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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神] 昨非今是 第87节

作者:风清听竹 字数:12869 更新:2022-01-09 10:31:06

    “我知道硬把你拖进这种检讨中来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但是能够胜任这种话题的人除了零度那个家伙,就只有你了,喜助。”平子安静的垂下眼睑,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在现世奸商的名字前加上带着亲昵也略显戏谑的“小”,因此低沉柔和的关西腔反而因为比关东话更优异的语感显露出非同寻常的郑重与莫可抵御的魄力,“我得承认现在的我确实感到非常迷茫。”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浦原喜助完全从膝头直起的身体突兀的定格在一个略显怪异的角度上,诡异的寂静瘟疫一般在袅娜的茶雾中蔓延开来,随着时间的流逝越发沉凝的空气压得胸口心头隐隐作痛。

    金发的男人像一尊大理石的雕像,雕刻家所赋予的平滑流畅的线条在滞重的空气中拓展出优雅洗练的凌厉,比出鞘的宝剑更能刺透脆弱的心防。但是浦原喜助却知道这一次那柄无坚不摧的利剑不是要瓦解挡在前路的阻碍,而是调转剑尖将要深深刺入自己的心脏。浦原喜助深吸一口气,冷静下瞬间沸腾的情绪,对上那个说着“迷茫”眼神却前所未有的锐利明亮的男人微笑的脸庞,缓慢的一字一顿的回应道“你制定的计划即使只有我一个人也已经足够了,平子前辈即使退出也没关系。”

    “你果然还是不够了解我啊,小喜助。”平子缓缓摇头,同样郑重其事的一字一顿的回答道,“如果是松岛零度听到我说的话应该就已经明白我的立场了。我不会退出计划,恰恰相反我要站在距离惣右介最近的地方去亲眼见证他的失败,如果这个决定令我感到了软弱和迷茫,那我就找到它并且消灭它——就像消灭对惣右介的爱一样。”

    浦原喜助不可遏制的瞠大双目,这是他第一次亲耳听见平子真子毫不掩饰的承认自己对蓝染的情感,却讽刺的不是在尸魂界浓情蜜意渐入佳境的时刻,而是在一切时过境迁满目疮痍的现在听到那个男人以一种事不关己的冷漠姿态平淡如水的讲述出来。需要多久的时间才能把曾经洋溢在举手投足一颦一笑的爱意打磨成如此无动于衷的冷然?需要多么漫长的消磨才能把根植在血脉骨骼灵魂精魄的情丝抽丝剥茧根根剔除成如今的从容淡漠?刮骨抽髓之痛,切肤凌迟之刑要辗转反复多少个日夜才能酿成如今这双清醒理智的眼眸深处坚不可摧无可动摇的坚忍不拔?

    “平子前辈,这不值得,对蓝染那样的人来说根本不值得……”浦原喜助发出微弱的低吟,与其说是对平子一意孤行的劝说更像无意识的自语呢喃。

    “不,这是值得的。如果我在那个夜晚,因为对惣右介的感情被他的背叛所动摇,稍有犹豫,那么日世里乃至更多的同伴都会因我而死,但是现在他们都活得好好的。”平子唇边的笑意浅淡,冰冷的淡色虹膜在阳光下冷酷得惊心动魄,也温柔得深入骨髓,“舍弃是一个痛苦而艰难的决定,但是这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小喜助。”

    这一切都已经过去了……真是平子前辈的风格啊。浦原喜助在话音落下的刹那差一点在沉寂凝重的气氛中哭笑不得,多少惊心动魄多少伤痛折磨多少两难抉择都可以用这样轻描淡写到无关痛痒的话语一语带过,留给世人的永远都是玩世不恭神采奕奕的飞扬跳脱,那绝不是故作无谓软弱无力的掩饰,也因此令人在注视着那抹比阳光更耀眼的身影时更深刻的感受到涌动在胸臆之间于事无补的无可奈何。怜悯与痛惜无异于最自作多情的选择,这个完美的驾驭着自己的王者从未辜负自己的意志,又何须不明就里的旁观者如此浅薄的感叹?

