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器”转头面向老人“我告诉过你他不会同意的。”
“这样啊,”老人遗憾地点点头,“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七代目不肯帮助我们,那就算了。”
“哦?你们是打算放我走吗?”
“不,在那之前要收取一点利息,忙活了这么久没有报酬可不行。进行备选计划吧。”老头向面具人示意。
那人突然冲到七代目身边,佐助动作利落地反移到他身后,捏住对方的后颈。
“知道是你的那一刻起,我就提防着这招了。故意在我背后偷袭弄出伤口,也是为吸取查克拉做准备吧?我不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而且上一次还失去了那么多。
“想要我的查克拉,一是令我受伤虚弱甚至死亡,二是因为你们的计划需要的查克拉量仍然不够吧?”
“不愧是七代目。”“容器”叹了口气,“的确,您查克拉的浑厚声名在外,如果能得到您的协助那计划就成功一半了。”
说着他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了出去,姿势诡异扭曲。
“但是同样的,我也曾跟他们提及您可能会防着我,那么我们就没能力在七代目身上得到好处了。所以形式不妙的时候,只有退而求其次——”
糟糕,佐助看着他手向鸣门接近,迅速意识到鸣门身上一定早被留下了细小的伤痕。
他眼看着“容器”的手贴在鸣门胳膊上,查克拉流发出光芒。
怎么办……怎么办……佐助阵脚大乱,以前的记忆给他留下的阴影太深,让他潜意识里恐惧着这一幕。他甚至不再考虑身份会不会暴露,千鸟开始凝聚。
“容器”突然一声惊呼。
“怎么了?”老头皱起眉。
“我的查克拉……我身体里五影的查克拉……”
“怎么回事?”老头站起身,急匆匆走过来。
佐助也发现了,查克拉确实在运动,却并不是从鸣门体内流走,而是从“容器”身体里输送给鸣门。
“他在吸收我的查克拉!”
这是佐助第一次见到面具人惊慌失措,这个敌人无论两百年前还是两百年后,都总是一副事态尽在掌握中的讨厌嘴脸。虽然不知道始末,但鸣门似乎能自己解决麻烦,佐助也就袖手旁观了,乐得看敌人吃瘪。
“切断链接!”老人命令。
“没有……没有办法切断!”
佐助怀里光晕汹涌,越来越明亮。他闲着没事,伸手把千鸟散了,换成螺旋丸甩给老头。
“滋滋……”电流一阵闪烁,老头消失了。
居然是投影……敌人确实是一步步算准了才来对付他的。
老头一消失,四周的人对视一眼也跟着消失了,竟全部是影像,只有“容器”是实体。
“容器”终于脱离了鸣门的胳膊,拖着虚弱的身体按下墙上隐蔽的按键。
“容器”所处的地面形成四方形屏障,一阵抖动后再散开,那人已转移走了。
消失前他清晰地说了一句话,让佐助汗毛倒竖,刹那渗出冷汗,甚至忘了动手。
“我明白了……原来是你,宇智波佐助。”
佐助只来得及把鸣门带出去,他们身后一团火光炸开,艳红的火舌冲上天际,房子烧成灰烬。
那个人为什么突然发现了他的身份?是其中哪个环节让他醒悟的?佐助的心狂跳,他是确定还是猜测,接下来会怎么做?
他抛开思绪,先低头查看怀里鸣门的状况,感受他的查克拉。
这一下却让他差点从半空坠落。
佐助停下脚步,愣愣地站在树枝上,看着怀里那张脸,五脏快被揉碎。他的耳边出现嗡鸣,整片森林都摇晃起来。
鸣门的身体里出现了三股查克拉,鸣门自己的、“容器”驳杂不堪的、剩下那部分熟悉又陌生,曾经无比亲近,后来数百年不曾见,这股查克拉还在渐渐壮大,开始和另外两股力量对峙。
那是他曾经比谁都了解的,上穷碧落下黄泉,以为再也不会丢失的,漩涡鸣人的气息。
酸涩在鼻尖聚集蔓上眼角,佐助拼命克制,红着眼无声地张开嘴,他想大声喊,却不知道该不该喊他的名字。
鸣人?鸣人……鸣人——!
没人能听见的嘶叫在旷野上辐射,鸟雀毫无征兆地从密林中飞起,走兽从洞穴里钻出,纷纷逃离了这块区域。
林木无风而摇摆,树叶抵着树叶,波动连成一片,声浪大作震耳欲聋,仿佛在帮他呼唤不归的旅人。
第十六章
佐助转道去了密林深处,层层迷障间藏着个洞穴,高敞明亮,有人工修饰的痕迹。洞穴前厚厚的落叶中夹着条干净通路,腐叶同泥土一起压实了,平坦又柔软。
他抱着鸣门在小路上走了没几步,就有只火红狐狸似的小兽窜出来,龇出尖利牙齿威慑他们,浑身毛发倒竖,浑厚的力量震得两边落叶翻飞。
佐助站在原地,洞穴深处传来低沉的声音。
“让他们进来。”
小狐狸听后挪到一旁,为他们让出道,眼里仍保留着几分警惕。
佐助走进洞穴里,前行数百米见到一间开阔的圆顶居所,地上铺着不知材质的雪白毛皮,十分舒适。
边上有块石头形似躺椅,另一只毛色略浅的大狐狸躺在上头,圆滚滚的肚皮朝天,懒散地翻着眼皮。
九尾躺在中间,呵斥了大狐狸一句,转头打量起佐助。自从两百年前鸣人把他留在这里放他自由,他们就很少见面了。
佐助已卸掉伪装,轻轻把鸣门搁在九尾身前的毛皮上。
“这么多年你一点都没变,宇智波家的小子。”
“你不也一样。”
“我和你们可不同。”
九尾看到鸣门,惊异地俯下身细细端详。
“这是鸣人?”
