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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他跟我走
白耳报了一个徒步团。L大学生会组织,地点就在隔壁市的郊区,一大片保存完整的自然风光湖区,白耳随意看了看宣传照片,就报了名。
风景还不错。白耳心想,这几个月来都是学学学,一点课外活动也没有,弄得留学生活好没意思。加上爸妈也说让他多在周边城市逛逛,也不枉出国一趟,白耳觉得有道理。
他才不想承认是因为自己不想看见张敛。
自从那次莫名其妙戛然而止的对话过后,两人的交流再次为零。张敛开始频繁不在家,白耳也忙于论文,说好的搭伙做饭也断了,加上白耳心里憋着一股气,又开始避着张敛。
他爱做什么做什么,关我什么事。白耳这么想着,别人根本没把你放在眼里。
那天剩下的饺子张敛到最后都没吃。白耳不想浪费食物,只能把饺子分到碗里装好,分了三顿才吃完,害得他好一阵不想碰饺子。
徒步团出发的时间很早,白耳早上六点爬起床洗漱,背着包从楼上下来的时候,竟然碰到张敛也从房里走出来。
稀奇了,居然这个点能起床。
白耳扫过去一眼,发现张敛背着一个棒球包,看起来还挺沉的。想起自己第一天进门的时候就见过这个包。
原来张敛还打棒球。
不过也不是他关心的事。
白耳收回眼神,拉了拉头上的帽子,看也不看张敛往外走。
“喂。”张敛在身后叫住他,“你去哪儿。”
白耳坐在玄关处穿鞋,头也不回地说:“出去玩。”
张敛一脸疑惑:“出去玩?去哪儿?”
“湖区。”
“和谁?”
白耳心说这关你什么事啊,成天问问问的,烦不烦。他心里有些不高兴,便没理张敛,穿好鞋就要推门出去。
然后就被一只手给拽住了。
“问你话听不见?”张敛不让他走,皱着眉看他:“和谁去?”
白耳要被他烦死了。他甩开张敛的手,甩得张敛一怔,“跟学校的团。”
“哦。”张敛看着他,好像被刚才白耳抗拒的姿态和表情震住,没有再说话。白耳没好气地推开门,往外走。
张敛又跟过来,“我可以送你去学校门口。”
白耳走到前面又转过身,看着张敛。
张敛背着棒球包,穿一身利落干净的运动服,少了些纸醉金迷的少爷气,多了些阳光大男孩的味道。张敛想说反正顺路,可他看见白耳用清亮的眼睛瞪着自己,鼻子以下都被遮住,反而显得他的眼睛愈发圆润光透,张敛甚至可以看到他的睫毛微微往上翘起,每根睫毛都纤细无比。
张敛看着白耳的眼睛,又忘了自己要说什么话。
但是他听见白耳用很平淡的声音和他说“不用”。
“跟你也不是很熟。”白耳冷着脸扔下这句话,转身走了。
湖区附近有一个很大的游客集散中心,白耳他们在那里下车,跟着导游一起往湖区走——说是导游,不过也是L大的学生,大一,本地学生,长着一副肉嘟嘟的娃娃脸,背一个很大的包。
白耳发现他对这个徒步团的认知有些微偏差。他们沿湖走了半个小时进入山口开始爬山,白耳对爬山的印象还停留在国内景区修缮完好的栈道和卫生设施上,然而这里的山,还真的,就只是光秃秃的一座山而已。
白耳傻眼了:这么原生态?