    “请恕我冒犯了。”浦原喜助僵硬的身体缓缓挺直,凌乱刘海下浅色的瞳眸终于闪过凛然的光泽,“你会感到迷茫,或许是因为对蓝染依然余情未了?”

    “呀嘞呀嘞,小喜助你可终于给我认真起来了。”像是松了口气似的,平子挺拔了不超过三分钟的背脊再度回归东倒西歪的弯腰驼背,双手架桥十指交叉抻长了纤细的脖子把下巴搁在手背上,轻松的回应道,“我不否认有这个原因,毕竟我可是好不容易爱上一个人,说翻脸就绝情,跟方便面一样想泡谁就泡谁,我的爱情未免也太廉价了吧?我觉得这方面我还是很有人品的。”

    我觉得说平子前辈你有节操都比说你有r更靠谱,你在这里白吃白住不事生产十几年至今房租也没看到半个环,你确定你是来借住而不是来养老的吗?腹黑奸商压下一瞬间由于财迷属性衍生而出的无限怨念,摇了摇手指“以一个曾经的隐秘机动部队成员的经验之谈,对于计划目标抱有计划之外的任何特殊情感都是极不专业的表现。道理不多说,您是否可以确定您对蓝染的情感绝不会影响到你的判断?”

    下巴依然无所事事的搭在手背上的平子针对浦原喜助尖锐的质疑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回答道“绝对不会。虽然我对惣右介的感觉很复杂,但是却都不够强烈,甚至可以说连向他复仇都觉得索然无味……”

    “等一等……”暂时充当心理解剖刀的浦原奸商竖起一只手掌打断了平子的话语,敏锐的捕捉到平子自述中绝不应当出现的反常,“以常理推断,我们之中最有理由向蓝染复仇的就是平子前辈你了,蓝染辜负了你的情感,背叛了你的信任,伤害了你的同伴,践踏了你的荣誉,谋夺了你的地位,他几乎夺走了你的一切,毁灭了你的所有,令你蒙受不白之冤被尸魂界驱逐被静灵庭通缉,可是为什么在这件事上你却会显得如此消极?”

    “首先我和惣右介之间,是我绝情在先,他在那个晚上冒着计划败露的风险等待我的出现,以及后来所做的一切都是要将我逼迫到他身边去,真要说辜负的话,应当是我辜负了他的‘心意’?”平子竖起一根手指一本正经的分析那个阴谋揭幕伤痛起源的夜晚,侃侃而谈,终于在一声发音古怪颤抖的‘心意’后,莞尔失笑,“这个结论听起来为什么这么别扭?”又不慌不忙的竖起第二根手指,“至于背叛了我的信任就更是无稽之谈,如果我真的信任他就不会在他面前装出一副一无所知的模样降低他的戒备,然后趁他执行计划防御单薄的时候潜入他的实验室盗取资料。实际上,我们一直都在互相欺骗。”平子的话语一顿,竖起手指直接跳过第三条直奔第四条而去,“至于荣誉,地位,前程,权柄什么的,或者被尸魂界驱逐被静灵庭通缉之类的对我而言并不是值得挂怀的事情。我当初进入静灵庭只不过是为了探查自己缺失的记忆,而我得回的幼年记忆也一直都是在躲避静灵庭的追捕和搜查而已,我对静灵庭乃至尸魂界并没有你那样强烈的归属感,更不会留恋它所的一切。当然可以回去是最好的,毕竟除了日世里他们,我的老朋友都生活在那个世界,朽木家的酒窖就令我时常想念。我一直都清楚惣右介十分危险,却依然留他在我的身边,最终却失去了我的一切,不过是因为我棋差一招技不如人,既然是咎由自取,那么愿赌服输的气量我还是有的。但是……”平子眼底轻松自如的笑意蓦然收敛成唇角微翘的冷厉森然,“他不该将日世里他们拖下水,以伤害他们作为令我屈服的筹码。仅此一点就足够我会不择手段阻止他的阴谋,粉碎他的野心,我期待着他在成功的前一刻自高处坠落的瞬间,我不需要他的忏悔和道歉,我只需要他付出代价,鲜血,生命,尊严,荣誉,骄傲,所有的一切,直到令我感到满意。”

    浦原喜助再一次深吸一口气,摊开双手,耸起肩胛,垂下眉角,疑惑道“您比我以为的都要更加清醒和冷静,又为什么会感到迷茫呢?”

