霍比特人也被抛弃了，而且她就是我的外祖母。”比尔博说，“正因为如此，我一开始是很不愿意让弗罗多和人类接触的。”
“不能说是阿拉贡抛弃了弗罗多，这里面可能还有其他原因。”甘道夫说话时胡子一抖一抖，“倒是你，比尔博，你看起来也不太好，我认为你需要改善一下心情。”
“我？我可以去小酒馆……”比尔博想不出别的散心办法。
“不，那可不叫什么散心，”甘道夫笑道，“现在已经到春天了，正是出游的好季节，我打算去美丽的瑞文戴尔拜访艾尔隆德王，你不如和我一起去。”
“瑞文戴尔？”比尔博听过这个地名，索林在信里说过那是他成长的地方，但比尔博没有多少概念。
“瑞文戴尔是中土世界最美的山谷，”甘道夫说，“那里有漂亮的树林和溪流，你一定会喜欢的。”
“噢，我还没去山谷里旅行过呢！”比尔博很愉快地答应了，“我想瑞文戴尔一定会令我大饱眼福的！”
第二天，比尔博收拾好行装，把袋底洞交给弗罗多打理，便和甘道夫一起踏上旅途。
☆、第二十五章
在去瑞文戴尔的路上，甘道夫给比尔博讲了很多关于那片神奇的精灵栖息地的故事。瑞文戴尔是有名的半精灵埃尔隆德领主的属地，她几百年来一直是逍遥避世的精灵们的家园，也曾在战争时期成为其他种族流亡者的庇护所，但在和平年代却鲜少有人能到达神秘的瑞文戴尔。比尔博相信，跟精灵有关的一切事物都是精致而美丽的，因此他很想看看这片神奇的山谷。
“比尔博，你从小生长在夏尔的青山绿水间，没见过中土世界最惨烈的年代，”甘道夫说，“埃尔隆德领主已经活了好几个世纪，他是最睿智和博学的精灵，他能告诉你很多你不知道的事情。”
“甘道夫，半精灵是什么样子的？”比尔博好奇地问。
“他们是精灵和人类结合生育的后代，既有精灵的敏捷也有人类的力量，”灰袍巫师说，“不过他们看上去都像精灵一样纤细漂亮。”
比尔博羡慕地说“那可真好！他们继承的全部是优点！”
“不，并不总是这样，”甘道夫纠正他，“有的半精灵人类特征更多，会长出胡须，还有一些会完全变成人类，不过迄今为止还没有一个半精灵成为完整的精灵。”
“那埃尔隆德领主是什么样的？”比尔博想象出一个长胡子的瑟兰迪尔，不一会儿又变成一个穿精灵服装的甘道夫。
“见到他你就知道了。”甘道夫神秘地笑笑。
到瑞文戴尔须绕远路，否则就要穿过一片半兽人的领地。半兽人是中土世界少数保持野蛮生活的种族之一，文明的种族都不愿和他们打交道。精灵与半兽人之间曾有过持续多年的战争，那是在精灵的内战爆发以后的事情，不过这些都远早于比尔博的出生，比尔博所认识的是一个和平的中土世界。
通往瑞文戴尔的路是一条很容易被忽略的白色石子小路，上面覆盖着潮湿的苔藓，令人怀疑前面已经是死路了，可是转过山崖之后才发现别有洞天。
比尔博眼前豁然开朗，美丽的瑞文戴尔简直是传说中的仙境。瀑布、溪流与树林交相晖映，衬托出一派恬然、美妙的山水风光，坐落于其中的典雅建筑就是埃尔隆德领主的住处。跟幽暗密林的宫殿相比，瑞文戴尔华丽不足、风雅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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