眼见一群人已经开始手脚并用往上爬,白耳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上去。昨晚才下过一场雨,山道又湿又陡,地上全是泥水。白耳把所有心思抛在脑后,开始认认真真、用十二分注意力去对付眼前崎岖的山路。
他们用了三个小时爬上山顶。
白耳累得几次想坐地耍赖,都是为了面子咬咬牙,撑着酸软的胳膊和腿掉在大部队后面龟速挪动。前面的人都走得快看不见了,白耳才满头大汗地站上山顶。
山顶很平缓,有一处突出的平坦高崖,崖上是一望无际青黄的麦田。从这里向远处眺望,可以看到群山鳞次连绵,环抱一片幽蓝平静的湖水。天上一半乌云一半金色阳光,光芒透过云层大片大片洒在山的表面,白耳可以看到对面山上无尽的草原,和几乎一动不动的牛羊形成的白点。
白耳喘着气站在山顶,看着山顶才有的景色,总算理解为什么有人对登山如此热衷,光是去期待一个永远都超出期待的风光,就足够催着攀登者迈出脚步。
拍过几张不怎么样的照片后,白耳回头,发现人全没了。
湖区很大,山里更大,平均每走十五分钟才可能遇到一个人。白耳连忙揣上手机循着路往前走。
半个小时后,白耳迷路了。
他停在一片牧草地旁边,看着远处粼粼湖水露出一角,和隐隐约约的房屋轮廓,身前被一道铁丝栅栏拦住去路。
白耳只得又往回走。这样来来回回,早就忘了下山的路在哪里。
一对带着小孩和狗的夫妻经过,见白耳一个人,便过来询问。白耳告诉他们情况,丈夫给白耳指了一条路,让他顺着那条路直走,看见路牌以后按照标识找下山的路就好。
白耳对他们道了谢。继续往前走,很快那对夫妻也走了,整座山放眼望去,又只剩下他一个人。
白耳拿出手机摆弄一下,还是没信号,只得放回口袋。
他在半路还遇到一匹从栅栏里伸出头往外看的黑马,白耳觉得新奇,凑过去和马玩了一会儿。黑马又帅又可爱,十分通人姓,总是用鼻子往白耳的袖子上蹭,白耳和它玩了一会儿,想起自己还得下山,忙和它说再见,匆忙跑了。
又过了一个小时,白耳终于走出山口,进入一处不大的居民区。
他累得站在原地喘了会儿气,又拿出水喝了几口,口袋里的手机忽然不停地震动起来。
总算来信号了。白耳拿出手机,看到张敛的二十几条未接电话。他吓了一跳,以为张敛有什么急事,刚一拨回去,电话就被接起来。
“白耳。”张敛那语气听起来快炸了,“你怎么还没下山?!”
白耳被他吼得一懵:“迷,迷路了啊。”
说出来才觉得有点心虚。
“在深山里迷路,你不要命吗!”张敛几乎气急败坏,在手机那头非常恼火地问他:“你现在在哪。”
“已经下来了,在一片居民区里,正要往游客中心走。”
张敛挂断了电话。
白耳看着黑掉的手机屏幕,很茫然地想:又怎么了?
等白耳走出居民区,顺着去往游客中心唯一的小道赶路时,他迎面撞上了张敛。
张敛抓住他的手腕的那一刻,白耳还没反应过来,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在这里看到他。
“又不会认路,又跟不上队伍,你跑来爬什么山?”张敛攥着他的手腕不放,眼睛盯着他,目光不再是冷淡的,傲慢的,充满戒备和不信任。他用一种非常专注和焦躁的眼神看着白耳,好像白耳的一切回答和反应对他十分重要,不得马虎。
白耳在这样的眼神里怔住,心脏重重跳了一拍。
“我也不知道要这样爬山。”早上的不快和抗拒散去,白耳在面对张敛的时候又变得没什么戒备。他自知理亏,也不好反驳张敛,解释:“手机也没信号,找了很久的路才找下来。”
张敛拽着他往前走,手一点也不松。
他用很不耐烦的语气和白耳说话:“不准再一个人去没信号的地方。”
本来也不是一个人啊。白耳这么想着,而且你这么着急做什么,明明也不怎么关心我。
他才发现张敛的身上还穿着那套出门时的运动服,心里想了想,问:“刚打完球吗?”
张敛背对着他,说是。
白耳的心里又开始慢慢有点感动。觉得张敛刚打完棒球应该很累,联系不上他,还从家里跑过来找,路上怎么也要两个小时。
明明还是会关心人的,干嘛要表现出一副薄情寡义的样子。一时让他们的关系看起来糟糕无比,一时又做很多普通室友都做不到的事。
白耳在心里叹了口气。他感觉自己仿佛在和一个喜怒无常的小孩相处,偏偏自己也不够稳重,还总和小孩置气。
等他们到达游客集散中心的时候,整个徒步团的人已经坐上了大巴,导游站在车边等他们。
白耳觉得愧疚,让这么多人等他一个。然而导游看到他们却主动走上来,对白耳道歉:“对不起,我只顾一个人走在前面,把你弄丢了。”
白耳刚想说没关系,是我自己体力太差,然而张敛已经把话接了过去:“你既然是导游,就有负责团队每个人安全的义务,否则团队中走丢了人,或者有人受伤,你怎么负责?”