    大概是因为我知道即使我什么都不做,惣右介也会失败的一败涂地,曾经那么耀眼那么骄傲每迈出一步都像是踏着皎洁的月光般无所畏惧的男人,最终却几乎在攀上野望的终点的前夕万劫不复众叛亲离,像个哗众取宠的小丑一样在对失败和死亡的畏惧中丧失自我,被一块石头取而代之,甚至失去了一直骄傲着的死神的形体沦落为虚。这些信息在那个时候都不能令他感到大快人心,更何况在经历尸魂界的朝夕相处之后,得知自己最终要面对的竟然就是这种玩意儿又怎么会对所谓的相逢充满期待?所以说……松岛零度你个天杀的混蛋,不知道剧透这种事情很损人品,应该被拉出去弹小鸡|鸡弹到(性)生活不能自理!——那个,平子姐姐,这件事其实是你本身自带的剧情外挂惹的祸吧?

    “大概是因为我还有良心这种东西,一想到今后要把更多无辜的人牵连进来,就会觉得于心不忍吧?虽然以惣右介作死的本事,就算逃到天边也一定会受到波及。”

    “……我可以代替平子前辈……”

    “这可不行呐,小喜助。这是我作出的选择,没道理要让你来承担后果。”

    “那么作为平子前辈的伴侣就有这个资格了吧?”

    “……小喜助,你清楚自己刚才都说了什么吗?”

    “需要我说得更清楚一点吗?”浦原喜助在矮几之后正襟危坐,以一种折戟沉沙的沉着姿态直视着平子真子沉静如初毫不惊异的浅灰眼眸,失败是可以预见的必然,但是怎忍他吞下所有代价苦果负起所有责任艰辛却依然若无其事的微笑着孑然一身踽踽独行,“浦原商店的商品用钱都能买到,而我的爱,唯一的,你的限定品。”

    作者有话要说

    三角恋最狗血了。如你们所愿奸商勇士去挖boss的墙角了。远目。

    第250章 番外·浦原喜助

    从什么时候开始意识到我是喜欢你的呢?

    大概是从不知道哪个清晨,夜一桑从半开的窗口外探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低沉怪异的男低音毫无征兆的冒出的那一句“小喜助,你是不是有了喜欢的人?”

    于是我从盥洗室里同样冒出的,还插着一把牙刷的脑袋就那么僵在了拉门后面,喉咙里那句招呼通向异次元的胃袋已经初露端倪的青梅竹马享用早饭的话语就和着满嘴的泡沫吞下咽喉,薄荷清凉微辣的苦涩毫无预兆的在舌根蔓延。

    那个时候,虽然平子前辈与蓝染的关系还未曾公开,但是在相熟的友人伙伴之间却已经是公开的秘密。

    “什么嘛,脸竟然皱得比罗兹还要像苦瓜,难道你喜欢的竟然是有夫之妇?看不出来嘛,你小子的爱好还真劲爆。小喜助~~”黑猫小巧的头颅顶开窗户的缝隙,沿着摆在窗下的桌案优雅灵巧的落在榻榻米上,修长灵活的尾巴绕过蹲踞的后腿轻柔的拍打我□□的脚背。我取出牙刷慢慢蹲下身体,抱起脚边柔软温热的身体,皮毛柔顺光滑又不失温暖的触感从指隙划过,本身就是一种平复心绪的莫大安慰。