“你认为他是鸣人吗?”
“似乎是,但有些不同,这是什么情况?”
“哪里不同?”佐助并不回答,只反问道。
九尾沉吟片刻,说“他的身体里有我不熟悉的查克拉,但那些查克拉应该都是外来的。奇怪的是,鸣人自己的查克拉波动似乎很剧烈,数量也在不断变化。”
“果然。你再仔细看看,他……这孩子原先使用的并不是鸣人的查克拉,所以我一直……”
他不再说了,垂下眼看着沉睡的鸣门。
九尾把手掌轻轻放到鸣门胸口,停留了一会又拿开。
“怎样?”佐助问。
他甚至不敢放任心头的雀跃,怕这不是他,空欢喜一场,又怕这就是他,睁开双眼露出失望神色,责怪自己没像他期待的那样活着。
“我有个猜测,并不完全确定。你还记得当时你无论如何也无法复活鸣人吗?”
佐助点点头。
“我想那是因为鸣人当年秽土转生后没有完全死去,只是失去了几乎所有生命力和查克拉,陷入了类似假死的状态。他毕竟是不一样的,你能理解吧?之后他的意识被尽可能安全地保护在身体深处,裹上厚厚的防护,重新回到初生状态,吸收着自然界的能量,滋养身体慢慢长大,直到足够的能量叩开那道门,让他的精神和灵魂重见天日,细胞再次开始运作,制造鸣人的查克拉。最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佐助把五影和忍术复兴组织的始末告诉九尾。
“那就对了,应该是吸收的查克拉差不多了,那人刚好一脚踹在门上。他曾经吸收过鸣人的查克拉,隐晦的链接还未消散,但他没想到现在鸣人的身体极度渴望查克拉,这股吸引力形成了漩涡,更甚于他。这孩子……鸣人,是在哪里被找到的?他应该没有父母吧?”
“终结谷……”
“是埋葬他的地方。”
佐助一阵恍惚,像走在梦里,天地苍茫,一脚踩下去景色变换,咫尺万里。
“所以……他是……是吗?”
九尾确认了。
“好。”
他简简单单回了一个字,这个字把无数决定和千回百转的心绪都藏起,重过千言万语的誓词。
“但是佐助,这不代表他能记起你。最重要的灵魂和记忆一定被保护在最深处,外面的门开了,里面的门却说不好。”
“你是说他可能不记得我?是永远还是暂时?”
“理论上是暂时,不过不知道这个暂时是多久,也许下次醒来他就认识你了,也许一百年也不认识。”
佐助沉默着,他以为得到了,其实只得一半。
“如果他总不记得你,你要怎么办,告诉他真相吗?”
他看鸣门,那分明是十二岁的鸣人的脸。
“我?嗯,当然告诉他,我不会骗他。他想不起来也没有关系,我会像长辈一样照顾他,让他好好吃饭,好好穿衣服,带他去游乐园,他想要的东西我给他买,有什么烦恼我帮他解决。我会一直陪在他身边,不让他遭受任何离别和失去的痛苦,看他幸福快乐地长大。如果他真的有第二次成长,我会让它毫无缺憾。”
然后他弯腰抱起鸣门,紧紧搂在怀里,如同怀抱失而复得的宝物,稀罕到绝望,任谁见了也不会忍心同他争抢。
“那就下次再见。”九尾知道这是佐助要走了,他从不多待。
“再见。”
佐助转身,发现那只红色的小狐狸好奇地看着他,他便对他笑,他却又竖起尾巴。
他走出了这个山洞,走出了这片迷障,他没有问这些厉害的小狐狸是否是九尾的后代,九尾也没有问他这些年过得如何。他们没有互祝健康长寿。
或许是仍未醒悟这一切意味着什么,或许是地面太软使人步履不稳,让佐助向外走的时候又想起很久前的往事。
那是鹿丸去世的时候,佐助作为七代目火影去探望他,探望世界上最后一个与他分享秘密的人。他瞒过了整个村子,瞒过了自己和鸣人的家人,却没瞒过鹿丸。
医院的灰墙下大片白菊绽放,人们成群围在门口,女人抱着孩子流泪,男人沉默地等待。手鞠在病床边坐着,她没有哭,温柔地微笑,中忍考试时她一定不曾想到自己现在的样子。
她还嘱咐孩子们不要哭,于是奈良家最小的男孩也没落泪,那应该是鹿丸的重孙。
“他这一生足够长,也很顺利,曾有小挫折,但我和他一起熬过了。现在一切都好,子孙满堂,人到末年生死有命,何必难过?”
手鞠的头发全白了,面容祥和气度潇洒,一点没有生活逼仄怨恨的痕迹。她说完这句鹿丸就在病床上笑,然后艰难地用左手拍了拍他们交握的右手。
七代目走到鹿丸身边,鹿丸静静地看着他,无法出声,只能用眼睛说话。
“你以后要独自守着秘密活下去了。”