张敛对外人的态度还算平静,语气也没有那么差劲,说出的话却十分严厉:“我不管你是男是女,年纪大小,既然你要做这个导游,就好好履行导游的责任,否则你根本没有资格做这件事情。”
那个头小巧的娃娃脸姑娘不断给张敛和白耳道歉,说她一定不会再犯这种错误,请张敛不要去学生会投诉她。白耳一听就知道张敛一定在过来的时候没找到自己,就直接来停车场找到旅行团,而且极有可能已经把导游斥过一顿。白耳实在不忍心,拉了拉张敛的胳膊:“你别再说她了。”
张敛还牵着他不放,对导游说:“他跟我走。”
然后把白耳从大巴面前拖走了。
日常就是吵架和好吵架和好吵架和好
还没谈恋爱呢就提前进入婚后老夫老妻的生活节奏ψ(._. )>
第16章 不准想
张敛的越野车就停在停车场的另一边,白耳见他车都开来了,只得坐上去,余光看到扔在后座的棒球包。
张敛坐进来发动车子,白耳看了看他,还是忍不住问:“你特地开车过来?”
“在伦敦打比赛,顺路。”
白耳一愣。从伦敦到这里,明明比从他们住的地方到这里还要远。
他觉得心里有点酸酸的,又挺温暖。仔细想想,除了爸妈以外,很久没有人这样关心他了,而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人会是张敛。
白耳心情有点复杂,又听张敛说:“安全带。”
他便低头给自己系安全带,问:“去伦敦打棒球比赛?”
“嗯。”
“你打棒球很厉害吗?”
“对。”
白耳想笑,忍住了。哪有人自己说自己厉害的。
车子驶上平坦的公路后,张敛开口:“上回弄丢电子笔,这回弄丢自己。下回还想弄丢什么。”
白耳一愣,想到自己到处找笔的时候在群里问过,估计是被张敛看到了。他感受到张敛话里的嘲讽之意,没好气地承认:“反正我就是丢三落四的。”
沉默半晌,白耳小声说了句:“谢谢你。”
扣在方向盘上的手指收紧了。
“没什么。”张敛的表情很无所谓,嗓音却有点紧绷,“反正也是开车往回走。”
白耳点点头:“下次还是参加些休闲点的活动,这种徒步爬山不适合我。”
过了一会儿,张敛说:“前阵子为什么又不搭理我。”
接着补充一句:“今天早上还发脾气。”
口气听起来好像是白耳在单方面闹别扭。白耳无话可说。他不知道怎么解释,也有点不好意思解释,便靠在座椅上往下躺了躺,装作一副很累的样子:“爬了这么久的山,困了。”
张敛“啧”了一声,显然不满他的态度。白耳才不管他,把帽檐往下一拉,嘀咕一声:“我睡会儿。”然后闭上了眼睛。
白耳别的社交行为掌握不深,逃避还是很擅长的。
但他确实累了。闭上眼睛不过两分钟,就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他感觉车内的温度升高,似乎是暖气开高了点,白耳热得慌,便随手扯下口罩,继续睡。
这回车子行驶得很平缓,张敛没像平时那样快到甩漂移,也或许是越野车比跑车要稳定。总之白耳睡得很好,一觉醒来,车外的天已经全黑。
“到了。”张敛的声音在车内低低响起。车顶只开一盏小灯,照亮一点车窗前的视野。
他们到家了。白耳揉着眼睛坐起来一点,睡得声音微微发哑:“怎么不叫醒我。”
张敛低着头玩手机,说:“刚到你就醒了。”
白耳睡得头重脚轻,转头看张敛好像在打什么游戏,便没多想,凑过去一点,问:“这是什么?”
他几乎不玩手机游戏,对此是真的有点好奇。可他靠过去的时候,张敛的身体却僵了僵。
他的目光无处躲藏地落在白耳的侧脸,看着暖黄的灯光落在他的睫毛上,在眼帘下投落两道淡淡的阴影。白耳的眼神因为刚睡醒而有些倦倦的,眼睛里盛一点水光,小巧的鼻梁微挺,被灯打出一道柔软的光。他的嘴唇偏厚,从上往下看的时候,是微微嘟起来的样子。
张敛的手指停了,手机屏幕里爆出一团血,显示他已经被人一枪干掉。游戏结束,排名榜跳出来,张敛排第二。
白耳敏感地察觉到张敛的不自在。他愣了一下,脑袋渐渐清醒过来,想起张敛对同姓恋的厌恶。
他下意识往回缩了一点,心想,可是我也没有在张敛面前承认过自己是同姓恋。
他再一想,回顾自己的所作所为,颇有些丧气的意识到虽然他自己不承认,但他就是表现得像个同姓恋,还是那种张敛认为又娘又作的同姓恋。
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