    我什么都没说,但是对于朝夕相处,可以从彼此一个不经意的眼神,一个漫不经心的动作读出对方最隐蔽的思绪的总角之交而言,我的缄默只意味着无言的默认。

    怀中安稳伏卧的黑猫在我的指尖又一次无意识的划过猫咪柔韧的骨骼末端的瞬间直起身体,弯曲的爪子从柔软的肉垫中弹出勾住雪白里衣的衣襟,依靠着我的胸膛蹬直后腿完全立起的黑猫湿润的鼻尖像是安慰又像是确定的碰触上我鼻尖,近在咫尺的瞳孔,前所未有的郑重融化在一片耀眼的金黄,抬起前爪拍了拍我的衣襟,夜一桑的声音柔和低沉“相爱本来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值得所有人的祝福和珍惜,所以绝不可以卑劣的破坏这样美好的感情。”

    “我以为你会说管他是什么身份,喜欢上了就要告诉他呢,夜一桑。”我揉了揉黑猫圆滚滚的近在咫尺的脑袋,指尖习惯性的搔弄猫咪的耳根,金色的猫瞳眯成两条舒适的直线,发出撒娇一样柔软甜蜜的喉音的黑猫还是忍不住睁开了金色的眼眸狠狠瞪了我一眼,语气里满满的全是恨铁不成钢的不满“我是很想这么说,但是你这个家伙已经认定了事情听得进别人的金玉良言吗?还有你刚才说的是‘他’?”

    生平第一次,我开始痛恨日语的发音,如果是一海之隔的西方大陆,别说我喜欢男人,我就喜欢的不是人也没人能听得出来!

    “啊哈哈哈……”我放开揉着猫咪后脑的手掌略显狼狈的按在脑后,开始掩饰性的傻笑,“这怎么可能呢,一定是夜一桑你听错了哈,听错了……”

    然后,夜一桑只用了一句话,不到十个字让我成功消音“你喜欢的是真子吧?”

    如今想来青梅竹马能在令所有成功人士如临大敌的天然克星排行榜上独占鳌头遥遥领先,甩下屈居第二的心腹臂膀贴心棉袄三条街,果然是有其必然的道理。

    气短心虚的笑声戛然而止,我无力的垂下双肩,单手扶额“……有那么明显吗?”

    “难道还不够明显吗?”黑猫在膝盖上翻了个白眼,前爪捋了捋胡须像人一样在胸前交叉,“到底是哪个白痴每次从曳舟队长的实验室一回来,本来看起来就白痴的笑容就会格外呆!既然你刚刚被证明了没有恋母情节,那么很显然造成这种让你短时间内智商下降的罪魁祸首除了真子还有谁?”

    “啊呶,那个,其实……夜一桑,”我试探的碰了碰黑猫柔软的侧颊,换来虽然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但是明显缺乏同窗爱的黑猫鄙视的白眼仁,心说你现在就摆出这个表情,待会儿我把话说出来,你还能怎么办?“喜欢平子前辈这件事,我也是刚才才知道。”

    话音落,夜一桑表情丰富的猫脸上果然出现了如我所料的无法形容的扭曲“浦原喜助,你的神经比大前田全家的腰围合起来还粗吗?这种心情就算没有完全察觉,至少也应该感觉到不对劲儿啊!而且既然你是刚刚察觉,怎么可以这么轻易的接受自己喜欢的对象是男人,还是平子真子这种让我对你的择偶观彻底绝望的奇葩男人!”

    “我也不知道呢,夜一桑。”双手穿过黑猫的腋下,将柔韧轻盈的身体举到面前,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不可抑制的苦笑在唇角徐徐扩散,“我甚至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情感,只是当我发现它的时候,它似乎就已经待在那里了,理所当然。”

    情不知其所起,一往而深。

    暗恋是一个令人怀念的词汇,会让人想起青葱的少年,懵懂的心情,青涩的憧憬,以及朦胧的渴想,那是少年转向青年必然的历程,是由稚嫩转向成熟一定会踏过的历程,稍纵即逝却又刻骨铭心。而对平子前辈的感情却是一场旷日持久的坚执,是一场做不完的由少年的幻想蜿蜒进成年的现实固执的梦境。冗长、沉默、遥远、没有尽头,也从未思考过出口。

    我的性格用夜一桑的话来说,就是有的时候未免也太随便了。

    而在对待平子前辈的问题上,可以说是将我性格中的随便发挥得淋漓尽致。

    那个时候平子前辈和蓝染的关系正在逐步走向明朗,无论从谋略战术的角度还是纯粹的第三者插足破坏有情人终成眷属会被雷劈的道德层面,都不是表露情感的恰当时机,而且以一个局外人的眼光来看,当时的平子前辈张扬肆意飞扬跳脱桀骜不驯,副队长沉稳内敛恭谨持重谦逊有礼,无论从性格还是外在都互补的相得益彰,很有可能就此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从此琴瑟和鸣伉俪情深到天长地久海枯石烂。——说句真心话,在当时喜欢上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那种感觉不叫前途无亮一片绝望而是从始至终毫无希望。

    所以以我本人的意愿而言,平生第一得意之事不是上窥天机的时候一不小心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制造出了后来的灾难制造机兼崩人专业户——崩玉,而是在那种情况下我竟然顽强的保留下了爱情的火种,持之以恒的觊觎了平子前辈这么多年,竟然没死心!

    其实看到他单薄瘦弱的身躯躺在几乎将他彻底埋葬的管线中却依然无畏微笑的脸庞怎么能够那么轻易的死心,看到他在伙伴朋友的簇拥下纵情欢畅的背影怎么能够那么容易的死心,看到他在少女悲哀友人迷惘的时候了然的目光和敞开的怀抱又怎么能够那么轻易的死心呢?

    自幼年起灵魂就背负着可能终其一生都无法愈合,随时都会因此丧命的创伤,却一步一步走到如今的地步,比任何人都自信骄傲,比任何人都强悍坚定,比任何人都洒脱豁达,比任何人都洞明了然,比任何人都温柔包容,比任何人都耀眼璀璨,像阳光像宝石像这世间所有可以驱散阴霾黑暗的光源肆无忌惮以一种奢侈的姿态张扬挥霍着温暖人心的光。

    那是天生驾驭自己圆转如意随心所欲的王者,他不屑于将终生玩弄于股掌之间的自鸣得意,却在行走于芸芸众生之间的刹那收获了甘心追随生死契阔的伙伴。而我,不过也是其中之一罢了。这真是一个令人绝望的事实,相对于我爱着你这个事实而言。然而我已经无法放手,不,更准确的说我从有过放手的念头。

    于是我开始更加拼命的把自己埋葬在无休无止的研究,横冲直撞的推开一扇又一扇未知的大门,醉心于门后崭新的天地和未知的世界,最终终于在无限膨胀的好奇心与求知欲的驱动下罔顾了曳舟队长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叮咛警告,在所有人都懵然不知的时候悄无声息的染指了界限之外名曰禁忌的研究。而第一个察觉到了行走在悬崖边缘刀尖之上的人不是与我一起长大相交莫逆的夜一桑,而是……平子前辈。

    “你真的想好了吗?小喜助。”金发的男人认真起来魄力十足的面容难得一见,但是更难得一见的是那藏匿在素日任性胡闹的率性慵懒之下冷眼旁观的敏锐洞彻。

    当时的我是怎么回答的?无外乎是一脸自以为能够为了自己的执念付出任何代价却全然不曾了解自己的决定将会制造怎样不可挽回的后果的幼稚执拗,不假思索的给出肯定的回答。

    而这个回答造成了什么呢?这个回答促使了后来崩玉的诞生,引来了蓝染的觊觎,导致了众人的虚化,甚至逼迫平子前辈将蓝染送入地下监狱唾手可得的机会,是我让他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是我让他下定不惜一死冒险虚化的赌命决定,是我让他以失败者的身份同我一起背井离乡颠沛流离。不是蓝染毁了他的骄傲,自尊,虔诚,地位,而是我浦原喜助的年少轻狂毁掉了平子真子的一切,连同他最珍视的伙伴。

    我亲手制造了动乱的根源,然后也在越过那道禁忌的界限的瞬间坠落悬崖,连同被殃及池鱼的无辜同伴。

    永远无法忘记,治疗结束的那个瞬间,崩玉并非万能的许愿机,它挽救得了生命却无法挽回身为死神的尊严。苍白的假面覆盖在沉睡的脸庞,无处不在的冰冷冻结了昏沉暗室的寂静。紧握崩玉的手掌无力垂落,闪烁着晶莹暧昧的光泽的球体在木制的地板上越滚越远,直到一双踩在草鞋之中的洁白袜袋,修长白皙的手指以一种若无其事的优雅姿态捡起脚边一切不幸灾难的源泉,我的视线不由自主的追随着手指的主人,混杂着尘土与血渍的死霸装昭示着曾经的惨烈,端正清秀的面容上却只有波澜不兴的沉静宁和“把它好好的收起来,无论是作为你最优秀的发明,还是不安定的危险。”

    指尖相触的瞬间,积聚到的愧疚悔恨终于突破了极限,我近乎失控的抓住面前男人的手掌,垂下头一遍又一遍重复着徒劳的歉意“对不起,平子前辈。我应该听从你的劝告,从最开始就远离那道界限,如果我早一点放弃那些危险的研究,就不会……”

    “抬起头来!浦原喜助!”耳边平子前辈的关西腔前所未有的冷酷严厉,像一只无形而有力的手掌将我低垂的头颅抬起,“我们之中谁都不希望事情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但是事已至此所要考虑的应该是如何以最快的速度撤离,已经付出的代价不可挽回,所以更应该避免无谓的损失。更何况,如果真要追究,我也负有一半的责任,如果我当初可以更坚决的阻止你,你或许就不会制造出崩玉,如果我不那么懒散犹豫,在你制造的麻烦无可收拾之前更早的解决掉蓝染,即使你创造出崩玉也不会发生这些事情。”

    “可是平子前辈,事情已经……”

    “是的,事情已经发生了。我所说的一切都毫无意义。”温暖的胸膛毫无预兆的贴近,纤瘦的双臂张开又合拢在颤抖的脊背,按在脖颈后脑的手掌温暖稳定,关西腔蓦然柔软的耳语一丝一缕渗入彷徨无措的心田驱散所有的混乱与不安,“更何况,学者的世界充满了各种各样的禁忌,小喜助偏偏那样努力的研究死神魂魄的极限,其实是为了我吧?我怎么能够苛责这样努力的你?”

    原来……他一直都知道,一直都懂得,所以才会在错误开始的时候,选择了温和纵容的宠溺,所以才会在崩玉诞生之时,选择了割断一切的决裂。天啊,天啊,浦原喜助你都做了些什么啊?!

    “你确实应该向日世里他们道歉,却不要觉得对不起我。”背脊颈后的拥抱越发紧密,这个敏锐的男人又一次察觉到了我心绪的转折,“我和惣右介之间总要有个你死我活的了断,与崩玉的出现无关。实际上,即便不是为了试探崩玉的真实能力,总有一天我与他也会因为激烈对峙的立场刀剑相向,你只是运气欠佳罢了。”

    我无力反驳,更贪恋他怀抱中温度,即使被尘土玷染被鲜血浸湿沁入心脾依然是阳光独有的清新。

    “要不要我说一点能让你打起精神来高兴的事情?小喜助。”关西腔跳脱飞扬,是听惯了无所拘束的油腔滑调。

    “平子前辈,这种时候什么玩笑也没办法让人轻松起来吧?”短暂的动摇后,重新沉淀下心绪的我离开平子前辈的臂弯。

    “不是开玩笑,我现在可是很认真的,不信请看我真橙的眼神~~~”

    面对平子前辈习惯性的胡搅蛮缠,我哭笑不得的只想扶额叹息,到底刚才是谁在一本正经的说时间紧迫要尽快转移的?“啊呶,对不起,平子前辈,我只看见了你的眼袋,你整个晚上都没有好好休息。”

    “要说眼袋的话,我们两个应该是彼此彼此吧?”金发的男人轻佻的呲开一口白牙,竖起的食指指了指我的鼻尖,有调转回去点了点自己的胸口,“自从你决定叫我平子前辈之后,我就再也没强迫你改过口,知道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

    “整个静灵庭,表面上尊重我的权威的称呼我平子队长,知晓我的身份并畏惧于我的家族的人称呼我平子阁下,亲近喜爱我的朋友们都叫我真子,只有你,浦原喜助,整个尸魂界只有你称呼我为平子前辈。我允许你使用与众不同的称谓是因为你在我这里拥有着与众不同的地位,是独属于你的,唯一的,绝不会同他人相混淆的特权。”金发的男人骄傲的拍打自己的胸口,浅灰色的瞳孔专注的凝视着我彻底被九天玄雷劈晕了的脑袋,我敢用一打崩玉打赌,当时我的表情绝对智障更脑残,“所以,在今后的日子里,别让我失望,小喜助。”

    ……

    “竟然用这么肉麻的说法鼓舞士气……所以说,那个混蛋其实早就什么都知道了吧?”夜一桑蹲在浦原商店门外的牛奶盘子前,在舔舐乳白的液体的间隙抬起头来,发表感慨。

    我手中摇摆的折扇慢慢停下,慢慢合拢,最终慢慢的敲在膝头,现世的天空远比尸魂界变化多端,就像这颠沛流离的世事远比静灵庭中的一成不变更加反复无常,然而习惯了之后却也日渐令人钟爱上随波逐流的乐趣,就像胸腔中日益沉着却也日益浓厚的爱意。不因疏离而惶惑,不因分离而怨怼,不因无情而忧戚,不因无意而逃避,不因求不得而不甘落寞辗转反侧神伤憔悴,必须好好的活下去,才能好好的爱着他。

    “我说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八卦之魂熊熊燃烧的黑猫蹦上我的膝盖,踩过泥泞路面的爪子毫不客气在雪白的扇面与裤脚留下几朵梅花。

    “这种事我可不知道呢,夜一桑。”我懒洋洋的摸了摸黑猫柔软依旧的头颅,眯起眼睛望着天高地迥云淡风轻,这样晒得人骨头都酥了的好天气,那个人一定也像我一样待在阳光充足的地方享受暖洋洋的日光吧?仅仅是想到那个身影,呼唤那个名字,就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心惬意,仰望碧空流云的时候知道那个人一定也好好的活在这片天空下,享受着同样的好天气,就会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宁满足,那么在不在一起也是无所谓的吧?唔,我得承认其实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遗憾呢,但是相比起爱着他所得到的,这点小小的不遂意可以忽略不计。

    “好吧,我问个更实际的,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他?”黑猫四舍五入退而求次再接再厉。

    我低下头,拎住猫咪后颈格外柔软松弛的毛皮将夜一桑重新放到盘子边,弯起眼角笑得故作神秘“这个嘛,当然是在他需要这份心意的时候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如释重负。

    我知道即使说出了这份迟到的告白,也早已经错过了得到回应的时机,所以我并不想要得到什么回应,就像当年平子前辈说出那些话,也并没有想要诱拐我的意思——虽然最后歪打正着得到了意外的惊喜?

    我只不过想要告诉他……

    浅灰的眼眸淡淡的弯起,清浅明朗的笑意柔和了眼角的料峭锐利“既然如此,万一真的摔下去了我一定先拿你垫底。”

    呵……果然如此,无论什么时候,平子前辈你果然都懂得我的用心。

    于是我捂住胸口,大受打击的惊叫道“呀嘞呀嘞,平子前辈,这种回应未免也太无情了吧?”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小喜助你就安安心心的被我欺压一辈子吧。”

    “喂喂喂,平子前辈,我刚才说的真的是情真意切的表白,而不是丧权辱国的卖身契?”

    “现在才想起来要后悔,不觉得有点晚吗?”

    ……

    窗外阳光明媚,又是一个适合晒太阳的好天气,而那个一扫阴霾的金发男人懒洋洋的躺在绚烂的阳光里,齐颌的金发比阳光更灿烂耀眼,却亲昵得触手可及。

    第251章 暌违百年的重逢

    深夜,虚夜宫,会议室

    “乌尔奇奥拉,虚夜宫……”双手交叠放在翘起的膝头,身披绝不应该出现在虚圈的队长羽织的褐发死神流畅的话语微微一顿,抬起修长的手指碰了碰高挺鼻梁上黑框眼镜的边缘,“不是说对这次的会议没兴趣吗?银。”

    “哎~呀~,又被发现了,真不愧是蓝染队长呐~”轻佻油滑的关西腔从会议室入口的黑暗中幽幽传来,未几关西腔的主人由甬道深处仿佛无有边际的黑暗中缓缓浮现,最先显露在会议室投影设备的微光中的是银中泛紫的柔软发梢,紧接着是肤色苍白笑容诡异令人一见难忘的三道弯,双手习惯性的袖在死霸装中,站没站相的倚靠在入口与墙壁暧昧衔接的界限也暧昧的伫立在光明与黑暗的交界线的银发狐狸深深勾起嘴角,“我明明用了曲光遮蔽了身形,也记得消除零压的痕迹,可是似乎每一次都逃不过蓝染队长的感觉。”

    “呵,这种时候你不在自己的寝宫休息,却跑来打断我的会议,应该不是专程玩捉迷藏的吧?”虚夜宫的主人发出一声低沉柔和的轻笑,温柔悦耳的声线似乎并不介意心腹爱将突如其来的打搅。

    端坐在高背椅中的身影,从市丸银的角度只能看到翻覆在羽织一角若隐若现的白绿和死霸装少许的下摆,但是凭借百年来朝夕相处的熟悉,银毛的狐狸已经从那不动声色的优雅声线吸嗅到恶意散发的危险,又是这样……市丸银不动声色的绷紧嘴角吊诡的线条,拼命压抑因为这从容笃定轻描淡写的话语之后居高临下俯瞰苍生的傲慢沸腾勃然的杀意。

    即使耗费百年时间,市丸银也不曾真正踏足蓝染的世界,他教授他战斗的技巧,传授他斩魄刀卍解的诀窍,指导他如何处理繁琐的文件,偶尔也指点他如何为人处世从他人的话语神态去剖析捕捉一个人的意志灵魂,就算抱持着满腔殷红如血的杀意而来,市丸银也不得不承认蓝染在他由孩童成长为青年,从稚嫩走向成熟最为关键的百年几乎扮演了所有最重要的角色,父亲、兄长、导师、甚至是相互陪伴依偎着度过漫漫长夜寂寞光阴的伙伴,但是就算市丸银用百年时光一步一步从聪慧颖悟的弟子,有趣好用的工具,优秀能干的下属攀登上蓝染右后方那个代表着亲近倚重的副官的位置,市丸银却从来不曾获得过蓝染真心的信赖。自从市丸银完全掌握了卍解,蓝染再也不曾出言指正市丸银的战斗技巧,无论市丸银如何试探那个男人的底线,得到的永远都只是无关痛痒避重就轻的敷衍,那个男人的思绪在镜片冰冷的反光中永远晦暗不明,那个男人的情感在温柔凛冽的笑意中永远暧昧不明。任凭市丸银用尽手段也只能在某条无形的天堑鸿沟之前止步不前,只因为在更久远的时光中有一个金发粲然神采飞扬的男人踏着云端之上崎岖坎坷的路途走到了烟云缭绕的彼端,从此孤独又骄傲的王者就只允许那个潇洒孑然的身影穿行巍峨紧闭的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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